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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要是蘭岚自己，那是怎麽也不會想到要錢的——想到也不好意思，但葉豔豔就不一樣了，早忽悠着她回蜀山的時候，葉豔豔就開始為這事做準備了。

“姨娘還有兩個師姐啊一個師兄啊，師兄已經娶妻了？”

“那姨娘的這些師兄、師姐都喜歡什麽啊？”

“那姨娘你們的劍都是怎麽來的？”

“那一把好劍……要多少錢啊？”

……

武俠小說裏的神兵利器能傳個幾百上千年，誇張一些的，上千年也有，但那幾乎可以說是主角專配，普通的俠客們用的還是常規兵器，了不起了，就是好一些。

蜀山又被叫做蜀山劍派，滿門上下就沒有不喜歡劍的，蘭岚的師兄師姐們，包括蘭岚自己都喜歡。

他們的兵器一開始是師門發的，再之後，就要自己想辦法了，蜀山有自己的工匠坊，蜀山弟子去買會有內部價格，可也不是白送，畢竟此時鐵從某方面來說還是奢侈品。能給門下弟子發制式長劍，蜀山已經可以說是財大氣粗了——真有礦！

“那姨娘要回去的話，是不是要送給他們一些東西啊？我覺得劍最合适了。”

……

當時這話就聽的蘭姨娘連連點頭，她還想不僅要送，還要送好的，不過再之後就有些為難了。

她每月有三兩的零用，萬秋雨有六兩，在萬府包食宿包衣裳包一切開銷的情況下這真不算少，早些年萬老爺還會送她一些首飾布料。如果她是個精打細算的，這些年下來也能攢一筆，但她從來就不是攢錢的主——否則前一段萬夫人停了她們的院的飯食也不至于就差點把她們餓死。

這些錢有的被她随手花掉了，有的被她用來裝扮自己和萬秋雨了，唯一攢下的一筆，前兩年還用來偷偷買了軟劍。

這軟劍她倒是願意送出來，可只是一把顯然不夠，把那些衣服首飾計算了一下，還是不夠，正為難間，葉豔豔給她抛出個遣散費，什麽早先某府裏的戲班子散了，主家就給了多少錢；什麽早先某大人偷偷買了個揚州瘦馬，那夫人知道了就怎麽給打發了，她當時雖然說着你一個小姑娘家說這些幹什麽，卻記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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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她和萬夫人分別後，就想帶着萬秋雨直接離開，後者卻歪了下頭：“姨娘，拿到遣散費了嗎？”

……

“我覺得這遣散費是姨娘該拿的。”葉豔豔一邊說着，一邊放下毛筆，很認真的看着她，“其實還有誤工費、精神補償費、青春補償費……說起來爹是把你騙過來的，這也要給補償的。”

蘭岚僵了又僵，到底一轉身，過來了。

而萬老爺只覺得眼前黑的更厲害了，他有些說不出話，蘭岚卻誤會了。

她本來是很不好意思的，這一下卻放開了，她上前一步，咬着牙：“你要給我的！你欠我的，你！你……我這是找你要，你要不給，我就自己拿了！”

萬老爺用力的瞪大了眼，艱難的吐出一個字：“拿？”

蘭岚用力點頭：“拿！”

她遠目怒睜，表情猙獰，萬老爺剛被打過，此時差一點就暈過去，萬夫人見狀連忙道：“蘭妹子……那什麽……”

“萬夫人，這事同你無關，我是找他要，他必須用萬家的財産給我！”

萬老爺此時的這個心啊，他想怒吼一聲放肆，想大叫一聲憑什麽，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的骨頭讓他知道這話不好說，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氣，最後只能勉強道：“你、你要多少？”

“……你要給我多少？”

萬老爺真想徹底暈過去，他要給多少？他一文都不要給，或者了不起了，給個幾十兩，但蘭岚顯然不會認的，他想了想，一咬牙：“五百兩！”

說出口後，他也有一種放松感，雖然出了一大筆錢，但從此以後也不用再見這個江湖人了，他們萬家書香門第，果然不适合同這種人打交道。

再往深裏想一下，這蘭氏去了，以後也就沒了這筆開銷，正好補上張氏的窟窿。

昨天萬夫人給他算賬，他表現的不以為然，心中也小小的有那麽點憂愁的——他們萬家，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嗎？竟要媳婦的嫁妝來貼補了？

這麽想想，又覺得這是個好事了，只是一擡頭，就看到蘭岚正一言不發的看着自己，他心中突了一下，當下嘆了口氣：“岚兒……你我之間，怎麽就到了這個地步呢？”

聲音低沉，無限唏噓，要是昨日之前他說這話，免不了會勾動蘭岚的回憶，哪怕知道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是個笑話，也會想到當年的風花雪夜浪漫天真，但此時他頂着一張豬頭三的臉，蘭岚那是想去回憶，也回憶不起來，她皺了下眉：“三千兩！”

……

她低下頭，靠近萬老爺，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最少三千兩！”

萬老爺又急又氣，兩眼一翻，真的暈過去了。

三千兩不是說拿一下就能拿出來的，雖然萬家的開銷每個月都要個四五百兩，但這已經差不多是所有的流水了。當然萬夫人有錢，可她自然不會傻的往外拿——人家蘭岚都把話說的那麽清楚了，她還往前面去湊什麽？何況這錢拿了萬老爺也不會念她的好。

不過三千兩……

“真沒想到，她是一個這樣心狠的。”樓姨娘道。

萬夫人搖了搖頭，正要開口，就有丫頭來報，說萬秋雨和蘭姨娘過來了。

她有些吃驚，但連忙讓請了，又讓人去泡好茶。

蘭氏母女走了過來，蘭岚有些僵硬羞澀，葉豔豔卻笑盈盈的，她一進來，就先給萬夫人做了個福，清脆脆的叫了聲夫人，叫的萬夫人本有些郁悶，此時也舒服。

她上去拉了葉豔豔的手：“好姑娘，你娘說走就走，我也拉不住，虧得你們沒有立刻就走。”

葉豔豔暗贊了一聲，蘭氏上午才說要走，她這裏中午就成了你娘，果然周道！

當下一笑：“卻是有些匆忙，我也有些事要同夫人說呢。”

萬夫人你點頭。

“夫人覺得，我若出嫁，能有多少嫁妝？”

樓姨娘正端着茶上來，聽到這裏，饒是她久經訓練，一時都差點摔了盤子，那邊的萬夫人也是一驚，葉豔豔笑眯眯的看着她，萬夫人先是有些遲疑，慢慢的神色就鄭重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要說她早先沒覺得萬秋雨不對，那倒也不是。萬秋雨過去就是個蠻橫任性的，現在卻是守禮克制。她早先只以為她是受到了教訓，所以改了。現在來看，這何止是改了啊！這是、這完全就是悟了啊！

“你們這些姑娘，早晚是要嫁人的，有劉家在，好歹吃不了大虧，但是不是會過苦日子，就看你們各自的悟性了，非要自己想不開，往那兒牛角尖裏鑽的，什麽日子都能過成苦的。”——這是當年她祖母還在世的時候，對她們這些女孩單獨說的，她們當時還議論了一番，“什麽叫想不開啊。”

“就是自己生悶氣吧！”

……

當時大家都天真爛漫，一陣笑鬧過後都丢到了一旁。到了後來，她們一個個結婚嫁人，又見了自己的兄弟們娶媳婦，才明白當年老祖宗說的是至理名言。

只是道理就在這裏放着，可是不是真能想開，還是要看各自的悟性，萬夫人知道，她頗有一兩個姐妹就是想不開的……

想到這裏，她又看了眼蘭岚，在心中暗道，這一個，早先也想不開！

但卻有這麽一個通透的女兒！

她不說話，葉豔豔也不急，端起樓姨娘早先上的茶聞了聞，慢慢的喝了一口。

萬夫人回過神，正色道：“其實，這都是定例。就是我們劉家，自家的姑娘，一般也就是六百兩左右。當然還有相熟的親戚長輩給貼補，可如果沒有自家親娘給張羅的話，不會超過一千兩。我是嫡出，多了兩處田産，但現在經營的兩個鋪子卻是母親給的。”

葉豔豔點頭，沒有立刻說話，萬夫人想了想道：“我本想着，姑娘以後比照着迎春來……當然，可能有照顧不周的，總要周全……兩千兩！”

最後的數字是她一咬牙說的，那邊樓姨娘垂了下眼，葉豔豔點頭：“夫人仁厚。”

別看萬老爺自己一個月就花二百多兩，他嫁女兒兩千兩還真是一大關。這就像現代，多少人一聽說生了兒子要攢錢買房，生了女兒就可以無所顧忌一樣。

萬迎春那樣嫡出的還好說，總要有應有的場面，她們這種庶出的，攀不上高枝，自然也不需要太好的場面。

要在過去，萬秋雨能有一千兩的嫁妝都是好運道了。

萬夫人勉強笑笑：“這也是姑娘自己能幹，又有機緣。”

她這話是含笑說的，心已經在疼了——葉豔豔話都說到這裏了，她要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都是傻的了！

可蘭氏那三千兩都為難，這兩千兩，定是要從她這裏出了，可憐她晚上算賬都不舍得點蠟。

“這兩千兩，我想同夫人談一筆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