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借口也太生硬了吧

第3章 借口也太生硬了吧

換位置的風波過去後,傅炎明顯老實了一些,有一陣跟我說話小心翼翼的。

我一開始挺有成就感,想着終于讓傅炎知道我不會一直順着他,畢竟朋友之間也需要相互尊重。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這一切還是有些偏離軌道。

大概過了一周,周六下午,我剛跟岳敏逛完街回來,一進家門就看到邱阿姨坐在我家沙發上,眼睛紅紅的。

這陣勢我不陌生啊。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邱阿姨抹着眼淚跟我說傅炎這幾天不吃飯,又開始誰都不理了,我聽得疑惑,畢竟他在學校還怪正常的,也沒有什麽過激或違紀行為。

然而邱阿姨也并非來向我轉達傅炎居家情況的,她直接問我能不能搬到傅家住。

能不能……搬到傅家住?

???

我不太懂這種操作。

卓女士其實已經幫我拒絕了,然而邱阿姨還是不肯放棄,非得問我。

何必問我呢,我當然要拒絕。

這種沒頭沒腦的要求,即便對象是岳敏我都不會輕易答應的,何況是比普通朋友還不如的傅炎。

邱阿姨淚眼婆娑地離開了。

嗯那個……兩天後的路芊芊想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哪有賣後悔藥的?她覺得她需要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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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如果我知道這件事最後的結果是傅炎搬到我家住,那天的我一定不會讓邱阿姨那麽輕易走掉。

卓雲女士,具有十年餐廳經營經驗的商場老手,也是著名的“撿垃圾”十級選手,心一軟,什麽都幹得出來。

當然了,我想這件事也還是跟傅炎的情況确實不太好有關。

邱阿姨離開後,我安然過到了周一,傅家的車照常來我家樓下接我,可是車裏卻不見傅炎。

我問了司機一句,司機說他也不清楚,只是按照命令辦事。

我想也許是有什麽別的事情,便也沒放在心上。

誰知道下午一放學,我剛出教室門,就看到邱阿姨焦急地等在那裏,一見到我她立馬小跑上前,語氣懇求:“芊芊,小炎住院了,你能去看看他嗎?”

***

那是我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傅炎是個病人。

站在病房外頭的時候我其實是有些害怕的,我不明白傅炎怎麽就住院了,明明周五他還一個勁在後座叽叽咕咕的,如往常一樣動不動趴在桌子上睡覺。

可當看到他閉着眼睛躺在床上,長長的輸液管連接到他手背,我的害怕已經被迷茫取代。

這段日子以來,其實對我來說傅炎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和別人沒有差別。即便總有人說他脾氣古怪,難以相處,我在心裏都不是這樣認為的。

也許是我錯了。他有些不同。

卓女士也很快被接到了醫院,邱阿姨和她又說了很多話,我沒聽進去多少,也不太懂,只坐在那等傅炎醒來。

傅炎睜眼的時候,外頭已經華燈初上,而我們三位女士剛吃上孫助理買回來的漢堡。

醒來的傅炎發出一點動靜,邱阿姨放下漢堡就沖到床邊,一頓猛按傳喚鈴,護士醫生呼啦啦就進來了。

傅炎被小心地扶起來,他似乎習以為常,木讷地任他們一通詢問檢查。

這期間,他一直看着我。

我,還在吃着漢堡。

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怨怼,趕緊張大嘴再咬了幾口,再十分有眼力見地把漢堡放回了盒中。

邱阿姨順着傅炎的視線看了看我,待醫生檢查完後走到我身邊:“芊芊,阿姨想麻煩你陪小炎說會兒話,好嗎?”

我點點頭。卓女士摸了摸我的後腦勺,頗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傅炎。

病房裏只剩我們兩個的時候,氣氛還是有些古怪的。其他的倒是無所謂,只是這莫名覺得自己欺負了他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不應該啊,我何錯之有?

傅炎身上的活氣微弱,雖然睜着眼睛,但我見被子的起伏都不怎麽看得到,忙走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我假笑了一下收回手:“開個玩笑。”

他微微啓唇:“你怎麽來了?”

“邱阿姨說你住院了。”

他靠在那看了我好一會兒,突然說:“我有點渴。”

我指了指他的床頭:“水不就在那。”

他耷拉着眼睛:“路芊芊,我是個病人。”

我“啧”一聲,挪了兩步端起他床頭的水杯遞到他嘴邊。

他伸手來接,我一低頭就看到了他手臂上包裹着的紗布。

我有點好奇:“你的手怎麽了?”

他扯了扯袖口遮住紗布,語氣稀松平常:“沒什麽。”

等他灌完幾口水,我把杯子放回床頭,有些認真地問道:“傅炎,你為什麽住院?”

他理所當然地答道:“生病了就住院。”

我摸了摸下巴:“我的意思是,你發生了什麽?比如,嗯……頭痛鬧熱,咳嗽……吐血什麽的。”

他聽後愣了愣,突然笑出來,笑了好半天,我打斷他的笑聲:“我在認真問你。”

他收了笑,沉默片刻後開口:“那我也認真問你,你為什麽不讓我坐你旁邊?”

這話題轉得快,我愣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我覺得你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來對我指手畫腳的。”

他皺起眉:“我沒有要指手畫腳,我只是——”

說到這裏他就卡殼了,我扯扯嘴角:“只是?”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半天,最終還是傅炎垂下腦袋:“我只是想和你……離得近一點。”

我有些苦口婆心:“可這種事情需要雙方都有意願。”

聽了這話他倒委屈上了,頗為不服氣的樣子:“我問過你了——”

我插着口袋陳述事實:“我沒同意。”

他動了動,變換了一下頭枕着的角度,垂眼應道:“……嗯。”

我轉了個身在病床邊沿坐下:“所以你就強迫我?”

他轉臉看向我,義正言辭的:“我沒有強迫你。”

這義正言辭實在沒有道理,于是我跟他講道理:“你找老師找家長,還t揍同學,這還不是強迫我?”

“我……”

傅炎确實做得不太地道,即便下手不重,自己也被又打又撓的,但他仍然有點惹是生非的意思。

可我知道和傅炎講美德講友愛是不管用的,于是便用他相對能理解的個人意願和他解釋:“傅炎,我最讨厭被人安排。”

他瞟我幾眼,略有些底氣不足:“那我現在不是沒有坐你旁邊嗎……”

我又進一步問道:“你是不是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他就抿着唇回避我的目光。

我稍稍傾身,觀察他的表情:“有多不滿意?不滿意到進了醫院?”

“不是的……”他猶豫着否認,随後似乎很難啓齒似的,音量變低了不少,“我生病了,一直都有病。你不知道麽?”

“我知道。”我眨眨眼睛,又瞥了眼他的手臂,“我還知道你受傷了,對嗎?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這樣一件小事就會讓你住院。還是說,其實并不僅僅因為換座位?”

“我如果說就是因為這個,”他突然擡眼看向我,“就是因為你,你會怎麽想?”

他又露出我在第一次在傅家見到他時,那種煩躁且死氣沉沉的眼神,我卻覺得沒什麽好畏懼的:“什麽怎麽想?如果是因為這樣,我就要搞清楚,怎樣的行為會誘發你的病情。”

我雖然不懂高深的學術用語,但我現在要是還不明白傅炎的心理障礙給他帶來的影響有多大,我大概就是傻子。

傅炎病了,有些嚴重。那些我捕捉到的只言片語,“心理障礙”、“創傷應激”,并不是簡單的感冒發燒。

他睫毛顫動幾下,片刻後問道:“然後呢?”

我覺得這十分顯而易見:“我就會注意我的行為啊。”

傅炎沉默一會兒,頭一歪:“比如說,讓我當你同桌?”

我笑一笑:“做夢。”

他就露出無語的表情:“剛剛還說會注意行為,你怎麽說話不算話?”

我非常不贊同他的用語:“可算話了。我既然拒絕了你,就不會因為你是個病人改變我的想法。”

傅炎平靜地看着我:“路芊芊,我真服了你了。”

我伸出一只手,搖了搖食指,謙虛道:“不必這麽客氣。”

他似是思考了一時半會,突然向我發出靈魂拷問:“我做你同桌,難道你會死嗎?”

我也有同樣的不解:“那你不做我同桌你會死嗎?”

誰知傅炎聽了後撇過臉,輕描淡寫道:“真指不定呢。”

隔了好一會兒,他輕聲說:“這麽多年了,我了解自己的情緒狀況。有的時候明明知道有些想法太消極了,卻控制不住。”

“你看,又繞回來了。”我聳聳肩,“所以就換座位這種小事,究竟哪裏值得你往消極的方面想?”

似乎是見我真的有些不明白,傅炎終于打算剖析一下。

“他們說……”他看向別處,停頓了好一會兒。

再在開口時他的語氣幾不可察地有了些改變,像是沒有說實話,而是找了個借口:“梁優辰太廢物了,他……他總抄你作業。”

說真的,雖然是借口,但這句話我沒有反駁的理由。

傅炎這雙眼,看透了太多。

我轉轉眼珠,覺得也許是不小心發現了什麽,有一些探究的想法:“所以你要坐我旁邊,就是為了讓梁優辰自力更生,別再頹廢下去?”

他看了我好半天,最後帶着一言難盡的表情“嗯”了一聲。

我就眯着眼用欲語還休的表情故意打量他,直逼得他轉個身不理我了。

我自然不可能把這種開玩笑的事當真,逗逗他也就完了。

可是邱阿姨對于傅炎的事可從來不開玩笑,她好像是真的鐵了心要讓我和他同進同出。

她的這種訴求,似乎在我出了病房,她又進去看了傅炎後更加堅定了。

要不說卓女士是人間聖母呢,雖然邱阿姨确實是就差跪下來求我們了,但我,畢竟是你的女兒啊。

沒人可以阻止這一切。卓女士走過場一般,和我爸這個兼職幼兒園校長的包租公說了一聲,傅炎就這麽預定于下周末搬進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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