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麻煩再重複一遍

第17章 麻煩再重複一遍

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我如願上了第一志願,即将離開這座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踏上去往淮城的路。

提及淮城,永遠是不絕口的繁華,繁華的花樣各式各樣,總之令人向往。

許願給我發來了消息,祝賀我這個學妹。我才記起許願也是A大的。

其實我和許願實在不熟,學校裏都不常見,只後來又在路爸的幼兒園見過他幾次,我對他這麽快就知道我上了A大感到奇怪,畢竟也很少有人在大學還關注高中學校的動态。

不想多說,我便只回了個“謝謝”,誰知道許願似乎來了勁,說是要給我慶祝一下,請我吃飯。

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把時間地點都給訂了。

【剛好放暑假,無聊得很】

再拒絕就顯得我太矯情,于是答應了下來。

餐廳裏,許願笑得依然溫潤如玉,似乎天生帶有親和感。

“你打算報什麽專業?也許我能給些參考意見。”

“工業設計。”

許願明顯被我這麽快速的回答驚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原來已經确定了。為什麽想報這個?”

“挺喜歡的。”跟許願不用說太多。

大概是我說完後就開始垂眸喝起了檸檬水,沒有再聊的興致,原本打算繼續詢問的許願倒是很知趣地轉到了別的話題。

可以看出他倒是真的為我高興,只是我也确實無法和他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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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都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許願的興致很快也消了下去。我們平平淡淡地邊吃邊聊了一些高中的趣事,就也準備散了。

臨走的時候,許願将一直放在身邊的一個禮品袋遞過來。

“再次祝賀你,小小薄禮,不要嫌棄。”

袋子很精致,許願的聲音很溫柔,只是我還是拒絕了。

他似乎不能理解:“只是份禮物,我是真心……祝賀你的。”

我想找個托詞婉拒。本來真的是這麽打算的。

只是看着他苦惱又真誠的眼神,那些我原本不想再提及,理應塵封的疑問,仍是冒了頭。

“許願,”我仍是用很平淡的語氣叫他,“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三的時候,曾經來找過我,跟我說你要報哪所大學?”

許願愣了一下,片刻後點點頭。

我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緊。

“你知道那時候傅炎在,是不是?”

因我在仔細地觀察着許願的表情,所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我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了。

傅炎。

好遙遠的名字。

那些逐漸有些模糊的記憶,似乎清晰了一些。

我盯着許願,沒有太多怨怼的情緒,卻也友好不到哪去。

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許願。

如果不是許願某一天在我走出階梯教室時攔住我,莫名其妙地把自己關于未來的志願規劃告訴我,一臉希冀地問我會不會跟他考同一所學校,我知道,傅炎就不會突然消失。

對面的許願聽了我說的話,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也只是微微而已。

我站起身,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到家的時候,微信上卻收到了許願的消息。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掐住我脖子的樣子,沒人有資格讓我原諒他】

【你明明和我一起見過他發瘋,你應該站在我這邊】

【我就是不想讓他好過】

這些話間隔并不算太短,他是考慮過才發出來的,無關沖動。

我看完後就将手機放到一邊,繼續拼着未完成的拼圖。

許願大概誤會了什麽。

我從來也不是傅炎那邊的,跟他提幾年前的事,也只不過是為了證明一下自己的猜測。

傅炎于我,早已經是無關的往事了。

只是不管再怎麽無關,我都從來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他的生活偏離軌道。

說實話,我大概有些愧疚。

但也僅僅是愧疚而已。

***

因為要出遠門上學,我爸媽開始對我戀戀不舍了起來,容忍度也直線上升,我甚至還在離開的那天,收獲了卓女士的幾滴清淚。

我與他們依依惜別,轉頭就在飛機上睡了個昏天黑地,睡到下飛機t的前一刻鐘。

這不怪我,怪就怪最近浪到飛起的作息。熬夜,就是痛并快樂着。

A大的建築是全國出名的氣派,校園也是全國出名的大,我像個土包子一樣,在報道流程這裏就快被轉暈了,幸好有熱心的志願者學姐學長主動過來幫助和指導,這才順利走完。

我的三個室友妹子也都來自不同的地方,友好又禮貌。我們在寝室一邊收拾,一邊聊着各自的高中生活和家鄉特色,很快熟絡起來。

開學前還有一道軍訓關,總聽人說有多可怕,經歷了感覺也不過如此。

雖然辛苦,可也快樂而單純。

我将會認識很多五湖四海的陌生同學們,大家就像五顏六色的鳥兒,從不同的地方飛來,降落在了A大的校園裏。

我的大學生活,就在隐隐熱切的期待中,正式開始了。

聽說每所大學都會有自己的怪談,我暫時還不知道A大的怪談是什麽,但我覺得這學校确實時有怪事發生。

比如最近,我總感覺背後毛毛的。

傍晚的時候吃完飯,從食堂回寝室的這條路上,我就覺得有一道目光籠罩在我身上,強烈得讓人不能忽視。

于是我突然回頭,朝直覺的地方看去。

除了來來往往的學生,什麽都沒有。

“芊芊,你在看什麽?”同行的室友莫墨奇怪地看着我。

“沒什麽。”我垂眸想了會兒,又擡眼朝剛才的地方看過去,眉頭緊鎖,有些猶豫地問莫墨,“你有沒有覺得,有人跟着我們?”

“啊?你別吓我……”莫墨回頭張望了一遍,很疑惑的樣子,“沒有吧,我沒感覺啊。”

聽她這麽說我放心了一些,撫了撫胸口。

也許只是我太多心了,陌生環境的确比較容易讓人警惕。

***

我再一次見到許願,是在學生會的宣傳會上,他是副主席,仍然如以前一樣在臺上侃侃而談,溫柔而又風趣。

既然讀了同一所大學,我知道見面倒是遲早的事,不過我也并沒有和他說過我最終來了A大。

話說回來,自從那次他發了一通奇怪的微信消息給我,我就再沒有跟他交流過,想必即便面對面見上了,他也不會想敘舊的。

我本來僅僅是陪着室友來宣傳會走個過場,老老實實地坐到了中場,但實在是天氣炎熱,教室裏人太多,空調的作用微乎其微,我忍不住,只能一邊用宣傳單扇着風,一邊暈頭轉向地離開了,沒有當場報名任何一個部門。

第二天,我居然收到了一條短信,說讓我去學生會面試。

我頭上冒出問號,回想了好幾遍,才确定我的确沒有填寫報名表。

我在寝室問了一通,才知道是蔣優這個混蛋趁我走了替我填的。我跟她在寝室大戰了五十回合鬥地主,她才終于承認自己的錯誤。

面試肯定是沒有去的,我不太願意加入學生會,這其實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卻居然讓許願這個副會長親自來問我情況了。

他在這天晚上給我發了條微信:【你沒有來學生會面試?】

我還特地解釋了一番:【那是我室友瞎填的,我沒報名。】

【我在宣傳會上看到你了。】

我有些不耐,卻還是解釋:【我陪室友去的。】

那頭就很久沒說話,我綜藝看了半集,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上次我說的話太偏激了,你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他在說什麽,但并不清楚是什麽讓他覺得我是在介意那件事。

我很認真地打了最後一句話:

【那是你的事,我沒有什麽資格去決定你的态度,別再提了。】

***

我覺得最近真是越來越奇怪了,這學校怕不是鬧鬼吧?

我逐漸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那種總被人盯着的感覺确實很強烈,可我又始終沒發現究竟是怎麽回事。

但不管走在路上時常出現的這種感覺有多頻繁,很奇怪的是,我倒是沒覺得這是危險。

具體是什麽,說不上來。日子還照常過着,沒太大影響。

我對它的關注還不及學校後門新開的那家小吃店。

聽人說小吃店味道很不錯,最近又有開張優惠,十分劃算,我就湊熱鬧去了幾次。

不去還行,一去發現簡直太合我口味了,連續着好幾天下了課就去那解決午餐和晚餐。

可惜了,這裏的東西我的室友們沒有我這麽愛吃,吃過幾次就膩了,最後只剩我孤軍奮戰。

這天我照常在下午下了課後跑來吃晚飯,不巧的是沒了座位,我繞來繞去找着,突然見到一個人朝我招手。

居然是謝敬洲,他旁邊還坐着許願。

許願也就罷了,本來就是A大的,謝敬洲怎麽會在這?

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初中畢業後他應該是去了其他學校,沒想到和許願還有聯系。

謝敬洲笑起來,揚起聲音:“路芊芊,我們這還有一個座位。”

旁邊的許願沒說話,僅僅是看着我這邊。

我朝四周又瞄了幾眼,最後同樣回了一個笑:“不用了,我打包。”

我沒有寒暄的打算,只點了點頭就離遠了站着等待,等到打包的食物好了,拎上直接離開。

之後我有好幾天都沒再去那家小吃店,可是莫墨突然神秘兮兮地過來說讓我跟她再次結伴同行。

“你不是說那的味道不怎麽地嗎?”我懷疑地看着她獻殷勤。

莫墨做作地擠眉弄眼了幾下:“人家又想去了,你陪我嘛~”

我想想許願和謝敬洲那兩人,心裏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撇了撇嘴,拒絕:“不去。”

“為什麽啊?你不是特別喜歡那裏的嗎?”莫墨露出不解,似乎是想要找到突破口。

“那你又為什麽突然想去?”事出反常必有妖,莫墨這小妮子絕對目的不單純。

莫墨想了想,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似的,嬌羞地捂嘴笑了幾下:“哎喲,你消息很滞後啊,沒聽說那裏來個帥哥服務員?賊帥的那種。”

我還真沒聽說。

那難怪了,本來的大叔大媽換成了大帥哥,還是在大學門口,的确值得掀起一陣少女內心的波瀾。

莫墨翻出論壇裏的幾個帖子,展示了一下帥哥的照片。

我扶着下巴,醞釀了一下:“帥是一種感覺?口罩帽子遮這麽嚴實,你确定是個帥哥?”

“那當然!”莫墨不服氣地一拍胸脯,放大那些照片給我分析,“你光看身材還看不出來?這肩寬,這腿長,這美手——”

随着莫墨“啧啧”兩下,我算是知道了什麽叫此時無聲勝有聲。

“而且有人說看到過帥哥下班脫掉工作服摘掉口罩的樣子,是真的大帥哥!”莫墨怕我不信似的再強調了一遍,然後言歸正傳,“陪我去嘛!去嘛去嘛!你也可以看帥哥啊!”

誘惑很大,我很快屈服于好奇心,和莫墨走向了通往帥哥的路。

我前段時間來的時候,這家店雖然生意好,卻也沒有到水洩不通排長隊的地步,今天還真是誇張。

莫墨一臉賊笑地跟我說:“今天是帥哥在前臺點單。”

難怪。

我們排了将近十五分鐘才排到,莫墨在我前面溫聲細語地點餐,我在後頭看帥哥認真忙碌。

的确一看就不一般,即便仍然是嚴實的口罩和帽子,也遮不住整個人的氣質氣場。

不過,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是哪裏呢?

莫墨點好後撤到了一邊,眨着大眼睛流着哈喇子繼續看着服務員。

我往前靠了一步,手指點着菜單,念了剛才就看好的餐品,我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有人回應我,便微微擡起頭看過去。

帥哥服務員保持着低頭操作收銀機的姿勢,可我卻沒看見他動作。

“你好?”

我提醒一聲,他身體稍怔一下,沒有擡頭:“麻煩再重複一遍。”

四周的聲音有一點嘈雜,我怕是他沒聽清,略往前傾身:“焦烤面包片,招牌豆乳盒子,還有一杯冰檸檬茶。”

“好。”他在收銀機上點了幾下,把單票遞給我。

我看了一下,又給他遞回去:“是焦烤面包片,不是三明治。”

他帽檐陰影下長長的睫毛好像顫了一下,然後似乎有點尴尬地把單票接過去:“不好意思,我按錯了,我換一下。”

點完後我和莫墨走到外邊新增的露天座位上坐下。我心裏有些狐疑,和莫墨說了自己的感受:“這個帥哥,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啊?”

反應慢,又點錯單。

莫墨立馬嚷嚷:“才沒有,他很棒的!今天不知道你這單怎麽了,我看他像突然斷片了一樣,可能太累了吧。”

我勉強接受這種說法,但仍然有不解的問題萦繞着我。

我怎麽覺得他聲音有點耳熟呢?

雖然周圍有些嘈雜聽不太真切,但我聽到他聲音時那種熟悉感騙不了人。

其實不只是聲音,我覺得他被陰影蓋住的模糊的眼睛,也有些眼熟。

我想不起來,便很快勸自己把這種疑惑放到一邊。

晚上,在宿舍床上剛閉上t眼睛準備睡覺的我,突然福至心靈,猛地又睜開了眼,盯着屋頂恍然大悟。

“……傅炎?”

雖然已經很久沒見過了,但那個體型,那雙眼睛,那個聲音……

應該就是傅炎沒錯吧?

可是,怎麽會是他呢?

本來百分之九十的肯定,又在這種不合理的質疑中降到了百分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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