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雨中游湖

徐宅後門出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湖泊，湖不大，周圍長滿了蘆葦，郁郁蔥蔥。

從後門處延伸出一條木質小道，湖邊築起小小的碼頭，旁邊泊着條帶頂棚的船，船不大不小，足以供十人乘坐。

墨致玄道：“雨中游湖，徐公子風雅。”

徐公子擺手，謙虛道：“哪裏哪裏，我等讀書人，自然與鄉野村夫有不同的境界。”

真謙虛……

雨滴打在船篷，滴滴答答，湖面泛起圓圈，蘆葦随微風搖曳，船中桌上沏着茶。

李青雨惬意地靠着船篷，面朝湖面眯起眼睛，這是她來到古代時候最舒服的時刻——假如某些人不再聒噪的話。

“沈姑娘花容月貌，真是徐某生平僅見，令徐某……”徐公子對着大小姐道。

大小姐茫然地看他一眼，又把視線轉回到桌上的幾碟零食上，顯然，瓜子比徐公子令她感興趣。

徐公子不甘，“沈姑娘，我家的莊子是方圓百裏最大的莊子，不僅如此，我爹還在城中有多家商鋪，在城裏是數一數二的。”

大小姐不明所以，“噢……”

徐公子：“是啊，而且我爹有朋友在朝中為官，假以時日，我也将考取功名……”

墨致玄替他倒了杯茶，“徐公子，歇一歇吧。”

徐公子讪讪道：“啊，多謝墨公子。”

“不知徐公子所說的徐老爺的朋友是朝中哪位高官啊？”墨致玄問道。

“是……”徐公子頓住，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聽我爹說官位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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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墨致玄非常好奇一般，“咱們大慶的高官大多是跟随先帝一起打天下的，看來令尊深藏不露啊。”

“哪裏哪裏。”徐公子志得意滿。

“哇！”李青雨突然驚呼一聲，有條尺長的魚躍出水面，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才落入水中，吓了發呆的李青雨一跳。

“有魚！”大小姐興高采烈地擠過來，扒着船沿看，半晌不見魚再跳出來。

“我想撒點吃點也許能把它引出來……”李青雨不忍見大小姐失望的申請，試着建議道。

大小姐點頭，朝離她最近的徐小姐伸手道：“把點心拿來給我。”

徐小姐不悅地翻個白眼，“真不懂禮節，你不會說‘請’嗎？”

大小姐想了想，喔了一聲又道：“那把點心請來給我。”

徐小姐：“……”

其餘衆人皆忍俊不禁。

徐小姐羞惱：“沒教養的……”

墨致玄沉下臉喝道：“徐小姐慎言！”

徐小姐看墨致玄臉色難看至極，吶吶的不敢再說話。

墨致玄親手端起點心盤子，遞到大小姐手中，心滿意足的換得大小姐的笑顏。

徐小姐看不過，站起來想換到墨致玄身邊坐，只是以她的重量之大，挪位置的時候連船都跟着搖晃，徐小姐順勢撲向墨致玄的懷抱，墨致玄再次一把拽過辰七當做盾牌。

辰七抱着徐小姐，道：“徐小姐，在下喜歡的是弱柳扶風的類型……”

衆人游湖歸來時，雨也停了。

墨致玄提起要向徐老爺當面辭行，徐公子阻攔：“這可不行，我爹讓我招待各位，這才兩個時辰就要走，我爹可是要怪我沒招待好貴客，非得教訓我不可。”

“徐公子哪裏話，府上的招待已令我等感激不盡，只是雨已經停了，我等也該趕路了，不能繼續打擾。”墨致玄道。

徐公子道：“哪有讓貴客午後出發的道理，無論如何，今天還是再留一天。”

主人家熱情非常，墨致玄幾番推脫，還是沒能成行，衆人只好在用完午膳後，又回到廂房休息。

夏日裏，太陽剛出來，上午雨水帶來的涼意立刻消失，換來的是避無可避的熱燥。

遠處陣陣蟬鳴，午後的困意席卷衆人，不趕路又沒什麽事情做，衆人都選擇小憩。

這一睡，就睡到了晚霞高照。

然後，靜兒發現大小姐不見了，問了廂房的下人，也都說沒看見。

墨致玄怒極，“你是怎麽照顧你家小姐的？大白天的都能把人看丢？”

靜兒滿眼淚水，“我就睡了一小會兒，哪知道小姐就不見了……”

墨致玄狠狠拍桌，“一定是黑衣人一夥兒的，他們擄走了沈姑娘，是要威脅我！他們最好不要動沈姑娘，不然……”

辰七道：“主子，您冷靜點。”

“叫我怎麽冷靜！”墨致玄恨道，“萬一沈姑娘因為我而遭到什麽……我……”

李青雨拍拍哭得打嗝的靜兒，也提不出有意義的想法。

安和道：“我倒覺得不一定是黑衣人一夥。”

墨致玄盯着他，“此話怎講？”

“白日裏，還在這莊子裏擄一個大活人，太過冒險了。”安和分析，“并不符合之前黑衣人的行事風格，另外，我們只是午睡，并不是被迷暈，以辰七的功力，有個風吹草動定會醒來。”

墨致玄仔細思考後，确實如此，他是關心則亂了。

“這麽說來，沈姑娘還在這莊子裏？”墨致玄道。

“應該是。”安和點頭。

靜兒道：“小姐從來沒有撇下我自己走遠過……”

墨致玄道：“那或許是誰把沈姑娘引出去了？”

想來想去，只有這種可能性最大，可是，他們跟徐宅的人都不熟，是誰找大小姐呢？

靜兒道：“一定是徐小姐，她恨我們小姐，一定是她把小姐叫出去欺負小姐了！”

雖然這個猜想很武斷，且帶有強烈的個人情緒，但衆人還是決定找徐小姐問一問。

墨致玄請來徐管家，請他帶路，來到徐小姐的住處。徐小姐正在啃雞腿，見到墨致玄，忙把雞腿扔在身後，用手帕擦拭油乎乎的嘴。

“墨公子別誤會，我只是沒用午膳，這會兒餓了，平日裏我飯量很小的……”徐小姐解釋道。

墨致玄毫不關心，徑自問道：“今天午後，你可曾找過沈姑娘？”

徐小姐‘哼’了一聲，道：“找過啊。”

“那沈姑娘現在何處？”墨致玄激動道。

徐小姐得意地道：“現在應該睡在我大哥房裏吧，哦，也許應該叫她小嫂子……”

“混賬！”墨致玄狂怒，“你說什麽？”

徐小姐被吓到，小聲道：“是我哥讓我做的，誰讓她蠢，看見個雞腿就跟我出來了……”

墨致玄一腳踹在徐小姐胸腹之間，徐小姐一聲慘叫，圓潤的身軀倒栽過去，壓倒身後的屏風。

墨致玄抓起徐管家胸前衣服，“帶我去那混賬的住處！”

徐管家汗水順着臉淌，連連點頭，乖乖帶路。

徐公子住的院子比徐小姐大許多，院子裏還種着一棵大樹，樹冠繁茂。

“沈姑娘！”墨致玄悲怆地踹開徐公子的房門，并做好看到不堪入目的景象的心理準備，解救可憐的大小姐。

“唔？”趴在圓桌上睡着的大小姐被踹門聲驚醒，迷迷瞪瞪地擡起頭，用衣袖抹掉口水，圓桌上擺着幾個盤子，雞骨頭散落在其中。

墨致玄：“……沈姑娘，你沒事？”

衆人看着大小姐衣着整齊，都有些遲疑，難道是誤會徐公子了？

徐管家松了一口氣，随即咄咄逼人道：“我們府上好心招待諸位，沒想到你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公子怎麽會是那般龌龊之人！”

墨致玄走近大小姐，“沈姑娘，你沒事就好，徐公子呢？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大小姐想了想，道：“他太讨厭。”

衆人放下的心又提起來，墨致玄道：“他做什麽了？”

大小姐道：“明明是他叫我來吃東西，卻一直伸手摸我，不讓我好好吃東西……”

“果然……”墨致玄咬牙，“然後呢？”

大小姐道：“然後，我就打開門把他扔出去了。”

扔出去了……

出去了……

“那徐公子呢？”

大小姐道：“我把他扔到樹上，可能他很喜歡，一直叫，待在樹上不下來。”

徐管家趕緊出去看，衆人也跟着去看，終于在樹冠裏找到了消失的徐公子，他滿臉傷痕，身上的衣服也被刮破，可憐地挂在樹上，奄奄一息地呼喚：“來人吶……放我下去……來人吶……”

衆人：“……”

墨致玄睜着眼睛說瞎話：“徐公子的愛好真是別具一格。”

徐管家找人把徐公子取了下來，送到徐老爺處，請來大夫診治。

大夫給徐公子包紮一番，又開了藥方，才拎着箱子離開。從頭到尾徐老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不願意與墨致玄搭話。

雖然說這件事的錯完全在于徐公子，但是住在人家家卻把人家公子打成重傷，确實有點不妥，墨致玄也感覺感到不好意思，所以在大夫離去後，便向徐老爺請罪道：“出了這樣的事，我等十分抱歉。”

徐老爺收斂了一下怒氣，擺手道：“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衆位貴客何錯之有？”

墨致玄道：“話雖如此，但我們下手沒個輕重，對不住貴府的恩惠。”

徐老爺道：“貴客不必心中內疚，是我教子無方，打擾了諸位貴客，還請諸位貴客今天先回廂房休息，一切事情咱們明天再說。”說完徐老爺回到徐公子床邊守着。

墨致玄等人在哪裏讨了個沒趣，只好回到了廂房。

回去的路上，李青雨偷偷對安和說：“我總覺得這徐老爺有點不對勁，咱們是不是應該在連夜逃跑啊……”

安和回答道：“想必他們也已經看出徐府的不對勁，咱們以靜制動。你別怕，有我在。”

李青雨撇嘴，呵呵，對你們這些作死的舉動不予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