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偷牛賊

偷牛賊

尤金應付地扯着嘴唇笑了下。

“好笑。”

那就好那就好。

諾安朗爽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轉頭又去和羅本斯幾人聊天。

羅本斯和鮑威爾啜飲了口涼茶，觀望着，亞希斯則是鼻子出氣冷哼一聲。

他們都看得出尤金說的反話，只有諾安一個人當真，但沒有任何人去挑破這層紗。

于羅本斯二人，這是他們年輕人之間的矛盾，不幹預不插手不多嘴才是成熟長輩該做的；而亞希斯，他巴不得諾安和尤金多爆發點矛盾。

于是表面的平靜就在鮑威爾一句“一眨眼諾安、亞希斯都長這麽大了”中延續了下去。

他們聊過去，聊朦胧的記憶，尤其是亞希斯還時不時挑釁地瞥一眼尤金。

“諾安小時候穿公主裙跟我結過婚。”亞希斯語氣中隐隐帶了些得意，“我還幫着紮了兩個麻花辮。”

“琪塔阿姨說，諾安回家之後不肯拆辮子，連着兩天沒洗頭，最後被她強行拆了，諾安的頭發全部炸起來，好幾天才恢複。”

諾安仔細回想了下，他扮演的公主太多，着實想不起來有沒有這一茬了，出于羞澀，他否認：“有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亞希斯語氣肯定，不容置疑：“當然有。”他就從諸多同齡龍手中搶到過這麽一次機會，當然記得一清二楚，不像諾安，玩太多次，都分不清了吧 ！

諾安見亞希斯這麽肯定，也只好認了。

這時鮑威爾打趣：“你們還結過婚呢？怎麽沒叫我們這些成年龍來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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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不是……就是游戲啦！”諾安語無倫次，在他未來老婆面前說他結過婚、還扮演的是新娘的角色，這也太羞恥了，他立馬看向尤金：“尤金你別聽他們的……”

“跟他有什麽關系？”

“跟我有什麽關系？”

兩道聲音同時傳來，一左一右，左邊是亞希斯帶着點火氣的質問，右邊是尤金輕描淡寫、似乎毫不在意的回複。

諾安怔愣了。

“我……”

亞希斯那道聲音被他抛擲腦後，但尤金那平靜而生疏的嗓音讓他不由得心裏鈍痛了一下，像是被鳥喙啄了一下似的。

他有些失落，但他摸不準這種情緒從何而來，這種像鉛水一樣沉重的情緒迅速灌滿了他的軀殼。

是尤金的話讓他感受到難過了嗎？

他為什麽會難過？

因為他想要撇清自己和亞希斯的關系可尤金卻毫不在乎？

他慢慢地、一條一條地梳理下來，就像做解開一道謎題，又像拿着一張藏寶圖尋覓。

但最後他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麽自己為尤金的冷淡感到寂落。

他在寶藏的前方迷了路。

希望喜歡的人像自己渴望占有對方一樣對自己産生占有欲和控制欲，是天底下心動者共享的畫像。

但他沒經歷過，也沒人聽人講過。

只是怔怔地看向尤金。

諾安的确生了一張人見人愛的臉，臉上圓潤，下巴卻削尖，一雙黑仁般的眼眸圓頓靈動，豐盈的唇瓣和微微翹起的嘴角是早櫻的顏色，既讓人直呼可愛又引得人忍不住心生保護欲，這也是他幼時橫掃同齡、在公主的寶座上高居不下、所有龍甘願做他的丈夫、騎士、侍衛的原因。

前一秒還說酸話的尤金在這張挑不出瑕疵的臉上停留片刻後，也忍不住垂眸避開他的目光。

被那雙純淨澄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饒是情場老手也不免淪陷，更何況是同樣毫無經驗的尤金。

所以，他只能逃避。

然而那不加掩飾的目光過于誠摯，仿佛抽取了周圍所有空氣，令他無處可逃。

尤金忍不住起身，在所有人訝異的目光中離開了水晶房。

諾安在不解，他亦困惑。

那不由自主冷下的臉，和脫口而出的話，不是原本的他。

剛一踏出水晶房他就冷靜了下來。渾身滾燙熱血迅速被“再走快一點諾安這笨蛋就該跟丢了”的想法迅速沖涼。

他站在水晶房外，果然聽見房內傳來幾句：

“諾安你出去幹嘛？”

“呀你別拉我我我我有事！我有急事！”

“你有什麽事？不就是去追那個破落戶嗎？”

“哎呀你知道還問我，快放開我求你了！”

“尤金！”諾安跑出來時看見尤金的身影，亂跳的心才安靜下來。再多的情緒都敵不過老婆跑了這四個字分量重，他看見尤金轉身離開時，所有的怪異情緒都一掃而空，立馬就要拔腿追上，要不是被亞希斯絆了腳，他早追出來了。

“尤金？你在不開心，對嗎？”

諾安小喘着氣，跑這兩步運動量不大，但過于急促，胸膛不免起伏。

他擡頭望着尤金俊秀的臉龐，試圖從那張本就表情不多的臉上看出多一些有用信息。

“嗯。”

“那，有什麽辦法我可以讓你開心嗎？”

他別的沒有，唯獨真誠夠一整座監獄的囚犯平分當個好人。沒有經驗，就直白一點，最好的答案，來自問題。

然而尤金也沉默了。

空谷的風和煦而輕柔，撩起諾安的碎發，吹起他平和的聲音：“尤金，我們再去一次花園吧。”

在尤金點頭之後，諾安跑進去跟羅本斯和鮑威爾解釋了下特殊情況，請求二人幫他再巡視一下西山，二人很熱情地答應了，只有亞希斯睜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山腳下花園的花愈加繁盛了。

一個夜晚過去，原還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全都綻放了，一眼望去姹紫嫣紅，花枝随風輕搖，恍若一群花仙飲酒欲醉。

落地後，諾安拉着尤金的手，在尤金不解的眼神中把人偷偷摸摸帶到了一間小房子裏面。

“噓——”他探頭去看了看木屋內的景象，随後轉頭朝尤金作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尤金點頭示意。

他便蹑手蹑腳拉開木門，和尤金一塊鑽了進去。

木屋內用木頭和石板隔出了大小不一的小空間，諾安直直朝着其中一間走去。

最後站定，他指着石板內兩只抱在一起的黃色動物，壓低聲音興奮道：“尤金你快看，雙胞胎小黃牛！”雙目放光，是肉眼可見的喜悅。

這對小黃牛在他選址的時候就聽說了，上次出門打聽到被莊園主圖喜慶要去了，這回剛好來看一看。

他向尤金分享他喜歡的東西，也期待尤金會對此感興趣。

他滿懷期待和緊張，緊緊盯着尤金，微末表情也不放過，終于在那張臉上等到了他萬分期待的笑容。

尤金彎唇，眼尾含笑，“這麽喜歡？”

“噓你小聲點——你現在有變開心嗎？”諾安眨眨眼。

“有……”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誰？誰在那？！”

諾安立馬拉着尤金破門而出，果然看見一個穿着不俗的男人拿着一根鞭子怒氣沖沖趕來。

他二話不說帶着尤金往山上跑了。

“喂！你們兩個偷牛賊！站住！”

這話實屬污蔑，諾安跑出去大老遠還忍不住回頭：“我！沒！偷！”

我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