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傻子

傻子

那天的事情就這樣喜劇般地收尾了,誰也沒有再去追問,起初尤金覺得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後來發現單純就是諾安腦子想不了那麽多。

之後諾安還帶他去了好幾次花園,似乎是怕他不開心,但其實每次都是諾安玩得最開心,蚯蚓螞蟻打架他都能看一天;

也被花園主人逐出去好幾次,最後一次時,也就是昨天,尤金跟着他跑,忍無可忍,邊跑邊說:“你連讨好我用的都是別人的花園?”

諾安跑到半途停了下來,似乎頓悟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諾安就不見了。

……

“姨姨,你有看見我爸媽嗎?”

諾安在家裏逛了幾圈,沒看見人,剛好隔壁的紅龍回家,他便湊過去問了句。

紅龍說這幾天琪塔和莫裏西斯似乎很忙,夜不歸宿,沒怎麽見到人。

說着還掏出了一個香噴噴的黃油小蛋糕遞給諾安。

諾安嘿嘿一笑,接過小蛋糕跟紅龍道別,随後鑽進了自己家。

龍族最初都是獨居在山洞,後來聚居在惡龍谷,但房屋的裝修還是靠近山洞和寶物的雜糅風,流露出一種樸素的富豪感。

既然爸媽都不在家……

諾安在爸媽房門前踱步,爸媽說他們的就是我的,那我提前拿一點,應該問題不大吧?

拿一個鱗片,還他們一個漂亮兒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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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安越想越開心,推門而入,直接朝着床頭的小匣子而去。

龍族一直有用鱗片求愛的習俗,比如諾安他爸媽就是莫裏西斯拔了自己的五彩斑斓的黑鱗送給琪塔,第二年諾安就出生了。

昨天尤金說出那話時,諾安當即就想到了送鱗片,根據他的了解,一般龍龍夫妻都是先了解熟悉一段時間,之後就可以求愛了,他現在已經和尤金玩了一個多月,應該到時間了吧?

晚上他偷偷摸摸扒拉了半天,他覺得自己身上哪片鱗片都巨無敵漂亮——就是一個也不敢拔。

他手都把鱗片揭開了,也用力拔了,就是不敢往死裏拽。

又疼又急,還考慮到身邊的尤金不敢發出聲音只能自己把嘴唇咬得殷紅一片,半宿沒睡着。冥思苦想半夜,終于想到了這麽個好辦法,興奮得後半宿也沒睡着。

小匣子用上好的白玉珍珠連片鑲嵌,摸上去瑩潤冰涼,打開一看,一片透着暗光的黑色鱗片躺在紅色絲絨上。

諾安把鱗片拿出來揣在自己鱗片裏面,再小心把匣子放回原位。

他蹑手蹑腳走到房門口,突然想起爸媽屋裏還有不少好東西,于是又順了一個銅金懷表、一套巴洛克銀質餐具、一塊似乎是來自東方的錦繡雲紋玉璧,給爸媽兒媳婦當見面禮。

最後揣着一肚子好東西離開了惡龍谷這個進貨市場。

路過山腳農莊時,諾安又按捺不住下去撸了兩把小綿羊,偷看了會雙胞胎小黃牛,最後才邊吃小蛋糕邊往山上爬。

沒有直接飛上去,因為小蛋糕還沒有吃完。

不是他不給尤金吃小蛋糕,主要是前段時間龍阿婆送了好多香香軟軟小蛋糕,他給尤金,尤金卻說他不吃,讓諾安自己吃。

諾安便吃了,結果吃着吃着發現尤金目不轉睛盯着自己,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大口吃小蛋糕。

他又問尤金吃不吃,尤金還是說他不吃。

隔了好久諾安在山下看到一個年輕人族女生對一個男子抱怨自己長胖了,男子安慰她說不管你胖瘦都好看,諾安才明白尤金那樣做的原因。

肯定是尤金喜歡吃小蛋糕但是又不想長胖所以只能看着他吃!

為了不去饞尤金,諾安特意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去,這樣尤金不會被他勾起嘴瘾又只能忍着。

諾安不免感慨自己實在太貼心了。

太陽有點大,他找了枝葉茂盛的樹,在樹根上坐下,小蛋糕蹭得嘴角都是。

“好吃……”他伸出淡粉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的奶油。額角有淺淺的細汗,但他臉蛋幹淨粉白,那細汗似乎都帶着奶油香氣。

“那邊有人——”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之後是一道粗犷的男聲。

諾安擡頭一看,是五個身着盔甲、手持長矛的騎士。銀色盔甲反射來熾熱的太陽光,肩飾的太陽紋樣仿佛讓這股熾燒更加灼目。

不喜歡。

他悄悄把沒吃完的半個小蛋糕往身後一藏。

為首的一個騎士留着絡腮胡,擡腿踩上諾安身前的巨石,腿部的盔甲碎片叮鈴哐啷一陣響。

“喂,小子,知不知道麗德塔那個王子在哪?”

絡腮胡一張嘴就是一股酒味,還是很劣質的酒精味。

諾安鼓了鼓腮幫子,搖頭:“沒有王子,只有公主。”

語氣真誠,表情認真。

雖然他不喜歡這幾個人,感覺他們臭臭的,但他沒有騙人的習慣。

直接絡腮胡邊上的一個紅頭發立馬舉着長矛對着他,“臭小子,別耍把戲,老實交代!”

“我怎麽就耍把戲了。”諾安立馬委屈地小聲道,“跟你們講真話你們還不聽……”

絡腮胡大笑一聲,攔住他兄弟,“別,小孩,你說的公主在哪?”

“在我家呢。”

“……”絡腮胡和紅頭發對視一眼,“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王子?我聽說他被綁到你們這兒了,嗯?”

諾安老是覺得這絡腮胡說話一股子酒桶搖晃嘩啦啦的感覺,悶悶地搖頭:“沒有喔。”

剛才絡腮胡攔住紅頭發的動作他看在眼裏,于是說完話後默默把小蛋糕掏出來咬了一口。

絡腮胡本來還想問點什麽,嘴巴都張開了,看見這小屁孩吃得正香,想想還是算了,浪費時間。

“得,兄弟們繼續找吧。”他大手一揮,帶着四個騎士往山另一邊走去。

這邊再往上就是懸崖峭壁,他們不好走。

諾安一邊吃着小蛋糕,一邊看着他們離開,隐約還聽到有個騎士罵罵咧咧:“操蛋的藏這麽深,這得找到猴年馬月。”

“找到這輩子就值了,帶回去起碼換一百枚金幣。”

聲音越來越遠,聽不真切,最後只聽到一句:

“那小孩是個傻子吧,說話奇奇怪怪的。”

諾安一怒之下把剩下半個小蛋糕全部塞到嘴裏,兩側腮幫子鼓得老高,說話含含糊糊:“你才是傻子。”

他吸了吸手指上蹭的奶油,化成龍形飛上山去。

到了洞穴口,他一邊卸貨,一邊叫尤金。

“尤金尤金,快看我帶了什麽回來!”

尤金剛抓了一把玉米粒,見他回來,又張開手讓玉米粒從指縫流回缸裏。他擦了擦手,“我看看?”

諾安咧嘴,“你看!”

他先拿出懷表,尤金撥動了幾下,似乎沒什麽興趣,諾安心想公主好東西見得多了,這懷表确實一般,又趕緊取出銀質餐具。

尤金見了卻皺眉,“這麽大的東西,你不硌得慌嗎?我看看紅了沒有。”

說着就要伸手掀諾安的衣服。

諾安扭腰一躲,有點害羞,“沒事啦——”見尤金這麽關心他,不免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開始告狀,“哦對了,我今天在山下碰到幾個怪人。”

“說我是傻子,我看他們才是傻子。”諾安一邊說,一邊取出玉璧塞到尤金手上。

尤金指腹感受了下玉璧的材質便知道價值不菲,但他更關心誰罵諾安是傻子。

“誰?”

“我不認識。”諾安在兜裏掏了掏,“看衣服像是騎士?”

“騎士?”尤金靠近了些。

“嗯嗯,身上穿的铠甲,還拿着長矛……”

尤金臉上有了些幾不可聞的喜色。

“肩膀上還有個太陽的圖樣,看着就好熱好熱。”

此話一出,尤金臉色變了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太陽?”

“對!”諾安終于摸到了鱗片,他正要掏出來,突然看見尤金深思地轉身走了兩步。

“尤……”他追上去,聽見尤金呢喃“太陽”,一臉不解。

但他突然眼前白光一閃,也想到了點什麽。

雖然那幾個騎士長得不好看,聞起來還臭臭的,但人家穿的起碼是正裝。

而尤金,頂着一張好看的臉,穿着他搶來的的麻衣。

這種穿着……求愛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寒酸了?

以後聊起來,難道要尤金說:“諾安送我鱗片的時候我還穿着一身破布……”

要不得要不得。

想到這裏,諾安把鱗片往兜裏怼了怼。

或許,他該給尤金準備一身公主該穿的好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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