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有髒東西

有髒東西

這位小姐先是上下打量他，質疑的眼神讓他很受傷。聽到後面補充的這句，又驀地一笑，搖起扇子，輕聲細語：“未來老婆？未來老婆那就還不是你老婆，對吧？”

這話說的，諾安梗着脖子又想說些什麽，但轉念一想，人家說的也對，脖子又縮回去了，悻悻摳了摳手心。

“我知道哪有你想要的禮服，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諾安皺了皺鼻子，他怎麽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像小時候爸媽教育他不能跟着說“我這有糖，跟我去玩吧”的陌生人走。

“你跑邊整個沃頓城和周邊小城，都找不到華美禮裙，他們是不會對外售賣的，想要，就只有我那。”

這的确是說到諾安痛點上了。

離他洞穴近點的城市，一個沃頓，另一個就是麗德塔的王城。但他把麗德塔的公主搶了，心裏多少有些虛，不太好意思去王城，不然他今天就去了。

如果真的整個沃頓都找不到一件合适的新衣……

他抿了抿唇，淡粉的下唇更滟了些，他有些心動了。

“剛好我今晚有個宴會，附近的貴族和富商都會到場，想要什麽樣的衣服都有，要不要來看看？”這位小姐把聲音放得很低很柔，伴随着羽毛扇輕搖，仿佛搖一陣和風把聲音吹進諾安耳中。

諾安腦子一空，點頭就答應了。

……

山上。

尤金端着半缽玉米粒，手指撚起一粒反複揉搓，若有所思。

一大早諾安就跑出去，還特意叮囑他給小雞仔喂食。趴在洞穴口岩壁上，露出一個腦袋，可可愛愛，尤金便什麽也沒問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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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喂了一頓又一頓，諾安還沒回來。

跑哪去了？

越想越煩悶，他臉上表情早就垮下來了，現在更是時不時發出啧聲。沒有諾安的日子真是百無聊賴。

他想念那個叽叽喳喳的小鬼。

小雞仔也通人性，一聽到那不耐煩的啧聲就往邊上跑開兩步，等沒聲了再回來戰戰兢兢撿玉米粒吃。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小雞心裏苦。

尤金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天沒有投下玉米粒，有膽大的小雞仔直接啄了他腳踝兩下。

他瞥了一眼，一擡腳，把小雞摟出去兩步遠，兩腳朝天，随後直接把剩下半缽玉米粒全倒在地上。

小雞仔踩着勇士的肚子和腳一擁而上。

尤金都轉身走出去兩步，餘光瞥見那只小雞仔倒在地上兩腳撲騰起不來身，停留了片刻，見它還是沒起得來，只好嘆了口氣走近用腳尖幫它翻身。

餓死了諾安恐怕得鬧。

之後回到洞穴內，把裝玉米粒的金缽往寶物堆群随手一扔，拉緊了腰帶，出發尋人。

在尤金和小雞仔們相視無言的時候，這邊的諾安已經在宴會大廳的餐點臺前面吃了好一會。

白日裏香噴噴的面包沒吃上，但在晚上吃到了抹茶蛋糕、草莓慕斯、彩虹馬克龍、奶油泡芙、水果塔……諾安突然感到胸口有一股氣，他連忙捂住嘴，氣從胸腔擠上來，打了個嗝。

他趕緊往左右看，确定沒人注意到自己的窘樣才安心的用銀質叉子叉起一塊奶油西瓜放到口中。

這時邀請他的那位小姐，說是叫喬，還在人群之中周旋，諾安只好耐心等着。

宴會剛開始時喬上去講了些話，但諾安一點沒聽，就盯着餐點臺，等講話一結束就開動。

但他也并非什麽正事都沒幹，至少他一邊吃一邊觀察了赴宴的名流穿着，并且鎖定了兩位貴氣婦人，從她們路過的談話中，諾安打聽到那兩位家裏就是做高端服飾生意的。

他沒和人打過交道，也不了解貴族之間潛在的規則，進來時他跟喬說：“我沒有帶金幣，但我有帶值錢的東西，可以和他們做交換嗎？”

喬跟他說，“稍安勿躁，等結束之後我來找你。”

所以諾安才一直老實待在餐點臺，哪也沒去，偷偷摸摸裝了幾個小蛋糕在兜裏給尤金帶回去，也不知道尤金吃不吃。有幾個年紀小的女生試圖來和他搭讪，被他裝啞巴躲過去了。

一直等到夜色闌珊，偌大的宴會大廳逐漸靜寂下來，喬才姍姍來遲。

這時諾安已經等得有些急了。

沒錯，他吃飽喝足又開始焦心漂亮裙子的事情。

天都黑了，那兩位貴氣夫人離場了，尤金在洞穴裏也等急了吧？

喬端着兩杯白葡萄酒走來。

“你終于來了。”諾安往周圍望望，“可是人都走了。”

喬把其中一個高腳杯遞到諾安面前，“急什麽？”

“想要禮裙，我那多的是，指望他們做什麽？”見諾安沒接過酒杯，喬又遞了遞，這回杯口都快貼到諾安唇上了。

諾安後退了一步，“真的？”

“那你快帶我去看看吧！我有寶貝，可以和你換，不會讓你吃虧的。”

不知道是哪句話讓喬笑了一下，“不喝點？尤塔納莊園精釀的白葡萄酒，沒喝過吧，試試？”

“我不喝酒……”諾安低頭，淡淡的酒香撲鼻而來，但他還是拒絕。

“你沒成年？”

“我成年了！”

“不敢喝酒算什麽成年人。”

諾安鼓了鼓腮幫子，他本來就不是成年人，他是成年龍。

他不是不敢喝，他只是不想喝，聽說喝酒的人會發瘋，脫了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他不想丢臉。真不是不敢喝。

稚嫩的諾安哪裏知道激将法，只知道自己氣鼓鼓地就接過酒杯喝了一口。

“走吧，帶你去看看有沒有看得上的。”喬也抿了一口，轉身走，裙擺在燭火下光輝閃爍。

諾安眼裏一下就亮了，連忙跟上。

走廊牆壁上挂着壁火，但并不密集，因而晦暗，有種進入神秘領域的感覺。

諾安滿腦子都想的是他馬上就能換到好看的裙子回洞穴和尤金求愛，真是柳暗花明！

走廊很長很深，諾安并沒有懷疑什麽。如果真像喬所說那樣，珍貴的絲線都被壟斷，那昂貴的禮裙自然也是另一種寶貝，藏得深點也合情合理。

半途，喬又問他：“不好喝嗎？”

“好喝，清甜醇香，像在吃大顆的葡萄。”這話是實話。因為喬帶他去看裙子，諾安格外實誠。

他估計喬所說的尤塔納莊園就是喬自家的，所以為了讓喬高興，他說完還喝了一大口，像是為了印證自己沒說假話。

喬眼裏印着深深笑意，諾安更覺得自己猜對了，馬屁拍對了。

走廊上只有他們二人，腳步聲在深長的廊道中反複回響。

越走越深，光線越來越暗，換在往常，諾安就該有點畏縮了，但這次他心裏全是裙子的事，更何況還有一個女生走在他前面，完全沒意識到不對勁。

這路好長……諾安有點迷糊了。

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從哪裏吹來了一股風，燭火舞動了幾下突然熄了。

随着燭火熄滅的還有諾安的神智。

像是站在雲朵上使不上力一樣，他往牆上一倒，感到天旋地轉。

“我……”手一軟，高腳杯掉在鋪着地毯的走廊上，他順着牆壁就要往下滑。

“你喝醉了。”

“我沒……醉。”

諾安雙眼已經迷離了，但他努力掙開眼，只看得到喬的臉近在咫尺，放大了數十倍。

發生了什麽？

地面好像塌陷了，諾安雙腿一軟，整個人跌落在地上，眼前漆黑一片。

再睜開眼時，只看見朦胧燭火和一張人臉。

諾安揉了揉眼睛，突然小腹一涼，他猛地低頭，卻看見一個人正在脫他的褲子！

“！！！”

諾安瞬間清醒了，無力的四肢重新充滿了力量，一個彈射直接跳下床。他靠着牆，攥緊自己褲子，目瞪口呆。

“啊？”

“啊？？？”

諾安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你在幹什麽！！！”

喬絲毫不見被抓包的尴尬，只說：“你喝醉了，我給你擦擦身體醒醒酒。誰能想到，你酒量這麽小呢 ”

“醒……酒？”諾安有點不信。

喬指了指床邊的一個水盆，上面還放着一張濕毛巾。

諾安這才放心地松開了攥褲子的手。

“你吓我一跳。”

“我已經醒了，快帶我去看衣服吧？我睡了多久？不會一覺睡到天亮了吧。”諾安念着趕緊往門口走，他拉門——

沒拉開。

再拉。

還是沒開。

他回頭看向喬，瞳孔慢慢收縮，心跳不止。

突然又是一陣恍惚，頭腦遽痛，他直接癱坐在地上。

喬把他抱起來，整個人貼在他身上。

他隐約感受到一根硬物。

諾安倒吸一口涼氣，往後推了一把，手卻直直撞上了什麽東西。

“啊啊啊你怎麽，你怎麽？！！”

諾安吓得語無倫次，這簡直超出他的理解了。怎麽會有一個女生撩起裙子露出那麽大個……！

“有髒東西！”

好醜的東西！

“不要碰我嗚嗚嗚我髒了爸爸媽媽尤金嗚嗚嗚……”他想變成龍形，可他怎麽也使不出力，

“砰——”

門被破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