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和我丸

和我丸

房間內卧室、浴室齊全，他一路抱着人走進浴室，把人放在地上，叮囑：“你站着不動，我叫女仆給你打水來。”

然而等他在門口等着女仆打水來把人關在門外親自把水拎進去時卻發現浴室地上到處是泥巴。

有個小鬼用不知道在哪裏找的水把地面打濕、拖着髒兮兮的屁股在地面滑水玩。

腦袋上還有個一閃而過的黑色不知名物體。但他沒顧得及那些。

“你在幹什麽？”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呆呆地回頭，然後……

嘴巴癟了下。

危險的信號。

尤金手上重如千金的水桶砰的一下砸在地上。趕在小男孩發出哭聲之前，他一個箭步沖過人把人嘴巴捂住，慌神道：“沒關系沒關系，我沒有生氣，你想幹什麽都可以……但是我們先洗澡好嗎？”

小男孩的表情這才好起來。

尤金的心也放下了。

他松了口氣，把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抱起來，慢慢把他衣服脫去，随後端起木桶，把水倒進浴池。浴池是他小時候為他定制的，不大，剛好夠一個三歲小孩玩。

水倒進去之後，光溜溜的小男孩立馬就要往裏面爬，兩只肉手扒在浴池邊上，腿已經擡起來了。

尤金連忙把他按住。

“我先試下水溫，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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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尤金猜他說的應該是“好。”他伸手摸了摸水，溫度剛剛好，便掐着小男孩的腰把人抱起放進去。

誰知小男孩進去之後直接一個擡手拍水，溫水嘩啦啦濺在他臉上。

尤金眼睛都睜不開，捂着臉突然就笑了。

好一會，他才停下來，墊着腳拉住玩水的小男孩，老媽子一樣給他洗澡。

雖然很早開始尤金就自己洗澡了，但給別人洗澡總歸還是第一次。

尤其是這個小男孩看起來皮膚白白薄薄的，又嫩又細滑，他只敢輕柔地揉搓，像對待冬日的淺雪一樣，生怕給這麽嬌嫩的肌膚搓破了。

小男孩玩久了就累了，趴在浴池邊上，烏黑的頭發全濕了，懶洋洋耷拉在頭上，小臉蛋被浴池邊沿壓出一道肉痕，鼓鼓囊囊的，像個飽滿的蘋果。

不知道是洗的時間太久還是熱水太舒服，小男孩就這樣趴着睡着了，臉頰被熱水熏得有些沁紅，嘴巴還時不時吧唧一下。

安靜下來之後，尤金突然有種世界歸于和平的感覺。短短一個小半天，他的心髒如同高壓工作了十天半月渴望這樣的寧谧。

尤金小心把人抱出來放在自己身上給他擦幹水分，接着慢步走回卧室，俯身把人放在床上。

誰料人剛沾上冰感純桑蠶絲被單，小男孩就朦朦胧胧地醒過來了，揉了下眼睛，兩眼水汪汪地看着尤金。

尤金心裏一緊，“我，我弄疼你了？”

只見小男孩緩緩搖頭，尤金才松了口氣，卻又聽見一聲小小的：“冷。”

尤金怔了一下。

小男孩什麽都沒穿，又躺在冰涼的絲被上，冷也很正常。但是，小男孩原本的衣服在他摔跤時就沾上了泥，在他在浴室滑地板玩時更是髒得見不得人了。

可是……他這裏應該沒有小男孩能穿的衣服。雖然他也才六歲，但他比這個小男孩還是要高一截的。

試試吧。

他翻了翻自己的衣櫥，找出來一件襯衫，他往小男孩身前一放，小男孩就格外自然的伸出了手。

尤金便仔細給他穿上。

但是，這個半截袖子都耷拉着，不太行吧？

小男孩也意識到了，舉着空蕩蕩的袖子，眨巴眨巴眼。

尤金思忖片刻，衣服都穿不了 ，褲子更不行了。他目光落在邊上的一床薄衾上，突發奇想，“我先給你裹上，免得給生病，再去找人去拿你的衣服。”

說動就動，他抽出邊上的薄衾，展開來鋪在床上，再把人放在中間，四肢都疊起來，滾了幾滾，繼而把被子疊了幾下，最後把一個角塞到裏面卡住。

在小男孩茫然的眼神裏，他欣賞了下自己的傑作。

一個黑色腦袋和雪白小臉插在一個花瓶般的被褥裏面，莫名有點像不倒翁。

這個聯想一出，尤金立馬把小男孩立了起來，有點搖搖晃晃的，不能松手，但的确和不倒翁十分相似，

差點火候，下次繼續。

“你別動，我去給你拿衣服。”

小男孩點頭……點不了頭。

尤金偷笑了下，去找人拿衣服。

他先是随便拉了個女仆，問他“弟弟的衣服在哪裏？”結果女仆根本不知道他哪來的弟弟，他也不好意思說他爹從外面帶來的，只好去找王後。

王後：“衣服髒了？我叫人去給你拿來。”

“好。”尤金點頭，等着。

又聽見王後問：“這才多久，衣服怎麽就髒了？”

尤金垂眸，“摔了一跤。”

“摔，摔跤？”王後突然神色有異，“哭了嗎？”

尤金神色躲閃，“沒吧……”

摔跤是沒哭，摔跤前就哭了。不過他沒敢說。

“那就好。”王後似乎沒看出來他的心虛。

尤金更心虛了，拿了衣服趕緊就走。

他一邊回房間，一邊舉着衣服研究，小小的，他小時候的衣服也這麽小巧可愛嗎？好奇怪，這麽小的衣服真能裝下那個肉乎乎的小家夥嗎？

進了房間，他一看，不倒翁玩着呢！

白色的薄衾在下，圓潤的腦袋使力，整個不倒翁左搖右晃，嘴裏咯吱咯吱笑着，真像個玩偶。

他站在床邊看着，等不倒翁玩累了，轉不動了，才把他剝出來，小心翼翼給人穿上衣服。

小小的襯衣，配上一個紅色領結，黑色背帶短褲，活脫脫一個小紳士——

小紳士在床上蠕動。

屁股一撅一撅，爬到枕頭上去，整個人窩在枕頭裏，還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用糯米一樣軟乎的聲音說：“哥哥，睡覺覺。”

尤金心裏軟軟的，但他身上被蹭上了泥，得先去洗個澡。“好，我去洗個澡，回來和你睡覺，你先睡着。”

等他洗完澡回來，發現小男孩還沒有睡着，睜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望着他。尤金心裏一熱，上床抱着他，“睡不着嗎？哥哥給你拍拍。”

小男孩腦袋埋在枕頭裏，手卻握着尤金的手指，嘴裏嘟囔：“小兔子……”

……

睡醒的時候小男孩已經不見了，他去找到女仆詢問，女仆說王後派人把他帶回房間了，還說尤金也還是個小孩，哪能讓他照顧人。

尤金有些失落，他要是再大點就好了。

後面好幾天尤金都沒有再見到小男孩，他上課時都心不在焉，羅莎問他：“你幹什麽壞事了？”

“……”尤金抿唇，“我又不是你。”

“什麽意思什麽意思，聽聽你說的什麽話，還是我的好弟弟嗎？”

尤金認真看着老師，心裏卻想着另一個好弟弟。

好無聊的課程，他根本用不着聽。

他正走着神，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叫聲。

“不要——不要追窩哇！”似乎帶着哭腔。

熟悉的聲音，尤金立馬起身，從窗戶翻了出去。

“欸你幹嘛！”羅莎的聲音在後面追。

他翻身出去，果然看見小男孩撒開了腳丫跑，後面追着一只……大鵝？

那天鵝是幾年前其他國家送來的禮物，但尤金時常想，送禮的國家肯定心懷不軌，想要他們都被大鵝啄死。

那鵝說起來珍貴，實際上也是名副其實的城堡一霸。

不管是王子公主，還是國王王後，一視同仁下嘴，又因為是其他國家送的，不好抓了炖湯。

尤金吞了吞口水，還是沖上去把人抱着，大鵝趕來，被他一腳踹開。

那鵝似乎心有不甘，起身還要追他們，尤金把人抱起就跑。

一路跑回城堡，小男孩還眼淚汪汪地攥着他的衣領，似乎被吓了個夠嗆。

“你怎麽得罪它了？”尤金被這可憐巴巴的樣子逗笑了。

小男孩咬了咬沒幾顆的牙齒，“我就想要一根毛毛。”

尤金笑不出來了，點了下小男孩的額頭，“你真是該。”

麗德塔一霸也敢觊觎。

小男孩嘴一癟，攥他衣領的手更用力了。

尤金連忙道歉，“沒事沒事，我的錯，弟弟想要什麽都可以。”

“真的嗎？”小男孩試探地看向他，黑色眼睛亮汪汪的。

尤金生怕他說出一句，想要大鵝的羽毛，但也只能深吸口氣，“嗯。”

小男孩喜笑顏開，立馬朗聲道：“我要哥哥陪我睡覺。”

說完還委屈地補了句：“我不要一個人睡，好黑好黑的。”

怎麽能這麽可愛，尤金說不出話來，摸了摸那毛茸茸的黑色腦袋，“好，我去跟母親說。”

小男孩突然動了下，吧唧一口在尤金右臉上留下口水印，“哥哥你真好，我要一直和你丸~”

尤金一直記得這話，但似乎諾安忘了。以至于諾安走時，尤金跑遍了整個王宮，聲嘶力竭問王後：“弟弟呢？弟弟去哪了？”

他知道私生子的存在對母親來說難以接受，可既然都接進來了，為什麽還要送走？

王後淡定說：“他回家了。”

尤金大腦都凍住了，回家？這裏不是他的家嗎？

他把話說出口。

王後卻用怪異的眼神看着他，說：“他爸爸媽媽都不在這裏，這裏怎麽會是他的家？”

尤金張了張嘴，難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