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旌疏風聲密
第6章旌疏風聲密
銀家因為一個名字崛起顯赫,也因為同一個名字敗落被排擠。銀氏族人,傳說掌握着全天下遺失了的秘術,能操縱人間、蠱惑人心。長平皇帝不相信,但他的嫡子相信,雙龍奪嫡的時候,父親也因此選擇站在太子那邊,太子很高興就随口許了父親嫡子的名字。後來太子長桑旌登基,因為早早就得了皇帝的青睐,所以銀家即便擔任着一個小小的閑暇職位也自然無上榮光、門庭若市。
父親盯着季家很久了,去請旨賜婚。長桑旌允了,卻被嫡姬長桑娥攔了下來。
眉目精致、化着時下流行的梅花花钿妝的皇女高高在上,如同神明在俯視凡間蝼蟻。
“季家世代忠良,是我大恒開國至今的老臣。季家這一代又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就算我将整張臉丢下給你去季家求親,季老将軍依舊能将我連帶着禮物扔出門。若是你兒子真想娶那丫頭,還是得做出些成績來。如今新皇登基,正是汝輩一展拳腳的好時機。”
和父親所想不同,我一直想的都是等我做出一番成就再去求親最好。長桑旌對季家的态度如今晦暗不明,就算長桑娥以禮相待,上季家門求親的名門望族定然少了很多。我不需急于這一時一刻。來日方長。
長桑旌上位不多久,邊關戰事起。昔日的定遠将軍府飛龍少将軍長桑玥掀杆而起,背後支持他的是昔日盛寵不衰的主姬娘娘長桑婈。衆人紛紛猜測,那位傳說中被先皇立為儲君的長桑笙便隐身于軍旅之中靜候時機。
季家領命出征,季大将軍這一回将他家中所有的當年男眷都一同帶往戰場,只留下滿屋的老病婦孺。
百官相送季大将軍的當日,母親将我叫到床前,叮囑:“現在季家腹背受敵,家中能抗事的都在外。你和益華自幼相識,平日裏對季家應當多加照看。特別是益華一個女孩子,京中難免有些不正之心之人會趁機對她起心思。”
妹妹在旁邊連連點頭:“哥哥你是不知道,前幾日參加東邊的集會,我就聽到一群纨绔在那兒直勾勾盯着遠處的益華姐,聚着說些很難聽的話兒。就連一向聽慣粗話的許蓮姐姐都直犯惡心,拉着我皺着眉出了聚會。”
我眉頭緊皺,想說妹妹幾句,但心思紛亂,也說不出口。
次日,向季家交了拜帖。一日後,季府才回我說季府夫人誠邀過府一聚。母親收拾好東西,又催妹妹趕忙在太陽落山之前去一趟秀麗閣備上最新的絲綢衣服。父親摸着胡子,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
穿過回廊,來到大廳。季夫人一身灰色水袍,上面繡着藍色紅色的大花朵,做工細膩,栩栩如生。季夫人一看到我就咧開嘴笑,放下手中的茶盞,熱情道:“旌疏來了呀,我特地讓人準備了西湖龍井,快讓人給你端上來。”
坐久了,我難免蠢蠢欲動。季夫人和母親閑扯家常,好久才再次将目光落到我身上:“益華此時正在後院和她的幾位姐妹泛舟玩水呢,若是你方便,就帶了你妹妹去。一群女孩子總比和我們待着有趣些。”。我起身作揖:“旌疏恭敬不如從命,這就帶妹妹前去,多謝季姨母。”
季夫人又和母親對笑,其樂融融。“你看這孩子,還是這般拘謹的性子,和小時候在圍場見他的第一面一模一樣。”母親颔首笑答道:“您這話說好聽了;在我和他父親眼中啊,不過木讷不開竅罷了!否則怎會到了如今這個年紀,也沒有相看上他的?”
季夫人安慰母親:“孩子們的事兒急不得,瞧着族裏的孩子們接二連三都定親了,唯獨我家的兩個還遲遲定不下來,但我轉念想想,現在沒有倒也不是一樁壞事。”說完,她又轉頭對身邊侍女肅目說道:“帶銀少爺和銀小小姐去夢暖池,确保将人安全送到,然後領着銀少爺去将準備好的上好八件拿來,我也好給他搭了看看,若是尚有要改進的,可早日知會內宮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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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百年基業,園子裏裏外外擴建修整了許多回,若是沒有人帶領,容易迷失其中。夢暖池在府內深處,所在園林綠色盎然。我遠遠地就聽見少女們悅耳的笑聲,妹妹從興致不高也變得躍躍欲試。
我剛在中心亭停住腳步,就和轉過頭的益華四目相對。少女長得稚嫩水靈,她笑眼變成月牙。益華穿着粉藍色水袍,水袍上已經挂着不少水珠,她咧嘴捧腹歡笑,指着面前的另一青衣女子:“開爽堂姐,你看你的胭脂都被蠃魚給吃了!”青衣女子面色一變,着急忙慌地叫人将銅鏡遞上,左看右看一會兒就氣急敗壞上了岸。益華和其他少女跟在其後,鬧哄哄地安慰她。
我對妹妹說:“去吧。”妹妹心領神會,走之前朝我調皮地眨眨眼。
侍女再次催促我:“銀少爺莫要在此耽擱了,銀小小姐跟着我們家小姐,必然不會出差錯。”
我點點頭,道:“益華做事穩重,心思細膩善良,我把妹妹交給她,很放心。”
跟着侍女領了上好八件,金銀玉器、绫羅綢緞,應有盡有,都是頂級品質。母親看着,面色露出了羞愧:“按照規矩,我得給忍冬備上同樣的禮,可銀家如今位居小官末流,或只有等疏兒争光了才能還了。”
季夫人嬌嗔道:“瞎說什麽呢,疏兒和益華自幼相識,我們交往這麽多年,還計較這些豈不生分?疏兒一表人才,然後定然能領着銀家走出越發光明的道路來,如你真的有心,那就等那時候再來還了這榆木物件。”
顧左右而言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精明的季夫人,已經對我們的來意給出了答案。
益華換了衣服,從後堂走了出來。少女亭亭玉立,有着可以初見分曉的仙人之姿。“銀姨母今日可有嘗到哥哥私藏的百花醉?我聽旌疏哥哥說姨母最愛冷酒,酒量甚好,若是不嘗百花醉就可惜了。”
季夫人嗔了益華一句:“你這孩子最沒規矩。你哥哥的東西我可不敢動。你還不快去尋了來?”
我跟益華去忍冬的院子。忍冬的院子安靜無聲,雖然暫且沒人住但打掃得很幹淨。院內侍女低垂着頭,後背挺直,雙臂收緊。院內管事是個中年婦女,阿谀奉承地說一套事先安排好的話語。益華習以為常地将那些俗話忽略,徑直走向藏酒室。所謂的藏酒室是個地窖,管事在一丈外就半低頭對益華道:“藏酒室濕氣重,由運酒女給姑娘搬上來。”
運酒女是個清秀姑娘,比起院內其他人,她身上出奇的一塵不染,面色如夾桃紅,溫聲細語。
百花醉是宮內的私密配方,不知怎麽流傳出來,曾在帝都風靡一時。因為這酒傳聞是飛龍小将軍向主姬道歉時發明出來的,故有民間豔名為卿羞醉。
“這酒是好酒,兩個名字都是好名字,”益華注視着運酒女手中的酒壇,酒壇上蓋着紅紙,紅紙上寫着益華二字,“就是人污了好酒好名罷了。”她擡起頭,雙目清明,望着我:“兄長與我講,原本就是男子送給心上貴女愛人的酒,酣甜卻醉不了人,只能給量淺之人增添些許紅暈。是以飲此酒只是風雅情趣而已。結果流出宮外後,就被有心之人改了配方,入了歡樂場,用途變了,味道也變了。”
益華剛剛垂下的頭又擡了起來,她淺淺笑談:“百花醉和我們人多少有些一樣。”
我躲開她的眼神,目視遠方,面色自然的冷淡:“走吧。姨母和母親還在等。”
我們又開始在府中兜兜轉轉。路過一塊假山時,益華倒退回去,我定睛一看才發現有一只黃莺風筝卡在其中。益華着人取下來,拿到手中,細手撫摸風筝骨架:“一看到風筝和你,就想起當年在圍場見面,你将自己的風筝讓給我們這些混孩子的場面。”。
我看着風筝也不免笑起來,與她一道摸上骨架:“是啊,當時你哭着鬧着,軟乎乎的,癟着嘴,我瞧着十分可憐,又覺得那鈴铛吵得很,所以心軟了就給你了。”
益華沉默。她微微拉起裙擺,腳踝光潔,無一物。
她見我臉色難看,放下裙擺,面上有歉意:“走吧。”
長桑旌在位的第二年春末,我收到了來自中書省的聘書。長桑旌任命伴讀薛家擔任鹽商,薛家讓父親輔佐;銀家一時盛況空前,風頭無兩。可惜銀家是新臣,根基尚不穩,舊臣們要攻擊新臣便迅速抓住銀家這個薄弱點展開了。
銀家的風,已經刮起。
父親夜晚找我詳談,與我明确銀家現在面臨最大的問題是薛家在掌鹽一事中中飽私囊,雖然做得隐秘,但舊臣中的那些老狐貍也不是白白在朝廷中混了那麽多年的,若是一經查出,薛家或許會拿銀家頂罪;即便不拿銀家頂罪,銀家也有可能因此失去薛家這一難能可貴的大靠山。這些對如今新貴的銀家來說都可能是由盛轉衰的要點。我嚴肅以待,向父親許諾,一定盯好京中各個朝臣的動向。
“包括季府的,”父親擡眼,眼神肅殺,“要知道季家向來是個老古板,皇上的心思難以捉摸,保不準就是在等季家這樣的人來戳穿窗戶紙,好殺雞儆猴。”
我想了想,點點頭。話是沒錯的,季家确實固執得有時讓人覺得不懂變通生存之道。銀家好不容易集齊天時地利,走到如今的位置,絕不能敗給任何小的疏漏。
我到中書省任職的前一天,冒着大雨,上季府拜訪。
“季公子,夫人今日不便見客,還請回。”侍女堂而皇之地大聲宣告,又上前兩步,用極小聲的聲音火急火燎地道:“側二門,姑娘等。”
我繞了大半個季府,來到側二門。側二門藏在常春藤的陰影下,位于人跡稀少的街上。益華戴着大大的連衣帽,側着臉。她看到了我,卻不好轉過頭,于是我先找好合适的位置才舉步向前去。選定的位置剛剛好能擋住所有人看清門內人容貌的視線。
小姑娘眉目淡然,妝容清雅。“如今母親不樂意我見你,我想你是明白的。如今銀家處于風雨中心,你在中書行走,本是榮華萬丈的好事,而我今日冒險前來只是出于多年摯友的角度提醒你,莫要沾染了如今中書省的那些毛病,于你而言不好,那些伎倆能走得好一時,然報應就在後頭。還有,萬事小心安全為上,雖說男子必然要建功立業,但若是實在不行,應該懂得及時抽身才是。”
我沉默。一會兒,我瞧見她的貼身侍女腳步匆匆在她背後趕來,才急忙開口問她:“你是很不喜歡中書省嗎?”
益華也沉默了一會,她眨着眼睛,認真回應:“我自知官場兇惡,有些手段不得不使,否則難保自身。我也身在其中,如何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若是你真的要我說真心話,那我确實不喜歡。”
侍女瞧我們似乎說完了,當機立斷打斷:“姑娘快回房吧,夫人要來查房,現今兩位堂小姐找了茬,才好不容易拖住,也拖不了很久。拖久了容易漏出破綻。”
還不等我告別,益華朝我點點頭,和丫鬟一起關上門,迅速消失在我視線中。
我頹然洩氣,這與我想象的不一樣。但我能理解季夫人的做法。我頂着風雨,轉身離去。我剛才都忘了和她說在家裏一直練習的那句話——益華,我這段時間很忙,也怕連累你,我就不常來了,你得自己多加小心珍重。
局勢瞬息萬變。還沒等薛家落臺,長桑笙就率軍攻破了帝都。
長桑笙是個長相雌雄難辨的皇帝,他帶着異族發妻親自處死了長桑旌,長桑旌正式冊封的後妃和他的遺也一一死去。對于後妃們來說,沒有牽連家族已經是萬幸。
新帝上位,百官迎來新時代。舊臣除非能力大成者留任,其他的罷免的罷免、遠派的遠派。但不久以後,新帝辦科考,我以榜上二十七名入仕。新帝将我安排在了戶部一個整理檔案的位置上。
父親愁眉不展,我卻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氣。這樣以後的榮譽可以算是我堂堂正正自己掙來的。
新帝坐享萬民擁戴,帝後身姿妩媚與其并肩而立,指點江山。
我躲在華麗的袍子下精工操勞。三年後,吏部提官,據吏部好友的小道消息,我擢升戶部侍郎的名單已經遞到了皇帝桌上。我欣喜地等着喜訊傳來,卻不想傳來了中宮噩耗。
我自然知道這段時間的天下挾後,但我以為大主姬重回宮城,這件事不日就會被壓下來,再過段時日也會煙消雲散。
父親撫着白須,眯着渾濁的眼睛,躺在蓬椅上,嘆道:“世情涼薄,大主姬要保皇帝和大恒皇室;而皇後知道自己僅僅是退下來不足以平民憤,她要保太子。”
升官的事就此耽擱下來。
我和母親商議,等升了官,就去季家提親。
純淳皇後的守孝期僅過兩月,就有臣子逼迫皇帝早日确立新後人選,平內宮而平天下。皇帝大怒,質問,如若只有朕的內宮波瀾不驚了,才能保這天下太平,朕要你們何用!
皇帝怒氣不減,大主姬卻開始籌備選後事宜。大主姬清楚明白,當今的大恒還不是皇帝全權做主的時候,臣子們要被妥善拉攏。
某日從公府回家,父親站在庭院中央等我。老人擡眼,眼中惆悵憐惜不可掩:“孩子,放棄季家吧。那孩子,被宮裏看上了。”
我木在原地,如同行屍走肉。
果然不日內務府發谕旨。我站在季府外許久,最後還是益華的堂姐一身竹綠衣裳,遮着面出門與我道:“公子,慎自珍重。若有有禮,交與我,我悄悄添到妹妹的嫁妝裏,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禮不進嫁妝。我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封後大典,對比采用了娴德皇後封後時的用度和開國帝後、南越公主白詩情的形制。百裏紅毯、群臣、內眷來賀,還有特意趕來的各地各國使臣,甚至皇家還為此特意發布了大赦令。
季家給出了大半幅身家和全身心的衷心,主姬給了季家最頂級的榮華。
我再也沒見過益華。那個明媚地站在水池邊嬉笑的女孩子,那個在獵場上憑欄遠眺的清閑貴女。
一月後,批文下來。我成為了戶部侍郎。
舉族振奮,大興宴會。
隔日,沐休中的景雲兄風塵仆仆地從城外趕來,上公府與我講:“妹妹剛從宮裏回來,你們這次實在是聲勢太過浩大,引起了陛下的注意。家妹當時就在禦書房,陛下臉上極差,你快想辦法上道折子認錯。”
我大驚失色,想是父親的打點手筆惹出來的事,下午一入家門,就奔赴書房與父親合議。
正與父親合議,母親從街上買回了冷酒,繞道書房,與我們道:“季老夫人讓我轉告旌疏,自管兢兢業業繼續做好戶部的事兒,宮中已打點好。”
大家一下都知道是益華出了面。
輪到沐休日,我悄然出城,尋到景雲兄。
景雲兄驚訝:“是的,當日這事發生時,皇後娘娘正在禦書房送湯,家妹要退出禦書房時還聽見帝後兩人吵了起來。”
“你為何那日不和我講?”
“季家一向持身中正,季家小姐自然也是清正之風,本來你的事就是不公,當日殇帝賜名,你尚未有說話的一席之地,豈能都讓你受了報應?但我又知道你必然是不願意麻煩別人的,因此我便沒說。”
我知景雲兄一直游離在帝都事務之外,不知曉我和季家的事很正常,再者與季家情深的氏族多得是,銀家不過是個小邊小角,所以他不知道我有多在意益華在這件事中起的作用。
益華入宮的第二年年末,家族開始為我議婚。家裏看上的女子是西洲送來的質女秦赫氏,秦赫氏雖為質女,但好歹是西洲的公主,在中原也以公主禮相待,即使比不上本國所出的公主們,威仗也不少。秦赫氏是諸位質女中最聰慧的一個,她心思玲珑,和各國質子質女皆交好,也得皇室多人的青睐。
以銀家的地位配不上這位美麗得意的質女。
我多次勸母親算了,直到有一天,母親笑眯眯帶回消息,說秦赫氏親口承認對我一見鐘情。我長嘆了一口氣,家裏人包括秦赫氏的親信都為此開始走動,徒留我一個人無力的無聲反抗。
春節過,便是益華入宮的第三年。
三月剛來,皇帝和中宮下了谕旨,中宮的谕旨開頭寫道——奉陛下之命。皇帝賜婚,衆人驚訝。
得令的第一天,我立刻托給秦赫氏帶信。信中清楚寫到,我心中已有心儀之人,只不過今生無緣,一生難變心,無法許給她以後,若是需要抗婚,我即刻入宮。秦赫氏回到:“是我去求的皇後娘娘,不悔,誓嫁。”。
我們奉旨入了洞房。
天下日益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季家在前線浴血奮戰、保衛家國,益華天生就是做皇後的命,除了開始時因嫁妝飽受攻擊,之後的益華都宛如百姓們想象出來再由神仙所化的皇後一般,進退有度、雍容華貴、貌美絕色、體恤民情、溫良賢淑。
第四年,皇帝還将所有孩子送到她膝下撫育。
我想,既然如此,皇帝待她不薄,那便将往事全然淡去,我學着別人好丈夫的樣子學着做一位好丈夫和好父親。已別無渴求,我自然将父親和丈夫的身份做得很好。我和秦赫氏終于活成了幸福和美的一家人。
直到第七年,皇後重病的消息傳到民間。
那一天,我剛在門前下馬,就聽見府衙快報的駿馬在我身邊疾馳而過。帝都不可快馬騎行,這是昌平城歷來的規矩。除非像這種天家重事。街上有婦人抹淚哭泣,而我看向門後的內院,突然覺得是一眼望不盡頭的隐藏起來的黑暗。
秦赫氏跨門而出,望向我的眼睛裏也帶着沉痛。
皇帝普天之下求名醫,卻如何都求不來一代賢後的一條性命。十四日後,大喪鐘于傍晚敲響。我坐在庭院中央,将心頭血吐進了荷花壇,染了小錦鯉一身血。
母親和仆人圍在我身邊,慌亂成一團。秦赫氏站在五米外的廊下,看着我,神情晦明變化不清。
益華被追封為蕊瑤皇後。按照禮部的解釋來說,蕊現皇後瑞質蘭心、美人如新蕊,瑤字現皇後品行高潔,祈願月宮娘娘能将其收入麾下,享瓊瑤仙境。
可我清醒地望着圓月,知道一切都是虛妄。
人死不能複生,亦沒有往後。
我亦似乎窺探到帝後的一絲小秘密。
蕊瑤。蕊瑤山門外,風輕慢,琅琊水酣釀為酒,愁不與君同。出自未知名詩人寫的《晚江調頭》。
而我于年少時,見益華思至此詩,便為本詩譜曲,專門演奏給益華聽。但這事只有少年時與銀季兩家同時交好的氏族子孫才稍知此事。而陛下——
我輕嗤慢笑,将酒壺高高拿起為自己斟一壺酒。聽說陛下不再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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