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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最後祖孫兩人并沒有達成意見一致,舒洛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

畢竟在他回來的那一天，他是覺得姥姥似乎早就知道路從安心思的，還跟他說了那麽一通讓他們兩打好關系的話,可這會兒她卻表現出了讓他們兩人分開的極大熱衷，讓他不免覺得奇怪。

難不成姥姥是早就察覺到了路從安對他的心思，但是心底一直都持反對态度嗎？而現在路從安終于将話說開,她才終于找到了思考解決辦法的機會。

舒洛離開書房的時候只覺得心情複雜,雖然姥姥和他說了很多，但他卻似乎什麽都沒有聽進去,腦海裏好像只有路從安的名字。

他對路從安是怎樣情感,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只是偶爾回想起來那天晚上在車裏的畫面，他還是會覺得臉紅煩躁。

回到房間時,看見沙發上坐着的人時，舒洛并沒感到任何詫異,甚至隐約間有種已經習慣了的感覺。

将門關上,他想了想索性直接往路從安的對面一坐,懶洋洋擡眸，問：“你要問什麽就直接問吧。”

他這會兒腦子也很亂，不想跟路從安在這浪費時間。

路從安聞言便看向他,但沉默片刻後卻只是說：“姥姥和你說的話，你可以好好考慮。”

舒洛的眼皮一跳,忍不住笑了：“你怎麽知道姥姥和我說過什麽？就不怕是對你不利的話嗎？”

他說的是事實,同時也不免覺得路從安天真。

雖然路從安才是姥姥的親外孫,可畢竟他和姥姥在一起相處了這麽多年,自己的兩個外孫糾纏在一起畢竟不是老太太想看見的畫面,如今能幫着路從安說話的概率幾乎為0。

“沒關系。”路從安的語氣卻很平淡，“姥姥都是為你好,她會給你最合适的路，至于要怎麽走，你可以自己選擇。”

舒洛簡直覺得他在搞笑：“我能選擇？那你能讓我安安生生走那條我自己選的路嗎？”

路從安根本就不尊重他，從那天将他從荷嶺帶走的舉動就能夠看出來，他完全不在意舒洛自己的想法。

房間內瞬間安靜下來，一直隐藏在兩人中間的矛盾又重新被翻了出來。

看見他沉默的樣子，舒洛的心髒像是被一只手揪住，莫名也很不是滋味。

但下一秒，路從安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他的臉上，如有實質般緩慢掃過每一處，深邃的眼眸中盡是平靜，可似乎又隐藏着某種他看不懂的情緒。

這種感覺很詭異，就像是要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将他一切特征都記得清清楚楚，好留作未來思念時的回憶留念。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出現，将舒洛吓了一跳。

他微微變了臉色，最終還是和路從安說了實話。

“姥姥說，可以讓你在國外多發展，這樣你就沒時間再想這些了。”

路從安的目光沒有再向下，緩緩上移與他對視，說：“姥姥說的有道理。”

這是什麽意思？同意了？

舒洛微怔，第一反應居然是不高興，于是下意識便道：“是挺好的啊，這樣你也有機會跟別人多多發展了。”

他這裏說的別人顯然只會是一個人，路從安也想到了那個名字，于是眉頭緊接着又皺了起來。

“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舒洛輕哼一聲，覺得挺好笑：“我都沒說名字。”

“……”

路從安的表情變得很無奈，說：“我和你證明過了，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執着把我和林烨然湊在一起？”

“是我要湊的嗎？”

舒洛反應有些激烈，可說完以後心裏面又變得很難受，看向路從安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瞬的委屈，但之後又變得冷漠。

可這轉瞬即逝的情緒還是被路從安捕捉到了。

看見他起身，舒洛也站起來就準備走，但卻被先一步抓住了手。

“洛洛。”路從安握住他的手腕，低沉的語氣中是顯而易見的無奈，“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談這件事。”

談？

要怎麽談？

如果他把那些夢裏的話說出來，路從安應該會覺得他精神有問題吧？

舒洛腦海中胡思亂想，半天還是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路從安扣着他的肩，讓他坐在沙發上，自己蹲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個無法躲藏的姿勢。

舒洛沒辦法，只能狠狠瞪向他。

可因為委屈，他只覺得眼眶一陣又一陣發熱，這會兒倒是半點攻擊性都沒有了。

路從安卻并沒有笑，反而眉頭皺的更緊。

“凡事都是需要溝通的，你就這麽讨厭和我說話嗎？”

他說話的時候，溫暖的手掌搭在舒洛膝蓋上，輕輕攥着他的一只手，動作很溫柔。

舒洛垂眸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就回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畫面。

其實他已經不記得很小時候的事情了，但是路從安給他的這種感覺，卻讓他回想起了母親溫暖的撫摸。

心逐漸安靜下來，他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或許……将那些話告訴路從安也沒什麽關系，也許他能夠明白的。

路從安看起來很古板無趣，似乎理解不了很多新奇的東西，可是他總是那麽認真，是一個很合适的傾聽者。

舒洛想，或許路從安會是唯一一個能認認真真聽完他說話的人。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猶豫，路從安眸色微暗，開口道：“相信我吧，洛洛。”

舒洛忽然覺得局促，扭頭看向窗外，掠過的飛鳥進入視野中，安靜的房間似乎被驚擾，他又将目光收回，再開口的時候嗓音有些幹啞。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我經常做夢……”

說到這裏又不禁沉默下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

而這時，路從安卻忽然開口：“我知道，你之前就總是做噩夢，晚上睡不好，這一年裏也是這樣嗎？”

見他沒有奇怪的表情，舒洛才點點頭，說了下去：“每天晚上都做夢，根本睡不好。”

路從安蹙緊眉頭，想到什麽，問：“和我有關系嗎？”

舒洛張口想說他自戀，但在心底發了一通脾氣，又還是點頭：“有。”

不止有，路從安在他的夢裏還是個超級主角，逆襲打臉一套一套的，跟演電視劇一樣。

路從安思考的速度很快。

“所以，你是夢見我和林烨然在一起了？”

他剛說出這話，舒洛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幾乎想要開口反駁。

可是他看向路從安，卻沒有在對方的臉上看出半點別的情緒，還是有些擔憂的樣子，似乎是真心在為他排憂解難。

別扭半天，他點頭，沒說話。

路從安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只很快又試探着問：“就是因為我和林烨然在你夢裏有故事，所以你才一直對我有意見？”

這一點舒洛要反駁了。

“不只是夢裏，你把我的夢想的太簡單了。”

想到這裏嘆口氣，他忽然就不想說了。

可路從安卻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輕輕捉住他的手，輕輕捏一下指節，像極了從前的溫柔。

“是我說錯了，別生氣，和我說說具體的情況。”

舒洛想把手抽出來，但是沒能如願，最後只得氣餒地翻過手，去撓路從安的掌心。

兩雙手交纏在一起，這會兒摸來摸去，倒像是在調情。

回過味來，舒洛忙停下動作，又惡狠狠瞪他。

“我的夢根本就不是夢。”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繞口令，但路從安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做的夢和別人不一樣？”

“我的夢能預知未來。”舒洛壓低聲音，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秘密。

這是他第一次和人說這件事，寄托了厚重的信任和渴求，心底便是一陣接一陣的緊張。

路從安也适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麽神奇。”

舒洛嗯嗯點頭：“很多事情我都是提前預知到，然後再選擇性避開的，不然我現在早就死了。”

莫名的，在路從安的面前，他輕而易舉就說出了自己曾經最大的恐懼。

而路從安聽完以後，捏着他指節輕輕按摩的動作一頓，表情變得有些陰鸷：“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舒洛一時間也有些迷茫，那些事情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有時候他回想起來都會覺得恍惚，但從來沒有懷疑過真實性。

可現在又是怎麽了？好不容易有說出來的機會，可他說完以後卻覺得一切都變得那麽虛假，有一瞬間甚至讓他不禁懷疑，這些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回過神來，才發現握着他的手正微微收緊，路從安的表情看起來很凝重。

舒洛忽然有點失望：“你不信就算了。”

說着，他将自己的手抽出來，起身想走。

路從安沒給他機會，猛地起身擋住去路，隐隐間有些失态：“洛洛，告訴我吧。”

他的眼神中甚至有很含蓄的哀求，讓舒洛覺得好像是自己産生的錯覺。

重重嘆了口氣，舒洛忽然覺得這樣的隐瞞也很累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可以分享，索性也咬咬牙一股腦說了。

“你還記得譚斯嗎？”

提到這個名字，路從安的眼神冷了一瞬。

舒洛繼續說：“我離家出走第二天早上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你肯定記得很清楚，就是從前一天晚上，我開始做夢，夢見我會被譚斯那一群人害死，所以才跑回去找你的，因為在我的夢裏你會變得很厲害，我只是想抱你的大腿而已，至于那些感情……”

說到這裏停頓了很久，他沒有再看路從安的表情，硬着頭皮一字一句出口。

“那時候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可能真的要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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