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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這些話說出口以後的很長時間內,路從安都沒有再反應。

舒洛撇開腦袋，努力将那種無法言喻的難受強行壓下去，他覺得自己真是古怪極了,明明這些就是他一直以來想的話，可是此時說出口，卻顯得這樣難受。

沉默的路從安總是讓他感到陌生,他也忍不住再度朝着對方投去目光。

他是真的讨厭路從安嗎？

好像也沒有這樣誇張。

可是如果不是讨厭的話,難道那種感覺是喜歡嗎？

心底一跳，他不敢再多想,可是這種念頭在心底逐漸擴大,卻逐漸讓他無法忽視。

為什麽呢？難道因為路從安喜歡他，所以他就要喜歡路從安？

舒洛盡力給自己洗腦,可是卻沒有辦法把自己也騙過去。

他不是沒有被人追求過，那些人總是自诩深情,追在他的身後,露出貪婪又渴望的欲念,這樣的瘋狂，又怎麽會是對他只是平淡的喜歡。

可是路從安的喜歡像是流水，一點一點侵蝕了他的心,讓他連反應過來抽身離開的機會都沒有。

此時此刻明白過來了一起，卻好像已經有點晚了。

“不喜歡我,那是讨厭的意思嗎？”

路從安若有所思的聲音将他的思緒喚回。

又是這個熟悉的問題。

舒洛只覺得一陣頭疼,簡直想要随便找幾個借口搪塞他,可是一張口卻又說不出話來。

他其實從來就不喜歡撒謊,當初為了抱路從安的大腿,也就裝了不到兩天就原形畢露，他一直覺得過渡的僞裝和謊言需要更多的經歷去将故事圓上,他并不喜歡這種過于消耗他精力的方式。

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又怎麽能說實話呢？那豈不是給路從安拿捏他的把柄了？

舒洛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實際上內心已經開始瘋狂咆哮了。

“不讨厭的話，試着相處一段時間吧。”路從安沒有再等他的回複，只輕輕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眼眸微垂，“我們好像從來沒有坦誠相待過。”

舒洛的眼睫顫抖一下，忽然覺得有點鼻酸。

“你這意思，是怪我咯。”

路從安輕笑，說：“不敢，怪我自己。”

聽出他話裏有話，舒洛擡眸看過去，眼底盡是困惑：“你又怎麽了？”

“我不盡責。”路從安語氣平靜，“你一直做噩夢，我卻不知道原因，當初還總是晚回家，讓你自己在家害怕。”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舒洛愣了一下，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他以前半夜做噩夢驚醒的時候，不是沒有在心裏怪罪過路從安。

他總是抱怨，為什麽路從安每天都那麽忙，一整天都見不到人就算了，連一點好話都不會說。

“那……昨天晚上做夢了嗎？”

路從安試探的詢問落入耳中，舒洛怔了怔，下意識搖頭。

“好像沒有，最近比較少。”

他在荷嶺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做夢，而且夢裏的畫面多數是路從安和林烨然的甜蜜日常，他自己的命運反而沒有再出現過預測。

那時候他想，是不是因為他已經改變了自己的故事，畢竟他銷聲匿跡一年，就連最恨他的譚斯也已經入獄，等再出來的時候可能已經不記得他這個人了。

所以，他能夠好好活到老，不用再擔驚受怕。

緩緩嘆口氣，舒洛忽然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其實我有時候覺得，你好像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一樣，你看過那種逆襲短劇嗎？”

路從安面露困惑，顯然是沒有聽懂他說的話。

“你真老土。”舒洛又忍不住吐槽他，“就是那種龍王歸位啊，被幾大家族退婚以後覺醒天賦的短劇，你都沒看過？”

路從安微蹙眉頭，說：“我沒和別人訂過婚。”

舒洛：“……”

看着面前青年一臉認真解釋的模樣，他竟然有些想笑。

“你真是……又沒意思又有意思的。”

路從安面露無奈。

舒洛也不想再逗他了，笑笑便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我夢裏特別厲害，愛情事業雙豐收。”

可路從安聽着他的話，面上的情緒卻逐漸消失，表情最後甚至變得有些凝重。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在你的夢裏，我會和林烨然在一起，我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舒洛眼神躲閃一下，含糊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你心底其實一直暗戀他，只是不好意思承認。”

“不可能。”路從安回答的很果斷。

舒洛有些想笑，可另一方面又并不覺得路從安會在這種事情上對自己撒謊。

是啊，為什麽呢？

明明在他的夢裏，其他的事情預測的都是如此準确，可在路從安和林烨然的感情發展上卻出現了這麽大的差錯。

別說在一起準備訂婚結婚了，他們甚至現在沒有任何交集，似乎連說話都沒有機會。

舒洛想了想，陳述事實：“林烨然喜歡你。”

路從安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很多人都喜歡你。”

“那不一樣。”舒洛搖搖頭，“你們之間的關系很純粹，如果你和林烨然在一起的話，你們會結婚，生活一輩子。”

他只是在說事實，可是路從安聽完了他的話，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很難看。

“我只想和你結婚。”

這話說的過于直白，舒洛的臉頰莫名泛起了火燒的滾燙。

他将自己的手抽走，轉身大步走到陽臺，将門推開跑出去透風，腦子嗡嗡作響。

他覺得自己要完蛋了，總是會因為路從安說的話失控，可是他真的要和路從安在一起嗎？

那個時候路從安對他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他甚至恨不得路從安直接去死。

可青年将渾身赤裸的他抱進懷裏時的動作，卻偏執而又可憐，好像很絕望難過。

舒洛沒辦法忘記那一瞬間他感受到的震驚和無措，他的身體很難受，可心卻沒有哪一刻像那時被填滿過。

有人需要他。

這個念頭一旦在腦海中紮根，就讓他沒有辦法再滋生出掙紮的想法。

或許有那麽短暫的一刻，他曾想過如果路從安沒有和林烨然在一起，他其實還是可以和路從安試試的。

長嘆一口氣，他低頭望向底下熱鬧的花園，視線掃過了玻璃房潔淨的頂部，忽然就回想起了那時候他被路從安帶着爬牆的畫面。

那時候他還以為膽子太大被路從安給揍了，現在想起來還有點生氣，可是腦海中浮現出的那張生氣的臉，卻莫名讓他覺得有些可愛。

其實……試試也不是不可以。

深吸一口氣，他大步轉身回到房間裏，看見路從安正将他搭在沙發上的衣服整理疊好。

聽見聲音，路從安朝着他的方向看來，薄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麽。

但舒洛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道：“路從安，我有很嚴肅的問題要問你。”

他難得這樣一字一句認真喊對方的名字，路從安聞言正了臉色，點頭：“好。”

“我剛才和你說了這麽多，你有什麽想說的嗎？”舒洛問。

他心底有些緊張，忍不住将手背在身後，輕輕捏着細長的手指指節，以此減緩一些不安感。

路從安垂眸認真思考幾秒，說：“我準備帶你去看看醫生。”

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舒洛的心如堕冰窟。

果然，他還是不相信。

早知道就不說了，這些話聽起來本來就像是胡編亂造，是他太對路從安太有信心了，居然大着膽子把這些話告訴他。

現在被當成神經病了吧。

濃烈的後悔還沒在心口蔓延開，他卻聽見路從安後面的話。

“如果能把睡眠調理好，可能就會少做這種夢了，雖然能預知未來是好事，但多少會影響你的心情。”路從安說到這頓了頓，想到什麽，“過幾天我們去一趟松林寺，之前聽姥姥說過那邊有大師很靈，我們去拜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做夢的緣由和解決辦法，如果想保留這種神奇的能力，我們就詢問一下掌控的方式。”

舒洛茫然地看着他，很久以後才反應過來，眨了一下幹澀的眼睛。

“哦。”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看着路從安認真思考的樣子。

“實在找不到原因也沒關系，我們自己慢慢摸索。”路從安說着，勾起唇角笑了笑，“這也算是有特異功能了。”

舒洛哼一聲，想說自己也不想要這種能力，可是想起從前遵循夢境規避的那些危機，他又說不出這些話來了。

“反正除了你和林烨然的未來沒有成真，其他的都大差不差。”

他的語氣略帶抱怨，路從安卻沒有生氣。

“我是一個會獨立思考的人，感情是最騙不了人的，這是無法設定的結局。”

他說這話時，望向舒洛的目光中是不加掩飾的情緒。

舒洛腦子思考的速度頓了一瞬，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察覺到後背搭上一只手。

路從安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了他淡色的嘴唇上。

下一秒他俯身下來，舒洛下意識認為他要親自己，還在猶豫是否要撇開腦袋，緊接着就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不輕不重地親了一口。

路從安的動作很利落，沒有過多停留，但是離開時深邃的眼眸中帶着顯而易見的不滿足。

“不要再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我不信你真的感受不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說破自己看穿舒洛的心思。

舒洛茫然一瞬，臉上有些挂不住，下意識冷哼一聲：“我感受出來了還不能裝沒發現嗎？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臉皮這麽厚。”

臉皮厚的路從安輕笑，說：“我怕你當真了，以為我真的不夠喜歡你。”

搭在後背的手微微收緊，似乎很留戀他身上的溫度。

“我最不能離開你。”

他的表白直來直去，舒洛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甚至有了種自己想法已經被洞悉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