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Chapter3

瑪麗安望着大火，心中的恐懼和屈辱感幾乎要将她整個人吞沒，她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她很清楚，自己什麽幫也幫不上，就在剛才，她還在裏面和人聊天，現在有人毀了屬于所有人的平凡的夜晚，瑪麗安忍不住的顫抖。

不，不對，為什麽，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還有早上的那個巫師究竟是什麽人。

一切，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令人難以接受，沒有預警，就這樣發生了，死亡，死神似乎從來不做預告。

瑪麗安站起來，她沒有注意将自己拉起來的人，而是盯着大火看。

這些火焰，熊熊大火，燃燒的屋子。

就好像三年的夜晚。

三年前......

“小心點。”方才那個冷漠的聲音對她說道。

他将瑪麗安從過去的回憶中拉出來。

“謝謝你。”

頭發打理的極為精致，每一根發絲都恰到好處。那張面孔可以說是宛如神明，眼前的少年可比瑪麗安見過的任何一尊神像都要完美，美神是不講道理的，祂的偏愛太顯而易見。

那男人覺察到瑪麗安在看他。

他将注意力落在了瑪麗安身上。

“是你。”他說，在看見瑪麗安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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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安木讷的看着他，只見在黑色的火焰前站着的紅發男人，他注視着瑪麗安，那雙眼睛似乎要對她說些什麽。

很熟悉的眼睛，充滿了哀怨和一股莫名的憤怒，這些情緒又似乎不屬于瑪麗安，留給她的好像是另一種情緒，細微的，難以察覺的，轉瞬即逝的。

期待？

他欲言又止。

他站在瑪麗安面前，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

“謝，謝謝你。”瑪麗安結結巴巴道。

“不必客氣。”他說，語氣是生硬的，冰冷的，克制的，不安的，數種思緒萦繞心頭。

“所以，又見面了。”他說。

“我，你認識我？”瑪麗安說，她本能的往後退，不知道為什麽，瑪麗安充滿了戒備心。

“好吧，現在先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他柔聲道。語氣有些失落。

瑪麗安利索的将她知道的一切複述了一遍。

“真是麻煩。”說罷，那男人仍下一個錢袋。“那個，我不是在說你。”

“我知道的。”瑪麗安奇怪這個人為什麽會如此在意她的感受。

“會很危險，離開這裏。我會去巴蒂亞，你拿着這些錢去找我。我在，我在那裏有幾處房産，找一個叫拉斯的銀行家，他會安頓你。”他說道。

然後他收回了所有對瑪麗安的關注。

“有時間在解釋。”

說完，那男人就沖進了火中。

要不是因為火焰帶來的熱浪灼燒她的肌膚，瑪麗安幾乎無法證明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不，你會死的。”瑪麗安試圖阻止，但那人已經消失在火焰裏了。在離開哦的那一刻，他似乎有意的看了瑪麗安一眼。

“不會，我可是格林。伊瑞歐，你知道的，我連神都敢殺”他自信的說，“下一次，希望我還可以見到你。”

火勢變猛了。他消失在火焰中。

突然，瑪麗安小指上的戒指開始放熱，幾乎要将她灼傷了，她感到很難受，直犯惡心。她想回頭，可是什麽也做不了。她只能逃，和那些也幸運逃脫的人一樣朝更安全的地方跑去。

此刻瑪麗安的腦海中滿是大火的場景。那個男人的出現并沒有安撫他那麽久。

“不，不，我不要看見火焰了。”她說，閉着眼睛往前跑。

“救人，要救人，那裏着火了。”瑪麗安撞到了一對巡邏衛兵的面前，她踉踉跄跄，對他們說。

那隊人很快速的反應過來，瑪麗安心裏面好受了一些。

“不會全部死掉。不會。”她說着，然後繼續跑，直到跑到了沙灘上。

她跪在地上，喘着粗氣。

“不要，不要。”

她重複着這句話。

手中緊握着的錢袋松開，掉出幾枚銀幣。

“為什麽你可以沖進去。”她說。此刻她又想起方才那個臨危不懼的貴族，擁有神之血脈的家夥。

還有，他到底是誰？

瑪麗安一時間想不起來，她究竟在何處見過這個人。

絕對是認錯了。

像他這種美男子見一次又怎麽會忘記。

想起方才的俊美少年，瑪麗安忘卻了恐懼。

她真想罵自己。

*

又一夜無眠，她睡在一塊石頭上，身上蓋着漁民留下的破布帆。

早晨起來的時候，她拿海水洗了把臉，好疼，這時她才注意到臉上有細小的傷口。

只能去藥店了。

瑪麗安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沒有花錢去找間旅店。

看見袋子裏面的錢幣她才再次确認，遇見一個大方的貴族這事不是夢。

她渾渾噩噩的走在街道上，将幾枚硬幣投給了街邊比她還要慘的乞丐。瑪麗安盡量的避免回到昨天的那條街。繞了點遠路，這才去了一間賣藥的鋪子。

“您好啊，小姐，我來先給你包紮一下吧。”一個戴着圓眼鏡的中年女人笑眯眯的對她說。

“早上好。”瑪麗安禮貌的回複，她臉上寫滿了疲倦，“我有點口渴。”

“我這裏有泡好的花草茶，這可是教皇陛下的配方。”那個女醫生笑道。

“哦，我只喜歡喝水，我不要茶。”瑪麗安尴尬的說，她的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失去了神采，就好像是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現了陰雲一般。

“好的，可愛的小姑娘，我這裏也有溫水。”她笑着說，陽光從她身後透出來。

瑪麗安看着幫她倒水的醫生。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放松下來了。

“您讓我想起小時候照顧我的嬷嬷。”瑪麗安說。

“那你和我一樣應該也是修女養大的孤兒了。”那位穿着幹淨白衣的醫師溫柔的說。

“是啊，我現在不知道去什麽地方。昨天真糟糕。”瑪麗安說。她打量着這間幹淨敞亮的店鋪。按理說這條街上有很多藥店，不知道為什麽偏偏選擇了這一家。

可能是因為門前的那只貓吧。

“是啊，昨天發生了大火，不過好在及時止住了火勢，沒有燒到其他地方。”那位溫和的醫師将溫水遞到了瑪麗安的手上。瑪麗安接過，喝了幾口溫水。這幾口溫水流在她胃裏，那中惡心和不安瞬間被緩解了。

“一會你要喝幾口牛奶。”那位醫師囑咐道。

她擡起瑪麗安的臉，“你受傷了，不過只需要搽點藥膏就好。”

說着她轉身走進了藥鋪，從抽屜裏取出一管用了一半的藥膏。然後用柔軟的毛巾給将她的臉洗幹淨，最後又給她上了點藥膏。

“我需要付給你多少錢。”瑪麗安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看你需要在這裏買點什麽。”她說。

瑪麗安站起來，在藥店裏面逛了一圈，她挑了幾種可以應急的藥。

“一共是一百法蒂。”女醫師說。

瑪麗安覺得老板是算錯了。

“不，這些應該不止這些錢。”瑪麗安道。

“你是我的第一筆生意。”她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我喜歡你，你讓我想起我去世的侄女，她和你一樣也是位可愛的姑娘。”

“哦，真抱歉，希望一切都好。祝福她在天上是幸福的。”瑪麗安感到難過，她知道失去的滋味。

“不，我現在已經不相信諸神了，她不會去天上而是消失了，但這也沒什麽，我知道，她會不經意的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就像我今天開門就遇見了你，我的女孩。”那為和藹的醫師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鏈子，是一塊懷表，打開之後瑪麗安看見一副小女孩的肖像。

這的确是個和自己相似的女孩，活潑開朗的樣子，一頭黑發，只是眼睛沒有自己的藍。

“十五年了，如果她還活着應該長成一位健康愉快的成年人了。”她嘆了口氣。

“是因為十五年前的戰争嗎？”

“瘟疫之神奪走了她。”醫師無奈的搖搖頭，“可我們有能責怪誰呢？”

“當然是那個愚蠢的太陽之子啦，叫什麽格林的。”瑪麗安心直口快。

“好孩子，要是去了外面可不要這麽說。”那醫師好心的提醒到。

這位罪人聽說最近洗清了罪孽，天知道他又幹了什麽。

“哦，是的，我太口無遮攔了。”瑪麗安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她猛地喝水。

那和藹的醫師又給了瑪麗安一盤餅幹，端出了一碗熱牛奶。然後将瑪麗安挑選的藥材打包好。

這個過程中兩個人聊了很多，瑪麗安和這位陌生人說了自己的困境，就差說自己是小偷的事情了。

“那就去遠方看看。”醫師說，她将藥遞給了瑪麗安。

“什麽？”

“去遠方吧，你不是說你有一張船票嗎，就去海對岸看看吧，你還小，總要經歷很多故事。”醫師笑着說，“将來等你累了就開一間店，也不會寂寞的。”說着她指了指身後的牆。

上面挂滿了畫，都是些風景畫。瑪麗安的目光落在最左邊的一幅小畫上，上面描繪着一堆潔白、規整的建築群。

“真好看。您去過學城。”

“是的，那裏的氛圍很好，多虧了教皇和微諾拉大人。”醫師說。

“我應該也去看看，曾經我的一位養母就來自那裏。”瑪麗安說。

“那你一定要去看看。”

瑪麗安內心變得平靜下來，似乎她覺得自己要找一件事情幹，總有屬于她的使命。就像這位可愛的醫師一樣。

“在我身上總會發生好事嗎，我總覺得自己什麽也幹不好，不希望這樣了。”

“那就去學些本事，你在修道院一定接受過教育吧。”

瑪麗安點點頭。

“那就用起來，總會走到遠方的。”她說。眼睛後面的原眼睛閃動着和藹的光芒。

“我會去海對岸，那裏，我應該去碰碰運氣。我總要去碰碰運氣，不能在這樣了。”

再次劫後餘生，瑪麗安決定是時候好好規劃自己的人生了。

不如真的去遠處看看？

她正好有一張偷來的船票，可以去巴蒂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