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30

Chapter30

瑪麗安指着一幅畫像，臉上洋溢着好奇，“原來她長是這副模樣，看起來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她回頭又繼續注視着那副挂在角落中的油畫。

畫上的女人安靜的坐在一間華麗的花房中，身邊擺滿了精美的小玩意，小提琴，花瓶，還有一些天文觀測儀器，幾本布面書。

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長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精巧的項鏈，上面的寶石宛如天上的星星，十分美麗，不過比寶石耀眼的當屬那女人的眼睛。琥珀色的，像是釀好的酒。

她像是自己喝醉了一般，那雙眼睛空洞無力，望着來來往往的人，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多看幾眼會覺得笑得很苦澀。

這個衣着華貴的女人美的超乎人的想象。但又神秘的教人難以靠近。

要是見到她本人該，那會覺得有多漂亮。

瑪麗安一點也不嫉妒畫像上的女人，她也不在意這個真實存在過的女人，對于瑪麗安來說，她不在意一個人是否一輩子就喜歡一人，只要在關系中，兩個人做到忠誠就好，不需要在關系結束之後還拉拉扯扯。

畫中人死了，死後她也沒有得到過正面的評價。瑪麗安找不到理由去恨一個素未謀面的死人。

她想不明白，看見這副接近真人的畫像時，她只覺得悲傷，好像可以明白那女人眼神中空洞的緣由。

好像那個人的不安和悲傷是自己的一樣。

總不可能是因為名字相似的原因。

想到這裏瑪麗安笑了一下。

“她很喜歡給畫家當模特，那些宮廷畫師也十分欣賞她的美。只是，很少有人畫出她的神韻，她靈魂之下的激情。”格林說，她站着瑪麗安身邊，長長的紅發披散着，穿着一件質地上乘的襯衣，手中拿着外套。“不過現在也不會有多少人會指出她的優點了，實際上，大家都覺得她是一個笑話，而我也是。”

“可是沒有什麽可笑的地方呀。”瑪麗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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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轉身又看了一眼畫。

“早些時候畫的，當時她才十七歲吧。”

“原來你之前喜歡過的女人是這個模樣。”瑪麗安往後退了一步，認真的觀察，接着她說道，“和我一點也不像，我原本以為你是拿我當替代品，今天看見她的樣子倒覺得，我是我，她是她，看來你找到了新方向了。”

瑪麗安回頭，她笑着說，那對藍色的眼睛流露出朝陽一般的開朗，她想到什麽就直接明白的說出來。一點都不藏匿，十分的可愛。

瑪麗安擁有一幅好面孔和好身材，漂亮的讓櫥窗裏面的陶瓷娃娃都自愧不如。她偶爾天真浪漫，擺出天真無邪的表情。一會又在四下無人時露出狡猾的真容。

她很美好，同時也很兇惡。是會朝人龇牙的野貓。

她很野蠻，有原始的生命力，不在意這世界上的一切，毫不在乎。

“也不是，我可沒有神秘新的方向，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而已。”他平淡的說。

“他們都害怕你，所以想方設法的控制你，嘲笑你。”

“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機會就是了。你不是想看看那些貴族是怎麽生活的嗎，一般的小貴族都很熱衷今晚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宴會，不過說沒有意義也不太準确，只是這些奢侈的迷人的活動和法蒂大陸的大多數人沒有關系，你所見的一切華麗的事物都是由凡人所創作，這些人當中很多沒有魔法天賦，沒有天神的血脈，沒有錢，沒有支持，他們靠着一身的本事和對生活的熱情活着。但也唯有這些藝術，這些奢侈美麗的東西讓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格林帶着瑪麗安四下轉悠。他說話的時候很有節奏，語氣輕柔，語調爽朗。瑪麗安很喜歡聽他說話的聲音。

瑪麗安第一次來到如此美麗精致的地方。

這裏是法蒂大陸最奢美的城市，又是城市中最黃金的地段，落在這裏的樹葉都比應該名不見經傳的小鎮要引人注目。

腳踩在幹淨的大理石磚上。

空氣裏滿是甜膩的花香，幹幹淨淨的場館，玻璃制成的屋子，在這裏，瑪麗安覺得直接進入了怪物的身體，一只有着金屬骨骼的，長着單薄雨衣的怪鳥。

今天展覽的是一批複古的裙子，二十年前太陽王朝流行的服飾，設計師将之改良，又引導了新一輪的風潮。

貴族會花錢購買，商人會不斷的推銷，少爺小姐會将之推廣給更下一層的階級，那些人則會穿着同質化的衣服四處炫耀，然後，歷史學者會記錄下這一切，會說這是星辰王朝和太陽王朝更替的歷史世俗化反映。

可當下，邀約欣賞展覽的人可不會想這些。

瑪麗安也不去想這些，她只想多看，多感受。

瑪麗安走在格林的前面，她看着那些優雅的貴族和富有的商人，感覺這些人像她童年裏見過的一種鳥。

忍不住笑了出來。

引發了注目，很快她就不笑了。

“你想到了什麽一會笑，一會又不笑了。”格林問。他語調輕柔，如沐春風，少有的清亮。

“一種鳥，每年夏天會遷徙到小鎮附近的水塘裏，很漂亮。我看這些衣着華貴的人，一時間不知為什麽會想到這些。”瑪麗安往格林身邊靠了靠，小聲的說。

“我有時也覺得他們像鳥，特別是在舞會上的時候，我不喜歡舞會。”

“你不喜歡。”

格林走在瑪麗安身邊，他一面看着藝術品一面和瑪麗安說話。

“對，我不喜歡，我甚至不喜歡整個制度。”

瑪麗安心頭一驚。

她不知為什麽格林會有這種想法。

“你很驚訝”他看穿了瑪麗安的心思，苦笑了一下。

瑪麗安拉住他的衣角，“也不是太驚訝，只是覺得和你的行事作風不太相符，可仔細詳細又覺得很合理，你這麽想都不會讓我覺得不正常。”

他們停在一尊銅柱雕像前。格林靠在雕像的底座上，一雙明亮的綠眼睛瞧着瑪麗安，臉上帶着幾分好奇和溫柔的期待。

“我只是覺得奇怪。”瑪麗安說。

“你要問些什麽？”格林笑道。

“那為什麽二十年前你要搶奪王位。”她說，“你不像是會在意俗物的人。”

格林輕擡下巴，睫毛也跟着微微顫動。

“因為這王位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格林貼在瑪麗安的耳邊，“本來就是我的，即便我不想要，那也不應該是屬于他們的。”

瑪麗安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不過好在格林将話題跳轉回之前的問題上。

“你不覺得我是個奇怪的人。”他問。

瑪麗安有些疑惑的擡頭看着他：“我應該覺得你很奇怪嗎？最起碼在我這裏你是正常的人，而且。”

她停下。

“而且什麽？”

“你有善良的地方，雖然你幹過很多殘忍的事情，我也沒有資格原諒你。但我也沒有資格審判你，這對你是不公平的，你是怪物，是惡魔，但因為我不是神明，所以我或許和你一樣肮髒可惡。”瑪麗安背着手，站在格林的面前，她臉上沒有一絲的情緒，只是客觀理性的表達自己的觀點。

他的眼睛安靜的望着瑪麗安，熾熱的目光藏在淡淡的冷漠中，是一株開在冰雪中的花朵。

“就是這個，我可不想指責你，但我也不是公平的，要是有人因為你來審判我，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一定會回擊就是了。”

“他們也不會指責你的人們都是健忘的，何況，他們也不是正義的。”格林說，他靠在一邊，慵懶的打着哈欠。

“絕對的正義只會藏在概念中。”瑪麗安說。

“是的。”格林回答道。

他們倆人一人站在雕像的投影下，一人則沐浴在陽光中。沒有注意到有人朝他們走來。

“格林？”有人叫了一聲，是個女中音。

瑪麗安聽見有人在叫格林，回頭，只見一個紅發的女人走了過來。

“許久不見，薇諾拉。”格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