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Chapter56

Chapter56

瑪麗安不是那種對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的人。只是她會将情緒積累起來，定期處理。

關于自己身世的重構，她保持着絕對的關注，可惜，眼下她明顯覺得這些東西需要時間來消化，她要有更多的時間來謀劃接下來的安排，在眼前急迫事物沒有完成之前，她不想浪費一點精力。

這一點，實際上很難得，瑪麗安如今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只是憑借着本能來做事。

維希德歐默默的觀測着瑪麗安的一舉一動。

他越發的覺得自己找到了好機會。

瑪麗安的确是個好苗子。

她很聰明，又不至于過于的傲慢，智慧水平在合理範圍之內，不會對任務造成任何的負擔。

維希德歐讨厭自我意識過剩的蠢貨。

這一點，瑪麗安同感。

瑪麗安讓維希德歐跟在自己身邊，同時不要在有人的時候顯身，這一點維希德歐辦的很好，祂本來就是靈體，收掉自己的神識，他退化為一個幽靈。

“我要去找人問話，你不要突然冒出來。”瑪麗安說道，她擡眼掃了一下身邊漂浮在空中的透明靈體。

“這樣會很無聊，我不露出來的時候是看不見發生在你身上具體的事情，這一點我之後會慢慢解釋給你。”維希德歐飄在瑪麗安的面前。

瑪麗安穿過幽靈，“你可以找個身體，先湊合着用吧。動物的都可以，最好不要是惹眼的生物。”

“讓我看看。”維希德歐閉上眼睛，他停了一會，然後突然睜開眼睛，“隔着三道牆，死了一只小狗，我可以附身在它身上，狗是我最喜歡的生物之一。”

“那你還喜歡什麽生物。”瑪麗安打着哈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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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人類了，你們有很多種類，我最喜歡的是安達亞人和混血靈族。”維希德歐說道。他的眼睛穿透瑪麗安，看向更遠的地方。

“我也很喜歡狗，不過我不太喜歡人類，我們太狡猾了。”瑪麗安說，她大步朝前走。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可你自己就是人類，不過是血液中參雜了我們神族的力量而已。你太弱小了。”維希德歐在瑪麗安身邊環繞着，瑪麗安像是驅趕蒼蠅一樣甩了幾下手。

“好吧，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不喜歡人類卻幫着處理雜事。還要親歷親為。”

“我這也是為了自己，再說這一切和天神會有關系。”瑪麗安說，她撇着嘴道。“只有我親自去調查，我才安心。”

“對了。維希德歐你可以幫我調查天神會嗎。這個組織特別神秘，你之前一個分身不是被他們弄死的嗎？”瑪麗安想起來，停下腳步，轉身站在維希德歐面前。

“我不太清楚，我的分身只是在和他們做交易，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暴露了真實的身份，他們找我要超越命運的王者戒指，就是你戴着的那個。我沒有給，我的分身似乎很喜歡你，所以，特意讓你死裏逃生，交個好運。”維希德歐說。

“看來我們要自己調查了，天神會和你有些過節，你幫我的時候務必要盡心盡力。”瑪麗安笑道。

“我是個實在的神，和你們不一樣，只要你幫助我，我就會回饋你。”維希德歐嚴肅的說。

他提議往修道院的外牆走去，他準備附身在那條剛剛死前不久的小白狗身上。

瑪麗安看着牆角上的血跡，沉默了片刻。這只狗顯然不是自然死亡，它是被石頭砸死的。

這間看起來平靜的修道院，藏污納垢，天知道是誰幹的。

血跡引來了蒼蠅，屍體吸引着螞蟻。

瑪麗安看着蘇醒過來的小狗，蹲下來，伸出手，讓他跳到自己的懷中。

“這樣你就是我的小狗了。”瑪麗安說。

“你不要真的将我當作小狗，我的地位遠高于你們這些人類，即便你是公主在我的眼中也是蝼蟻，和這狗一樣。”維希德歐試圖掙脫瑪麗安的懷抱，但沒有成功。

就這樣，瑪麗安抱着維希德歐一路去了孤兒住的地方。

這裏在修道院最隐蔽的小院子裏，環境自然不如明面上的好，這裏的房間看上去很昏暗，昨天下的雨在牆上留下了印記。

“你當心一點，不然會被球砸到。”維希德歐說。

瑪麗安聽見有小孩玩鬧的聲音。

就在她準備進入小庭院的時候，白色的球朝她飛來。

瑪麗安輕松的避開。

“我就說嘛，這些小預言我還是可以做的。”維希德歐道。

“好的，謝謝你，維希德歐。”瑪麗安摸着小狗的頭。

“如果你小孩吃蘑菇，明天這顆樹上會長出珍貴的品種，你可以炖湯喝。”維希德歐伸出爪子，指着靠着牆生長的漆紅桑木。

“你要是喜歡，可以直接說，我可以做給你吃，不過我不太會做就是了。”瑪麗安低頭看了維希德歐一眼。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球。”一個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孩跑了過來，她指着瑪麗安腳邊的球說道。

瑪麗安俯下身子，小狗跳下來，她接着撿起球，遞給了那個孩子。

“我是這裏的老師，你之前上課應該見過我。”瑪麗安蹲下，和小孩對視。

“我們不能和您說話。”小孩說。

“為什麽。”瑪麗安問，她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眼睛充滿了柔情，這柔情細看又像是裝出來的，她的眼神其實是帶着一股怒氣的，一股極為壓抑的怒氣，不過不是針對這些可憐的孩子。

“院長大人說過，我們是有罪的人，不能接觸你們。”小孩道。

“啊，這可就有意思了。”瑪麗安直起身子，她捏着下巴，接着她換上一副極為溫柔的面龐。

“你們要好好解釋給老師聽，院長大人不是也說過嗎？孩子要聽大人的話。” 瑪麗安試探性的伸出手準備撫摸那孩子。

果不其然，那孩子縮成一團，有意的避開瑪麗安。

“請告訴我，苦難也是一種罪過嗎？”瑪麗安站起來，在這孩子眼中，他顯得格外的高大。

“莉莉，你快過來，不要這麽失禮。”

年長些的孩子跑了過來，他手指還抱着幾根蘿蔔，手上的活還沒有幹完。

*

瑪麗安跟着幾個孩子走到了平日裏他們做農活的倉庫裏，這裏滿是泥土的氣味，比起混着廉價香水的房間，瑪麗安更喜歡這裏。

空氣中果蔬的味道和面粉味讓她回想起小時候也在修道院裏幹活的日子。

當時她也和這些孩子一樣大，時間不過是過去了幾年，瑪麗安卻恍如隔世。

“是你們負責送土豆的嗎？”瑪麗安說明了來意，她的态度很真誠。

幾個坐在木箱子上的孩子面面相觑。他們對視了一會。

接着竊竊私語。

這才開口。

為首的孩子大約十歲，可看着卻很成熟，稚氣的小臉上寫滿了機敏。

瑪麗安從這孩子臉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過去她也曾是一群孩子的頭。

只不過他們是一起玩鬧，而這些孩子卻是在戰戰兢兢的生活。

“你不是阿利森小姐對嗎。”

“嚴格來說，我是，我教授的知識是真的。”

“你究竟是什麽人。”

說話的孩子是個黑頭發的女孩，臉上髒兮兮的，穿着一件灰色的外衣，身上

裹着的裙子非常不合身。

瑪麗安簡單的說明自己的身份，她将自己刻畫成無聊卻有點正義感的貴族情婦。

那些孩子顯然不滿足這個答案。

“我們上過當，你要說實話。”

瑪麗安無奈的搖搖頭，這些孩子的防備心非常重。

“這裏和天神會有關系，我的家人是他們害死的。所以我才來這裏，不過天神會的線索是我後來發現的。”瑪麗安像一只傲慢的小貓，擡起下巴，不屑的掃過這裏。

“擺在你們面前或許只有這一個機會，是我找到了你們的信號，作為回報，你們要聽我的話，你們恐懼的事物大約只有我可以抗衡，很多人看不慣你們恐懼的事物。”瑪麗安朝前走了幾步，她從來沒有将這些孩子單純的看成比自己弱小的人，相反她覺得自己需要花些心思贏得他們的尊重。

“我相信你，我曾經看見她去過院長的房間，晚上偷偷的潛入。”一個小男孩開口。

瑪麗安這才注意到，這些孤兒當中居然有個富有潛力的巫師苗子。

“院長是天神會的成員，我作為一方勢力要處理掉他，不是為了正義，你們要明白，所以，你們不要擔心，趨利避害的人類是不會在利益上欺騙合作者。”

瑪麗安說。

幾個孩子商量了一會。

“我們不能說太多，他們會知道我們說了些什麽。院長會下藥，定期從我們口中探知最近發生的事情，一年前我的一個朋友就死于一場無意的背叛，現在我們不敢對外求救，你的出現是在我們意料之外的。”孩子的頭目說，她跳下箱子。

“你們見過我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洗除這些記憶，放心吧。”瑪麗安說。

她找了一個木箱坐了下來，在倉庫的外面，還有幾個小孩在做活，他們負責望風。

“這些事情，我們一直無法對外說，就連教皇陛下都救不了我們。”他們絕望的開口。

瑪麗安明白這話的意思。這是只有在底層的土地上生長的人才會明白的事情。

對于高位者來說，他們早就看不見下面的土地，他們是生活在雲層上的，即便是光芒四射的群星，也是高懸于天空，不見衆生，死寂一般。

瑪麗安自知自己不是正義的使者。

她只想救贖過去的那個自己。不知道何時意外會降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