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直

第0019章 “一直。”

殺光……所有?

阿雁一時沒想通。

風霖不是早就亡國了嗎?怎麽會說所有?再者……這個所有,其中包含無辜百姓嗎……

這個問題太沉重也太複雜,阿雁答不上來。

“罷。”

好在燼冶也不是真的想要從他口中得到答案,見他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也就作罷了。

他輕輕推開阿雁,阿雁擡手撫上自己還帶着餘溫的心口,咬了咬唇,将自己準備多時的東西遞給他。

燼冶看着他手上的紅色錦袋,問:“這是什麽?”

“送你的。”

燼冶接過去,打開錦袋,取出裏面那顆紫石挂穗。

阿雁絞着手指,擔心他不喜歡,怯生生地道:“你刀上的挂穗丢了,這個送給你。”

燼冶摩挲着手中打磨圓潤的石頭和手工編織成的挂繩,問:“是你做的嗎?”

阿雁道:“手藝不好,你要是不喜歡,也沒關系……”

他仔細觀察着燼冶的表情,看不出他到底喜不喜歡,黯然做好被回絕的準備,誰知下一秒,燼冶道:“謝謝。”他說,“我會好好珍惜。”

他将挂穗挂上腰間長刀,随着他起身的動作,石頭晃動,撞上刀刃,叮呤叮呤,在夜色下泛出淺淺的紫色光暈。

見他收下,阿雁這才松出一口氣。

二人又在山頂上待了會兒,遠處的燈海也逐漸暗了下去,該回去了。

下山途中,還是一前一後,光線昏暗,跟在燼冶身後的阿雁沒有看清路,一腳踩空,腳腕傳來的劇痛當場讓他跌坐在地,纖細的腳踝立即高高腫起。

他疼出一身冷汗,還想硬撐,燼冶沒讓他走,背着他送他回了住處。

一路上,阿雁趴在他背上,什麽疼都忘記了,齒縫鑽出絲絲的甜,他摟緊了燼冶的脖子,将自己的臉貼在他頸側。阿雁珍惜地享受着這一刻,希望這條路能走得再遠一些。

除了在雪山洞中依偎,他們鮮少再有這麽親密的時候了。

再遠的路也有盡頭。

進了院子,阿雁一擡頭便看到那棵巨大的未開花的花樹。

“哥哥。”

“嗯?”

他問:“這棵是什麽樹?”

“木棉。”

木棉?浮水鎮四季陰冷,阿雁從來沒看過這種花。

他恍惚道:“不知道開出來是什麽樣子。”

“很漂亮。”燼冶道,“來年春天,你就能看到。”

“好。”阿雁湊到他耳邊,因為高興,沒受傷的那條腿輕輕地晃着,“那到時候,我們一起看好不好?”

燼冶靜了兩秒,才小聲道:“好。”

阿雁的腳腫得很厲害,燼冶将他抱到床上,親手為他上藥,阿雁抱着被子,兩眼亮晶晶地盯着他,毫不遮掩其中快要滿溢而出的愛慕歡喜。

“痛嗎。”

白皙的皮膚青紫一片高高腫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疼痛,阿雁卻搖搖頭:“不痛。”

燼冶手上的動作很輕柔,藥很快塗好。

“這些天別太頻繁下地走動,有什麽事讓下人去做。”燼冶合上藥蓋,藥瓶輕輕擱在床邊矮案上,噠一聲。

“那我先……”走那個字尚未出口,湮沒在阿雁充滿期冀的眼神裏。

“……”他忽而改了口:“我在這兒陪你,睡吧。”

阿雁暗喜着躺下來,默默往床裏側挪了挪,留出能夠容納另外一人的空位。

聰慧如燼冶,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更何況阿雁也并沒有想要隐瞞。

不解風情的燼冶道:“等你睡着我再走。”

“……哦。”阿雁失望地應了一聲,還以為腳受傷了,他就能留下來了。

床幔被放下,阿雁蓋上被子閉上眼,卻絲毫沒有睡意。

這麽幹躺了好一會兒,他偷偷睜開眼去瞄坐在床邊的人。

隔着一層薄薄的白色紗幔,依稀能看到燼冶的身影。

他低着頭,正把玩着長刀上的紫石挂穗。

阿雁心口撲通一跳。

他一直在看這個嗎,那他應該就是……喜歡的吧。阿雁樂滋滋地想。

他将視線又挪回燼冶的臉,一怔。

那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呢,阿雁形容不出來。

說是面無表情,卻總感覺他散發着一股憤怒的氣息,還有別的……似乎其中還糅雜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被兩道情緒拉扯着,快要被從當中撕碎。

阿雁想起自己似乎曾在哪裏看過這種表情,是了——是那些孤身一人,在陌生環境裏迷路的稚童。

辨不清來時回頭路,也分不出前路該往何處走。

憤怒、迷惘、也許還有極力掩飾的難過與不安。

阿雁猶猶豫豫,伸出手又收回,來來回回數次,咬緊牙,下定了決心,悄悄将手伸出帳外。

指腹先是輕觸到燼冶的手背,五指再慢慢扣上去,握緊。

燼冶沒有動,任他握着,直到兩人交觸的手指熱度攀升,分不出彼此的體溫。

良久,燼冶才開口:“怎麽了?”

阿雁輕眨眼睫,坐起身,因着有紗幔遮擋,他看不太清燼冶的神情,膽子稍微大了些,于是話就這麽說出來了:“難過……可以哭出來的。”

“……什麽?”

燼冶身上背負了許多許多,阿雁知道自己三言兩語的開導沒有用處,更何況他笨嘴拙舌,一個不小心只會弄巧成拙。他不懂該怎麽安慰,只是記得自己小時候難過時,哭一場就好了。爺爺說,難過的時候不能将那口氣憋在肚子裏,得不到發洩,那口氣就會浸在骨子裏,成為血肉的一部分,長此以往,便會慢慢腐蝕掉自己的身體,人就毀了。

“你覺得我在難過?”

“……”阿雁沉默着。

燼冶狀似好奇地問道:“我為什麽難過?”

阿雁掀開紗簾,模糊的燼冶在他眼底變得一清二楚。

明明他仍是和往日裏一般的神色,阿雁心口卻一陣一陣地抽痛:“失去的人無法再回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剛才放河燈時,燼冶說過的那些話言猶在耳。

阿雁努力動着自己的嘴皮子:“燼冶哥哥你這麽厲害,你不是沒用的人,大家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都要保護你,我想,他們一定都很喜歡你,一定都以你為榮。”

“你是他們的驕傲和希望,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貶低自己。爺爺和我說過,人難過了就要哭,開心了就要笑,青竹上的雪越積越多,也是會折斷的。”

“已經發生過的事無法改變,所以人們才有了回憶。”

“回憶可以不用遺忘,可以時常懷念,但你還是要往前走的。遇到新的人,遇到新的風景,将過去那個深陷泥潭的自己救出來。”

“可能,過程沒那麽容易……”他語無倫次,颠三倒四地說到這裏,嗓音顫抖,心裏早已七上八下,讷讷道,“對不起,我也知道我這個局外人說這些輕飄飄的大話很沒有用……但是……”

燼冶打斷他:“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阿雁沒有安慰人的經驗,能說出這麽多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也不知道在燼冶看來自己這些話是不是很可笑,但他絲毫不後悔說了這些。他道:“你不是孤身一人。”

“如果你需要,從今往後,阿雁會一直陪着你。”

“一直……”燼冶沉聲重複着這兩個字,低聲道,“沒有時間期限,‘一直’是個很狡猾的詞。”

交纏的手指上傳來一陣輕微的酥麻,是燼冶用指腹在緩緩摩挲他的骨節。

“正是因為沒有時間期限,所以才說一直。一直就是……”阿雁笑着道,“到我死的那一天。”

“在那天來臨之前,我會永遠都在你身邊。”

阿雁傾身過去,抱住了他。

他縮在燼冶懷裏,頭頂着他的下巴,鼻尖裏滿是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風從半開的窗戶外灌進來,燭火搖曳,輕紗晃動,二人的發與衣袍黏連在一起。一直。到死。

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燼冶低下頭,懷裏人身形瘦削,常年貧苦的環境沒有讓他汲取到足夠的營養,臉色蒼白,發梢枯黃,可五官卻是柔和的,沒有任何攻擊力的溫順乖巧,像一縷帶着暖意的春風。

春風破了洞,自顧不暇,卻還堅持不懈地妄想用自己微弱的溫度去融化凜冬殘留的寒水,去‘救’一棵不懼嚴霜不畏苦寒的青竹。

什麽都不知道。天真、稚嫩。毫無防備。

在你眼裏,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阿雁擡起頭,視線中是他近在咫尺的臉。喉嚨幹渴。

他喉結滾動,雙眸微阖,屏息去尋眼前的那瓣軟唇。

他很緊張,緊張到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緊,更加與燼冶的緊握貼合。

快要碰到時,他猝不及防對上了燼冶睜着的那雙眼,忽地想起上次自己親他時,他臉上的那抹驚愕。莫名就不敢再親下去,飛速轉移路線,最後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輕飄飄的,蜻蜓點水似的挨了一下就離開了。勇氣用完了。

阿雁抿着唇,不敢再看他,慌裏慌張地去揪床上的被子,嘴裏磕巴道:“我……我也要睡了,你,你回去吧,早點休息。”

話音剛落,下巴突然被輕掐住擡起,他被迫仰起腦袋,還未反應過來,撲面而來的是更加濃郁的香氣,溫熱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嘴唇覆上柔軟的觸感。

燼冶的吻并不粗暴,溫柔如水,卻仍叫阿雁喘不過氣來。他頭一次做這種事,十分生疏,暈暈乎乎地跟着燼冶的步調走,漸漸失了力氣。

害怕倒下,他只能攀住燼冶的肩膀,抓皺了他的衣衫。

燭火噼啪爆開,不知過了多久,燼冶松開了他。

阿雁兩眼失焦,呆呆地用雙手捂着自己發燙的嘴唇不知所措。

親是他想要親,親完了,害臊的也是他。

“阿雁。”

“嗯?”

他眉眼含羞帶怯地看向燼冶。

燼冶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嘴唇開合,複又閉上,遲疑許久,還是搖搖頭,啞聲道:“不,沒什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