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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李蘭修心裏好笑, 裝不死你,伸手擡起他的下巴,“真乖。”
楚越深幽漆黑的眼眸盯視他, 笑意不減,“我能站起來了麽?”
李蘭修抽回手來, 點頭應允, “起來吧。”
楚越跪貼在地的膝蓋擡起一寸,驀然“砰”地一聲重重跪在地板, 原本就白的臉色更白, 低下頭深重地呼吸着,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李蘭修心口一跳,以為把他玩壞了,立即俯下身湊近問道:“怎麽了?”
“沒事。”楚越擡眸瞥眼他, 阖下眼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只是有點痛, ”
李蘭修心疼摸摸他的臉,壓低聲音關切問:“哪裏痛?”
楚越欲言又止,深深的眸光瞥他一眼。
李蘭修會意明白了, 稍稍有些疑惑不解, 按照楚越的體質能耐,只是半晚上就玩成這樣了?
他一時看不出真假, 捏一把楚越臉頰說道:“你不聽話, 活該!”
楚越輕聲安慰道:“沒關系的, 養幾天就好了。”
李蘭修伸手握住他的手,“我扶你起來。”
楚越緩緩地站起身來,眉頭逐漸蹙起, 嘴唇輕微顫抖着道:“謝謝公子。”
李蘭修握着的手緊繃,似乎不是有點痛, 是非常痛,“你自己沒長手嗎?痛不知道自己解開?”
“公子說過,若不讓你盡興,公子要抛棄我。”楚越聲音裏有隐約的委屈。
李蘭修站起身,撫摸摸着他的臉頰,不管是不是再演,這一套他實在是喜歡,有人為讨好他如此費勁,何樂而不呢?“真乖。”
楚越勾起唇角笑一下,“公子高興麽?”
李蘭修心情很好,雙手捧住他的臉,在唇邊輕輕啄吻一口,“蠢狗。”
楚越詫異地摸摸唇角,盯着他的眸光更幽深,“這是阿修第一次親我。”
李蘭修哧笑一聲,推一把他的臉,“回去擦點藥,別硬挺着,知道麽?”
楚越被他吻過的嘴角含着笑意,點點頭,徐步走出房門。
出門的一瞬間,他唇角的笑意消失。
……
隔日重玄宗北院,雲水堂的弟子們正在打掃衛生,忽然一道金光劃過天空。
一個不請自來飛渡法器闖入,天空防禦陣法亮起,蕩漾的水波紋泛出符篆字紋。
衆人赫然擡起頭,只見天空裏一個紫金葫蘆,上面站着位白衣修士,姿态悠閑地坐在葫蘆上,仰頭大口地灌着酒。
頗有氣度。
衆弟子紛紛地按住劍柄。
當頭弟子朗聲問道:“閣下何方來客?為何不走我宗正門?”
宗外來客想要進重玄宗,得走進山門那條路,經檢查無誤才可放行入宗。
那白衣修士置若無聞,袖子抹抹嘴角的酒漬,“沈榮可在?”
“沈榮是誰?雲水堂裏有這個人?”
有弟子小聲地說:“似乎是沈長老的本名。”
原來是沈長老的朋友,衆弟子面面相觑。
立即有人去通知沈長老,那弟子還未走到廳堂門口,只見沈長老踏着劍躍出廳堂,大袖一振,喜笑顏開地道:“東川真君!當真是你!”
沈長老雙手飛快地打着法訣,解開禁入陣法,“快快請進!”
東川真君飄然落在雲水堂,一把摟住沈長老的肩膀拍了拍,“多年不見,你老當益壯啊!”
沈長老哈哈一笑贊嘆道:“東川真君風度依舊!”
東川真君大步地走進廳堂,手中的酒葫蘆扔給沈長老,“那是自然,去打一壺你們重玄宗的百花釀。”
沈長老将酒壺遞給一旁弟子,走上前道:“東川真君為何不知會一聲?宗主近日不在宗內,你撲了個空啊……”
東川坐下來說道:“我倒不是來尋你們宗主。”
“那是為何?”沈長老問道。
東川望向門外目瞪口呆的弟子們,收回目光道:“雲游路過此地,順便來喝壺酒。”
弟子們從未見過道宗天下第一人,交頭接耳地議論一番,不一會兒,東川真君大駕光臨的消息傳遍半個宗門。
宗內衆人争先恐後到雲水堂外,都想瞻仰東川真君的風采。
紫臺峰上,李蘭修正在寝宮裏打坐,婢女步履輕盈地走進門,輕聲地說道:“公子,有客來訪。”
李蘭修煉氣凝神,緩緩睜開眼問道:“誰?”
婢女思量着回答:“是位青衣的公子,手裏有把紅傘,模樣長得很俊俏——”
“當然比不上公子您。”
一聽便是好兄弟,李蘭修邁下床,捏着帕子擦拭臉頰的細汗,“請他進來。”
婢女輕輕退出門去,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衣冠,走到會客廳。
顧正行坐在椅子裏,一襲青衫落拓,長發高簪,見到他微微一笑,“幾日不見,你靈力恢複得如何?”
李蘭修坐在他身側椅子裏,中間隔着一道邊幾,“已經無礙。”
顧正行掃過廳內,沒瞧見他身邊跟着的尾巴,頗為意外,“你的那位……”
“他跟着我爹修行。”李蘭修端起茶抿一口,楚越拜師李延壁,當然要跟着師尊修行。
顧正行微微地點頭,開門見山道:“夢仙城一別之後,我便在尋覓無極的蹤跡。”
李蘭修很關心這個問題,殷無極說過,一定會回來找他,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殷無極一日不死,他的生活一日不安生,“找到了麽?”
“尋覓到一些蹤跡,紅教的教衆遍布九州,他每到一座城池,便有人幫他隐匿行蹤。”
顧正行一頓,瞧着李蘭修說:“不過,我聽聞無極命不久矣,應當只有三四個月的陽壽,你只需在宗內待幾個月。”
重玄宗有護宗大陣,道宗弟子無數,殷無極闖進來只有死路一條。
李蘭修若有所思地“嗯”一聲,歪過頭看着他,“你來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顧正行對上他剔透漂亮的眼睛,稍怔一下道:“我想你在為此事擔憂,便告訴你一聲。”
李蘭修唇角翹起輕笑,“謝了。”
他一笑起來鮮明豔麗,顧正行不太自然地扭過臉,盯着殿外道:“我方才瞧見你們宗的弟子都往一座峰上去,聽他們道東川真君到訪,你不去瞧瞧?”
李蘭修眉尖挑起,訝然問道:“東川真君到重玄宗了?”
顧正行轉過臉來,見他驚訝的樣子,不由低頭輕輕地一笑,“你不去瞧瞧道宗天下第一人?”
“不去,沒意思。”李蘭修意興闌珊地回答,語氣一頓,輕聲問道:“你不去見見他?”
東川真君曾經是顧正行的師尊,沒謀害愛徒之前,師徒情誼深厚,情同親生父子。
即便後來,東川要殺顧正行,那也怪顧正行不聽勸告,咎由自取,半點怪不得東川真君。
顧正行若有若無嘆息一聲,“我在夢仙城那日便見過他了。”
李蘭修心裏跟着嘆氣,旁敲側擊問道:“你恨他麽?”
顧正行驀然擡起眼來,遲疑一下道:“糊塗的時候恨過,恨他不分青紅皂白便要殺我。”
他稍作停頓,身子側傾靠近李蘭修,“現在不恨了,東川真君待我恩同父母,親如骨肉,是我自己糊塗。”
李蘭修點點下巴,與他猜的一模一樣,“若有人要殺他呢?”
顧正行蹙起眉頭問道:“誰要殺東川真君?”
“我呢?”李蘭修嚼着字漫不經心,仿佛是在開玩笑。
顧正行稍怔說道:“東川便是我的父親,你若要殺他,先過我這一關。”
李蘭修支着臉頰的手腕一轉,輕悠悠推一把他的臉,嘴角含笑道:“瞧你吓得哪樣,我能殺得了他?”
姿态流露的風情曼妙,是顧正行從未感受過的心癢難耐,一時目光深深地盯着他,“你與身邊的人都是這般親近?”
“嗯?”李蘭修疑惑地側過頭,瞧着他問道:“有什麽不妥?”
顧正行坐起身拉開與他的距離,呼吸間清寒的香澤淡了幾分,“你這樣有傷風化,成何體統?”
李蘭修被逗得撲哧笑出聲,好兄弟才是真正的直男,他傾過身,伸展手臂摸一把顧正行冰涼的臉,“我傷了又如何?”
顧正行凝眸瞧着他。
李蘭修松開手倚靠回椅子裏,眼皮向上一挑,挑釁意味十足地說:“你若覺得我無禮,大可以來抓我啊!”
說罷,他撲哧一笑,笑得優柔悅耳。
顧正行有一種手足無措感,不能把他怎麽着,心中幽聲道:當真是個禍水。
與此同時紫臺峰另一邊。
一條銀緞瀑布從天而降,飛濺起的水霧缭繞,宛如薄薄的紗幔籠罩在整個訓練場。
弟子們排成整齊的隊列,随着領隊口令聲響起,一齊揮動手中的長劍,劍光閃爍,劃破空氣,發出清脆劍鳴聲。
李延壁負手而立站在高臺,人群之中,楚越手持烏刀,動作幹淨利落,刀勢淩厲揮開身邊的水霧。
他點了點頭,高聲說道:“楚越,上來。”
楚越手腕一翻轉,利索地收起烏刀,登上臺階來到他身邊,“師父。”
李延壁滿意地打量他一遍,問道:“我教你的心法練得如何?”
楚越颔首答道:“師父教我的心法高深,弟子方練到第三重。”
李延壁早知他的修行天才,還是被他悟性驚得挑起眉頭,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這小子比我年輕時還要強,該去闖闖七星樓的試練塔。”
楚越似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低頭笑一下,“是公子教得好。”
李延壁饒有興趣地問:“蘭修都教你什麽了?”
“公子教我的很多,弟子一言難盡。”楚越擡起頭來,臉頰沁着羞澀的笑意。
李延壁瞧着他這副少男含春的模樣,哪還能不知道為什麽?
他心中重重嘆口氣,楚越是個乖孩子,但那些狂蜂浪蝶可不是,低聲問道:“蘭修在夢仙城沒遇到麻煩吧?”
楚越似乎沒聽懂他的別有深意,笑意不減地答道:“公子在夢仙城大展風頭,無人敢找公子的麻煩,何況,我在公子身邊,不會令他受委屈。”
李延壁當然知道這些,這些重玄宗裏無人不知,神色露出幾分驕傲的笑意,淡然道:“吾兒本就出色,不足為奇。”
頓一下,他直截了當地問:“我問的是蘭修摘下面具,夢仙城可有好色之徒找他麻煩?”
“沒有。”楚越爽快地回答,說完神色忽然一滞,抿住嘴角有些難為情的模樣。
李延壁心中警鈴大作,“你有何事不能說的?”
楚越搖搖頭道:“弟子對師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延壁正色問道:“夢仙城當真沒有好色之徒纏着蘭修?”
楚越點點頭,否定了夢仙城,抿着嘴角的力度更緊,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李延壁眯起眼睛,琢磨一下道:“夢仙城裏沒有,那便是在飛舟裏或者在宗門內——可是江九思那個畜生?”
楚越稍怔一下說:“與江師兄沒有關系。”
李延壁不由打量着他,宗門裏想不起來第二個敢冒犯李蘭修的人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楚越面不改色,阖着眼低聲道:“弟子無意瞞着師父,只是那位身份特殊,一直纏着公子,以權勢壓人,公子才不便拒絕他。”
李延壁能修一手精妙絕倫的劍術,當然神思敏捷,很快便從他的提示裏抓住了關鍵,“輕薄蘭修的是白瀛?”
楚越沉默不語。
這便是最好的回答。
李延壁臉色瞬間陰沉,冷厲道:“難怪他來接蘭修回宗,原來打的是吾兒的主意!這為老不尊的老色鬼!”
楚越唇角微微翹起,沉聲斂氣說道:“師父莫生氣,我會一直陪伴在公子左右,以防不測。”
李延壁心裏罵了一陣老色鬼,這種事情他一個當爹的,無法親自過問李蘭修,拍拍楚越的肩膀說道:“你幫我看着蘭修,若白瀛下次再來輕薄他,你告訴我,我倒要看看他怎麽以勢壓人!”
“好。”
楚越點點頭,“師父放心,我會一直盯着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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