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夜襲西良

第74章 夜襲西良

前一夜的雨下了整晚, 春天的寒氣充斥在高牆之內。不少小宮女都聽說在冷宮那邊有一個瘋魔了的妃子,哭了半夜,經過的侍衛都覺得脊背發涼。

“哎你聽說了嗎?這裏邊的是皇後娘娘, 昨夜就被送進去了,皇上震怒。”

“哪還有什麽皇後娘娘, 聖旨已經下了, 她現在就是個冷宮裏的妃子。”

那小宮女一聲嗤笑,“沒想到當年一舞動京城的美人如今也能落得個如此下場。”

旁邊小宮女冷哼一聲, “她活該!”

“對對對, 快走吧,我們在這兒呆這麽久做什麽,晦氣!”

“也是,還要給貴妃娘娘摘一些好看的迎春花, 聽說玉鳳殿開了好些, 我們去瞧瞧。”

“那快走。”

-

西北戰場。

安渝和雲梁一同挑揀着草藥,士兵們扶着一個又一個的傷兵進來,血腥味在這片愈發濃重, 和帳外的草藥味混合在一起味道令人作嘔。

兩人帶上安渝用布片撤出來的口罩, 旁邊的火爐一個也不停的燒着,明明是極寒的雪天, 這裏也仍舊是悶熱的味道。

“墨影将軍!”

兩人應聲擡頭, 只見幾個士兵扶着滿身血的墨影踉踉跄跄的跑這邊走, “雲軍醫,快救救墨影将軍!”

安渝一驚,“快, 快放到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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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視線望過去,怎麽傷的這麽重!

傷兵越來越多, 這邊在軍營後方搭建了臨時的營帳,一些年紀小的士兵直接被雲梁拉過來做藥童,幫着磨藥和煎藥。

墨影神智已然不清,額頭緊皺嘴邊顫抖着想要說話,滿身都是血跡,那完好的甲胄已經四分五裂。

雲梁連忙上前,手下的脈搏微弱,他把了良多,眼中的神情愈發緊張,松開手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掰開墨影的嘴喂了下去。

“他這是中毒了,且傷口在肺腑,怕是沒那麽容易醒過來。”

安渝剛剛就緊張的沒吭聲,現在聽了雲梁的話更是呼吸一滞,古代的長□□穿肺腑非常容易感染,更何況那長槍上淬了毒。

他轉頭,“怎麽回事?”

會剛剛那兩個小兵連忙應聲,“回殿下,今晨西良大皇子來了便要同墨影将軍比武,将軍連夜迎敵已然力竭,不敵西良大皇子,被他刺中一槍。”

看來戰場上只有悉沉的長槍上有毒,安渝暫且松了口氣。

雲梁正在處理墨影的傷口,那長□□中的傷口很深,抽出來後更是整個血肉都翻了出來,墨影似是有感覺般掙紮了兩下。

雲梁連忙示意一旁的藥童把他按住,輕笑一聲,“兄弟忍着點,确實有點疼。”

将匕首在火上烤了良久,手起刀落,那幾塊泛黑腐肉被雲梁剔了下來。

“嗯——”一聲悶哼,墨影緩緩睜開了眼睛,額頭上的冷汗連成串的往下流,雲梁招招手,一個藥童端來了一碗湯藥。

“喂他喝下。”

墨影的瞳孔有些渙散,雲梁神色一緊,瓷瓶中的藥丸有喂了他一顆,緊接着藥童手中的藥也灌了下去,墨影眯着眼看了屋頂的碎布,緩緩合上了眼。

“怎麽樣?”

安渝還從未見過雲梁有如此嚴肅的時候,整個心都提了起來,墨影這傷口放在現代都很棘手,更何況是在古代。

雲梁皺着眉,“毒可以解,但傷在肺腑,且皮肉都被扯了出來,怕是……”

雲梁沉默。

安渝也看見了墨影的狀況,他對醫術了解不多,唯一精通的毒也是雲梁教的。腦海中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現代的外科縫合的技術,安渝冷靜下來,問,“只能服藥包紮上等着他自己好?”

“對。”

剛剛雲梁寫下了方子交給藥童,等着那邊磨好的藥就可以包紮上了。

“有幾成握把?”

視線落下墨影身上,雲梁苦笑一聲,“三成。”

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安渝看着雲梁的眼睛,緩緩開口,“我有個法子,要你配合,不知道可不可行。”

雲梁立馬擡頭,“您說!”

他心中隐隐覺得有希望。

如今快一年了,他幾乎忘了當初能讓太子殿下的腿疾痊愈的功法就是安渝畫出來了!

讓藥童好好照顧墨影,安渝把雲梁拉回了營帳,拿出紙筆在圖上畫了出來。

“肺腑在此處,萬幸長槍是直着插進來并沒有傷及心髒,”安渝在圖上畫出了人體的髒器圖,這還是他當時學素描被老師要求背下來的,沒想到能用在這個地方。

“你應該比我了解髒器的位置和結構。”

雲梁看着安渝認真的點頭,“嗯。”

“最簡單的理論就是,像你方才那般,割開長□□中的皮肉。把腐肉剃掉,将綻開的皮肉一層一層的縫合,用針線。”

“縫合?”

雲梁想象不到皮肉怎能縫合,那豈不是像布料一般……

他臉上的驚愕安渝想象得到,相當于中西醫的碰撞,奈何這已經是他能描述的最簡單的方式的,總比什麽也不做的好。

即便現在沒有手術室的環境,也沒有專業的技術,但把腐肉清理掉在進行縫合,怎麽也比讓傷口自愈來的好。

“太子妃,我……”

雲梁上次最無助的時候是六年前第一次來西北戰場,他那年沒能留下老将軍,這次他不想再放棄他的兄弟,他心裏比誰都清楚,三成是多少。

安渝低着頭,給雲梁足夠的時間,這件事只有他能去做,“針線我這裏有上好的細線,針需要燒過之後掰彎更适合縫合。”

營帳外來來往往的聲音絡繹不絕,安渝不知道什麽陸時宴走了進來,伸手搭在安渝的肩膀上,坐在他身旁。

沒說一句話,但安渝知道他相信他。

雲梁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哪怕只多一成,也是好的。

整個營帳內寂靜無聲。

“還請太子妃細說。”

安渝面上帶上笑意,松了口氣看了陸時宴一眼,連忙伸手在紙上畫出了更多的細節,他不是醫學生也不了解那麽多的專業知識。

但再怎麽他也在比在古代的他們知道的多,“要有盡量幹淨的環境,最好是消毒的剪刀,手術刀和針線,要讓他們用熱水多燙幾遍。”

陸時宴看着安渝,莫名覺得心安,墨影跟了他五年,如今也還不到及冠,他比誰都希望他們能平安回京。

“多謝。”

安渝聲音頓住,看着手下畫出越來越多的圖,他揚唇笑了一聲,繼續與雲梁說。

他們這邊在說,那邊陸時宴就安排人去準備,針線最早被準備好,攤成一排擺在桌子上,安渝挑了兩個弧度最接近的遞給雲梁,“你先用豬肉試試。”

雲梁松了口氣,“好。”

設備有限,安渝挑出了最細的線還是在簇城媚娘給準備的金絲線,說讓他補衣服用。這種線燒不斷也扯不斷,是現在他們手中最好的選擇。

“如何?”

短短一寸長的豬肉,雲梁縫了良久,額頭上的汗不停的冒出來,終于扯出了最後一針,安渝驚喜道,“雲軍醫,天選醫生啊!”

整個豬肉幾乎看不出來裂開的痕跡。

正好在他們練習的這段期間已經準備好了一間相對幹淨的營帳,雲梁長嘆一口氣,剛剛整個人僵硬的如同石碑,他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第一次為自己有這般的天賦感到慶幸。

“墨影那邊不能多等,走!”

那邊的房間和設備準備妥當,兩人換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安渝學着電視上的方法把兩個人的頭都用紗布包裹住,兩人去了那邊,周圍一圈士兵把守絕不能讓一個人進來。

“開始吧。”

陸時宴視線從那亮着燭光的營帳處挪開,看着遠處仍在厮殺的戰場,眼底的冷意盡顯。

“召集各方将領,來孤帳中。”

“是!”

燭火放了許多,不僅要照明也要保持營帳內的溫度,雲梁額頭上的汗不停的滑落,安渝腦中的神經一刻也不敢松懈,他們成功的前提是墨影不會出現血流不止的情況。

一層層皮肉被割開,雲梁眼神死死鎖住那傷口,安渝遞給他一把燙過的刀,幹脆地兩下切掉了已經發紫壞掉的腐肉,營帳內滿是血腥味。

總算是把壞掉腐肉處理幹淨了,雲梁提前用了止血散現在也不會出現大出血的情況。

兩人都長呼一口氣,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

雲梁轉頭,看向安渝的眼神中帶着笑意和謝意。

安渝搖搖頭,“等他醒了一切都好說。”

“好。”

從安渝手中接過針線,兩人最後決定只縫合最外層的皮肉,畢竟這邊的針線不是能消融得掉的,把外面縫合住已經杜絕了絕大部分的細菌。

銀針穿透皮肉沒有一點聲響,整個營帳內不時會有一聲燭火炸開的聲音,兩人的呼吸聲幾乎聽不見,明明是還在下雪的天氣安渝卻覺得整個人都被冷汗大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安渝幫雲梁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那塊紗布已經被打濕貼在額頭上帶着癢意。

但兩人這時候都顧不得這麽多。營帳之外不知何時傳來大隊人馬的腳步聲,整齊有素,之後回歸了寂靜。

雲梁這次縫的比縫豬肉慢得多,每一次打結都小心翼翼,直到最後一個結貼在皮肉上,雲梁總算是松懈了神經,往後退了一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呼——”

墨影的呼吸無異,這是安渝最擔心的,現在送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我來上藥,你先擦擦汗吧。”

雲梁點頭,後退到凳子旁跌坐了上去,“當”的一聲整個人砸在椅子上,他自己笑出了聲,怎麽這般沒出息。

“墨影,你以後可要好好報答我和太子妃殿下,聽到沒?”

安渝手下的藥粉一抖,差點以為墨影醒了,見人還是閉着眼睛的連忙松了口氣,他下手包紮比雲梁差得多,人沒醒感覺不到疼就還好。

“來擡一下。”

兩人合力把紗布固定住,怕過多移動傷口會裂開。于是決定這幾日就讓墨影在此處休息,離帥帳和雲梁的營帳都比較近。

又給他塞了一顆藥丸進嘴,安渝腦中莫名出現中西醫結合這個詞,自顧自笑了一下,“走吧。”

留了兩個小兵進來看着墨影,兩人邁着僵硬的腿往外走,天徹底黑了下來,漫天的繁星清澈無比,安渝左右看了看。

“殿下呢?”

守在外面的士兵上前一步,“回太子妃殿下,主帥與墨風将軍率領五萬大軍夜襲西良軍營!”

安渝深神色一震,剛剛松懈下來的神經又繃緊了。

怪不得剛剛聽到了那麽整齊的腳步聲,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深吸一口氣眺望着遠處的那片漆黑。

夜襲西良軍營,正好給他們的将士們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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