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

楔子

吳豪将手裏抹布的水擰到一只塑料盆裏,他舉起抹布,把玻璃窗上的污跡細細擦去。等他将抹布扔回塑料盆的時候,窗子已經恢複了明淨透亮,向窗外望去,能看到遠處湛藍天際處連綿的雪山。

屋裏光線很好,陽光從大塊的玻璃窗外落進來,将店裏的桌椅都映得亮堂堂的。玻璃窗上貼着的“面條餃子”等字樣投射下陰影,落在灰白色的地板磚上。

吳豪開這家面館已經有十幾年了。他的面館處于國道經過的一處小鎮,這段國道則是進紀蘭高原的幾條公路之一,會有過路的司機會停在這裏休整。如今正是淡季,過路停留的人并不多,吳豪也稍稍閑了一些。

今天中午,店裏的生意依舊不算好,小院裏只停了一輛看上去髒兮兮的越野車,那是三個青年從高原的方向開來的。此時,這三個青年——也是面館裏唯一一桌客人——正坐在一張靠角落的木桌上吃面。他們看上去都是二三十歲的樣子,穿着黑色的制服,吃面的動作迅速而沉默,小小的空間裏只能聽到碗筷碰撞的輕響與他們咀嚼吞咽的聲音。

吳豪的目光掃過那張桌上吃面的三個年輕人,又強迫自己把目光扳回來。他知道,那三個人穿的制服意味着他們是國家異能者管理局的人。在紀蘭高原看到異能者,能不沾上關系自然是最好的——倒不是說異能者或者管理局的人本身有什麽問題,只是紀蘭高原上的情況比較複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吳豪正想着,角落的桌子上,一個青年已經将自己的面吃完了。那個青年把筷子放到碗上,站起身,向吳豪招手示意道:“老板,結賬。”

吳豪回過神來,走過去報了面錢。青年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紙幣,遞給吳豪。等吳豪找錢的時候,他順口問:“麻煩問一下衛生間在那邊?”

吳豪把找的零錢遞給他:“在院子,出門左拐就能看到。”

青年點點頭,他接過錢收好,将自己坐的木凳推到桌底,向門外走去。另外兩個人依舊在低頭吃面,兩人對青年付錢這件事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在意青年吃得比較快。吳豪注意到,這三個人的制服雖然是同款,但付錢的青年肩章與其餘兩人不太相同。他對管理局內人員的等級劃分不了解,只是暗自猜測那個青年大約比剩下兩人等級要稍高。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吳豪覺得這三個人中,那個青年最為出挑。除了俊朗的外表以外,他身上有一種莫名奪人眼目的氣質,猶如破曉的晨曦一般,将周圍的一切都襯得黯淡無光。

吳豪走到櫃臺後,把錢放進抽屜,鎖好。他倚在櫃臺上,等着客人吃完後好收拾碗筷,那個青年卻從外面推門進來,他的表情很古怪,還帶着點嚴肅:“老板,你能出來一下嗎?”

吳豪驚訝,他從櫃臺後繞出來:“怎麽了?”

青年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跟上自己。吳豪跟着青年走到面館左面的陰影處,青年停步,指了指外牆。吳豪剛開始還有些摸不着頭腦,可當他将目光轉向外牆,也是一驚:“這……”

牆壁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色圖案,圖案主體部分是一個直徑大約半米的圓,從圓周圍的一圈大小不一的鋸齒來看,這似乎是為了表示太陽。詭異的是,太陽的中間畫了一只黑色的鳥,這只黑色的鳥呈閉目狀,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卧在圓圈裏。太陽周邊還畫着幾只較小的黑色鳥雀,它們正在展翅飛向太陽。圖案并不算複雜精美,甚至有些粗糙,可看到這個圖案的一瞬間,一種難以言說的不适感在吳豪心中蔓延開來。

“這是怎麽回事?”青年問,語氣帶着些危險的意味。

吳豪還處于驚訝中,他磕磕絆絆地說:“我……我不知道,這……這也不是我畫上的去啊!”

青年盯着他:“那是誰?”

“這我也不知道啊,我沒怎麽注意過這面牆。”吳豪趕緊解釋。

青年的眼神變得銳利:“你們的衛生間就在左面,來衛生間的時候總會看到這面牆,難道你就沒有注意到牆上多了這麽大的圖案?”

吳豪被他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了:“對哦,我昨天下午來的時候,這裏還沒有這個圖案的,不然我不可能沒注意到。”

“昨天你們這裏來過什麽人嗎?”青年問。

“也沒有來過什麽人,是不是有人半夜跑過來亂塗亂畫……”吳豪正說着,突然想起了什麽,“等等,昨天傍晚的時候,有幾個穿黑色鬥篷的人到我的院子裏,我以為他們是來吃飯的,出去招呼,可他們沒有理我,就走了。”

青年的目光頓時沉了下去:“黑色鬥篷……是那種将全身都遮住的黑色鬥篷麽?”

“是的,但他們沒停很久……最多兩三分鐘?”吳豪回想着昨天傍晚的情形。受制于地理位置與環境,紀蘭高原一帶的經濟發展并不好,當地不少人還保持着原始的生活方式與信仰,這裏的信仰又複雜而多樣,有的派系裏教徒會有異于常人的打扮,因此他對昨天那幾個人的路過沒有太在意。

這時,原先在屋裏的兩個人大概是吃完了面,他們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怎麽了,明師兄?”

其中一個人到青年身邊,看到牆上的圖案,也是一怔,“這是什麽?”

“這個圖案和去年那件事有關系,”青年神情嚴肅道,“要聯系總局……先上車吧。”

那人表情變得驚訝,又帶着許些喜色:“是那件事嗎?終于算有線索了!”

青年卻毫無開心的神色,他沉着臉向越野車走去。吳豪見他不再理自己,趕忙問道:“這個圖案是有什麽說法嗎?我可以洗掉嗎,看着瘆得慌……”

“也沒有,你要是看着不舒服,可以試着弄掉。”青年頭也不回道。

吳豪呆呆地在原地站着,他看着三人上了越野車,車開上公路,漸漸遠去。他又看了一眼牆上的圖案,不禁打了個寒顫,慢慢挪到陽光能照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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