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看了這麽久的啞劇, 張玄蘊幾乎都已經習慣了這份安靜。

結果身後冷不丁地冒出這個聲音,猝不及防地簡直讓她頭皮都發麻了一瞬,本能地攥住桃花鞭要慣性地抽打過去時, 最後險險克制了下來。

對未知的戒備, 讓她轉身的同時連退了好幾步。

轉瞬間拉開到安全距離時, 她高懸的心髒才猛地落回了胸腔。

師靈卿看起來脾氣可謂是極好,絲毫也不介意張玄蘊的防備, 甚至臉上還挂着歉意的笑主動地朝後退了一步, 軟聲問道“是我吓到你了嗎?”

“你确實吓到我了。”張玄蘊說話一向直來直往, 絕不會因為讨好對方就委屈自己的脾氣。

“抱歉, 我下次會注意的。”師靈卿又問道“昨夜睡得可好?”

張玄蘊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好。”

“怎麽了?”師靈卿立刻微微蹙了蹙眉, 有些擔憂地問道。

她挑眉, 盯着面前的男人沒好氣地說道:“誰沒事睡覺窗戶外面就會站一個人監視着, 你能睡得着?”

“會有這樣的事?”師靈卿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看起來是真的震驚,“村子裏的人大多良善, 你有看清是誰?”

看着面前無辜得像是棉花糖的男人,張玄蘊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昨夜不是你站在我窗邊的嗎,你現在裝作不知道是幾個意思?”

一聽這話,師靈卿一臉愕然, 接着沉眉思索了片刻, 就連蒼白的眉宇間都有了細細的折痕,最後他看向張玄蘊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一定是看錯了, 不是我。”

張玄蘊還沒說話,他又跟了一句“村子裏無論是誰, 夜裏都不能出門。”

張玄蘊仔仔細細地看将他從上到下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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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那毫不掩飾的目光将師靈卿都看得不自在了,目光都飄忽起來,連腳步都朝後退了退。

張玄蘊明顯沒有打算放過他,眯着眼逼近了一步,“師公子,昨夜難道不是你接我的嗎?

師靈卿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解釋道:“的确是我,但那時候天将黑,你們在外面太危險了,所以我才會出來接你們。”

張玄蘊歪了歪腦袋,逼近了一步“師公子,你昨夜出去都沒事,那說明夜裏是可以出去的。”

“不可以。”師靈卿想也沒想地說道“夜裏的槐樹村非常非常的危險。”

張玄蘊眯了眯眼“所以,若是出去了會怎麽樣?”

謝子厭找來時就看到了張玄蘊主動靠近師靈卿的這一幕,兩人此時甚至不過半臂的距離。

師靈卿長得很好看。

和大師兄一樣的溫潤如玉,甚至比大師兄更加溫柔幾份。

好似你做什麽都不會惹他生氣的好脾氣。

而張玄蘊最是喜歡美麗的男子。

即便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裏,她還按捺不住本性。

謝子厭停下腳步,站在小池塘邊,雙眸寒涼地收回視線。

像是污了眼睛,他開始打量起周遭的情況。

師靈卿苦口婆心地再次叮囑道:“張小姐,天黑決不能出門會非常危險。”

“那師公子沒有打算帶我去你家坐一坐嗎?”

張玄蘊上半身微傾,雙眸一閃也不閃地盯着師靈卿。

原本只是不想錯過這個關鍵人物的任何表情。

可這樣的距離和姿勢,落在外人面前就顯得更為的親密,就好似有一種張玄蘊仰頭要去親吻面前男子的錯覺。

餘光看到這一幕,謝子厭的眉頭厭惡地皺得更緊,眸光冰冷又陰沉。

面對張玄蘊強勢的步步逼近,師靈卿步步後退,一張臉都漲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可……可以的。”

張玄蘊愣了一瞬。

這麽好說話?簡直好說話到詭異。

但是如此近距離下,張玄蘊發現師靈卿沒有一絲的死氣,甚至能感受到皮膚的溫熱。

他是活的,還是另一種她沒聽說過的存在?

等謝子厭看完在場的情況,餘光又看見張玄蘊退後了一步,将落在耳旁的發絲佛到了耳後。

這個動作含着女子特有的風情,她唇邊帶笑地說道:“那公子帶路吧。”

少年唇邊瞬間牽出一縷刺眼的諷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本以為師靈卿這麽好說話了,那去他家的事情也應該是簡單的。

結果這人搖着頭拒絕道“今日不行。”

“為什麽?你這是說話不算話?”婆婆媽媽,張玄蘊怒了。師靈卿擡眸看了看天空“張小姐別生氣,并非我不願意,而是因為天要黑了。”

“什麽……這不是剛天亮沒多久嗎?”

話音一落,張玄蘊果然發現灰蒙蒙的天開始變暗。

就像是一根蠟燭燃燒到了最後,餘光飄搖,即将撐不住了。

這鬼村就連和外界的日升月落都不一樣。

而那些走屍也保留着生前的記憶,太陽下山就各自拿着農具起身晃晃悠悠地朝村子裏走去。

天黑像是什麽一道看不見的指令,那些跑遠的小孩子也都一樣,從樹林走出來跟在了大人的身後。

他們好似有固定的路線,一個拿着彈弓的小孩像是看不見腳邊的一塊大石頭,木讷地眼看要撞上去時,站在張玄蘊身邊的師靈卿快步地走上去,将小孩子從石頭邊拉開。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疼愛小孩子,有人身上沾了落葉,他伸手摘掉不說,還從寬大的衣袖裏拿出了一顆褐色的饴糖,偷偷地塞進了小孩握着彈弓的手中。

直到小孩們一個個跟上了大人的腳步,全都走進村子裏時,天空已越來越暗了。

而師靈卿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張玄蘊“天黑快回家。”

張玄蘊有心想跟着師靈卿看看這人住在那裏,于是快步跟在了他的身後。

路過謝子厭身邊,這人一言不發地也跟了過來。

一進村子裏,剛才明明還在不遠處的師靈卿,眨眼就消失在了青石板路上。

這時天空已經暗沉的像是一塊黑布了,而早上慢悠悠走路的走屍們,速度卻突然加快了,好像是在本能地懼怕着什麽。

找不到師靈卿,等張玄蘊正準備跟着面前的走屍一起走進房間去看看時,沉默了一路的謝子厭突然開口說道“不要進去。”

張玄蘊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明顯是在等待他解釋。

謝子厭望了望天“先回去。”

等兩人回到院子裏時,天已經徹底地黑到了伸手不見五指。

謝子厭點上蠟燭,将門關好,轉過身來就看見張玄蘊靠坐在床邊問道“你發現了什麽?”

“這裏的每處房子我都查看了,裏面沒有任何的異常。”謝子厭站在搖晃的燭火間說道“只有一棟雕欄畫棟的青磚瓦房沒有進去,那裏應該是師靈卿住的地方。”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進去?”

“太黑要回家。如果師尊進了別的院子。”說到這裏,謝子厭擡眸冷淡地看了一眼張玄蘊“不能出來的話,那就只有和這些走屍同住一屋。”

接下來的話謝子厭沒有再說。

少年清瘦卻修長的身影在暖黃的燭火中,明明暗暗中神情顯得愈加涼薄。

張玄蘊想到昨夜的情況,如果到時候又被師靈卿逼着必須和人上床睡覺……

一想到要和那些走屍同榻共枕,張玄蘊覺得即便自己再讨厭謝子厭都還能勉勉強強地接受。

畢竟謝子厭只要不說話,這張臉還是賞心悅目的。

沉默了須臾,張玄蘊問道“你找到人了嗎?”

謝子厭搖了搖頭,“這鬼村裏一共就幾十間房屋,除了一座靠山的大院子,其餘的都找遍了,根本沒有一點他們的蹤影。”

張玄蘊“所以,一切的線索都在那個大院子裏。”

謝子厭沉默了幾息,慢慢問道:“這裏到底是為什麽會聚集這麽多走屍?”

張玄蘊說道:“他們應該都是地縛靈,死後魂魄無法出去,被禁锢在這個鬼村中。”

關于地縛靈張玄蘊也只是從書中掃過一眼,并沒有仔細去看。

這種低階的陰物,毫無殺傷力,所以她并沒有多在意。

可是如此多的地縛靈就不一樣了,如果這些走屍突然失控,群起而攻之的話還是讓人頭疼的。

“地縛靈一般都是妄死冤死枉死橫死,心有不甘死後魂魄不散留戀不去,然而,這些人死了這麽久,衣衫卻還如此嶄新明顯是刻意有人打理。”

“這些人明明死了卻還裝出還活着的樣子,一個地方生出這麽多的地縛靈,誰的手筆又有什麽目的?”

兩人同時對望了一眼。

師靈卿。

這裏只有他看起來不像地縛靈,而且有自己的意識。

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張玄蘊問道“你今日發現了什麽?”

無論兩人的關系多麽不合,但在這詭異的地方想活下去走出去就必須得合作。

所以謝子厭也沒有任何隐瞞:“這個鬼村除了我們昨日進來的地方,其餘兩面都有莊稼地,”

“今日我只查找了所有的房屋,房屋裏什麽有用的線索都沒有發現”

張玄蘊‘嗯’了一聲。

破敗的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

從昨夜到現在兩人都還未進食,謝子厭轉身去外面打了水,剛洗漱完他正準備拿出吊鍋煮點食物時,師靈卿的身影陡然又出現在那顆槐樹下。

白色身影站在陰暗的濃稠黑暗中說道“太黑要回家。”

“師靈卿。”張玄蘊推門走了出去。

“很晚了,你們夫妻應該休息了。”

師靈卿站在槐樹下,遙遙說道。

“你還記得早上跟我說了什麽話嗎?”

“你們夫妻兩應該休息了。”師靈卿并不回答張玄蘊的這個問題,而是重複地說道。

“若我,不願意呢?”張玄蘊挑了挑眉。

師靈卿盯着張玄蘊,那雙原本溫潤如玉的眼眸露出了一抹詭谲的笑。

空氣裏陡然吹起了一陣陣的風,鬼哭狼嚎鋪天蓋地,尖銳得刺穿耳膜。“你們該休息了,該休息了……”

這比魏小钰不知道兇惡多少。

兩人的臉色同時一變。

下一瞬,謝子厭直接閃身将張玄蘊拉進了房間,快速地關上門。

一進屋子,張玄蘊就甩開了他的手,走到床邊,踢掉靴子爬上床。

實力壓制,無話可說,老實做人。

接着,謝子厭也上了床,依然挂在床榻邊緣,盡最大可能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這次,師靈卿又在屋子裏站了許久,好似很不滿意似的。

他就像懸在頭頂一把随時會落下的利刃,他不走,屋子裏誰也不敢放松警惕。

誰都不想死得莫名其妙,還被做成地縛靈,困在這個鬼村裏行屍走肉。

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至極,肯定拼死一搏。

師靈卿不走,床榻上的兩人誰也不敢放松警惕。

長時間保持這樣的高度緊張是特別累的,特別是在這個連靈力都沒有的地方,頗有一種無以為繼的感覺。

兩人保持着一樣的側卧姿勢,眼睛盯着窗外的黑影。

隔着濃稠的黑夜,隔着一扇破舊的窗戶。

無風無月的世界寂靜得像是死了一般,唯獨兩人跳動的心跳聲兀自頑強證明着他們還活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窗外黑漆漆的身影終于消失。

床榻上兩人緊繃的弦瞬間一松,身體都放松了下來,緊繃的肩膀放松,身體本能地癱軟下來就變成了平躺的姿勢。

這床本來就不大,平躺的姿勢讓兩人的肩膀一下子就挨到了一起。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将自己的身體朝旁邊挪了挪。

氣氛僵硬至極,卻誰也沒有想要打破現在狀态的想法。

本來就不是尋常的師徒關系,誰也不在乎彼此在對方心裏的形象。

燭臺上的蠟燭燃燒了大半。

然後直到燃燒完,最終房間歸于了徹底的黑暗。

這樣的情況下依然不能放縱自己真正的睡着,而旁邊的謝子厭也是如此。

在黑夜裏和自己的師尊躺在一張床上,因為戒備的緊繃因為黑夜的安靜,聽覺嗅覺就更加靈敏,即便不是刻意他也能聞到從張玄蘊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

他甚至能聽到她的心跳聲,在狹窄的空間裏甚至能隐隐約約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熱氣。

溫香軟玉般的感覺讓少年擰着眉,表情不知道是忍耐還是厭惡。

因為對未知的戒備,誰也沒有真的睡着。都希望着明日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再也不用受這樣的罪。

張玄蘊挺屍一般又躺了好一會兒,時而眯眼看看外面窗戶有沒有那該死的黑影。

又被身體的疼痛刺得坐立難安,一會而有被肚餓糾纏。

這樣的日子簡直是受罪。

張玄蘊踢了踢腿上的涼被,心煩意亂地換了個姿勢,結果沒注意牽扯到了傷口,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了好一會兒等到呼吸平靜下來說道:“明日你去地裏田間找人,我去你說的那棟院子。”

寂靜裏一切都會被放大,謝子厭不知道張玄蘊傷在何處,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果那真的是師靈卿的宅子,一定不會簡單。”

“所以?”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再分頭行動。”

張玄蘊盯着黑漆漆的屋頂想了想,最終沒說說話。

如今這個情況兩人在一起好歹相互有個照應,如果真的分開其中一個出了事那更是雪上加霜。

她不說話就是沒有反駁的意思。

謝子厭想了想又接着說道:“先去找到其他人回合,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力量,然後再一起去師靈卿的大宅尋找出去的法子。”

“這裏白天的時間很短,你只有明天的時間去找他們,後天,我一定要進宅子。”

這破地方,連睡個覺都要被威脅,什麽玩意兒!

等出去了她一定得一把火将這個地方燒個幹幹淨淨。

“好。”對此謝子厭也沒有異議。

師靈卿在外面監視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麽之前,越早出去越好,否則這個東西一旦真的發難,以他和師尊現在的情況只能任由被擺布。

“既然如此,為了讓我們都能有足夠的精力面對突發狀況,以後上半夜你睡,下半夜我睡。”張玄蘊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

這是兩人第一次達成一種口頭的合作。

但這夜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可不想占人便宜,于是打了個哈欠說道“你先睡,待會兒我叫你。”

謝子厭想也不想地拒絕道:“不用,我還不困,師尊您先睡。”

兩個人語氣平平,沒有起伏的客客氣氣。

任何一個人聽到都會覺得這是兩個陌生人,而不是相處多年的師徒。

“那行,一會記得叫我。”張玄蘊又打了個哈欠,終于放松下來。

緊繃了太久,一旦放松下來,很快就睡着了。

聽到身邊人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謝子厭依然側睡着,睜着眼無聲無息地盯着窗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玄蘊猛地清醒過來。

下意識地就朝窗戶看去,發現窗戶沒有黑影,掃了一眼像是保持了一晚上側躺姿勢的謝子厭,喚了一聲“謝子厭。”

“嗯。”黑暗中,少年的聲音很清醒。

“你可以睡了,現在換我來守。”

守着漫長的夜,身體傷口到處又疼,肚子還餓,簡直就是……折磨。

張玄蘊好幾次迷迷糊糊地差點睡去,又再次驚醒。

如此折磨了好幾個來回,天終于是……亮了。

“謝子厭……起床了。”張玄蘊餓得有氣無力地喚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精神緊繃了太久,還是說張玄蘊的聲音實在是有些小,總之那側躺着的背影一動也不動。

張玄蘊深吸了一口氣“謝子厭……起床了!”

少年清瘦的身體莫名抖了抖,像是睡得迷迷糊糊地躺平了身體,挨着張玄蘊的胳膊歪了歪腦袋,緩緩睜開了眼。

這一眼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覆眼的白紗因為迎着光,又因為咫尺的距離,這瞬間少年好似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白紗後的眼。

烏黑清亮波光潋滟,像是旋渦像是深夜月下的海妖像,美得驚心動魄如鈎子般讓人根本無法挪不開眼。

只以為是他沒睡醒,張玄蘊看了他一眼“讓你起床,看什麽看?”

“……”謝子厭像是猛地清醒了過來,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倉皇起身時拉扯到了傷口,他咬着唇瓣強行坐起身,穿鞋下榻動作一氣呵成。

洗漱完,看着謝子厭要走。

張玄蘊摸了摸肚子,喚了一聲“謝子厭。”

少年轉身看向張玄蘊。

“把你的鍋給我,還有什麽能吃的。”

她是真的快餓死了,要是早知道會進入這樣的破地方,她一定多裝一些好吃的,也不會受這樣的罪。

謝子厭點了點頭,将乾坤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看見張玄蘊将鍋吊起來,他走了兩步,想了想又回頭說道“如果師尊嫌麻煩,可以将這些菜都放進鍋裏一起煮。”

說着将佐料又拿出來推到了張玄蘊的面前,說道:“牛肉可以切片,煮在裏面,只是不能煮太久……”

“知道了,知道了,你走吧。”張玄蘊揮了揮手。

張玄蘊自小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更別提做菜。

但是條件限制也由不得人,将謝子厭拿出的菜肉洗幹淨,切好。

将一旁的木頭給劈開,塞入吊鈎下,就是木頭潮濕,引火引了半天木材也燃不起來,她沒生火的經驗,折騰了半天。

濕煙嗆得她眼睛都紅了,沾着灰塵的手佛了佛落在臉頰的發絲,讓瑩白的臉上都沾了黑灰。

就在她被嗆得連連咳嗽狼狽不已時,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可以試試先點燃稻草和枯葉。”

張玄蘊立刻回頭看去。

就見師靈卿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槐樹下。

張玄蘊揉着發紅的眼睛“那不如你來點?”

“也可。”她不好的語氣師靈卿也不生氣,臉上漾着笑轉身走到一旁,折了幾把枯樹枝從倒下的土牆旁撿起了還未腐爛完的稻草,一邊掖袖一邊走到了吊鍋邊。

這人一身白衣,氣質溫和,手上的幹柴也被他拿出了吟詩作畫的君子風韻。

等他将稻草和樹葉塞進吊鈎下,很快火就真的燃燒了起來。

那些濕潤的木頭也被烘幹,燃燒得越來越旺。

男人做完這一切,偏頭朝張玄蘊笑了笑。

如果不提這詭異的環境,如果換個場合,張玄蘊是會好好欣賞欣賞這幅美景的。

可是此刻她沒心情,将菜放進鍋裏她貌似漫不經心低問了句“你吃早膳了嗎?”

師靈卿搖了搖頭,表情一下子有些恍惚。

“我好像已經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看着吊鍋裏的水慢慢煮沸,張玄蘊說道:“那你豈不是死了很久了?”

“我沒死。” 師靈卿語速很快地否定了。

張玄蘊看了一眼師靈卿,“那村子裏的人,他們還活着嗎?”

“活着,你不是昨天才看到他們了嗎?”師靈卿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噢,那看來的确是活得好好的。”張玄蘊将菌菇木耳白菜韭菜一股腦地扔進鍋裏,又貌似漫不經意地問道“他們身上穿的衣服是誰做的。”

聽到這句問話,師靈卿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怎麽,你也覺得做得很好?”。

“所以,是你做的?”張玄蘊攪拌着吊鍋裏的菜,問道。

“嗯”師靈卿點了點頭,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就是針腳有些粗糙,不過下次我會盡力做得更好的。”

張玄蘊:“所以,你為什麽要替村民們做新衣服?”

像是想到了什麽,師靈卿臉上又有了笑“他們喜歡,穿上新衣服做都會很開心。”

張玄蘊偏頭又問道:“為什麽你會在乎他們開不開心?”

師靈卿理所當然地溫聲回答道:“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人,自然是要互相幫助。”

張玄蘊:“那村子裏就不需要出去買東西嗎,比如鹽啊什麽的生活必需品?”

一提到這個師靈卿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不能出去,都不能出去。”

張玄蘊:“為什麽?”

師靈卿有些認真地叮囑道:“外面有不好的東西,出去會死……”

“你見過嗎?”張玄蘊不動聲色地看向他。

師靈卿點了點頭,不過很快他又搖了搖頭,表情越來越迷茫越來越痛苦,他倏地捂住腦袋“有東西……會死……不能……”

沒等張玄蘊說話,師靈卿又站起身,捂着腦袋,朝院子踉跄走去,嘴裏念叨着“死……沒死……有東西,快……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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