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半載

半載

一回回的雪水化在地裏，又添上倒春寒的冷意，毫無經驗的李蓮花縱然有心，新一年侍弄種地就先失敗。

地裏凍壞了，他翻閱農書，無奈只能重新鋤地耕耘。

“還好有這本書。”

明明之前按着來是很簡單的，怎麽會凍死這麽多？

顧不得唏噓，李蓮花怕耽誤着自己要餓肚子，細心的再照料後還要忙樓車的事。

去年畫好圖打穩樓基，後來幾乎只做這一件事，如今已能看到些許模樣。因為這個，三娃幾個孩子囿于冬日家中不許跑山跑海，倒覺得稀奇的日日來這。哪怕是幫忙幹活，熱鬧起來他們也高興。

這一打岔，海邊小屋都熱鬧許多。

四處的雪水漸漸化到幹淨，這山間的綠意便回來了。

攢了一個冬日的幹柴，也所剩無幾。

李蓮花晨起對着日出習武，恢複的日子修煉便能察覺其中妙處。若真氣不濟，還有靈珠為他引靈力恢複，這都是一路上摸索出來的。

他趕回雲隐山只花了三日，馬兒吃力跟不上後就被放在途中，這等厲害便是從前李相夷也不作想。

天下果真之大。

若非半路聽見師兄的消息，他又折轉去尋，恐怕早七八日便回來。

不然他也不至于帶這樣多的特産，可惜最後全靠他這張嘴急忙吃完。

倒是兩個好看的小玩意兒，放到那邊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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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練武習慣了，這畢竟不是傷身的勞作，每日裏反而會剔去前一日彎腰修葺的勞累。倒是鸠姑娘說的什麽保護期已過，體內殘存靈力耗盡後，除了覺得內脈寬闊修行厲害些，似乎沒什麽不同了。

如鸠姑娘那樣日出夕陽時修行，靈珠雖有微光，可他實不通靈修。

琢磨着，李蓮花将每日積存可見的靈力拂在地裏。靈珠光色淡去，只留下淺淺餘晖。

“你們可要争氣啊。”

總不能借了農家書，他還要餓死。

李蓮花用過早飯才上山撿柴，曾有障眼法的地方還是少有人來，走的遠了偶爾也能看到小動物。

但他低着頭一路撿着，漸漸的不再有動靜，等擡頭時又看到自己轉圈似的走了出來。

脖子上的靈珠微微發燙。

李蓮花走遠了，靈珠便如平常凡物黯淡。

果真還有結界。

幹柴撿了許多，一一堆在屋後放好。三娃的吆喝聲也随着從屋後傳來，又多了一會兒，他才跑下山來。小臉上都是汗，卻歡喜得放下個袋子。

袋子是李蓮花給的，防着孩子把果子擠壞又或是捧着掉在路上。

“李叔叔，山上的果子好多啊，蟲子也跑出來搶。”三娃說着就露出手上的小東西，“你要玩嗎？”

李蓮花只覺得驚鴻一瞥，那只手上真是樣樣都沾了，紅的爛的都有。

不怕蟲子也夠惡心的。

他實在是看不過去，扯起三娃的肚兜角塞他手裏，“擦擦吧，去洗個手，不然仔細被打。”

三娃吓得兩手捂屁股，“好，我去洗手！”

“……”

李蓮花真是不敢回頭了，果袋子也只是手指勾着一處，打開後袋子和果子都洗幹淨。

他嘗了一口，霜後的果子竟真的更甜。

滿滿地一碗裝了，放在堂桌上。轉身把燒好的一壺茶水提着，去到外間忙去。

去年他得過幾本匠書，有許多他能用的都一一抄上，圖畫能快快的落下來，也是這個緣故。如今勤耕不辍，瞧着應能更早些做好。

忙着半日，李蓮花又在書上做筆記。

晚些覺着餓了，他起身要去洗菜，路過堂間腳步一轉。

紅豔豔的野果子，還滿滿地堆着碗尖。

放久了可是會壞的。

算了。

晚飯也不吃了，李蓮花翻出一壺酒，就着野果子到樹上去，眺望着海面的波光蕩漾吃飽喝足。

天氣轉暖，冬衣也收起。

李蓮花不覺得冷，坐至半夜時分，他才回屋去。

不清楚是哪個起作用，這一茬的菜終于種起。除去年的白菜，李蓮花還學着種青瓜等，豐收時洗了炒煮或涼拌，都覺得快哉安逸。

偶爾再喝點酒，在屋前耍劍賞月，也不失其中樂趣。

李蓮花認真的完善一套，等清明節時在師傅墓前認真耍了一遍。

“如今江湖上安靜許多，徒兒不必奔波，這套武劍師傅覺得如何？”

自然無人應答。

但也不打緊，幾月裏要說的說了，收拾收拾下山去。

難得出來，自然要到處走走，說不準能遇到想要的消息。只是他面容在這些地方過于醒目，李蓮花看着鏡子施展蹩腳的易容術。除了衣衫打扮，還有面容膚色都要喬裝一番。

不必好看，不讓舊人認出就好。

江湖雖有新盟再出，卻比不得之前那樣熱鬧。有用的消息不太多，舊人四散不便尋。

如四顧門離散，百川院肩負着轄制武林中人規矩之責，不可随意危害作奸。而笛飛聲被救回行蹤隐秘，大抵就療養舊傷去了。金鴛盟全賴角麗谯掌管，這女子一心都是笛飛聲，暫時也不會鬧出事端，只是去年盟中大亂……

诶，他好像記起他忘記什麽了。

鸠姑娘曾帶他去過崖邊，她走的匆忙不曾交代，他也未能進去，那藥魔在裏間可還活着？

山裏，總是餓不死的吧。

想衆人說藥魔失蹤前各處倒賣在金鴛盟多年的藥丸，盟中人心攪散，氣的角麗谯喊打喊殺，李蓮花只覺得滑稽。

周轉幾日，最終打道回府。

這次他離家半月，家中兔子等雜事托給劉嬸。結果要帶的東西，劉嬸還往他身後看。

“你一個人？”

“嗯。”

“鸠姑娘還沒來？”

李蓮花失笑，“她歸家了。”

“就不來了嗎？你沒去尋她？”

“她在家中很好。”

劉嬸的眼神微變，一副意外但原來如此，“她過年都不舍得你一個，你竟然……啧。”

外人已誤會，再說自己有原未婚妻也不合宜了。

李蓮花沉默。

劉嬸不好多說，走時唏噓，“鐘情人難得，年輕人真不惜福。”

确實難得。

李蓮花仰望，只覺這日光色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