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又驚又喜
又驚又喜
倭寇的船被徹底擊毀, 程君才在船上雖然沒有看見水底下發生了什麽,大概也能猜得出來這一切都是誰的手筆。
他對謝修憫的認知更加深刻了些。
只要別碰溫墨亭,一切都好說。
歸海國的碼頭很熱鬧, 可一行人根本沒時間在碼頭逗留, 他們之中有三個需要看大夫的——姚穎到底被謝修憫拽着在海底游了一圈,又受了驚吓, 醒過來之後就開始發燒。
謝修憫不打算管, 溫墨亭卻不想讓謝修憫惹上什麽麻煩, 主動提出要照顧姚穎, 結果被拎着領子塞回了被窩裏,謝修憫頂着一張黑臉道:“我去照顧他。”
“哦。”溫墨亭往被窩裏縮縮,“我現在好多了,你去看看他吧。”
“我去照顧他, 你不吃醋?”謝修憫有些不高興, 卻想着溫墨亭身子不舒服, 沒有表現出來, 只是臨走前到底沒忍住問了出來。
他需要在溫墨亭這裏尋找到存在感, 以及被需要的感覺。
溫墨亭朝他勾勾手指,把人引過來照着微涼的唇咬了一口,這一口咬得可不留情,謝修憫嘴唇雖然沒流血, 也留下了一個小小圓潤的牙印。
“疼不疼?”溫墨亭捧着他的臉左右看看, 見他不解點頭這才繼續道, “疼就對了——修憫,下次莫要再問我吃不吃醋。”
謝修憫卻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每問一次, 就如同在質問溫墨亭,你在不在乎我?我在你心中地位如何?
……你對我的喜歡是真的嗎?
一次兩次還能當成是在開玩笑, 多了之後,總會亂了人的心神,開始有些該有或是不該有的懷疑。
“對不起。”謝修憫俯身抱住他,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上去,将人緊緊揉進懷裏,“我下次不會了。”
溫墨亭揉揉他的腦袋,指尖在他後頸上安撫性地撫過,小夫郎紅着臉在他頸窩蹭蹭:“你好重。”
“嫌棄我?”謝修憫笑着直起身子,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那我去看看姚老板,等會兒到了地方我來叫你起來。”
溫墨亭本以為自己不會睡着,結果等兩個時辰後謝修憫焦急地叫醒他時,看着那人臉上的緊張神色,他才覺着自己不對勁:“我睡着了?”
“何止?”謝修憫小心翼翼将他扶起來,給他套上外衣,“叫都叫不醒。”
溫墨亭才覺着額頭有些冷汗,擡手要去擦時被謝修憫攔了下來:“我來。”
他三兩下把人收拾幹淨,又連帶着給穿了衣服洗了臉擦了手,溫墨亭笑了兩聲:“你這樣顯得我像只米蟲,躺着不用動。就有人把所有都做好了。”
謝修憫擔憂地看着傻笑的小夫郎,不會是睡傻了吧?
幾人第一時間來到了歸海國距離碼頭最近的街上,程家在這裏有幾家鋪子,很快就有人看見程家的大船找了過來,聽說他要找大夫,忙将自家老板帶到了街上最大的一間醫館中。
于輕衣情況最嚴重,雖說她已經從溫墨亭那裏得到了結果,卻想着要給程君才一個驚喜,便沒有主動告訴他。
程君才在一邊緊張地不行,把謝修憫都看煩了:“你坐下等着吧,把脈又不是一下子就會好的。”
“她若是有什麽大事,我也不活了。”程君才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兩個大男人并排坐在醫館門前的門檻上,引來了不少人的斜視。
“你之前說來這歸海國有事要做,是要做什麽?”謝修憫想着好歹是自己兄弟,不能讓他在于輕衣還沒出來的時候就緊張地把遺書提前寫好了——他敢說,于輕衣如果再多呆一會,程君才說不定就會開始跟他交代後事,告訴他以後一定要把他和于輕衣埋在一起了。
所以他得轉移一下程君才的注意力。
“我爹在這邊的幾家鋪子好像讓人給動了手腳。”程君才被他引着話頭牽了過去,“不僅每年的入賬有問題,今年其中一家鋪子的掌櫃還莫名其妙不幹了。”
歸海國雖然作為四面小國的交易處而聞名,實際上魚龍混雜,來往人流過于密集,也就造就了無數可以動手腳的機會。
“你在這裏有仇家?”
“沒有吧?”程君才想了想,“我就來過這邊兩回,上一次來還是我爹帶着我來視察——不過他在這邊有沒有仇家我就不知道了。”
程家并非辰國唯一的皇商,每隔五年上面的人就會做出調整,以免任何一家獨大。
可程家卻是最穩定的。
畢竟有造船技術的,整個辰國也找不出第二家,而辰國兩面環海,出戰其他小國必須要用到船只。
謝修憫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程君才忽然問他道:“你不擔心你家夫郎嗎?”
謝修憫并沒有在溫墨亭身上感知到任何陌生的氣息,或者是不詳的氣息,所以他并沒有多想,也就不會很擔心——緊張是會緊張的,不過他猜想溫墨亭是被自己帶下海受了涼才會這樣。
如果大夫沒辦法,他的龍鱗是療愈聖物,包治百病,自然也不會怕溫墨亭出事。
程君才嘆了口氣,瞥了他一眼,想問什麽又覺着問不出口,謝修憫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這時幾個小販挑着擔子從他二人面前經過,擔子裏挑着的東西讓程君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什麽鬼味道?”
謝修憫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上前去攔住了那幾個小販:“幾位手中這東西是從哪裏收來的?”
販子停了下來,将肩膀上的貨物放了下來,用衣服擦了擦臉上的熱汗:“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又麻又辣沒人要,主家讓我們拿去扔了。”
“扔了多可惜,”謝修憫蹲在那幾筐綠色棕色相間的小東西前,捏起一顆棕色的小果實在指尖碾碎,一股讓人鼻子癢癢的氣味彌散開來,跟過來的程君才聞到了又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卻掩蓋不住眼中的好奇:“這是什麽?”
“公子你可別說笑了,這東西哪裏有人要?”小販嘆了口氣,“你還是快讓我們扔了去,好早點回去休息……”
他的話在看見謝修憫遞過來的兩錠銀子後戛然而止,謝修憫将銀子塞到他手中:“你們主家可還有這些不要的?若是有,請全都送去碼頭挂着程家旗子的船上,我全都要了,到時候再多付你兩倍的銀子。”
小販哆嗦着手接過兩錠沉甸甸的銀子,用這麽多錢來買這些垃圾?可眼前這二人看着也不像是傻子……有錢不賺是傻子!反正都是要丢掉的東西,主家也怪不到他頭上,自己還能白得一筆錢!
他忙笑着道:“還有還有,幾大筐子呢,我這就回去給二位送來!”
“對了,你家主人是……罷了,你送到船上就行。”謝修憫本來還想問他家主人是從哪裏收來的貨物,卻又怕問了太多對方會起疑心,趕忙止住話頭,他抓了一串果實在手中把..玩——他前世游玩山川之時曾經到過蜀地,那裏有人用他手中名叫花椒的東西做過菜。
龍君速來喜歡嘗鮮,對那幾道菜見之不忘,沒想到居然讓他在歸海國再次見到了花椒!
這東西麻辣爽口,回味無窮。
更重要的是,它能給自己帶來更多賺錢的機會——用進做菜之中只是一部分,遲早會用光,而花椒籽可以播種,這東西在辰國恐怕還是獨一份,他必須做好保密。
看來要自己找一塊地方了。
謝修憫正想着,身後忽然有人叫着程君才的名字,後者本來還在盯着謝修憫手上的東西揉鼻子,聞言趕忙一頭鑽進了醫館中:“輕衣,你沒事吧?”
于輕衣笑着搖搖頭,一手撫..摸着小腹:“夫君。”
程君才一愣,這是于輕衣第一次叫他夫君,他驚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一邊為于輕衣診治的老大夫撚着自己長長的胡須笑了起來:“到底是年輕人,你夫人有喜了,你還愣在那裏做甚?”
程君才這回臉上表情簡直如遭雷劈,反而把于輕衣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君才,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大,大夫……”程君才結結巴巴道,“你真的不是誤診嗎?我娘子,她……”
“程公子,你夫人都和我說過了。”大夫對于有人質疑自己的醫術有些不滿,卻沒有怪罪,“聽她的說法,恐怕是她前夫的毛病——大多數人都以為是女人不能生,有的男人卻是……”
他這話沒有說滿,在場的人卻都懂了。
程君才幾乎是喜形于色,要不是周圍有人,真想親于輕衣一口,謝修憫見溫墨亭還沒出來,問了一句,就見大夫臉上有些猶豫,心下一沉,忙問道:“他可是有什麽事?”
“不不,那位公子身體除了有些受涼,倒是沒有什麽大礙。”大夫道,“老夫也診出了喜脈,只是脈象薄弱,怕是……”
怕是保不住。
謝修憫聽了他前半句話,心中一喜,後半句卻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也不管身邊人要說什麽,直接撩開簾子沖了進去。
于輕衣聽了大夫的話,臉上露出一絲不忍——溫墨亭為她帶來了好消息,自己卻……
溫墨亭正在裏頭呆呆坐着,謝修憫看見他臉上神色,默默沉下了心神,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一手摸上他的膝蓋捏捏:“墨亭,你……”
“修憫。”溫墨亭看見他,忙抓着他的袖子道,“我是不是揣龍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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