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孟遙已經出戲, 只是爸爸去世前護着她的樣子，依舊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剛剛那場說來就來的哭戲，也是因此。

她腦袋很沉, 對聞聿的心思也被父親去世的悲傷所覆蓋，只點點頭，有氣無力的說：“嗯。謝謝聞總。”

聞聿察覺到她還未完全走出剛剛的情緒, 不多言，往後撤開點距離，卻也并未起身，而是将手遞到她面前, 漂亮而又鋒利的眉眼間，沾染了連他自己都未覺察的溫色，也跟着輕聲：“先坐起來，把衣服披上。”

頭有點痛, 孟遙這會反應也有些遲鈍, 感受到鼻底那股濃郁卻又并不厚重，只會讓人覺得安心的檀香，她微微怔了怔，垂眸, 這才看到聞聿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将脫下來的西裝蓋在了她身上。

剛才那場人工降雨毫不留情的将她澆了個透，她這場戲穿的本來就不多, 衣服布料也偏透, 被水一淋, 布料全貼身上, 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她自己入戲的時候倒不覺得有什麽，這會出戲了說不尴尬是假的。

身上的黑色西裝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她能感覺到上面還殘留着男人身上的體溫。

被聞聿身上的氣息和溫度包裹着，像是被他整個人抱在懷裏一樣，孟遙心髒再次躁動，臉也有點紅，人倒是比剛剛要有神采了很多。

看樣子，她悲傷難過的情緒，暫時是過去了。

聞聿這麽想，便微擡那只遞過去的右手，示意她抓住。

孟遙表面鎮定，但清嗓子的舉動還是出賣了她的羞澀。

她伸手去搭聞聿的掌心，手伸出去才發現自己手上廣袖上都是泥水。

她：…

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聞聿看起來太貴了，髒髒貓孟遙心一虛，伸出去的手就要縮回來，“我還是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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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剛說完，頭頂就落下男人一聲輕啧，漫不經心的調子，讓她心跳又快了幾分。

緊跟着，便聽聞聿淡淡道：“麻煩。”

說着，那只白皙幹淨的修長大手往前一伸，一把将她的手裹在掌心。

孟遙瞳孔一震，纖長睫毛顫巍巍的像蝴蝶在輕輕震動翅膀。

她驚訝的看着主動握住她的手将她從地上帶着坐起來的男人，好半天後，才小聲說：“謝謝。”

說完，立馬咬住嘴唇，她怕自己再開口，心髒就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啊啊！出息了出息了！牽到手了！四舍五入這跟上床有什麽區別！！

就問！有什麽區別嗎！！

手還沒松開，兩人誰都沒有出聲，就這麽安靜的聽着雨水滴落在傘面發出的噠噠聲。

直到有人問：“沒事吧？”

聞聿眉心短暫的蹙了兩秒，随即，神色平靜的松開手。

孟遙也想裝冷靜，但周圍腳步聲越來越多了，她就莫名其妙的做賊心虛，感覺像是在跟聞聿背着劇組的人偷情似的。

“衣服穿好。”聞聿仍舊單膝半蹲在她身邊。

男人的身軀，還有那把被他穩穩撐在她頭頂的黑色大傘，像是一堵城牆，将周遭所有視線隔絕，帶給孟遙足夠的安全感。

她嗯嗯兩聲，匆忙将西裝外套穿好，太過慌忙，也就沒看到聞聿落在她幾乎呼之欲出、半透胸口的目光。

等孟遙把衣服裹好時，再擡頭，就看到聞聿正低頭看自己的手，是那只被她弄髒的右手。

額…

孟遙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抱歉啊聞總，我等會找水給你沖一下。”

她以為自己被聞聿嫌棄了。

聞聿嗯了聲，鼻音有點重。

他站起身，重新将手遞過去。

這次是另一只幹淨的手。

孟遙矯情了兩秒就直接将自己的手搭過去。

嘻嘻，她就是裝一裝啦，這麽好的機會怎能錯過。

看到了嗎，這對新人又上床啦！

聞嘉楊撐傘過來的時候，孟遙正牽着聞聿的手，笑的花枝招展。

胸腔裏燃起了一團火，他怒目圓睜很想發作，周圍卻是有不少人已經圍到了孟遙身邊，他竟然連擠都擠不過去。

聞嘉楊怔住，目露茫然。

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兩年總在他身邊打轉，為他提供情緒價值的孟遙，有一天，也會成為萬衆矚目的焦點。

或者說是他自己之前不屑于去想。

先前孟遙問他，在他眼裏，她到底算什麽。

那天，聞嘉楊只覺得一肚子火氣，根本就沒有認真去思考過這個問題。

之後他去找謝霖，在謝霖問他最近發生的事，以及前一天和孟遙争吵的過程時，他也本能的将這個問題回避。

可現在，現實血淋淋擺在他眼前，讓他無法再忽視自己內心的狂妄自大，以及，那些見不得人的龌龊…

僅僅只是臨時演了一個小配角而已……

僅僅只是配角……

僅僅……

聞嘉楊咬緊牙關，從來都浪蕩的桃花眼，此刻充血赤紅，看起來猙獰可怖。

腦海裏有個影子一直在陰暗的爬行，瘋狂的叫嚣着：她本來就是你的，她從來都是你的，是你救了她，是你讓她有了現在的生活，她應該屬于你，你不是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所屬物嗎？她快要變成無價之寶了，這麽有收藏價值的寶貝，你還不趕緊将她收藏起來！

而另一道影子也緊随其後：聞嘉楊你傷她傷的還不夠嗎？一年多前你自己差點失誤，前不久你又差點要了她的命！她從來都不屬于你，她就是孟遙啊，不是誰的女朋友，她是孟遙，你醒醒，你不要再犯錯了，再這樣下去，你只會将她越推越遠！

兩道不同的聲音在他腦海裏瘋狂拉扯，讓他頭痛欲裂。

倏然間，他聽到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聲——

“遙遙我好喜歡你呀，能加你個微信嗎？”

一直低頭借着大傘遮擋錘自己腦袋的聞嘉楊，瞳孔突的一震，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定定的看着腳下濕潤的泥土。

兩道打架的影子不見了，只留下一句齊聲的——

“聞嘉楊，你到底一直在糾結什麽？承認對她有心思，就這麽難？”

聞嘉楊如遭雷擊，驟然間，腳步往後趔趄，只覺得渾身無力。

是了，是他之前驕傲自滿，認為自己只要一句話，孟遙便能被他呼來喝去。

為什麽呢？因為他救了孟遙？還是因為他知道孟遙喜歡自己？

或許都有，但更多的是——

他從始至終都認為，孟遙是他的，就該是他的。

這個念頭不知從何時起，就跟要娶姜舒然一樣，變成了一道執念。

直到現在，看到孟遙這顆珍珠不再蒙塵，這道執念便徹底破繭。

雖然嘴上從來不會對孟遙輸出什麽中聽的話，但是聞嘉楊比任何人都清楚，孟遙的優秀遠不止如此，而他，從來都是欣賞她的，這份欣賞力夾雜着連他都不弄不明白的在意。

他先前覺得她就是屁事多，學什麽射擊馬術，上層人士人拿來做面子的東西，有什麽可學的。

“難不成你還真想嫁我啊？我說孟遙，你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了。”

孟遙翻白眼，“得了吧，我騎個馬就是要嫁給你，我要是會在馬背上蹦迪，豈不是馬上就能嫁全球首富了？你能不能別那麽狹隘，我充實自己不行嗎？我有備無患不行嗎？我學這些，沒準哪天拍戲就能用上呢？”

“還有啊，就你那射擊和馬術，參加國家比賽，沒準還能混個金牌回來，你個大少爺能不能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就慶幸自己生在聞家吧，你但凡和我一樣是個普通人，在今天五千塊一節的馬術課，和吵吵鬧鬧的趴體之間，你肯定也會選前者。五千一節課，一月就是我拍一部短劇的片酬呢。”

聞嘉楊不耐煩聽這些，“你想學找我啊，我教你，啰嗦這麽多，就是今晚去不了呗？”

孟遙嘿嘿笑，“我這人比較笨，還是不麻煩聞少辣。那個，馬術課結束晚點我還要去上表演課呢，聞少玩得開心呀。”

那會兒的聞嘉楊，看到孟遙每天除了拍視頻拍短劇，就是奔波于各種雜七雜八的興趣班，她甚至連目前市面上所有的熱門游戲都有在學，雖然玩的很菜，但什麽英雄什麽技能，她都了如指掌。

問她，就是：有備無患，沒準哪天我紅了，游戲代言找上門，要我去打什麽明星賽呢？

彼時的聞嘉楊除了無語外，只覺得她就是沒事找事，每次累的半死不活，還要他抛下朋友的局去接她，煩得要死。

可剛才，看到孟遙一身水紅襦裙騎在馬背上的樣子，聞嘉楊除了重重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再也感受不到別的了。

原來，她這一節五千的課，都有在好好的成長。

她早已在他不曾關注的時候蛻變成蝶。

現在，她要飛走了，甚至不曾回頭在他身邊留戀。

因為，她有了喜歡的人。

那個人，不是他。

聞嘉楊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強烈的感受到，自己以為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孟遙，就要徹底離他而去了。

他的心情糟糕透頂，看着被圍在中心吹捧的那抹紅色身影，他煩躁的想要将她拽走，最好把她關起來。

她是他的！

倏然，一道冰涼的笑聲如冷水，将幾乎要暴走的他，澆了個清醒。

“看起來，你并不期望看到她成功？”

聞聿出口的話是問句，但語氣卻淡漠而篤定。

在剛剛孟遙被人包圍時，聞聿就退出人群。

人多，味道雜，讓他開始感到不适。

轉頭，聞聿就看到自己這個廢物弟弟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頓時覺得好笑。

都說他這廢物弟弟是情種，聞聿倒不見得。

他來到聞嘉楊身邊。

聞嘉楊毫無所覺。

于是，他就這麽“問”了他。

果不其然，聞嘉楊開口就是反駁，“我沒有，我只是在想別的，我沒有想要困着她，她如果想飛得更遠，我自然樂意看的。對，我沒有困着她…”

說到最後，聞嘉楊眼神空洞的看着孟遙的方向。

他真的沒有困着她嗎？

這兩年，但凡他釋放出一點信號，她也不至于到現在才等到這麽一個小小的機會。

聞聿本來不想再多說什麽，他這個弟弟自視甚高，精神也不正常，跟神經病講道理，他只會覺得有病的那個人是你。

但…

聞聿看向還被圍在中心備受矚目的孟遙，若有所思。

吳叔為聞聿撐着傘，目光在這倆兄弟身邊來回切換，心裏直嘆氣。

見聞聿朝他做了個伸手的動作，吳叔立馬收起心思，心領神會的從口袋裏摸了塊幹淨的藏藍色格紋手帕遞上。

聞聿仔細擦着手指，出口的話也和他閑适的動作一樣，如同簡單的閑聊，“我看這孟小姐倒也真有些實力，你能護着最好不過，護不了——”話到這裏，聞聿停頓了下，笑了笑，沒再繼續，而是将髒帕子給了吳叔，周身的氣場頓時便淩冽了起來。

他偏過一點頭，對上聞嘉楊目次欲裂的眼神，平靜的目光中暗含威壓跟警告——

“聞嘉楊。”

“聞家可不會幫你打金鳥籠，養金絲雀玩兒。”

“你自己若沒本事，就趁早歇了那些不幹淨的心思，我暫時不想去警局撈人。”

聞嘉楊沒想到自己只是一閃而逝的陰暗面，居然這麽快就被聞聿捕捉到了，瞪着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邊，孟遙被導演叫去說話了，孟遙不斷點着頭，最後彎着眼睛，看口型應該是說：我沒問題的。

聞聿略一思忖，低頭跟吳叔說了什麽，吳叔拿着傘朝劉導跑去。

聞聿腳步一挪，很不要臉的對剛訓完的弟弟說：“借地。”

聞嘉楊：……

在聞聿面前，聞嘉楊氣勢永遠短一頭，哪怕他跟聞聿暴躁的大打出手了，被壓制的也是他。

他這會精神不振，又顧着在外面，沒力氣去和聞聿吵。

只是很忽然的，聞嘉楊問了句沒頭沒尾的話，“我真的有錯嗎？”

聞嘉楊轉頭看向和自己相像的男人，像是真的想要個答案，“難道，你不想嗎？”

難道你就不想把她關起來，讓她這輩子只屬于你？

聞家骨子裏都有點病嬌基因在，聞嘉楊不相信聞聿不想，他看孟遙的眼神，沒比他好哪裏去。

聞聿乜了他一眼，“我？”

音色冷冽。

就聽他嗤笑了聲，說：“我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麽想。”

聞聿的話讓聞嘉楊只覺當頭棒喝。

所以——

聞嘉楊覺得心髒在被狠狠撕裂，他顫動着唇，“所以，你真的想要她？”

對上聞嘉楊痛恨的目光，聞聿覺得他這個弟弟冥頑不靈，還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

聞聿這話其實多少帶了點指引的意思，想讓聞嘉楊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孟遙是人，不是什麽物件。

聞嘉楊可能意會到了，但他刻在骨子裏的自傲，讓他選擇了他目前更在乎的東西。

不過，既然聞嘉楊都這麽問了，聞聿漆黑的桃花眼含笑，眼尾一挑，故意逗狗似的刺激他，“那，你給嗎？”

顯然，聞家就沒個正常人，都是瘋子，還一代比一代惡劣。

聞嘉楊拳頭立馬就飛了出去！

打聽完的吳叔一來就看到小少爺揮着拳頭直朝大少爺面門，連忙出聲制止，“嘉楊小少爺！”

吳叔這一聲不算大，但足夠聞嘉楊和聞聿聽清。

拳頭在空中揮舞不下，連捏的咯咯作響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這一拳到底還是沒砸下去，聞嘉楊猛然拽住聞聿領口，目眦盡裂，咬牙切齒，“你休想！”

聞聿被拽着領子也依舊神色淡然，半分不顯狼狽。

他淡淡開口：“嘉楊，大哥很好奇啊，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姜舒然？”

聞嘉楊身體一僵，眼底難掩狼狽跟慌亂，“我、我當然喜歡她！”

聞聿勾唇，明顯不信，擡手握住聞嘉楊手腕一扯，冷笑，“大哥還是要忠告你一句，做人不能太過貪心。”聞嘉楊快要被逼瘋了！

聞聿不再理會他，問吳叔那邊怎麽了。

吳叔說沒什麽，就是那個反派男演員不太行，還要再拍一條。

聞聿嗯了聲，頓了頓又說：“吳叔，去買束花吧。”

吳叔一愣，随即便了然，只是還是有些欲言又止，不太放心他們倆兄弟獨處。

聞聿看出吳叔的擔憂，莞爾道：“嘉楊跟我鬧脾氣，已經沒事了。”

吳叔：…

額？确定？？

還有啊，我怎麽覺得這話更像在警告嘉楊小少爺？

很快，吳叔便靈機一動，問：“嘉楊小少爺不去給小孟挑束花嗎？馬上就殺青了。”

聞嘉楊這會恨不得将聞聿直接弄死，好半天後，才說：“去！我親自去！”

一句話，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聞聿正低頭回着郵件，對他幼稚的挑釁毫不在意，聞嘉楊只覺自己這一刻想跟這神經病同歸于盡的沖動直逼天靈蓋！

最後，聞嘉楊還是被吳叔帶走了。

而孟遙這邊又拍了三條，劉導才滿意。

結束拍攝的孟遙從泥地裏爬起來，就聽到劉導用擴音喇叭朝她喊：“恭喜殺青啊孟老師！”

孟遙立馬回了劉導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位和她對戲的男演員大概覺得連累孟遙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很不好意思的過來伸手扶她，還在和劉導手勢交流的孟遙連忙說不用！

開玩笑，她都看到藏在各個角落裏的代拍了，這位飾演反派的男演員，雖然沒男主演火，但也是新晉小生，微博粉絲大百萬，這手她可搭不起！她這還是第一次入這種大型劇組，還是個臨時撿漏的小角色，可不想被爆出倒貼門。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人的手也沒聞聿的好看，沒什麽好搭的，還有，幾場戲拍下來，大家身上都是汗味夾雜着濃烈的香水味，靠太近簡直窒息！

啊，還是聞聿好聞！以後有機會，她就挂聞聿身上，把他當貓薄荷吸嘿嘿。

她這邊婉拒男二號後，自己趕緊爬起來就溜。

這場戲第一遍拍完，不少人圍着她誇她演的好，她到現在還喜滋滋呢。

在劇組這種地方，演技好的人，總歸是會被人高看的。

就像現在，孟遙最後一場戲結束，凡經過，必定會有人對她道一聲“恭喜殺青啊孟老師”。

看看！孟老師！！！

遙遙子真的出息啦！！！

孟遙眉眼彎彎，對每個跟她道喜的人說一聲謝謝，絲毫不覺得煩。

只是她沒看到姜舒然和她助理的身影，拍前兩遍的時候兩人還在呢，唔，應該是回去拍戲了？

這麽一看，好像連聞嘉楊也不在。

但是，都不重要！！

見站在不遠處的聞聿撐着傘向她走過來，孟遙瞬間就緊張了起來！

她這會是自己打着傘，傘是工作人員給她的。

見聞聿朝她過來，她握着傘的手指不由捏緊。

伴随着聞聿走近，熟悉的檀香味再次将她淹沒。

她身上還穿着聞聿的西裝，上面原本就有聞聿身上的味道，但她現在只覺得，還是聞聿更好聞，比他衣服好聞。

對了，她還沒來得及感謝聞聿呢。

她也是剛才拍第二遍前，才從劉導那裏得知，第一遍結束時，大家都以為她能自己出戲，大部分演員臨場出戲都挺快的，導演也都是給他們自己緩沖的時間，不會貿然上去打擾，否則可能會導致演員情緒失控。

只是她當時陷得太深，在大家都猶豫要不要直接上去叫她的時候，一直靜默站在一邊的聞聿突然找人拿了把傘便朝她走了過去。

聞嘉楊和姜舒然緊随其後。

然而那會兒的孟遙還陷在自己的世界裏，稍微清醒的時候，眼前便只有黑傘和聞聿，便沒注意到姜舒然和聞嘉楊同樣也在擔心她。

孟遙聽完劉導說這些，便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劉導，讓你，讓大家擔心了。”

劉導倒不是想聽她說抱歉，只是嘆氣：“體驗派就這點不好，你還是得自己找适合你的出戲技巧。”

話題都到這兒了，劉導免不得要教孟遙一些其他演員出戲的辦法，還讓孟遙去找姜舒然請教。

孟遙自然又是一番道謝。

畫面回到現在。

孟遙對聞聿說：“今天，謝謝聞總。”

說完就發現，自己好像一直在跟聞聿說謝謝。

聞聿大概也發現了，倒也沒有特意挑破孟遙的尴尬，從襯衫胸前的口袋裏抽出一條幹淨的藏藍色手帕，夾在食指和中指間，遞給她，“擦擦吧”

孟遙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又說了聲：“謝謝。”

她現在身上挺髒的，人很狼狽，只能胡亂擦了擦臉，最後又擦了擦手。

擦完，就見聞聿在盯着她的臉看。

她臉有點紅，問：“是臉上還有嗎？”

聞聿嗯了聲，抿了抿唇，典型的潔癖患者看到不幹淨的東西産生了條件反射。

他伸手，“帕子。”

孟遙啊了聲，看了眼已經髒了的帕子，小心翼翼的試探，“要不——”

“我還是洗幹淨再還你”還沒出口，聞聿又重複了一遍，“帕子。”

這遍沒上遍耐心了。

孟遙被他強勢到了，連忙将帕子放他手心。

他掌心很幹淨，就襯的那塊髒帕子格外礙眼。

聞聿卻毫無所覺般，将手中的傘給她，“拿着。”

孟遙哦哦兩聲，趕緊接過。

握着兩把傘，孟遙無辜的眨着眼，眼底都是迷茫。

下一秒，下巴一涼！

孟遙瞳孔顫了顫，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聞聿食指和拇指捏着她的下巴，表情認真，不摻雜任何雜念。

将孟遙臉頰上那點髒污擦幹淨後，聞聿攏在一起的眉心才漸漸松開，心下暢快不少。

卻見被他捏着下巴的人，眸光潋滟，仿佛裝着一汪清泉，波光粼粼，聲音隐隐有些顫抖的叫他——

“聞…聞總……”

聞聿神情一滞，也發現自己動作不妥。

結果就在這時，兩人身後突然傳來異口同聲——

“你們在做什麽？！”

“你們在做什麽？！”

就見，姜舒然和聞嘉楊一左一右，兩人手中各捧一大束鮮花，正目露兇光的盯着他們，活像捉奸現場……

霎時間，周圍寂靜無聲，只有離得近的工作人員門各個眼睛瞪得像銅鈴！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