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七秒

七秒

邵峰的心口一點一點地收緊,鈍鈍地痛着,手裏的信封被他下意識的用勁揉成一團,他繃緊下颚,定定地看着夏小冉的臉,她的眼裏泛了一層水光,沒有一絲血色,慘淡的白跟醫院的牆壁融為了一體。

他專注的目光讓夏小冉幾乎不能呼吸,她把頭轉出窗外,看到樓下花園有人在喂魚,幾尾錦鯉悠然地游來游去,她忽然想起了蘇曉沐曾經說的話,笑得很苦澀地說:“邵峰,有人曾經告訴我,魚之所以能這麽快樂是因為它的記憶力永遠只有七秒,無論這七秒的相遇多麽轟烈,七秒過後又是新的開始、新的輪回,也許……我們的第七秒到了……”

“不……”邵峰神色徒變,下狠力攫住她的肩膀,看到她吃痛地皺着眉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他抱緊她,顧不得周圍的人投來的目光,焦急地說,“小冉,還有辦法的,我們走,我們到國外去,跟伯父伯母一起到國外。”是他放棄得不夠徹底,那麽他都願意失去,除了她,他什麽都能舍!

夏小冉恍惚地怔了怔,冰涼的手指搭上他寬厚的手背,然後一點一點地将他的手抽離,彼此交握的手已經失去了溫暖,一生的承諾也煙消雲散,感覺就像有一條無形中裂開的鴻溝,讓他們在不經意間已經隔着千山萬水,永遠只能隔岸相望。

她搖搖頭說:“沒有用的,能不能相愛是兩個人的事,能不能在一起卻是兩家人的事,我自己可以無所畏懼,可我不能用家人□情的賭注,還有你,他們再多的不是也依舊是你的至親,你真的能放下嗎?”束縛他們的是親情這張無形的網,去哪裏都擺脫不了的。

邵峰被她的話問住了,就因為是至親,所以他至始至終都采用沉默對抗的方式,他太過了解他父親的手段,從小到大都是他服從父親的命令,他從不曾了解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麽,而反抗的結果不過是兩敗俱傷,其實這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軟弱?

他還想說點什麽,卻聽到溫淑芳在走廊的另一頭招手,激動地喊着:“囡囡,快,快來,你爸爸醒了!”

夏小冉面露喜色,擡腳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到他傻傻地站在原地愣望着自己的背影,她的心裏湧上了一抹酸楚,她張唇說了幾個字,然後堅定地往母親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不會思考,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可他看懂了她的意思,她說:音樂家,對不起。

這次,是真的不再相見。

對不起,我食言了。

對不起,我不能再握着你的手一起走下去。

也許再也沒有人,再甜甜膩膩地對他喊,音樂家。

他以為是下雨了,驚覺臉上一片濕濡,擡手一抹,原來是流淚了。

邵峰,你看看你自己,這般懦弱,這般無能,你說別人配不起她,那你呢?

夏之年一頭銀絲有些淩亂,布滿皺紋的眼半張半合,他戴着呼吸器,嘴唇微張卻開不了口,醫生說他現在的身體很虛弱,能醒過來已經是奇跡。

夏小冉趴在他的病床前,壓抑的哭聲低低傳來:“爸爸,對不起,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溫淑芳掩着唇,也是默默地落着淚。

夏之年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卻又把頭轉到另一邊,手指吃力地朝門口揮了揮,似乎是讓她離開。

夏小冉心中一恸,急急地握着他的手喊:“爸爸!”

可夏之年已經閉着眼睛,只是胸口一起一伏地洩露了他的情緒,溫淑芳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讓你爸爸休息吧,這兒有我看着,你回酒店去幫忙收拾幾套換洗的衣服,明天拿過來。”

“我……”夏小冉還想說話,媽媽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們不知,邵峰在病房前站了很久,那雙漆黑的眼睛似乎在看他們,也似乎在透過他們看些什麽,最後默然地轉身離開。

對他來說,遺忘和堅持,都很難。

市中心的某座商業大樓——

秘書敲門的時候手都是抖的,雙腿直打顫,大BOSS最近心情不好,公司的高層幾乎每個人都被他吼過,人人自危,她在他手底下辦事更是戰戰兢兢,就怕哪裏惹了他不高興,随時得卷鋪蓋走人。

傅希堯正在看設計部送上來的設計方案,才看兩頁就發現了幾處漏洞,火大得想罵人,秘書敲門時他不高興地噴火:“進來!”那雙犀利的黑眸毫不留情地直視着她,擰着眉冷聲問:“又有什麽事?”

秘書鎮定了一會兒,從文件夾裏取出兩張音樂會入場券,上前一步放在他跟前:“傅總,您要的票已經到了。”

傅希堯挑起下巴問她:“這是什麽?”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仿佛忘記了有這麽一樁事情。

秘書回道:“傅總,這是鋼琴大師拉爾夫先生在中國巡演的首場式,您之前吩咐我提前訂票的。”

經過秘書的提醒,傅希堯終于想起來了,他微微眯起眼睛,冷淡地說:“知道了,放下吧。”

等秘書離開以後,他拿起票看了幾眼就意興闌珊地丢在一邊,他對什麽演奏會沒有一點興趣,喜歡聽的人,是夏小冉。那時她還跟着自己,每晚總要聽幾遍這個拉爾夫的專輯才睡得着,後來恰巧聽朋友說這個人有意來中國辦演奏會,他鬼使神差就記住了,那時還想着,這下那個小女人該高興了吧?沒想到……

他蕭索地靠着椅背,一閉上眼就是她那張嬌嬌小小的臉,看他的眼神除了怨恨、淡漠、難堪,再沒有別的。也就只有看着邵峰,才知道原來她也有眉眼如絲溫柔似水的時候,那天她冷冰冰地對自己說,沒什麽,只因為我愛他,我不愛你,這就夠了。她又一次成功地在他心口劃了一刀,狠狠的一刀,無論他做了什麽,在她眼裏都是一文不值的。

其實他無需讨好任何人,從來都是別人巴巴地求着他的,她既然這麽不稀罕自己對她好,她既然想的是別人,他為什麽還得放軟姿态?比她好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他想,也許是最近沒女人的緣故,他都有些神經兮兮了,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他把門票扔到了垃圾簍裏,覺得心裏有點煩躁,猛地起身,在辦公室裏轉了幾圈,決定出去透透氣。路過秘書處茶水廳的時候,幾個小秘書圍在那裏叽叽喳喳的,一見了他馬上作鳥獸散,他好氣又好笑,剛好覺得有點渴,進去倒了杯咖啡,坐下來抿了一口,瞥見餐桌上有本雜志翻開了。

你愛的他(她):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發現哪裏都有她的影子,會總是想給她打電話,會惦記她的笑容,會想着讨好她……

他猛然一震。

聽到走道有人走動的聲音,他又迅速把雜志扔到一邊,騙騙女孩子的東西,哪能信以為真。

他擰擰眉,抓起外套起身往外走,真有些倦了,他先是回了別墅一趟,倒頭就睡,快五點的時候才起來。因為度假村的項目進行得很順利,近日開始破土動工了,晚上在酒店開了慶功酒會,他簡單拾掇了一下又出門,面容很沉靜,看起來還是那個叱咤風雲的傅四少。

可到底是有些什麽不同了,他沒有發現,或者說他還不願意去發現。

夏小冉走出醫院的時候,天空是灰黑色的,像吐出的一層層煙霧,陰沉且低迷,她沒走幾步就下起雨來,雨雖然不大,卻很密,沒打傘的人都急着往邊上躲,只有她,一個人茫然地走,不知道什麽時候雨變大了,又什麽時候天黑了,她渾然不覺身上已經濕透了,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

走到一家婚紗店前,櫥窗擺着今季最新款的婚紗,她呼吸一摒,頓住了腳步,前天她和邵峰還在讨論要辦一個怎樣的婚禮,今天他們就分手了。

離離合合的人生。

那麽寬敞的路上,車水馬龍,行人百千,不知道為什麽,傅希堯一眼就看到了她,形蕭落索,像個小可憐。仿佛已經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還在紅燈那來個逆行轉彎,流線型的車身輕松嚣張地停在了婚紗店前面。

他打開門,優雅地下車。

雨下得更大了,他們誰也沒撐傘,卻并不顯得狼狽。

他又朝她走得更近了些,他穿的是灰色的西裝,豐神毓秀,顯得他很挺拔,每走一步都迷煞了人的眼。

然後在她身後站定。

也許,屬于他們的七秒開始了。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