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礦場

第075章 礦場

“這裏是怎麽了？”

克裏斯把旁邊一個被砍成兩半的椅子扶了起來, 格蘭瑟站在他的身邊，有點嫌棄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

“這是離我們最近的被襲擊的地方了，看樣子, 我們還是來晚了。”

克裏斯皺着眉, 烏黑的濃眉壓着碧綠的雙眼, 整個人都顯得非常嚴肅，他站在小村的外面，村裏慘敗的景象倒映在他的眼底。

一些嘶啞的呻吟從倒塌的低矮房屋中傳了出來, 克裏斯過去把已經倒了的門踢開，發現裏面正躺着一個婦人。

“有哪裏傷了嗎？”克裏斯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來，架着婦人的胳膊讓她靠在一旁。

“謝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婦人喘了口氣，随後想起些什麽, 四處張望了一番，卻發現這裏除了自己沒有任何孩子的身影。

克裏斯也四處看了一眼，穩住他：“別急, 你孩子多大, 我幫你找。”

婦人滿眼都是淚，臉上帶着焦急, 她還想要掙紮着站起來自己去尋找，沒想到她的腿早就傷重, 根本無法支撐她站起來。

“他還很小, 才十二歲, 才這麽高。”婦人抓着克裏斯的衣袖，字字泣血, “你幫我找找他，我不能沒有他, 求您了——”

“好，你先休息，我這就去找，你別急。”

克裏斯拉下她的手，到外面尋找起來，其實他心中早有預測，這裏早就沒有什麽孩子的身影了，那個孩子要麽是躲了起來，要麽，就是早已喪生。

他斂着眉，從小屋子裏出來後直接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東西，格蘭瑟在外面等着他，表情百無聊賴，倚靠在一邊，好像要睡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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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水缸裏面有個小孩子。”格蘭瑟伸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水缸。

地面雜亂不已，被毀壞的家具和早已失去生機的肢體混雜，亂糟糟地在地上躺着，克裏斯甚至無從落腳。

水缸正穩穩地站在地上，周圍有許多灑落的水，打濕的泥水環繞水缸一周，灰黃的濕潤泥土似乎象征着某個不好的事情。

還沒等克裏斯靠近，在身高和角度的加持下，他就已經看見了一雙蒼白的腳——腳很小，是孩子的。

克裏斯走過去之後，一具小小的身體引入眼簾，孩子的身體軟軟的，正斜靠在水缸的裏面，清澈的水沒過了他的下半張臉。

孩子的雙眼緊閉着，面色發青，脖子上是一圈觸目驚心的抓痕，他是被人抓着脖子淹死在這裏面的。

他甚至都沒能掙紮，就喪命于此。

克裏斯小心翼翼地把小孩從水缸中抱了出來，平放在地上，濕噠噠的衣服破舊不已，胸口是一道皮肉翻卷的傷口，傷口已經被水泡得發白。

克裏斯的身後傳來動靜，他蹲在地上回頭，發現是那個受了傷的婦人，她在地上掙紮着往這邊爬，似乎就像是親人間的心靈感應，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孩子就在這裏。

他還沒來得及遮住，那個婦人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她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地上的身體，雙手顫抖着把小孩攙扶起來：“醒醒，你醒醒，艾克，你醒醒啊——”

婦人悲痛的哭聲響徹小村莊，她哭得幾乎喘不過氣，頭發散亂，蓬頭垢面，顫顫巍巍地抱着已經死去的孩子，神情悲痛至極，伏在孩子的身體上失聲痛哭。

克裏斯慢慢站到一邊，皺眉看着眼前的場景，他擰頭看了看周圍，也是一片慘像，有的人抱着屍體痛哭，有的人癡傻地席地而坐，神情呆滞，似是已經瘋了。

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她牽着牛車，幹練地檢查傷者，為他們包紮上藥，資源貧瘠得不行，一點藥分給幾人用也不夠用，克裏斯把自己的藥瓶遞給了她。

女人只是擡眼看了一下，接過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就幹脆利落地為一個斷了腿的人敷上了。

“你知道這裏是怎麽了嗎？”

“還能是因為什麽。”女人動作利索地将布條纏上傷口，“蘭達人的作風，來了幾次了，這邊的小村莊幾乎都成了他們的狩獵場。”

女人纏好之後看向克裏斯，棕色的鬓發垂落在臉側，她的臉上還帶着被煙熏過的痕跡，眉眼間全是奔波的疲倦。

“你來這裏調查嗎，不用問了，他們不會告訴你的。”

“為什麽？”

女人對着克裏斯笑了一下，敷衍道：“別裝了，你不就是來做狗的嗎，他們不會說什麽，你現在可以回去彙報了。”

克裏斯擰眉，想要問清楚怎麽回事，卻被女人推到一邊：“我沒空陪你聊天，大人你要是沒事的話就躲到一邊去吧。”

女人繞過克裏斯，走到了一個受了傷的男人面前，為他檢查流着血的眼睛。

格蘭瑟走了過來，把下巴搭在克裏斯的肩膀上，雙手繞到前面，整個人都挂在了克裏斯的身上。

“克裏斯，蘭達人已經将這裏控制住了，問下去沒有意義，在這裏多等一會，你能等到他們來的。”

格蘭瑟輕柔的嗓音在克裏斯的耳邊響起，提醒他眼前的情形。

克裏斯反手将格蘭瑟摟到身前，擔憂地看着他：“我知道了......倒是你，怎麽從出來就這麽困的樣子，昨天不是睡了一整天嗎？”

格蘭瑟聽後渾身一滞，敷衍似的把頭埋進克裏斯的胸口，悶聲道：“夏天本來就容易犯困......太熱了。”

“那我們找個地方坐會，等蘭達人過來。”

“好。”

……

梅爾維爾和阿爾弗比伽來到了赫爾西斯的地盤，奇怪的是赫爾西斯并沒有把他們帶到領主的地方，而是在自己的家裏。

赫爾西斯把他們帶到了自己的地盤，卸下一身的盔甲，沉默着把梅爾維爾帶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梅爾維爾眨眨眼睛，實在不明白赫爾西斯的用意，難道是要把自己帶到角落裏秘密殺掉嗎，還是有什麽其他的陰謀？

他緊張地攥緊了阿爾弗比伽的手，掌心全是冷汗，低聲問道：“要是我們打起來，你能保證我們活着出去嗎？”

“不但可以，我還能保證沒有人發現我們來過這裏。”

“那我就放心了。”梅爾維爾拍拍胸口，松了口氣。

“時間太晚，明天我再帶你們去見領主。”

赫爾西斯把頭盔放在架子上，珍重地把劍橫放在最顯眼的桌子上，回頭對梅爾維爾說道。

梅爾維爾撓頭：“不見行不行？我們沒有其他的目的，真的只是路過罷了。”

赫爾西斯垂眸看他，半晌，他擡手，吓得梅爾維爾抱着頭想要躲避，慌忙地準備蹲下迎接暴打。

過了一會，發現想象中的拳腳并沒有落到自己身上，梅爾維爾這才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發現赫爾西斯只是整理自己的衣服，并沒有想要打他的意思。

身邊傳來一聲嗤笑，他轉頭看去，阿爾弗比伽已經在桌邊坐好，甚至還倒了杯水給自己。

梅爾維爾：“......”

“像老鼠一樣，你怎麽當上騎士的？”

赫爾西斯似乎是純粹的好奇，但是這句話給梅爾維爾的打擊簡直不可估量，梅爾維爾白了正在看熱鬧的人一眼，轉頭喪氣道：“大概是運氣好吧。”

“這樣。”赫爾西斯轉身，“你們跟我來，先休息吧。”

“噢噢。”

梅爾維爾擰了一把阿爾弗比伽的胳膊，拉着人走在赫爾西斯的身後。

“不要想多餘的事情，這裏的布防比莫裏城要嚴格得多。”赫爾西斯頭也不回道。

阿爾弗比伽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道：“馬庫斯觊觎天羊的資源很久了，不過這跟我們又有什麽關系。”

“是嗎，那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赫爾西斯回頭沉默地看着阿爾弗比伽。

這是他第一次正視阿爾弗比伽，氣勢比面對梅爾維爾的時候要盛得多，雙眼緊緊看着阿爾弗比伽，嘴唇抿着，手臂上的肌肉也開始繃緊，就好像對面是一個強勁的敵人。

強勁的敵人阿爾弗比伽的姿态好輕松得多，只是随意地對視回去，他們的視線似乎在空中交戰，唯獨狀态外的梅爾維爾摸不着頭腦。

赫爾西斯：“那裏不是必經之路嗎，我們走錯了？”

“必經之路？”赫爾西斯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一般，笑了一聲，“你們再往前走一點，就要到礦場裏面了。”

梅爾維爾：“......”

“我不知道你們靠什麽手段走到了那裏，總之在我查清楚之前，你們別想離開這裏。”

梅爾維爾低頭，狠狠剜了一眼身旁的阿爾弗比伽：“好的，我們知道了。”

阿爾弗比伽在變成人形之後，手臂已經全是青紫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掐住的皮肉，心下感嘆：

膽子是變大了，就是只針對自己。

他重新變成了小精靈的模樣，蹲在了梅爾維爾的頭頂。

……

“我們就這樣走了？”

一個男人牽着幾頭羊，手上還拿着一個烤制的雞腿。

“不然？”另一個男人瞥了他一眼，眉頭緊皺，“下次再搶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你就不要出來了。”

“我幹活還不讓我多吃點？什麽道理，再說了，人都殺了那麽多了，我吃點他們的食物又怎麽了？”

艾丹眉頭緊皺，避開亞倫伸過來的油膩的手掌：“離我遠點，等會找到主人，你記得跟他說你自己做了什麽。”

說道這個，亞倫便開始心虛：“這就算了吧，我不是已經完成任務了嗎......那個小村莊一個小孩都沒有了。”

“你自己想。”艾丹甩袖，把亞倫甩在了身後。

亞倫：“......”

他不太服氣地看着艾丹的背影，眼神有些陰沉：“什麽東西，也就只敢在我頭上嚣張了。”

他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半晌，神情突然變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