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VIP] 第 39 章

第39章 [VIP] 第 39 章

“……大小姐。”江雨濃喊了岑沂一聲。

“怎麽怎麽?出來約會?”岑沂提着兩袋衣服走了過來。

“你出門不帶傭人?”白蘭幫江雨濃問了這個問題。

雖然白蘭對岑沂沒有印象, 但豪門大小姐怎麽都不該自己出門吧?

“不帶啊,你倆什麽時候見過我出門,身邊還要跟一堆人的。”

岑沂說完還挑眉, 不太明白白蘭為何這麽問。

“我也不是繼承人, 家裏也不怎麽管, 沒分那麽多人給我。今天阿雲要做護理,保镖歸她了。”

岑沂已經走到兩個人身邊了。

“既然都遇到了, 就跟你們也說一聲。最遲明年春季我和她要辦訂婚宴。來嗎?”

江雨濃沉默了一瞬。

這位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啊。

“不了吧, 誰想參加那種前任的訂婚宴。”白蘭又幫江雨濃拒絕。

“且不說我們想不想, 你家裏會同意你和這種人結婚?”白蘭真挺好奇, 岑沂到底看上羅雲箋哪點t了。

“不同意。”岑沂交代的老實。

“但我也不怎麽聽她們的話啊。”而後她挺起頭, 說的自信,豪氣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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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喜歡她什麽?你身邊優質适齡對象應該不少吧?”這會兒是白蘭夾在兩個人中間,跟岑沂交流。

江雨濃處在放空狀态, 要不是白蘭挽着她,她能停在原地不動。

“那群人很無聊啊。長得也就那樣,還不如阿雲對胃口。又不會讨好我, 也不會忤逆我。木頭似的沒點情調, 誰要和她們結婚。”岑沂的語氣平平。

就好像在說什麽常識。

“小白蘭, 我知道你在酒吧工作過。那有錢的,好看的, 有趣的人更多, 你還不是選了江江?”

她幹脆直接把問題抛回給白蘭了。

江雨濃聽見自己的名字, 這才側頭去注意她們的對話。

“是小雨選擇了我。”白蘭沒有反駁前一句。

江雨濃抿着嘴,看不出心情, 氣壓卻也不高。

調酒師這種工作,果然會認識很多人吧。

盡管, 江雨濃從未見過白蘭和另外的誰有聯系。

她依舊擔心白蘭會和別人好。

這種擔心,又不是幼兒期和好友拉鈎上吊不許和別人最最好的那種擔心。

“哎呀大差不差啦。戀愛看眼緣。我挺喜歡阿雲的。”岑沂說的輕松。

可事實又如何?

她稍稍別了下眼神。

岑家那幾個老家夥非要她去聯姻,對背景,人品,都不怎麽樣的羅雲箋頗為不滿。

原本能跟着她的傭人都被收走了。

她氣不過,才一個人跑出來報複性消費。

“你們買什麽?今天我買單。”小公主甩了下辮子,把煩惱抛在腦後。

她姐姐最疼她。她相信只要她去撒嬌,姐姐肯定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不用不用。我們只是随便逛逛。”江雨濃連忙拒絕。

非親非故的,要別人花錢多不好。

“不不不,你們不要推脫。今天全場都是我買單。”

江白兩位普通人頭上打起了一串問號。

“我已經和商店的說好了。你們去逛吧,我就不跟了。”岑沂拿着黑卡離開了。

“……有錢人的興趣愛好真特別。”江雨濃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她以為随手送十萬的小姑娘已經夠離譜了。

但,她畢竟還是幫了那個小妹妹。

或許對有錢人來說,十萬和自己眼裏的十塊差不多,江雨濃還勉強能夠理解。

可給一個商場的人都買單,這開銷得多大啊?

果不其然,到了中午,一個電話打進了正在網紅咖啡店裏拍照的岑沂的手機裏。

“妹寶。你幹什麽了,花了這麽多?”一個清雅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

“姐姐~”岑沂捏住嗓子。

“人家就買點東西。”聲音膩到如果羅雲箋在她身邊,都會不敢認她。

“港城沒什麽好商場。想買東西的話,下個月帶你去奧菲亞。”

對面仿佛見怪不怪,情緒穩定到岑沂都不敢多說話。

“還有,康家的大小姐今天來我們家了。就算是禮貌,你也應該回來見一下。”

岑沂咬着唇。“姐姐……我不想見,我不喜歡她,我有喜歡的人了啊。”

“寶寶。只是讓你見一面,哪怕應付,也得來。康家是什麽地位,你也不是不知道。”

岑煊的聲音緩緩悠悠的,帶着不可抗拒的力度。

“我們妹妹二十三歲了,也該懂點這方面的事了。”

岑沂嘆息了一聲。“好吧,那我現在回來。我先說好,我不可能和她結婚的。”

“嗯,你自己高興就好,好好拒絕人家,不要讓人家難堪。媽爸那邊,我去搞定。”

岑煊的話還是那麽的讓岑沂安心。

“這還差不多。姐姐姐姐,我給你帶小蛋糕回來,愛你哦麽麽~”岑沂臉上重新挂上了笑。

她離開以後,她劃到商場的錢還在發光發熱。

江雨濃和白蘭坐進餐廳,服務員還告訴她們有大款把今天的賬都結了,讓她們盡管點。

“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江雨濃忍不住笑了一聲。

“人還挺憨。”白蘭也沒想過有朝一日這個詞能用來形容豪門人士。

“既然都是她請客了。”江雨濃翻看菜單,把從前不敢點的菜點上了。

白蘭也沒客氣,跟着江雨濃點了個貴的。

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江雨濃才想起早上跟白蘭說的事。

“很多很像我的人?”白蘭忍不住摸了下臉。

“小雨,我的長相很大衆嗎?”她還拿出了手機,打開自拍模式仔細看了起來。

“不是的,姐姐很漂亮。”江雨濃趕緊挽救自己的話。

“準确來說是看見了三個很像你的人。也不是很吧,就是五官上,有一個人眼睛和你特別像,剩下兩個都是那種,比例和形狀有幾分像的。”

她解釋了一番,把白蘭弄得有點懵。

“那三個人……有血緣關系嗎?”

江雨濃回想了一下。“不确定,應該沒有吧?”

“那就是巧合吧。”白蘭也沒去多在意。

她的過去,她已經一點都記不起來,甚至不願記起來了。

江雨濃別因為那些人,對她變心就好。

“你不要和她們走很近。”白蘭越想越覺得害怕,只好開口,“要求”了一句。

“兩個不認識,一個是我上司的相好。我只是覺得短時間內幾次把別人看成你,有點奇怪。”

還有點不好意思。

既然白蘭都說那幾個人和她沒有關系了,那自己就不該這麽反複看錯。

“沒事。這只能證明啊,小雨天天在想姐姐。”

白蘭反而高興了點。

若是不念着自己,怎麽能總是看錯呢。

江雨濃稍稍低頭,把微酸的氣泡水一口悶下。

她也以為,是她一直在想白蘭,才會總是看錯人。

工作的時候,休息的時候。她都那樣想念白蘭啊。

她再擡頭,白蘭把甜點上的草莓遞到了她面前。

“啊~”還示意她張嘴。

江雨濃愣愣的張開嘴,而後嘴裏炸開一股激烈的甜酸。

白蘭瞧着江雨濃變了幾次表情的臉,心裏偷偷笑。

唯一的一顆草莓,送給唯一的她。

* * *

“今天也要去郁青鸾的店?”知道郁小姐真名以後,江雨濃也就直接喊本名了。

“嗯呀。就快繡完了。”白蘭靠在門口,看着江雨濃換鞋。

公司和刺繡店是兩個方向,每天卡點上班的江雨濃沒法送白蘭。

“那……”江雨濃又說不出話,只能改口。“那我先走了。”

“拜拜小雨,需要的話中午我來給你送飯。”

白蘭還有兩個小寵物要喂。

她給湯圓放完飯,湯圓在不斷的刨門,想要出來玩。

“對不起哦小湯圓。”白蘭伸手指拍了拍龍貓的頭。

“今天有收尾的針法要請教郁小姐,不然就在家繡,陪你玩了。”

湯圓聽不太懂,只是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轉頭吃飯去了。

“壞女人!”轉頭芒果又在鬧白蘭。

白蘭拿着零食晃了晃。“說誰壞呢。”

“白蘭壞女人。白蘭江雨濃,壞女人。”芒果梳理着自己的毛,可算把白蘭的名字喊對了。

“是是是,壞女人要給你喂零食了。拿去吧。”白蘭也沒有生氣,把零食給了這個賤兮兮的鹦鹉。

芒果思考了一會兒,爪子握着零食,始終想不出一句好話。

等它吃完,它終于說了句:“戀愛白蘭。”

“……不跟你談。”白蘭被它逗笑了。

合着戀愛在芒果這兒等于“喜歡”,等于“好”。

她之前還被芒果那突兀的“戀愛”吓到。

不過……也是如此,她才認清了自己的心思。

芒果就是只鹦鹉,再聰明也不可能明白她對江雨濃是什麽想法的。

白蘭碰了下芒果的頭頂。

吃零食的鹦鹉脾氣很好,不會去啄白蘭的手。

這是這段時間白蘭觀察得到的結果。

收拾好東西,白蘭把手帕好好的裝在了包裏。

曲明淵把自己鎖了起來,白蘭也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少技能。

包括偵查和反偵察的能力。

過街的時候,白蘭很認真的确認過兩邊并沒有車,連路人都很少。

她走到一半,一輛大卡車卻突然出現在路口,一個急轉彎,飛速朝她的方向駛來。

并且,一點停止的意思都沒有。

白蘭聽見車聲的時候,那車已經和她很近了。

不過幾米的距離,她緩緩睜大了眼,瞳孔驟縮。

冷汗一層層的往外冒,腿卻沒了力氣。

她想要快速往前沖,擡腿,險些摔了下去。

“小心!”一個聲音由後及前。

而後白蘭只感覺渾身一陣酸疼,她和另一個人卷在一塊兒,摔到了街邊。

石子壓迫着皮膚,塵土滾入口鼻。

耳中只剩嗡鳴,白蘭連眼睛都睜不開,一時間,身上的痛感消失了一半,就像被什麽埋藏。

把她撲向另一邊的人還喘着氣,心有餘悸的樣子。

“你沒事吧?”玉泠雪擦着臉上的汗,把雙腿還在發抖的白蘭扶了起來。

白蘭扶着一旁的路燈,依舊沒有緩過神。

試圖撞向她的大貨車已經撞在了街邊的一棵樹上。

車內司機昏死在座位上,頭破血流的。

玉泠雪t自然意識到了不對,報了警也叫了救護車,同時還給玉家的人去了電話。

這很顯然是針對白蘭的一場陰謀。

恐怕……和自己昔日的好友有關。

會是她嗎?玉泠雪重新看向白蘭,依舊沒法從這張肖似的臉中看見熟悉的神色。

況且,白蘭根本不認識她。

“怎麽了?”郁青鸾從幾步外的刺繡店裏沖了出來。

她代替玉泠雪,扶住了白蘭。

幾乎沒有給玉泠雪一個眼神,玉泠雪卻知道這句話是在問她。

“車禍,人為的。”玉泠雪言簡意赅。

“我來處理,你安撫一下她。”也是一句話,把分工明确了。

若是放在平時,郁青鸾是不可能理玉泠雪的。

可今日情況不同,白蘭險些沒了命,郁青鸾對玉泠雪再是不喜,再是恨,也得暫時聽她的話。

郁青鸾知道玉家的手腕多硬。

“身上都是傷……”郁青鸾拿紙巾給白蘭擦過身上的傷,把血和污垢勉強抹掉。

白蘭一陣顫抖,回過神來。

“謝謝……”就算是這會兒,她也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

可不過兩秒,白蘭看見了那個壓在車輪下的包。

她旋即奔了出去,幾乎是連跑帶爬的撲向了她的包。

“诶!你攔一下,那麽危險……”郁青鸾甚至沒反應過來,白蘭就已經摔在地上了。

玉泠雪趕緊把白蘭往後拽。

奈何她力氣太小,方才的疾跑本就耗光了她的力氣。

她捂着嘴猛烈的咳了起來,差點和白蘭一塊摔了下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動作多少帶了點勉強。

“小鳥……”玉泠雪連咳嗽都忘了。

她一句話出來,搭在肩膀上的手就這麽收了。

“別傻啊,小白蘭,那麽大一輛車才撞上,多危險。”郁青鸾已經在拉白蘭了。

“可是,可是!我的手帕……!”白蘭力氣比郁青鸾大了太多,兩下就掙紮出去,重新跪了下去,撕扯似的,把包拉了出來。

散落一地的手機,錢包,她都沒有管,只是發瘋似的翻找着。

最後她在角落看見了被碾碎的手帕。

她繡的花已經裂開成好幾塊了,上面滿是污垢,還暗藏了顆石子。

之前半個月的功夫全都白費了。

原本打算明天繡好就給江雨濃的……

“沒事的白蘭,還能再繡的,大不了過幾天我幫你。”郁青鸾還在旁邊安慰她。

聽着這番話,一旁打電話的玉泠雪不是滋味,睫毛暗暗落下。

白蘭倒吸一口氣,頭腦昏昏沉沉的。一股刺痛感襲來,她直愣愣的,向後倒。

“白蘭!”郁青鸾拉住她的肩膀,沒能阻止她昏迷過去,好歹沒讓她頭再磕到地上。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警笛也在附近響起。

“她有沒有親朋好友?”玉泠雪交代完手下,看向郁青鸾。

“對啊。”郁青鸾趕緊去撿丢在一旁的手機。

手機的質量勉勉強強,這會兒屏幕都裂開了,還能開機。

她翻找到白蘭的通訊錄,在那裏看見了唯一的一個號碼。

等她拿自己的手機撥通那個電話,白蘭的手機屏幕閃爍了幾下,徹底打不開了。

郁青鸾給江雨濃去了電話,跟着救護車,把白蘭送去了醫院。

守在一旁的玉泠雪甚至來不及跟上。

警車也是她叫的。她的手下倒是到底很快。

讓手下去幫忙看着郁青鸾的店,玉泠雪和到場的警察取證去了。

正在開會的江雨濃手機不斷的振動着。

她看着那個陌生號碼打來了三次電話,只好和嚴嘉欣說明,去外面接通了這個電話。

“你好?”

“你,你是和白蘭一起的那個人嗎?”

郁青鸾想着白蘭還沒有告白,沒有暴露她的心意。

“是,怎麽了?”聽見白蘭的名字,注意到對方焦急的語氣,江雨濃心裏一聲咯噔。

“她出車禍了。你能來和平醫院嗎?”

“什麽?”江雨濃聲音都控制不住的提高了。

“給我地址,我馬上就來。她怎麽樣?”

她都顧不上還沒開完的會,假都來不及請,三步并做兩步,拿上錢包,沖下了樓。

“她沒有被車撞到,但躲避的時候受傷了,現在可能因為驚吓過度,暈了過去……我是郁青鸾。總之,你快點來。”郁青鸾也是這才想起來要自報家門。

“已經開上車了。麻煩郁小姐照顧白蘭了,我還有一刻鐘。”江雨濃幾乎用出了她敢加到的最大速度。

也好在她運氣不差,一路上只遇到了一個紅燈。

趕到醫院的時候,白蘭還在做檢查。

江雨濃急匆匆的進了檢查室,看見床上躺着的,渾身是污跡,還有好些已經經過處理,卻依然很瘆人的傷。

兀得,江雨濃眼淚就這麽出來了。

白蘭繡花紮到手指,她都能心疼半天。

遑論像這樣躺在病床上。

“醫生……她怎麽樣?”江雨濃問出這句話,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

她努力克制了一下顫抖,接過郁青鸾遞來的水,喝了一口。

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目前沒有發現器官受損,應該只是皮外傷。至于頭部……還需要再做一下檢查。”

醫生看着白蘭頭部ct圖,在心裏疑惑了一聲。

江雨濃聽着前半句話,心還沒來得及落下,又被後半句揪痛了。

白蘭的失憶,原因未知,但怎麽都和撞擊脫不了幹系吧。

這回又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紅着眼,眼淚還在不斷往外湧,抓住了郁青鸾的衣袖。

一只不屬于郁青鸾的手把江雨濃揮開了。

江雨濃捂住發痛的手臂,眉頭鎖得很死,看向一旁的女人。

郁青鸾和她同步看了一眼玉泠雪。

也只有一眼,随即她側身,擋住了玉泠雪的視線。

“可能是有人買兇殺人,想要害白蘭。我看監控,她正在往我店裏走,明明路上沒什麽車,人也少,路口卻突然蹿出來一輛貨車。”

“貨車看見白蘭,也沒有減速,直接對着她開了過去。”

江雨濃差點沒吸上氣。

“是……她及時把白蘭撲到了街邊。後來車撞在了樹上。審訊什麽的,你和她交流吧。”

郁青鸾甚至不願意喊出玉泠雪的名字。

江雨濃這才直視了剛剛阻止她拉扯郁青鸾的女人。

“你是……”她不認識。

“我是小鳥……是郁小姐的前任。”

玉泠雪把現場的錄像給江雨濃看。

“警隊的人已經在審問肇事司機了。我以為,這件事是人為。”

江雨濃看着錄像裏和死神幾乎擦肩而過的白蘭,又是一陣心悸。

她不敢想如果玉泠雪今日不在,白蘭會如何。

那麽快的速度,那麽大一輛車,甚至是滿載的貨車……

對方一定是想徹底解決掉白蘭。

可……白蘭欠的債已經還完了。理說不和誰有仇怨。

誰做的?

“謝謝你……”江雨濃看向玉泠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感謝她。

身上僅剩的存款也就只有那天從小朋友手裏得來的十萬不到。

可這麽大一份恩情,不能不謝。

“沒事。她很像我一位舊識,順手而已。”玉泠雪只是在救人,又不求回報。

“等她醒了,我請你吃頓飯吧。”思來想去,江雨濃頂多能做到這一點。

正好玉泠雪也有事想問白蘭,又不方便再去郁青鸾的店裏坐着,于是答應下來。

江雨濃看到車撞在樹上後就沒再看了,把設備還給了玉泠雪。

她趕到剛剛拍完片的白蘭身邊,蹲守着,什麽都沒法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着。幾個護士來,給白蘭挂上了點滴。

江雨濃很專注的守着,把周圍的一切都忘了。

病房門口,玉泠雪和郁青鸾并排站着。

“好羨慕。”都不需要郁青鸾介紹,玉泠雪也能看出來,趕來的人,和白蘭是一對。

“你自找的。”郁青鸾冷冷的回了一句。

玉泠雪就這樣低下頭,發絲落在郁青鸾肩頭。“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郁青鸾不耐煩的把她臉扇開。

“玉小姐,請自重。”

玉泠雪沒有被拒絕的羞臊,稍稍後退了一小步。“這個距離可以嗎?”

郁青鸾終于沒有理她,進了病房。

“我還要去看店,之後有需要,打剛剛那個電話就好了。”她拍了拍江雨濃的肩膀。

“啊,嗯……今天麻煩你了,謝謝你。”江雨濃表情還有些機械。

“沒事,應該的。”

郁青鸾離開後,江雨濃重新握緊白蘭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額頭。

只有感受到白蘭的體溫,知道她還在這個世界上,江雨濃才不至于恐懼到流淚。

許久,夕陽都斜照在窗戶上,把白蘭的臉都塗成橘粉的暖調。

江雨濃忽然感覺到握着的手動了一下。

她猛地擡頭,看向白蘭。

餘光瞥見白蘭掌心一直死死捏住的東西。

一塊碎成幾片的手帕。

是白蘭一直在繡的那一張。

哪怕碎成好幾塊,江雨濃也能看出來。

那上面繡着一塊精致巧妙的同心鎖。

* * *

白蘭于沉悶的夢中,窺見一絲涼意。

她的潛意識很熟悉這個散發着冰霜的人。

卻也同樣抗拒着與t她接近。

“還是不願意記起來,接納你的過去嗎?”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白蘭猛地回頭看不見一個影子。

“別找了。你已經選擇把我封印起來,我不能再與你見面。”

聲音斷斷續續的,白蘭再看向前方,方才隐隐看見的人果然消失了。

“什麽意思?”白蘭不明白。

“又來了。我就是過去你,是你的回憶,你最重要的那部分,是你成為你的可能性。”

“我是基底,是為人的基本。沒有我,你什麽也不是。”

“原來如此。”白蘭想起來了。

這個自稱是她的家夥,說江雨濃配不上她(們)。

“我的想法不會改變。”白蘭已經感應到江雨濃來了。

今天是工作日。按照慣例,江雨濃她們還在開組會呢。

江雨濃卻這麽義無反顧的趕來陪她,還是在她明明有人照看的情況下。

一陪就是一整天。

就這樣傻乎乎的抓着她的手着急,還掉了好多眼淚。

“我喜歡江雨濃。我愛她,她明明也喜歡我。”她們分明雙向奔赴。

白蘭才不要這個莫名其妙的存在來橫一腳。

“可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遇到今天這個情況了嗎?”那個聲音仿佛帶上了誘惑力。

“不想讓她過得更輕松,不想給她更好的生活?”就像在引誘白蘭接受自己。

白蘭還真被蠱惑了一瞬。

她确實想知道,債還完了,還有誰這麽恨自己,用了這麽卑鄙的手段。

也想讓江雨濃不那麽累,不必為了萬把塊錢和那群惡心人的同事逶迤。

“可你不會接受她的。不是嗎?”白蘭深吸一口氣。

“……你會後悔的。”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推力,那個聲音嘆息了一次。

這是白蘭第二次聽見這句話。

她不以為意,把那個聲音困了回去。

同樣,她的內心又碎了一次。

更多的記憶随着洪流,卷入黑暗。

白蘭只來得及抓住有江雨濃的那部分。

她睜開眼,側頭,對上江雨濃的眼。

江雨濃幾乎是瞬間崩出了眼淚。

她撲向白蘭,死死的抱住她的脖頸。

“姐姐,姐姐……”她的眼淚糊上白蘭的臉。

白蘭也跟着鼻頭一酸。

她也真是命大。

死裏逃生,還能被喜歡的人這麽關心的抱着。

白蘭試着擡手去回應。

“小,小雨,太緊了……”她有點喘不過氣了。

“啊抱歉,姐姐,我,我太害怕了……”她真的很恐懼。

好不容易擁有的溫暖,如若就這樣離開,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住這種痛苦。

母親走的那年,江雨濃才不過五歲。

她母親和家裏人關系并不好,來參加葬禮的,只有後來月月給她生活費的姨姨。

當時,江雨濃還不懂什麽是死別,什麽是失去。

後來她因為沒有家長庇護,一次又一次闖出滿心的傷後,終于理解那股遲來的悲傷。

她沒法再忍受愛的人離開。

所以不願意和太多人建立太親密的關系。

朋友可以沒有,愛人……不提也罷。

如今,白蘭是她唯一親近的人了。

“沒事的,我沒被撞到。”白蘭擡手撫過江雨濃的背。

她沒事,不過是想到禮物沒了,給江雨濃頂多表白或許會失敗,她可能被江雨濃厭惡,被趕走。

種種念想和躲閃時的沖擊一塊兒,讓她昏迷。

後來遲遲不醒,也只是因為有那個奇怪的聲音在和她說話。

“就是吓得。”白蘭沒說那麽多,想盡量讓江雨濃安心。

“嗯……但你一直沒有醒。”江雨濃都快把自己揉碎,融入白蘭的體內了。

“沒事啦,現在我醒了。”白蘭稍稍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江雨濃順勢爬了上去,好好的和白蘭抱在一起。

兩個人貼了好一會兒,難得沒有別扭,沒有郁悶和心機。

“回家嗎?”白蘭輕拍着江雨濃的背,安撫她。

“嗯……”江雨濃抽噎着。“我去喊醫生。”

白蘭還要複查一次頭部。

給她看片子的醫生還是之前那個。

她是個實習醫生,看見片子,又驚訝了一下。

“可以出院了吧?”白蘭頭部沒有痛感了。

身上的傷也比剛剛摔傷的時候好受多了,不至于痛的渾身發抖。

“嗯嗯,你們去辦手續吧。”醫生對着那個圖反複看了看,最終還是沒有得出結論。

江雨濃去把錢交了。

果然,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剛拿到手的橫財就這麽沒了小半。

好歹白蘭沒事。

江雨濃小心翼翼的開車載白蘭回到了家。

白蘭想着自己失去的手帕,情緒到底沒有很高。

她是還能再花兩個星期重新繡一張。

但她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

江雨濃明明這麽在乎她。

“雨濃。”進了家門,白蘭貼上了江雨濃的背。

而江雨濃也恰好想和她擁抱。

“你今天是不是曠工了?”

白蘭蹭着江雨濃的臉,雙手圈着她的脖頸。

稍稍墊腳,抵着她,往屋裏走。

就好像只需要十二個小時。她們又回到了最暧昧的時刻。

江雨濃摟着她的腰,甘願往後退着。

“沒事。我馬上升p2,嚴嘉欣要調走了,懶得管我。”

她剛剛才有心情看一眼手機,嚴嘉欣連個電話都沒給她打,仿佛沒看見她半路離開會議室就再也沒有回來了一樣。

“那就好。你能來陪我,我好高興。”

在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白蘭有江雨濃在身邊了。

“我肯定會來陪你啊。”江雨濃收緊手臂。

“你都昏迷了。”

這個夜晚沒有星月,也沒有風。

她們沒有開燈,客廳暗成墨水屋。

江雨濃卻不願伸手去開燈。

只想這麽和白蘭悠悠的抱着。

有些微燥熱的秋,就要結束了。

初冬的冷慢慢淹沒一間屋。

江雨濃溺在一個懷抱裏,五感都被沉頓的玉蘭香悶住。

“傷還沒有處理,衣服也是。姐姐,你先去洗澡吧。”

江雨濃說是這麽說,沒有松手,就這樣摟着白蘭往浴室走。

“我給你炒個菜,待會兒我們吃飯。”

這會兒也就九點鐘的光景。

在她們開口前,還來得及吃一頓晚飯。

“那我去了。你要給我擦藥嗎?”白蘭終于松手,進浴室後回頭,在黑暗裏看向江雨濃。

江雨濃看不清她的臉,只看見她一雙眼亮如晝。

江雨濃被這盞太陽吸引着向前,情不自禁的按開燈。

白蘭的臉被瞬間照亮。

臉上的髒花,血痕,刺眼得不行。

“要。”江雨濃一口應下,不再打擾她的姐姐。

江雨濃照着白蘭喜歡的菜準備了一桌。

白蘭今天洗的尤其久。

江雨濃菜都炒完了,白蘭才終于關了水。

“小雨……”白蘭胸口貼一層薄布,就這麽走到客廳,看向正在端菜的江雨濃。

江雨濃把菜放下,擡頭。

看見一尊白玉像。

看見剛出水的玉蘭花,或白或粉,挂着細密的露珠。

白蘭的臉是玉蘭的花心。

紅透了,好似成熟的櫻桃,質感也那樣脆弱,碰一碰能軟出一片甜汁。

她的四肢是玉蘭的花瓣。

一點點淺粉配上濃稠的白。麥芽糖的剔透澆灌着她,把她變成可愛的玉脂膏。

那一片薄布是礙事的枝葉。

總貼着誘人處不放,叫人想要摘掉。

白蘭什麽都沒有說。

她也不必再開口。

江雨濃已經朝她走來。

明白了她這麽做的意圖。

江雨濃沒忍住,抱着白蘭。

一口咬在櫻桃的果肉上。

白蘭垂眸,睫毛抖落水珠。

今夜,她的心上人,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而後江雨濃松口,忍耐着,把白蘭tui回了床上。

拿着從醫院買來的藥膏,給她仔細的擦着。

“冷不冷?”也不知道她問的是體溫還是藥。

“有你在。”白蘭回答的也不是其中一二。

“那……”江雨濃瞧着那可憐的擦傷,自己的心都揪了起來。

“疼不疼?”她吹了下依舊腥紅的傷口,看白蘭修長的腿顫了顫。

“肯定很疼。姐姐身上是不是還有淤青?”江雨濃仔細的把那一塊包了起來。

“是還有。”白蘭有些不能說的感覺。

她好像不是在被江雨濃療傷塗藥,而是……

“要幫我噴藥嗎?”她卷着睫毛,懶着眼,瞧向江雨濃的神色,不那麽正經。

“要。”江雨濃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然後……白蘭把挂在胸口的薄布扯了下去。

“……”江雨濃還以為淤青在腹部,真的仔細找了一會兒。

“姐,姐姐,我沒看見啊。”那裏一片平坦,光滑如瓷。

“當然是……這裏啊。”白蘭拉着江雨濃的手,覆上兩團雲。

雲颠上當然長着兩顆紅豆。

這“淤青”既不青,也沒有淤積。

江雨濃的耳根卻這麽紅了。

“不,不是,姐姐……”她還沒做好準備。

而且,才昏迷了半天,經歷了那麽多刺激,這樣不太好吧?

“雨濃。”白蘭稍稍起身。

“你看見我拼了命也沒搶救回來的碎手帕了吧?”

她靠在江雨濃肩膀上,拉着她,一同往下。

“前幾天一直在繡的,好不容易要繡完,就要送出去,卻被毀掉的。”

“……嗯。”江雨t濃不僅看見了,還終于看清了上面的圖案。

也看清了白蘭死死拽着不肯放手的執着,和精細完美的繡工。

她卻回避了一路,沒有問白蘭這個問題。

似乎,問題的答案是何,都不再會影響她的選擇。

“你不是一直想問我,那是給誰的嗎?”

白蘭把頭埋進江雨濃肩膀構築的安全帳篷裏。

低語着。

江雨濃擡頭,心跳加速,語氣愈發平靜。

她……該猜到的。

她只是不自信。也怯懦,不敢面對這份感情。

“那你,再問我一次吧。”白蘭的手伸向江雨濃的腹部,圈住她。

“……姐姐,你繡的手帕,是給誰的?”江雨濃咽過口水。

“給你的。”白蘭說罷,忽然抽噎了起來。

“雨濃……小雨,我是給你繡的。”

她繡到眼睛酸痛,手指戳了那麽多傷,白天幾乎一刻不停,兩個星期除了吃飯睡覺,沒再幹過別的事。

為的,就是早點把心意送給江雨濃。

“可是,可是它碎了啊。”

一把同心鎖的圖案。

疊了她們的四葉草,她們的龍貓和鹦鹉。

疊了她的玉蘭花和雞尾酒。

認真的繡了十四個日夜的告白書。

就這麽沒了。

江雨濃的背就這樣被眼淚弄濕。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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