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
第 69 章
這場雨連綿下了五日,依舊滂沱未止。
深夜時分,長清端着藥盞踏進扶疏院主屋,仍然見李乘玉沉眠榻上,雖然睡得安穩,但并無醒來跡象,不由得深深嘆了氣。
但下一瞬,李乘玉倏地睜開了眼睛。
長清大喜,高聲喚“小侯爺醒了”,下意識向門外看一眼,又搶步到床榻邊,扶起李乘玉,聲音都哽咽了:“小侯爺!你總算醒了!四公主說你要一直不醒,就可能……可能……醒了就好,醒了太好了!”
李乘玉有些恍惚,迷眼看看窗外。
一片夜色裏看不清的雨落出滂沱聲響,他遲疑一瞬,問長清:“阿眷呢?”
“世子他……”
“雨這麽大,他回去的時候,可有備車?”
長清的回答被李乘玉依然恍惚的話語止住了。
李乘玉的聲音嘶啞,長清扶他在床榻上坐好,忙去倒水,又答:“世子他沒用車……”
“我知道他不會用府裏的車,可……”
長清一跺腳,手裏倒好的那盞溫水都抖了抖:“小侯爺!世子就沒走!”
李乘玉怔住了。
長清把水遞給李乘玉,李乘玉卻不接,只看長清,将信将疑:“你剛說什麽?”
“我說……”
Advertisement
“四公主說你這幾日很關鍵,醒不來得用針,醒來後得卧床靜養十數日,讓我看着你。”
端起已經不燙口的湯藥,他遞給李乘玉,幹脆一句:“喝藥。”
李乘玉接過,一口喝下,連蜜果也不曾要,只是看着顧未辭,目不轉睛,仿佛怕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這目光讓顧未辭有些難受。他回身,從長清手裏接過茶盞,輕輕抵到李乘玉唇邊:“喝點水潤潤,都啞成什麽樣子了。”
他動作很輕,聲音也很輕,卻如重擊落在李乘玉心上。
那已經不再有淩遲疼痛的心上原本微渺的心跳,随着顧未辭而躍起,一下一下地,重新有力起來。
“你呀。”顧未辭放下杯盞,擡手用食指輕輕擦去李乘玉輕顫眼睫下溫熱的潮濕,“要是從前就知道你原來這麽患得患,我就……”
他手指溫軟,落在李乘玉眼下,像輕顫的吻。
李乘玉仰起頭,環住身前觸手可及的顧未辭的腰:“不要,阿眷,別不喜歡我。”
未料到李乘玉的環抱,顧未辭一時間失了穩定,晃了幾晃,被醒來後自然虛浮無力支撐不住他站立的李乘玉帶着跌向了床榻。
長清待要來扶,但踏前兩步後又生生止住了步子,低頭笑了笑,轉身向門外而去了。
瞬息後主屋門被關上的聲響傳到半伏在李乘玉身上的顧未辭耳中。他耳後熱了熱,向仰躺着目不轉睛看着他的李乘玉嗔道:“長清都要笑話了。”
“阿眷。”李乘玉反手覆蓋住顧未辭撐在自己枕側的手,“我也想笑,也想哭。”
他的聲音仍然帶着啞,細細起伏的呼吸間,那啞卻又與久睡不醒而致不同。他這樣紅着眼看着顧未辭:“阿眷,我能,親親你麽?”
顧未辭看着李乘玉,良久,一笑:“不給。”
話語雖是拒絕,但他的笑,他眉梢眼角的情愫,卻輕而易舉、又終于地,解開了李乘玉心裏一直懸而未決的禁锢。
也消去了顧未辭心裏殘留的那些冰涼。
他卸去支撐自己的氣力,在李乘玉身側躺了下來。
被李乘玉覆蓋住的手沒有放開,自然地交握着,貼在了李乘玉心口。
李乘玉也貼近了過來,呼吸落在顧未辭唇邊:“不給麽?”
太近了,近到眼中雖然看着對方,卻無法聚焦,一切都像朦胧的月色,旖旎,纏綿,勾纏出心神動搖。
“不給。”顧未辭退了退身子,讓自己退到眼中能夠看清楚李乘玉的臉的距離,盡量以莊重聲色提醒,“你不可情緒激蕩,不可亂用氣力,乖乖躺好。”
李乘玉答着“我乖”,卻又還是忍不住靠近一點,近到呼吸交纏:“那什麽時候給?”
言辭清軟,又像個讨糖吃的孩子一般委屈和撒嬌糅雜一起,撞得人心軟。
顧未辭扭開臉,不看他:“等你什麽時候重新像小侯爺了。”
“小侯爺是逍遙侯府的,阿月只是你的。”李乘玉凝視着顧未辭,眼眶又紅了,“阿眷,我……”
他有很多話要說,但顧未辭淺笑着看過來的模樣,又讓他明白,那些話,他不需要反複地再說了。
“秉忠叔說,”顧未辭順着李乘玉把自己攬進他懷裏的動作,臉頰貼在了李乘玉心口,“你要把府中的桃樹全都換了?”
李乘玉輕輕地撫着顧未辭的發,在發頂輕輕吻了吻,“嗯”了聲。
“你不是很喜歡桃花麽?”
李乘玉道:“我想都種上竹。”
顧未辭在他懷中輕輕搖了搖頭,手如往日般輕輕搭在了他的腰側:“太刻意了。別折騰桃花了,留着吧。”
把顧未辭的發尾繞在指上,李乘玉道:“可你更喜歡竹。”
“喜歡是什麽呢?”顧未辭似是自語,“我以前真覺桃花不過爾爾。可與你一起之後,又覺府中的桃花确是有我未曾覺出過的美意。但與你分開後,我再見桃花,便又只覺它太豔太輕飄了,便不是不喜,而是厭棄了。”
“可秉忠叔說要移出府中桃林時,我只想,它們很好。”
“所以,喜歡大概是,你在意一個人,他喜好的、你原本并不欣賞的東西,與他有了關聯,便有了別樣的不同。所以,留着它們吧。”
他仰起頭,凝視李乘玉:“你明白麽?”
“阿眷。”李乘玉的手輕輕按在了顧未辭心口,“我們在夏州的家,會有最清雅的竹林。”
顧未辭一怔:“你要去夏州?”
“你不準我去?”李乘玉呼吸錯了一拍,咳出聲來,“我……”
給他撫背順氣,顧未辭輕語:“你去夏州算個什麽事。”
“我要去。”李乘玉堅持,“我不和你分開。”
顧未辭搖頭:“太子身邊無人,國事重過家事,你是逍遙侯,你有責任。”
“朝堂雖重,但我朝棟梁之材也定然不少,只要悉心選拔、給與機會,定有經天緯地之才輔佐君上,照拂百姓。”李乘玉很堅決,“可于我而言,你是唯一。”
他凝望顧未辭:“你在哪,我在哪。太子自然明我心意,也不會勉強于我。姑母那兒,我也已經請過罪。姑母終是允了我離開京城,與你長居夏州,只要每年回來祭祀祖宗即可。我已派人去夏州勘址。若是你爹不許我入家門,我便在你家附近……”
“阿月。”顧未辭輕輕兩個字,停住了李乘玉的絮絮。
用額頭抵住顧未辭的額,李乘玉祈聲:“阿眷,再喚我一聲,好不好?好不好?”
顧未辭被他弄得倒是有了些羞意。
他剛才為患得患失如一只被驀然棄下過、即使回到了家也總是不安的貓兒般的李乘玉而心疼,現在卻才覺出,李乘玉分明是追纏不休的狼崽兒。
但那潮濕的眸光裏志在必得卻又忐忑的渴望期待,眷戀中滾動着酸楚,又讓人心軟。
他們曾經靠得極近,卻又去到最遠的天涯彼方,極甜翻轉成極痛極苦,但那痛苦,終究在醞釀出此刻的一點清甜。
他們回到了原處,但也不再在原處。覆水難收,時光無回,他們都清楚,他們也都明白了,來日該當如何。
顧未辭動了動身子,把頭仰高了些,在李乘玉唇邊落下了一個極輕極快的吻。
李乘玉身子都僵住了,直看着顧未辭,眼眶又染上了濕潤的紅。
“阿月,你……”
顧未辭的話,被李乘玉忽然而熾熱猛烈的吻封住了。
後頸被李乘玉的掌心蓋住,那熱與唇舌間的熱纏在一起,合着李乘玉的呼吸與心跳,在唇齒間,在擁抱裏,纏住心神,模糊時間,融化掉清苦的藥氣與松煙墨氣,呢喃成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誓約。
顧未辭比李乘玉先醒來。
雨已經停了,半開的窗棂放進來些許帶着雨意餘韻的氣息,很清新。
昨夜,李乘玉怎麽都不肯放他離開,絮絮叨叨地與他說了好些話。他原本想着等李乘玉睡着了自己再去望舒院歇一歇,但拔出蠱毒後李乘玉未醒的這五日,他也沒安眠過整宿,放松下來後心神散了,便倦起來,竟然比李乘玉更先睡過去了。
又或者,紅塵颠簸,戰亂流離之後,李乘玉的懷裏,還是能讓他安眠的所在。
退了退身子,讓兩人緊貼之中有了縫隙,他擡手輕輕覆住了李乘玉的心口。
“阿眷,”李乘玉的聲音與心跳同了頻率,震蕩在顧未辭的手心與耳邊,“別住許青川那兒了。”
他們昨夜雖只深吻,但彼此衣裳卻也在擁抱中散亂。李乘玉的手從顧未辭衣襟裏探入,摟住他的腰,貼着唇輕聲:“留在扶疏院,我保證,不亂來。”
那在後腰一下一下撫動的手指帶着酥癢,顧未辭按住那不安分的手指,淡笑回應:“你忍得住?”
“我能。”隔着衣裳,李乘玉握住顧未辭的手,貼着的唇也成了細碎不斷的親吻,“阿眷,回來,好不好?“
細碎的親吻成了深吻,良久才在顧未辭推着李乘玉心口的示意下停住。躲開李乘玉貼過來又要繼續的吻,顧未辭笑道:“你別這麽纏人,便好。”
窗外的雨聲似乎又起了,似乎又止了。李乘玉無暇在意,只緊抱着顧未辭。
這場紅塵亂事,如風翻雨飛,被他弄得一片狼藉。
還好,劫灰之下,他還有阿眷。
雨确實又下了起來,雨聲掩蓋住了門外的聲響。顧未辭聽得似乎有人在廊下争論着什麽,又好似還有人猜着拳。
但這扶疏院,這被李乘玉緊抱住的迷糊睡意裏,他想,大概是雨聲帶出的幻聽幻意。
不過到底是推了推李乘玉,顧未辭開聲道:“該起床了。”
話音剛落,主屋的門竟然被猛地推開了。
顧未辭與李乘玉對視一眼,俱是驚訝。
逍遙侯府,小侯爺的主屋,怎會有人如此作為?
下一瞬,從推開的門外,探進來半個許青辰。
他咳咳兩聲,閉着眼,急促地沖床榻方向大喊道:“蠱毒剛拔出,身子要緊,非得休養生息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能……有所大動作,忍一時幸福一生,千萬忍耐!”
然後他快速退出,主屋的門又被猛地關上了。
與李乘玉對視一眼,顧未辭笑出聲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李乘玉的肩窩:“你看,明明也沒做什麽,就是不讓我回去歇息,結果現下,害我成笑話了。”
李乘玉待要說話,卻聽得屋外廊下又響起了許青辰的低吼:“我是弟弟!我還是個剛冠禮的孩子啊!”
惱羞成怒,委屈巴巴。
接着似乎是許青川說了句什麽,又似乎是誰笑了聲,許青辰的聲音繼而再次響起來:“還有,四公主在宮中藏書閣找到重聚未辭兄真氣的法子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