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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韓如秉帶着二人拐拐繞繞來到府上較為偏僻的一處小院落，推開東廂房門，道：“這是我妹妹幼年住過的房屋，先委屈你暫住幾日。”

宣兒趕忙道：“不委屈，此處僻靜清幽，正合适休憩，倒是宣兒給哥哥和公子添麻煩了。”

淩莘手一揮，搶先韓如秉道：“你們就要成為一家人了，不用說客套話。”

宣兒臉微紅，沒有反駁，淩莘贖她的原因，她心中也是有數，只願圓滿完成，不至于使他失望。

韓如秉目光靜靜在二人身上打轉。

淩莘瞥了他一眼，單刀直入對宣兒道：“你今晚就找個機會去韓施房間。”

宣兒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韓如秉，想不通淩莘為何不避着這位公子，如此大大咧咧說出來，教人感到甚是羞恥。

韓如秉面上浮現一絲困惑，問道：“去他房間作甚？”

淩莘邪氣一笑，一字一頓，“勾，引，他。”

韓如秉瞬時比宣兒更不知所措，面上震驚之色顯而易見，怎麽會有人，如此大膽，如此放肆？

那可是他能力出衆聲名顯赫的叔叔，堂堂的一國之相啊！

縱使早已模模糊糊猜到他們的想法，仍然不可遏制地認為這對兄妹簡直是，簡直是——

韓如秉忍不住道：“你們膽子太大了。”

他本以為這對兄妹本着細水長流的想法，會以情以禮打動叔叔，想不到，一上來就是令人難以啓齒的勾引二字，當真是任性妄為。

宣兒漲紅了臉，道：“奴家今夜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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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莘細致地問道：“你知道怎麽勾引嗎？”

宣兒一愣，眼中逐漸湧上淚光，她是秦樓楚館出身，本便是伺候人的，論這方面，誰能及她？

只是，被人捅破窗紙，難免難堪。

不要緊，以她的出身，何來尊嚴可談？這點羞辱算不了什麽。

再者，今日是公子替她贖身，把她自泥潭救出，她更不能當無用之人，令得公子失望。

她咬着唇，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韓如秉不忍，替她解圍，“淩兄弟，你與我去走走可好，近日府上花開得繁盛，可觀賞一番。”

淩莘看着他道：“等一下，”轉頭對宣兒一本正經道：“男人最了解男人，你聽我給你講講怎麽勾引。”

宣兒又是一愣，他為她講解勾引？這會不會，太過荒謬了？

韓如秉勸道：“淩兄弟，叔叔不近女色已久，你使什麽神功妙計都無用。”

淩莘神神秘秘道：“我這個辦法絕對是只有成功，沒有失敗。”

韓如秉望了下宣兒，只見她專注而認真地看着淩莘，當真在等待他講解，便忍不住扶額，這真是，這真是，胡來一通！

更糟糕的是，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淩莘輕咳一聲，清清嗓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話？”宣兒乖巧問道。

“烈男怕女纏。”

宣兒瞪大眼睛，這樣新奇的言論她聞所未聞。

淩莘振振有詞，“一個男人，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他怕什麽？刀山火海？明槍暗箭？不是，都不是，他怕有軟肋，他怕動情，感情是最要人命的，上至皇家貴胄，下至黎民百姓，他們都有感情，愛情也好，親情也罷，友情也行，總之，情字一出，無往不利。而作為一名女孩兒，怎麽讓一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動心呢？首先，我們要了解，動心，可以是愛意，也可以是欲望。”

韓如秉捂臉，他現在算是進一步了解淩莘了，此人熱衷胡說八道。

再一看旁邊的宣兒，睜着大眼睛，恨不得把字句銘刻在心頭，對他所言倒背如流。

“對這樣的男人，我們挑不起他的愛意，就激起他的欲望，得不到他的心，我們就得到他的身。”淩莘倒了杯水潤潤口，講了半天，他也渴了。

此言一出，韓如秉耳根通紅，臉冒熱氣。

這話真是，真是，放浪至極。

宣兒倒是頗為贊同地點頭，這個觀點與她們秦樓楚館的作風頗為一致。

“然後呢，繞回來，烈男怕女纏，纏的是什麽？可以是糾纏，可以是交纏。”淩莘意味深長地看向韓如秉。

韓如秉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宣兒一臉恍然大悟，言之有理。

“首先，第一步，我們直接脫衣服，但是注意了，不要全脫。”淩莘把衣襟一扯，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他頓覺涼飕飕，低頭一看，“哦，不好意思，扯多了。”

他攏了攏衣襟，只有鎖骨半露。

宣兒吃驚地瞪圓了眼睛，手上已是不自覺模仿起來。

淩莘連忙攔住，“你先看我示範。”

宣兒趕緊攏緊衣服。

淩莘朝韓如秉揮揮手，“過來。”

韓如秉驚恐地抓住衣襟，誓死不從，“不。”

淩莘一把揪他過來，“站好了。”

韓如秉拼命搖頭，“我不脫。”

淩莘氣笑了，“我沒叫你脫。”

韓如秉這才鎮定下來，狐疑道：“當真？”

淩莘沒好氣道：“你有什麽看頭。”

韓如秉不說話了，他居然有朝一日會被人嫌棄有什麽看頭，愕然的他擠不出一個字來應答。

淩莘扭臉看宣兒，“看好了。”

宣兒猛點頭。

“第一步，摸臉。”

手掌輕柔地滑過光潔的臉龐。

韓如秉一呆。

“第二步，脖子。”

溫熱的手掌下滑，輕如鴻毛，又如浮雲，帶來一陣輕緩的痕癢，緩緩在喉結處揉擦，說不出的色氣。

韓如秉瞳孔地震。

他，他，他在做什麽？

“第三步，胸口。”

手掌如一條泥鳅，鑽入他的衣襟內。

韓如秉幾乎如箭一般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淩莘和宣兒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宣兒抿嘴笑道：“公子何必捉弄他。”

她現在才看明白，從一開始，公子的目标就不是她，而是那位公子。

淩莘捧着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家夥故意在這裏聽我們講話，也不知道避嫌，我小小玩他一下。”

宣兒樂道：“他吓得跑了。”

好半天，淩莘止了笑，一本正經與宣兒道：“剛才那些鬼話你千萬別學。”

宣兒點頭，“宣兒知道。”

淩莘随即話鋒一轉，“不過今晚你确實可以去一趟韓施房裏。”

美人計什麽時候都不過時，而且用得越早越好。

宣兒眸光堅定，“一切聽憑公子吩咐。”

今夜她會想盡辦法留下來，為了公子，也為了自己。

臨走前，淩莘正色道：“你要是後悔了，随時可以過來找我。”

宣兒一愣，搖頭，“宣兒不會後悔。”

伺候年輕俊美位極人臣的韓相，比在秦樓楚館不知好上多少倍，她又豈會後悔，若是沒好好把握機會，她才當真是悔不當初。

是夜，明月皎潔，晚風徐徐。

淩莘洗了澡，坐在亭子裏仰望月亮，手上執着一壺酒。這裏的酒水味道極淡，沒什麽酒味，喝十壺都醉不了人。

驀然開始思念起他那遙遠的家鄉，甭管他家鄉在哪裏，望月思鄉是大夥兒夜晚的常态，他也不例外。

思緒随風漸漸飄遠，不知道宣兒那裏進展如何，憑她的容貌，應當是順利的吧。

今天傍晚回來，他見到趙則在奮發圖強練箭，就沒去打擾他，自己跑到廚房煮了一桶水洗澡，順帶順手牽羊拿了一壺酒，廚子在旁碎碎念念，“這熱水是主子才能用上的，你莫要告訴旁人……”

一轉眼這就天黑了，還沒來得及告知趙則行動順利的事。

他站起身，慢悠悠踱步到趙則院子中，料想他這時候應該還在懸梁刺股學習。

這小子憑着一股狠勁這樣過了兩年多，真是個狠人。

想着，他的手堪堪觸及院門，“吱呀”一聲，猛地從裏頭打開了。

兩個高大的黑衣人各自手持一柄長刀，一身戾氣匆匆出來，迎面險些撞上他。

他的目光越過前頭兩個人影，落到他們緊牽着的瘦小孩子身上，愣了，“你們去哪裏？”

兩個黑衣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

殺，還是不殺？

殺！

左側的黑衣人手臂微擡，拔刀到一半，寒光四射，小孩的聲音倉促而急切，失去素日的老成持重，“別殺他。”

左側黑衣人與了一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對方點頭。

左側黑衣人了然，一個手刀劈在淩莘頸後，淩莘後退的腳還沒擡起，白眼一翻，頃刻失去意識，癱軟在地。

他再度醒來，是在一片漆黑，看不到月光的環境裏，身下搖搖晃晃，時不時有車轱辘響動聲。

他摸着發疼的後頸，心裏罵了一萬遍爹。

日了狗，遇上綁架了，現在肯定在車裏，不知道在往哪裏行駛。

他嘀嘀咕咕，“他爺爺個熊……”

趙則的聲音在身旁響起，“你醒了。”

淩莘飛速坐起，問話一股腦吐出，“你被綁架了？他們是誰？我們要被帶去哪裏？”

趙則語氣帶着一絲不可聞的凝重，“趙齊兩國即将開戰。”

淩莘驚了，“那麽快就開打？”

他知道兩國有可能開戰，卻沒想到如此之快，快得讓人來不及作出反應。

黑暗中看不清趙則的神情，他卻了解這個小孩兒肯定是沉着一張小臉，冰山一樣。

“劉原備了車馬盤纏，送我們回國。”

“劉原是那天的商人？“

“嗯。”

淩莘打量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不禁問：“你跑就跑，怎麽把我帶上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趙則就這樣逃回趙國，齊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即使有劉原相助，這一路上也會危機四伏，暗險重重。

趙則淡然道：“你也回國。”

卻是複述了他那天的無心之語。

淩莘頓時面如死灰，他哪裏知道這家夥記憶力那麽好。

他幹巴巴道：“開玩笑，開玩笑而已。”

倏然，馬車猛烈晃了晃，急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