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謝安:“帶上我啊”

謝安:“帶上我啊”

“虞茵茵”被枝條五花大綁吊在半空中,花妖一勾手指把她帶到面前,眨眼間十指穿心,将這軀殼捅了個對穿。

花妖看着這副被自己創造出來的替身,從頭到腳土崩瓦解,随後厭惡地甩了甩手。

而殘留在軀殼裏的魔氣化作一條小蛇貼近牆根準備溜走,沒想到那裏早已經有人在等着它。

于是它剛扭動了兩下,身體就被縛靈繩拴住,這破繩子還根據它的大小縮成條細線。

這下子只剩頭和尾能動,一擡頭便對上一張笑得欠揍的臉。

“唔,蘭生你快看,好大一只泥鳅。”謝安一手牽着繩子末端,一手向身後招呼着。

任蘭生在他身旁站定,嫌棄地移走視線,“真醜。”

蛇:“……”

靜默了一瞬,它掙紮地更厲害了。

“啧。”謝安一指頭将它彈暈,随手拎了起來,“等會兒再處理你,現在……”

他轉身看向虞平洲,他如同躺在砧板上的魚,而刀尖正懸在這條魚的脖子上。

謝安偏頭沖着空氣嘟囔幾句,無聲地嘆了口氣,随即眨眼間就走到花妖面前,停下的那一刻法陣亮起,星星點點的光從四周彙聚而來。

“你要攔我!”花妖見到謝安把虞平洲擋住,情緒失控,圍在她身邊的樹枝又開始狂魔亂舞。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可不要誤傷我。”他說着向旁邊移動,露出身後的虛魂——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此刻,世界安靜了,花妖不自覺地靠近幾步,“茵茵?”她聲音很輕,怕再重一點就吹散了這虛弱的靈魂,“你一直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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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靈動的雙眸微彎,邁着輕快的步伐沖到花妖懷裏,虛虛環住她的腰,“阿桃姐姐,我一直在的。”

花妖身上的戾氣在這個擁抱中消散得一幹二淨,她幽幽看向虞平洲,算了,放他一馬。

陸長尋看着眼前和諧的一幕,抹掉額頭一層薄汗,心裏慶幸不用大打出手了,他拍拍謝安的胳膊,“師兄,你真聰明,知道用花妖的軟肋對付她。”

謝安眸光微動,“我是那種玩弄別人感情的人嗎,那小姑娘一直跟在她身邊,只不過她看不見罷了。”

虞茵茵後退幾步,“阿桃姐姐,不必髒了自己的手,爹爹……”她轉頭看過去,眼中滿是失望,“活不了多久了。”

她作為靈魂飄蕩了這麽久,也看清一些事情,不再對父親有所期盼。這次,她只是想保護對她最好的姐姐。

虞茵茵的靈魂逐漸變得透明,她看向花妖,粲然一笑,“姐姐,這次我真的要走了,你要開心。”

“茵茵!”花妖沖過去,雙手胡亂抓着,想留住她的靈魂,不過抓在手中的碎片全都從指縫間流走,她無力地跪倒在地。

身旁突然伸出個手來,手心中的小瓶子裏有一團光,有熟悉的氣味,觸碰到的那一刻,眼淚嘩的奪眶而出。

她把東西收好,向謝安行禮,“多謝公子。”

“我也是有求于你的。”謝安的視線略過一旁發呆的任蘭生,落到她身上,“你能探查出魔氣,能否跟我們一起走,幫我照顧蘭生。”

阿桃眉眼帶笑,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任蘭生,她沒想到只是這樣簡單的要求,“好。”

無人在意的虞平洲在昏睡中痛呼一聲,驚到任蘭生。

這厮終于想起來此番過來是有求于人的,他勾了勾小拇指,靈線重新顯現出來,謝安一直沒收回去,動一下就顯形,不動它就隐身,輕飄飄的也沒重量,以至于他都忘了。

不知謝安是怎麽想的,這倒是極大地方便了他修為的恢複,這幾日已經從築基初期恢複到築基後期,抑制一下虞平洲體內的魔氣應該夠用了。

“咳!”

任蘭生疑惑地順着聲音看過去,“有事?”

誰知這人撇過頭去,逃也似的走開,“沒事,我去看看虞家主。”

任蘭生不緊不慢跟在後面,越發不理解,“你耳朵怎麽紅了?”

謝安整個人一僵,拴着靈線的手指輕微顫了顫,腳下動作又加快了一些。

徒留身後的任蘭生百思不得其解。

到跟前,才發現虞平洲面色潮紅,嘴唇蒼白,筋脈充血,再停一會兒指不定就被體內三股力量的碰撞撕碎了。

“按住他。”任蘭生半蹲,從孟右青手中接過銀針,從頭紮到腳。

虞平洲呼吸聲加重,皮膚下黑線游動被銀針逼到手腕處,他猛然睜開眼睛,起身偏頭噴出一口黑血,“咳咳咳——!”

任蘭生把銀針挨個收回來,随後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臉,将事情大體的脈絡告知,“此處并沒有妖,而是半個月前,你身上沾染了魔氣。

“花妖,也就是陪了了你五年的女兒,為救你将自己妖丹煉化給了你一部分。所以你體內的靈氣、妖氣和魔氣現在處于平衡狀态,只要找到魔氣的源頭,性命可保。

“再者,剛剛是我救了你一命。”

他站起來,神情淡淡,“此間事了,觀世鏡取來給我。”

一時間信息量太大,虞平洲呆呆地望着他,随即神情焦急地扯上任蘭生衣擺,“怎麽會事了,我身上不是還有魔氣嗎!”

任蘭生盯着那雙手,無端生出幾分煩躁來。

孟右青見公子神色不對,用劍柄挑開虞平洲的手,“放肆,還敢讨價還價。”

虞平洲吃痛松手,又爬到阿桃身前,“女兒,你救救我,救救我!”

到底殘存了些感情,阿桃偏過頭不忍看他的狼狽樣,但也不會壞了公子們的事,“求我沒用,我救不了你。”說罷回到她曾栖身的玉瓶中。

謝安好心将他扶起來,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慌什麽,我們又不是不幫你。”看着虞家主變欣喜的表情,又說,“前提是,把觀世鏡先交給我們,畢竟你有點自私,還有點不講信用。”

“呵。”任蘭生聽到這話笑出聲,上下打量了一下虞家主,“嗯,很貼切。”

虞平洲在他們中間渾身都緊繃着,終究是長長籲了口氣,“跟我來。”

途中經過其他修士,他恨鐵不成鋼瞪了他們一眼,若有一個能打的他也不會這麽被動。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一直躺屍的孔大孟和孔大魁悄聲睜眼,兩人對視之後,鬼鬼祟祟跟過去。

衆人來到書房。

虞平洲心中憋悶又不得不從暗格中将觀世鏡取出,還雙手給任蘭生奉上,“少宗主,您請。”

任蘭生接過觀世鏡,心中默想着他要詢問的事情,金光閃過,銅鏡上方浮現出一方島,一個名,一張地圖。

“扶桑島,回生鈴……”他輕聲重複,正準備把地圖存到留影石中,一把大錘砸進屋裏,觀世鏡被吸到門外人手中。

任蘭生被餘威震得後退,被人攬住肩膀拽了回來。

等揚起的塵土散去,衆人便看到得意洋洋的兄弟兩人。

只見那矮個子将觀世鏡收到納戒中,沖他們露出蔑視挑釁的笑,而後他們腳下亮起傳送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安嘴角一抽,垂眼看那小蛇掙紮起來,又給它敲暈,眸中含笑看向任蘭生,“他們在得意什麽,難道不知道觀世鏡百年才能用一次。”

“可地圖還沒來得及留影。”任蘭生興致缺缺,眼皮耷拉下來,餘光裏驀然闖入一張俊臉,他對上那雙含情眼,聽到那人說:

“我記住了,你帶上我啊。”

“咳。”任蘭生移開視線,嚴肅說道:“既然你求我,那就勉為其難帶上你吧。”

謝安聞言樂得直笑。

一旁,陸長尋把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裏,眉心一皺,心中慢慢生出一個猜測。

“那個……”虞平洲一出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他讪笑,“觀世鏡也看了,不如去除魔?”

謝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擡手甩了甩被吊在半空的小蛇,“嘿,醒醒。”

這條魔氣幻化成的蛇沒有自己的意識,它只會本能地尋找自己的源頭,所以跟着它便能找到罪魁禍首。

果不其然,小蛇被叫醒又開始掙紮,謝安将縛靈繩松了松,這東西便以為自己掙脫了束縛,朝着特定的方向前行。

謝安:“隐身,跟着它。”

陸長尋追到謝安身旁,傳音道:大師兄,我了解你,你雖然平時吊兒郎當,不幹正事,但在大事上不會含糊,尤其是師尊交代的任務。

謝安詫異看向他:你想說什麽?

陸長尋神色複雜,自顧自往下說:師尊交代我們要尋找,殺死魔種,你又明裏暗裏想片刻不離跟着藥宗的少宗主,他就是魔種吧。自從你來了虞府,我就沒再見過那玉佩。

他深吸一口氣:大師兄,你該殺了他!

謝安在聽前面有理有據的猜測時,心生安慰。師尊派小師弟來協助他,只因小師弟心思聰慧,能在智力上幫他一把,同時也有讓小師弟歷練一番的心思。

可他聽到最後一句,倏地沉下臉色,周身氣氛低沉,他說:小師弟,活生生的人,并未做過任何錯事的人,這幾日對你多有照拂的人,你能下得去手嗎?

陸長尋短暫晃了一下神,忽然像霜打了的茄子低下頭,因為他心中的答案是,下不去手。

謝安朝身後招招手,示意他們快些,而後揉了揉陸長尋的腦袋:別想這麽多,一切由師兄擔着,但你要替師兄保密行不行?你放心,若他真出了問題,我會……了結他的。

他說出這幾個字,心裏卻一陣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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