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謝安:“蘭生威武”
謝安:“蘭生威武”
虞平洲跟在末尾,眼看他們離主院越來越近,一想到他與這魔物日日夜夜離得這麽近,瞬間冒出一身冷汗。
他視線不經意瞟到充當帶路工具的蛇,“啊啊啊,那條蛇怎麽變大了!”
謝安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吓得一激靈,視線下意識看向那條小蛇,或許是因為離源頭近了,它又開始猖狂起來。
不過……謝安眼神一凜,收緊縛靈繩,反手斬斷它,既然地方已經找到,也不必再留着。
任蘭生睨了虞平洲一眼,“想起來半個月前有什麽異常了嗎?”
衆人停在門口,齊刷刷回頭看向他,等着一個答案。
于是虞平洲在衆人視線中,哆哆嗦嗦地回想細枝末節。
一旁的阿桃同他一起想着,突然一拍腿,“我只記得在察覺到家主身體裏有魔氣之前,他去過一場宴會。”
虞平洲經她提醒,瞳孔驟縮“是周南行!”他着急忙慌看向任蘭生,“半月前,周南行以回禮的名義給我送過月陽寶珠。”
聞言,謝安眉間微動,“看來我們也得會會他。”一邊說,手下動作也不停,他推開門正要擡腳進去,背後暴起一聲驚呼。
陸長尋:“小心!”
謝安垂眸看着已經快戳進他眼裏的手,手中折扇合攏,靈氣彙聚到扇尾,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一柄劍橫穿在他面前,一挑一刺把人逼退。
長身玉立的身影闖入謝安視線,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這人扇子一展,露出極為騷包的笑容,“蘭生威武!”
任蘭生眼中露出深深的無奈,剛往旁邊移了一步,小拇指被扯起來,靈線還在他指縫間歡快地繞來繞去,昭示着它主人的心情。
他覺得自己脾氣真是變好了,能縱容這小東西胡作非為。它沒有神志罵不了,但它主人能罵,“勞駕,把你那無人在意的魅力收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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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上來的幾人集體扭頭憋笑,謝安回首瞥了他們一眼,嘴角勾勒出的弧線帶着幾分威脅。
“他們是什麽東西啊!”上前準備嘲笑師兄的陸長尋見到院子裏排排站的死屍們,吓到後仰。
這些人眼珠突出,臉頰凹陷,臉色灰白,只剩個皮包骨,所以原本合身的衣裳此時晃晃悠悠挂在骨架上。
“這這這……這不是我府上的仆人嗎!”虞平洲剛踏進門,看見這副場景腿軟着靠在門框上。
謝安指了指屋內,把虞平洲拽過來,“那就是你說的月陽寶珠。”說完哼了一聲,帶着濃濃的嘲諷。
叫什麽月陽寶珠,直接叫嗜血魔珠算了。
衆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所謂的寶珠通體墨黑,還有血紅之氣纏繞,正源源不斷地吸取這裏的生機。
這些人恐怕就是被它吸走了生機,才變成幹屍。
“他們動了。”孟右青拔劍,戒備地看着幹屍。
下一秒,珠子光芒大盛,催動幹屍攻擊突然闖入的幾個活人。剎那間,場面一度混亂。
阿桃在動亂開始就被扔回了納戒;
虞平洲一溜煙跑到水缸後面躲着;
陸長尋一邊扔符箓,一邊嗷嗷叫,“滾開啊,醜東西!”;
孟右青始終以任蘭生為中心,擊退沖過來的幹屍。
謝安挽出一個劍花,輕飄飄落到任蘭生身旁,加入孟右青護衛小隊。打了半天,他發現有些不對勁,幹屍們大部分都在攻擊任蘭生。
這一走神就□□屍鑽了空子,他已經做好被捅一下的準備,豈料從旁邊伸來只骨節分明的手搭在他手腕上。
吱嘎一聲,從地底生出的冰柱穿過死屍的骨頭把他們支在半空。
孟右青驚詫地看着公子,“公子你……”看到任蘭生搖頭,他急忙閉上嘴,心中欣喜萬分,公子的修為何時恢複了的!
任蘭生神情自若地收回手,沒管謝安探究的眼神,徑直走進屋內,用靈氣覆在手上,取下了那顆珠子。
謝安若無其事走過來,接過珠子,驟然間識海一陣刺痛,他猛地閉上眼,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下去。
任蘭生見狀,一手環住他的腰,一手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厲聲吩咐,“右青,你帶着虞家主去将那個周南行帶過來。陸長尋你跟我走,照顧謝安。”
謝安意識回籠,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戰場上,生靈塗炭,萬民哀嚎。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提劍,站在屍骨之上,似乎是聽到聲音,緩緩轉身。
看清那人面貌,謝安心裏咯噔一下,是任蘭生。
時機恰當,這處空間響起一道虛無缥缈的聲音。
“你看,這就是你不殺他的後果。你不殺他,你的師尊,同門,很多無辜的人都會因他而死,你不會後悔嗎?”這聲音蠱惑道。
謝安認真聽了一會兒,突然發現他這個舉動十分有病。這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的東西說的話,着實讓他體驗了一下當傻子是什麽感受。
但他順着這東西的意思回答,“這麽一看,我是應該後悔的。”
它笑了半天,笑到謝安都有些不耐煩了,“你為什麽想殺任蘭生,別狡辯,在外面你可是揪着他不放。”
笑聲戛然而止,“我哪是想殺他,我只是想讓他回到該回的地方。”
“屁話,他想去哪就去哪,想回哪就回哪,用得着你來決定!”謝安嗤笑一聲,神情倨傲。
幻境外,任蘭生把謝安放到床上,給他把脈,并未發現體內有魔氣或毒素。
他瞥了眼變得毫不起眼的珠子,福至心靈,不是身體上的,那便是精神上的問題了。
意識到這一點,他審視着陸長尋,識海是極為私密的地界,想要進入極為危險,即便是與之親近的人也可能受傷,輕則境界跌落,重則變成傻子。
陸長尋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眼神飄忽,“你……你看我做什麽?”
任蘭生收回視線,“他可能被困入幻境了,若想喚醒他得進去他的識海,你是他師弟,應該……”話沒說完,就被陸長尋急忙打斷。
陸長尋那副表情仿佛在說,你在說什麽驚駭世俗的東西,“不不不,少宗主有所不知,我師兄識海極為排斥外人,就連師尊也不能在師兄不清醒的時進入他的識海。”
任蘭生沉默看過去,這人的防備心到底有多重,眨眼的功夫這人嘴角一聲不吭地溢出來血,“不好,不進去他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那怎麽辦!”陸長尋趴到床邊。
阿桃慢悠悠舉起手,“不然,我試試?”
任蘭生搖頭,“你更會被排斥的。”
他看向蔫答答的靈線,尾端委屈地蜷在他手心中,一時有些心軟,“我來吧。”有靈線在應該可以。
他握住謝安的手,兩人接觸的地方發出點點亮光,不消片刻他的意識消散,整個人無力地趴在床邊。
自然也沒看見陸長尋驚訝的神色,他忍不住在兩人之間來回看,“怎麽會這樣,師兄的識海這麽溫柔了嗎?”
幻境中,謝安捂着胸口,随意地抹掉嘴角的血,目無焦距地盯着某處發呆,良久嘴角微揚,“完了,這個幻境得從外部打破啊,誰能進我識海?”
他說着便席地而躺,雖然嘴上說着完了,行為間并沒有多少焦急。
等任蘭生全須全尾地站在蔚藍色的識海中時,他怔楞了一瞬,不過看到不遠處猩紅的結界時,也顧不得想這些。
這結界能清楚地看到裏面的場景,他在結界前站定,看到謝安沒事松了口氣,随即退後幾步雙手結印,調動起自身的靈氣。
帶着寒意的靈氣在任蘭生面前幻化成冰蝶,在操控下冰蝶将結界圍起來,一波攻擊完一波上,無窮無盡。
而原本躺着的謝安雙腿一翻坐起身來,他剛才就察覺到靈線的另一端越來越近,如今此處幻境結界也受到攻擊。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似乎篤定那人一定會從這個方向出來。
須臾間,結界坍塌,露出他原本的識海,任蘭生就站在他的前方。
“怎麽,變傻了?”
謝安聽到他如是說,在廣袤無垠的蔚藍色中,他的眼裏只夠存下這抹紅色。
他借力站起來,笑盈盈看向任蘭生,“沒傻,我只是在想,我的識海對對你完全開放,一點排斥也沒有。若不是知道記憶沒出錯,我都要懷疑……”
任蘭生若有所思,聽他停下來便問道:“懷疑什麽?”
“懷疑我見過你。”謝安看向任蘭生精雕細琢般的側臉,心中默默補充下句:懷疑我早對你情根深種。
“應該是靈線的緣故,把我當成你了。”任蘭生勾起靈線在他面前晃了晃,“外面見。”說罷,這人的身影逐漸消失。
謝安睜眼時已經是過了一夜,他察覺到手臂被什麽東西壓着,一使勁打開了某人鬼哭狼嚎的開關。
“謀殺親師弟啊!”陸長尋翻身一滾,站在床邊控訴地看着謝安。
趴在桌子上的阿桃也被這聲嚎叫吵醒。
謝安撐坐起來,甩了甩被壓到沒知覺的胳膊,譏笑道:“确定不是你想謀殺我?”
陸長尋小臉一紅,理不直氣不壯地一挺胸脯,一副那咋了,就壓了,你能怎麽辦的破罐子破摔樣兒。
“既然醒了,我們去周府和他們彙合。”任蘭生倚在門邊,“他們在那兒守了一夜。”
走進周府,才發現內裏也是破敗樣子,比虞府的情況還要糟上一些。
虞平洲将他們引到後院,欲言又止,“你們自己看吧。”
随着孟右青讓開身子,他們看見被擋住的全貌。
地上的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那是一張人皮。
“我們昨日來,就只發現了同虞府一樣的幹屍,和……這張人皮。”孟右青拱手向任蘭生回報,“而且按照院子的積灰程度,這裏已經有兩個月左右沒住過活人了。”
聽到這,每人心中猶如壓了塊石頭,任蘭生道:“也就是說,舉辦宴會和送回禮時的周南行,已經是個傀儡。”
虞平洲一驚,“我體內的魔氣呢,還在嗎?”
阿桃一揮手将半份妖丹收回,“倒是提醒我了,你還算幸運,沒有變成一張皮。”
虞平洲眼神閃躲,支支吾吾嗯了一聲,他不敢正眼看阿桃。
謝安蹲下查看殘留的魔氣,“把這件事報告給宗門吧,師弟,傳音回去。”
任蘭生也一道示意孟右青将消息傳給藥宗。
一時間,一鷹一符箓各自飛向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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