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謝安：“嗯，我來了”

謝安：“嗯，我來了”

終年霧氣缭繞的藥宗，在清晨迎來了一艘飛舟。

謝安最後一個下來，看向任蘭生眸光微動，他明顯感覺到任蘭生回到家裏很放松。

守在宗門前的弟子看見衆人快步走上來，“少宗主，宗主吩咐，讓您回來先和諸位去一趟明淨堂，說有要事相商。”

任蘭生點頭示意，“嗯。”他揮揮手讓人回去，随後帶着一行人前往明淨堂。

一進門，衆人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他們在大堂中央站定，只宗主坐在首位。

任蘭生拱手行禮，“爹，可否是調查上清鎮魔修一事有了結果？”

“沒錯，這正是讓你們過來的原因，有一些發現和任務要交代一下。”任青臨語氣凝重。

一旁，謝安偏頭，含笑，用折扇輕輕敲了敲自己額頭，“這麽大的陣仗。”旋即扯了扯陸長尋衣領，“快站好，你親愛的師尊要來了。”

話音剛落，兩側刷刷刷出現幾道虛影，剩餘五大宗門的當家人紛紛現身，一下子讓明淨堂擁擠了不少。

見人到齊，任青臨開口，“前幾日根據蘭生傳回的消息，我與衆宗主商議過一會，發現各地多有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

“現如今，天魔宗的陰謀已經一目了然。先控制各宗門的附屬家族，進而侵蝕整個修真界。若不阻止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青雲宗宗主接過話，“實不相瞞，混沌結界近日出現不穩的現象，恐魔尊有蘇醒征兆，這也許是天魔宗頻頻作亂的底氣。”

他視線落到謝安和陸長尋身上，眉目慈和，“想修補裂縫鎮壓魔尊，得需找齊玉闕仙帝留下的神器。”他頓了一下，“我們也想親自上陣，可惜沒有取得這個資格。”

神機門門主接着說：“天算子演算，一路南行可尋得神器。而尋找神器的人，是你們，神選擇了你們。”

謝安湊近任蘭生，悄聲說道：“南行，正是去扶桑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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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蘭生點頭，推他站直，眸光閃爍，回生鈴也是神器之一。他運轉靈氣，蟲子啃咬般的疼又隐隐約約襲來，難道他修為盡失與魔修有關。

任青臨看着他們，心中既是擔心又是欣慰，“修整三日，你們便啓程前往荊山郡，尋找山河社稷圖。”

後又解釋道：“山河社稷圖除卻本身是神器之外，它也能與剩餘的神器相聯系，有了就會它事半功倍。”

幾人連聲應下，各自離開。

一時間大堂內只剩任青臨和任蘭生。

“我聽右青說你的修為恢複了？”任青臨急忙走到任蘭生身邊，欣喜萬分。

任蘭生藏在寬袖裏的手隐隐發顫，他搖頭，“還沒恢複，只是偶爾能用一下靈氣。觀世鏡要我去扶桑島找回生鈴。”

一聲無力的嘆息從任青臨喉嚨中發出，“看來這一趟真是非去不可了。”

任蘭生硬撐着走到自己院子門口，脫力倒下的那一刻被人用後背接住，他的下巴支在這人的肩膀上，眼皮掀開又合上，聲音極輕，“你來了。”

謝安鼻子莫名一酸，“嗯，我來了。”

他背着任蘭生回去，坐到床邊，源源不斷地給任蘭生輸送靈氣，“蘭生，你這毛病是怎麽回事？”

任蘭生慢慢睜開眼，察覺到自己身體沒什麽大礙，把手抽出來，“沒那麽脆弱，你的靈氣省着用。”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突然修為大跌，丹田凝聚不了靈氣，一運轉靈氣筋脈便會疼。

“後來有個雲游的散仙途徑藥宗，為我起了一卦，說觀世鏡會告訴我答案，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

謝安見他情緒低落，哐哐拍了兩下自己，“這不是有解決辦法了，得到回生鈴之前，我幫你控制。”

任蘭生似乎被他這死動靜弄懵了，表情呆呆的，良久才道：“……嗯。”

不過他眉目間也柔和了幾分。

看見這一幕的孟右青，跨門檻的動作一頓，一直到屋內的兩人都注意到了他，這才進門，“公子，宗主讓咱們去挑選一些趁手的法器。”

說罷，他的視線不經意瞟向謝安，好像自從遇見這位謝公子，公子的脾氣好了不少。瞟的次數多了，被正主抓了個現行，只見那人壞笑着往公子身後一躲，說道：“蘭生，你那小護衛莫不是相中我了，怎麽一直在看我。”

孟右青：“……”我沒有，你別胡說八道！

他被口水嗆住，一邊搖頭一邊劇烈咳嗽。

任蘭生指尖捏着眉心，嘴角微揚，“別逗他了。”

他說完一怔，這話說的，好像自己潛意識裏已經把他當成自己人了。下意識轉頭，看到謝安眼睛裏的自己後，抿唇別扭地快步向前走着。

不該是這樣的，藥宗少宗主，性情暴躁，一言不合就發瘋，他們該是怕他的，怎麽會有人用這麽溫柔的眼神看着他。

就算是孟右青和爹爹也有畏懼他的時候，為什麽謝安不怕？

他被人怕了許久，明面奉承暗地疏遠許久，此刻回過神來，竟認為有人不怕他是不正常的。

後邊人追了上來，他調整好心情，“前面就是法器庫了。”

謝安遙遙望去，看見一小一更小的身影。

陸長尋同他肩膀上縮成巴掌大小的阿桃四處張望着，看到他們來瞬間像個球一樣撲倒謝安懷裏。

又風風火火地拽着他跑到門口，“老爺爺，人齊了，你快讓我們進去吧。”

守門的老爺子道風仙骨，見到任蘭生點頭行禮，随後雙手結印，打開門上結界，在他們進去之前給了一句忠告，“法器有靈，這是一場雙向選擇，一切皆有緣法，莫強求。進去之後能拿走的就是你的，拿不走的不要硬拿。”

最後一個人進去後，大門轟隆隆關上，他們面前各種法器插在凹槽裏，散發着瑩瑩光澤，中間空出來的地方畫着一個繁雜的陣法。

陸長尋手遮在額頭處，踮起腳尖眺望，“這麽多，難道要一個一個拔嗎？”

“不用。”任蘭生制止他的愚蠢行為，“站在那個陣法中央，靜心将你自己的靈氣散發出來，選擇你的法器會自動來到你身邊。”

陸長尋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中央站定，阿桃翻個跟頭變回成人大小，落到門口處。

須臾間，陣法亮起，金色的光圍着陸長尋轉，遠處咔嚓一響，一道流光飛到他面前。

陸長尋似乎有所感應，他睜開眼，雙手接住，那道流光落在他手中化成一只毛筆，他轉身走到幾人面前，疑惑問道：“這是什麽？”

任蘭生手一揮，空中顯示出這筆的名字——無量筆，“無量筆，能讓你畫出的符增加一品階。”

聞言，陸長尋眼睛一亮，小心翼翼把它放回空間內。

阿桃得了個玉笛，能以音蠱惑人心。

孟右青拿到的是個煉丹爐，用此煉丹爐練出的丹藥，品階可高上兩級。

任蘭生什麽都沒得到，他退回來對眼前這種場景似乎早就料到，甚至還有心情催催謝安，“到你了。”

然後他發現謝安在走神，于是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麽了？”

謝安下意識抓住在他眼前作亂的手，皮膚相接觸的那一刻，他猛然驚醒，聽到詢問，只是搖了搖頭。

他心不在焉地走向陣法處，環顧四周，總覺得有他熟悉的東西。

然而沒等他站定，整個法器庫搖晃起來，萬劍齊鳴。連帶着相鄰的幾座山都能察覺到這動靜。

謝安踉跄了一下，穩定住身形，只聽一聲極為清冽的鳴聲過後，法器庫盡頭的地竟裂開，一把通體泛着藍光的劍直直沖出來。

令人沒想到的是，這劍先是繞着任蘭生轉了兩圈後才停在謝安面前。

謝安看着這把劍，熟悉的感覺更甚，他手中的折扇隐隐發燙，燙的他松開了手，折扇慢慢也化成劍的形狀。

兩把劍相互纏繞着最後竟融合成一把劍落到謝安手中，他垂眼擡手，劍身上寫着“追玉”兩個大字。

“謝小友不愧是被天命選中的人啊。”門被打開，亮光晃得人刺眼，任青臨一步并兩步走進來。

他一臉贊嘆地看着謝安手中的劍，“這可是玉闕仙帝曾經用過的佩劍，兩百年前他留下的神識出現，正是用這把劍将魔物擊退。恰好掉落在我藥宗，真是沒想到有一天它能被人取走。”

謝安握劍的手微動，一句“他不用劍”差點脫口而出，回過神後把疑惑壓在心底，嘴角輕揚，“那我豈不是要被人嫉妒了。”

任蘭生見他自從進來就頻頻走神，心中煩悶。

出了法器庫，便問道：“你為何在裏面心不在焉的。”

謝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眼眸彎成月牙狀，“蘭生是在關心我。”他輕撫腰間的劍，“我只是覺得這劍有些熟悉。”

“你認識那玉闕仙帝？”任蘭生下意識脫口而出，看到謝安臉上的驚訝，驚覺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他撇嘴加快了腳步。

謝安三兩步追上來，扯着任蘭生衣袖。“我怎麽會認識仙帝，蘭生莫要生氣。”

任蘭生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哼。”

……

晚上，謝安做了一個夢——

他在夢裏是個孩童模樣，天天招貓逗狗，惹人生氣，于是被哥哥送到一處地方。

這地方，似乎總是在下雪。

小謝安被哥哥拉着，死活不進大門。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他最後是被架進去的。

他哥哥說：“玉闕，我把這淘氣小子送你這，你好好管教管教，省得貓嫌狗憎。”

小謝安在哥哥身後，慢慢冒出頭，看向不遠處的人，滿是霧氣，什麽都看不清。

夢到此戛然而止，床上的謝安并未醒，只是幾滴淚順着眼角沒入頭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