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采訪與回程

第027章 采訪與回程

奚名的表演滑收獲了很好的反響, 畢竟有誰能拒絕一個穿着紅披風笑容陽光的小可愛呢。

在他結束自己的表演回到後臺的時候，還有很多早就通過幾天的比賽對他很有好感的選手圍上來和他合照。

今年成年組女單冠軍，來自法國的美女選手更是趁奚名不注意, 在拍照的瞬間在他臉頰留下一個吻。

“哈哈。”戚宇拿着濕巾給奚名擦他臉上的口紅印，一邊因為好笑手不停抖動。奚名覺得自告奮勇給自己擦臉的戚宇就是為了好玩, 奪過來他手裏的濕巾自己繼續擦。

奚名自然不是嫌棄女單冠軍，只是無論是在他臉上留下口紅印的人, 還是圍觀的一圈來自各國的選手，他們看小孩子的調侃笑容讓奚名無奈。

但是馬上就要十六歲的自己在平均年齡都很年輕的花滑運動員中絕對稱不上是小孩子, 更何況這個年輕版的自己殼子裏其實是十九歲的靈魂，成年了的！

“好啦, 好啦, 他們都是喜歡你呢。”戚宇看着奚名難得的不高興臉, 自然不知道自家小師弟是個前十九歲一朝重生年齡蒸發了好幾歲的僞小孩兒, 收起自己的調侃安慰他，“你要是到了二十歲, 那時候趙教練估計要頭疼了，想和你……”

戚宇的話沒有說完就又被自己的教練鐵手制裁了，他摸了摸自己被敲的腦袋, 不滿地抗議，“楊教練，我看自從小師弟到了隊裏，我就成了地裏的小黃花, 沒人愛~~”

這樣的戚宇自然是沒有人安慰，因為他的語氣顯然根本沒受影響, 而是心情很好。

而一般戚宇心情很好的時候，很可能會随機抓個倒黴對象捉弄。一般情況下, 這個人會是蔣軍，但是蔣軍現在不在，沒人想湊上去。

沒人理的戚宇依然黏在奚名的身邊，“小師弟呀，一會兒在飛機上，你要不要和我進行一場只有我們師兄弟的談心？”

談談前天比賽中，某個安慰師兄的小師弟帶來的感動。戚宇眨眨眼，相信他們的默契可以讓奚名看懂自己的眼神。

奚名和戚宇對視了一眼，肩膀一抖抖掉戚宇搭在上面的手，雙手插兜酷酷地向前走，“不要，不感興趣。”

“小師弟~”戚宇還能怎麽辦，只能自己追上去。

“他們兩個感情還真好。”楊武看着并肩走着嘀嘀咕咕說話的兩個人，和一旁的趙正昌感慨，“別看戚宇喜歡和小孩兒玩，但是他其實不耐煩和小孩兒聊天，覺得幼稚。但是對上奚名，兩個人倒像說不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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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奚是一直在同齡人裏是比較成熟。”趙正昌說着，“可能和戚宇有共同話題吧。”

奚名成熟一點，戚宇幼稚一點，四舍五入也算是有共同話題的年齡段了。楊武明白趙正昌的意思，雖然戚宇實際年齡大奚名整十歲。

開了個玩笑的趙正昌其實想到前天奚名那個自由滑，無論是奚名異常地慎重，還是戚宇看的過程中激烈的情緒起伏，都讓趙正昌感覺到他們兩個人大概有些他們不知道的交流。

但是，應該是好事吧。

畢竟就算是旁觀的趙正昌和楊武他們，也能看出來，自由滑時候的戚宇的表演突然變得更加輕盈靈動起來，好像一直壓在肩上的沉重的東西被祛除。

*

最後戚宇還是沒有磨得奚名同意，因為表演滑後一直等着的記者打斷了他們。

他們中國隊一行人，成年組和青年組男單再加上一對雙人滑，彙聚了兩個人加一對獎牌得主，自然是來參加決賽的記者們的重點采訪對象之一。

來自中國的記者更是專程等在酒店，而這個人奚名并不陌生。

“恭喜你拿到銀牌，奚名。”宋曉秋喜悅中又帶着一點感慨地恭喜着奚名。

宋曉秋也沒想到青年大獎賽開賽前他采訪過的新人小選手，一朝參加大獎賽竟然就沖進決賽拿了銀牌。前天同樣也在賽場看到奚名拿下獎牌瞬間的宋曉秋很難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總感覺比看到戚宇拿獎牌都要高興。

“謝謝。”雖然奚名從确定拿到銀牌開始就收獲了很多恭喜，但是來自宋曉秋的祝賀還是讓他開心。

“你們還沒有回國大概還沒有感受到，國內的冰迷都要炸了，關于你們的報道已經有很多了。”這些報道，當然也包括宋曉秋在現場先寫好傳回去的。

事實上，像奚名他們這樣的選手還沒有太大的感覺，教練們手機中的信息和電話已經能讓他們感覺到這種熱烈的氛圍。

“在同一賽季同時拿到三枚大獎賽決賽的獎牌，這還是國內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當然，對中國的花滑路上的所有人都是很大的鼓勵。”

宋曉秋其實也是激動的人之一，他壓了壓自己看到選手們又開始興奮地心情，問奚名，“在即将回國之前，作為這次的新生小将，你有什麽想對國內的大家說的嗎？”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奚名的身上。

會說什麽呢，現在想想，奚名除了面對賽後的記者采訪的簡短發言外，似乎還沒有正式地說過自己的什麽想法。

甚至他在平時，比起訓練，也很少把我會好好努力這樣傳達态度的話放在嘴邊。

這個還年輕的小選手，面對國內的冰迷想要傳達什麽呢，大家都有點好奇。

在現場的大家的視線中的奚名看起來并沒有對這種注視有什麽不适應，他看向宋曉秋，也是看着他身後的鏡頭，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神看起來十分認真。

“雖然我很少，也并不經常把這種話挂在嘴邊，而且在今天之前，我也并不是最适合說這句話的人。”

奚名說的，應該是指在這之前，俞靖輝是青年組的領頭人，而他并不突出。

此時奚名的表情沒有帶着微笑，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冷淡，但是在場的人瞬間都感受到的他要說一些表達自己想法的話，都十分專注地看着他。

“但是至少此時此刻，我姑且認為我可以對着國內所有支持着我，支持着中國花滑的大家說。”奚名繼續說着，他還把自己收起來的獎牌拿出來，認真地舉了起來，“我把這枚獎牌送給自己，送給戚宇和俞靖輝，送給國家，送給大家……”

“我們的花滑不會後繼無人。”

奚名的聲音并不大，甚至語調也有些平淡，但是他的話并不輕飄飄，反而像是一聲有力的鼓聲，在所有人的心中炸響。

*

“……原來那時候的自由滑是這個意思。”

在奚名他們一行人即将登機的時候，楊武聽到了自己身邊的趙正昌的輕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麽意思？”

“他看出了戚宇身上的重擔。”不需要趙正昌在解釋，楊武也明白了。

一直以來，因為有戚宇的存在，大家對中國男單的未來其實十分樂觀，但是國家隊的教練們都知道，想要找到能達到戚宇水平的接班人，很難，而戚宇的狀态因為年齡也一直在下滑。

但是，進入了新的周期，四年後冬奧會戚宇還能像之前那樣頂住嗎，幾乎沒有人想去想這個問題。

“難怪感覺他決賽自由滑的時候，十分拼。”楊武沉默一瞬，也說道。

奚名一直以來的比賽都十分穩，雖然他比賽的時候也會因為對手的厲害變得亢奮，但是他的表演始終能讓教練感受到冷靜與理智。

但是這次的決賽，無論是堅持上四周跳，還是表演的時候完全的釋放，都不像平時的他。

現在他們也知道答案了。因為，奚名把戚宇，教練們，花滑男單的一切都看在眼裏，只是這個孩子并不喜歡用語言代替行動，一直到今天才讓他們看到一點平靜下的暗湧。

他知道這次決賽是一次不能失敗的比賽，他要用自己的勝利給所有人一個希望，一個看到未來的希望。

楊武毫不懷疑，如果這次奚名賭失敗了，他不會說出之前在宋記者面前說的話，而是繼續等待下一次的機會。

但是，他确實早就做好了準備，做好扛起男單的未來責任的準備。明明是還被所有人保護着純粹享受比賽和熱愛的年齡，卻在他們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看透一切，并且毫不猶豫地準備為之獻身。

即使他已經看到那是怎樣一條艱難的路。

然後他用一場自由滑讓戚宇看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也難怪之後的戚宇看起來下意識放松了很多。

他已經開始信任和依賴那個孩子了。

“有的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平時讓他看出點什麽。”趙正昌嘆口氣，“也許在他問我戚宇青年組的事情的時候，我就應該看出來的。”

“你自己不是說了嗎，奚名很成熟。”楊武安慰趙正昌，“說不定他真的就是繼戚宇之後的那個人，所以無論我們說什麽，說與不說，他都會成長成現在這樣。”

“是啊，小奚一直都是這樣，只是我還不夠細心，沒有看出來罷了。”

趙正昌和楊武都看着走在前面的奚名的背影，他們為奚名的話而震動的同時，也很難否認自己內心所誕生的，隐秘的期待。

說不定，未來真的就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呢？

*

“怎麽不說話了，不是說要和我談心？”

奚名感覺身邊的沉默有些不适應，嘆口氣，還是轉過頭詢問戚宇。

如果說自己難得在宋記者面前透露了一點自己真實的想法後，教練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的話，戚宇就是從激動轉為了沉默。

“我不知道說什麽。”戚宇老實地回答。

如果說之前戚宇是陷入找到了同行者的激動的話，聽了奚名說的那句中國的花滑後繼有人之後，戚宇突然就覺得，不需要再和奚名進行所謂的談心，奚名的想法他已經徹底明白了。

“只是，我有一點洩氣。”戚宇繼續交代着，就好像奚名是大人他是尋求安慰的小孩兒一般，“我會想，是不是我表現得讓你們太沒有安全感，你才會，才會小小年紀就考慮這些。”

為了國家的榮譽而戰，他的肩上是花滑男單的重擔，戚宇也是到十八歲的時候才徹底有所感悟的。更年輕的自己每天想的，也不過是想要參加比賽，煩惱訓練和節目編排而已。

“你也想太多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比你當年成熟很多呢。”奚名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和戚宇說話，“你和俞靖輝不愧是親師兄弟呢，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在戚宇的不解表情裏，奚名給他解釋，“都有些敏感天真的性格。”

所以這樣的戚宇才會因為沒有同行的後繼者而痛苦迷茫，但是奚名不覺得這是戚宇的缺點，正是這樣的戚宇，才會一次次在比賽中突破自己，帶着男單越走越高。

“不過，你們這樣的性格倒是對我有好處呢。”奚名突然勾了勾嘴角，對戚宇比出槍的手勢，“在你們對我好感度正高的現在，在全錦賽一舉把你們全部擊敗，然後我成為全國冠軍，似乎很不錯呢。”

戚宇被奚名逗笑了，一把勾着他的脖子，故意威脅，“呵呵，想要打敗前輩，再練幾年再來吧。”

鬧了一會兒，戚宇不再逗奚名，而是催他趕快睡覺。也許是比賽結束後精神終于放松，回程的奚名反而有些暈機。

奚名閉着眼睛已經幾乎睡着，感覺到戚宇靠近，迷糊中對他說，“師兄，遇到你很開心。”

“所以，你要一直滑下去，滑到自己厭倦為止。”

不要因為身上的重擔而迷茫，如果感到壓力，那這個擔子就讓我來扛，反正我也習慣了。

“而且……”而且，你不知道，重生後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很開心。

不過，戚宇沒有聽到奚名最後的話，奚名就陷入了黑沉的夢境中了。

“睡着的時候就完全是個小孩子了。”湊近等了會兒沒有聽到最後的話的戚宇輕笑，給奚名壓了壓衣服，“好夢，醒過來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