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間奏

第030章 間奏

馮安大步走着, 他的手肘間夾着一份資料，是他剛剛開完會的材料。

“馮教練。”聽到有人叫他，馮安停下來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看, 然後就看到了戚宇和楊武，他的臉上立刻就帶上了笑容。

“馮教練好像心情很好。”戚宇笑眯眯地看着滿臉笑容壓不住的馮安, 他當然知道馮安心情好的原因，調侃着, “不過，這次我們大獎賽拿到三枚獎牌, 馮教練也很難心情不好吧。”

“知道你還說。”馮安用手中的材料拍了戚宇一下。

剛剛過去的大獎賽，本來馮安他們并沒有預期的奪牌點。

戚宇總是在大獎賽表現不佳, 雖然是一種玄學的感覺但是這些年下來, 國家隊的教練們也都快相信這條定律了。即使是在戚宇本賽季狀态不錯下, 也不敢想太好。

雙人滑的韓靈韓楓兄妹雖然是現在國內最頂尖的那個, 但是剛升組沒多久的他們在國際賽場距離奪金還差那麽一口氣。

奚名更不用說了，能進總決賽當然好, 但是奪牌這件事沒人想太多。不是對奚名不自信，而是沒必要給剛剛開始冒頭的小将那麽多壓力。

結果一次大獎賽這三個人直接捧回來兩銀一銅三個獎牌，別說什麽不是金牌不稀罕, 馮安表示他稀罕，他稀罕死了。用睡覺都會突然笑醒這個狀态形容最近的馮安，也不能說是錯的。

“你一會兒要去奚名家？”

戚宇叫住馮安其實沒什麽事，只是閑聊。馮安在升上總教練前是花滑男單的主教練, 和戚宇的關系很好。戚宇聊着日常的瑣事，也告訴了馮安這會兒他是要去奚名家裏探病。

“那個孩子這次比賽也是夠波折的。”想到奚名, 馮安的笑容收了收，眼神裏帶了點無奈和心疼, “賽前就因為感冒沒好病了一天，比賽完在回國的飛機上又燒起來了。也真是難為他在比賽的那幾天十分健康了，本來我還打算你們回來的時候好好誇誇他。”

結果人都沒見着。

奚名在回程的飛機上又發熱，燒得迷迷糊糊給送回家了。再然後睡一覺醒來，沒退燒，去醫院一檢查，直接查出來肺炎，人都扣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昨天才出院。

這麽一折騰馮安直接什麽都不想了，只有一個指示，讓奚名好好養病，務必恢複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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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很多冰迷也和馮安差不多的狀态。

和往年一樣抱着不期待就不失望的心情看來場大獎賽，結果好家夥，一下三個獎牌，他們看好的青年組小選手奚名直接抱回來個銀牌。那還說什麽，大誇特誇，等他回來之後有機會看看更多的訓練片段就更好了。

結果訓練視頻沒看上，先有了在醫院偶遇奚名的消息，因為今年花滑支楞起來鼓動的心髒好懸沒停跳。好在之後趙正昌在猜測發酵之前，出來回應了奚名身體不舒服在養病，安慰了大家。

總之，馮安和所有冰迷們都是一樣的想法。

什麽也別說了，好好修養。好不容易在戚宇和俞靖輝後又盼來了希望，別還沒上升又沉湖了。

*

馮安因為也要下班，幹脆和戚宇他們一路聊一路走到了停車的地方。

楊武其實是順便擔任一下戚宇的司機，把他送到奚名家裏就回家了。馮安則住的很近，所以上下班騎一輛破破的自行車，自行車就停放在靠近國家隊的門口，一會兒楊武順便把他帶過去放車的地方。

所以現在的戚宇和馮安站在停車場的邊緣等着楊武把車開過來。

“大獎賽結束後，這幾天你的狀态都很不錯。”見戚宇安靜了一會兒沒有新的話題，馮安說出了自己其實這幾天一直想說的話。

“時隔好久又拿到了大獎賽的獎牌，開心當然狀态好啦。”戚宇十分自然地回答。

“你知道這套說辭可以敷衍楊武，對我沒有多大用。”馮安雖然沒有回頭，但是也知道戚宇肯定帶着那種敷衍人的官方笑容。

“唉，早知道之前我就不應該心态不好的時候和您說那些話，退役什麽的。”戚宇放棄僞裝，無奈地承認，“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運動員因為自身的狀态心理也随之改變，也是很正常的。”馮安的語氣平靜，就好像戚宇跟他的對話很平常，而不是一個項目的一哥要退役這樣的爆炸消息，“不過看來這次你想明白了我當時所說的，你要到退役的程度還早呢。”

“是啊，我現在覺得滑到三十歲問題不大。”戚宇的語氣正經了一下就又變得跳脫起來，“我還想看看奚名在成年組賽場的表現呢。”

不僅是戚宇，自己也想看看。

戚宇和馮安的對話沒有再進行下去，因為楊武過來了。在戚宇上車後，馮安對着搖下車窗的楊武擺擺手，“就不用帶我了，到門口幾步路而已，你們先走了。”

“見到了奚名替我帶句話，不要着急慢慢來，身體第一。”

看着兩個人的車子離開，馮安看着自己抓了一路的資料搖搖頭，“本來還說拿個包再走的。”

繼續把帶了一路的資料揣着，馮安沿着路走向門口。就像戚宇所說的，他的心情最近一直都不錯。而今天和戚宇說了幾句話後，就更好了。

畢竟，曾經奧運後在辦公室認真問他，是不是可以退役的戚宇，現在似乎又恢複成以前享受花滑享受競技的狀态，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馮安當然不是因為他們的一哥還可以支撐男單一段時間高興，因為他在戚宇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給了戚宇回答。

“當然可以，如果你覺得現在的狀态滑不下去的話，随時可以宣布退役，沒有任何問題。”

馮安說的堅定，好像戚宇現在離開後會出現的問題根本不會存在。

不過戚宇顯然才是不堅定的那個，實際上他問出退役的問題的時候，也不像是考慮好了，好像只是随口一說。

但是顯然，這是戚宇動搖的标志。雖然在馮安看來，戚宇還可以滑很久。熱愛，技術，他都一如既往。奧運銀牌也證明了戚宇雖然有傷病，但是競技狀态也還在巅峰。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本來他還思考如何不動聲色開解戚宇的問題，已經迎刃而解了。

奚名，顯然是這個問題的關鍵。

*

到奚名家探望的戚宇撲了一個空。

“和我們生氣離家出走了。”晚飯時間，奚名家裏三口人齊聚在餐桌旁，獨獨少了戚宇的目标人物。

奚煜對占據了奚名的位置正在一起吃飯的戚宇解釋了原因，“因為我們不同意他去參加全錦賽，所以跟我們生氣離家出走了，現在應該在顧複家裏吧。”

啊，全錦賽啊。

戚宇拿筷子的手一頓，明白他們為什麽吵架了。

每年十二月份舉辦的全國花樣滑冰錦标賽，簡稱全錦賽，也是每個賽季國內最高級別的花滑單項賽事，獲得金牌的選手就是當賽季當之無愧的全國冠軍。

比起參加人數極少，更加遙遠的國際賽場，全錦賽就是衆多國內花滑選手的盛事。

戚宇知道，奚名肯定不會錯過全錦賽的比賽。更何況他在回程的時候，還對自己說，會在全錦賽上把他打敗。

雖然是以開玩笑的口吻，但是戚宇知道奚名是認真地，而他自己也做好準備讓到時候的奚名好好見識一下前輩的厲害。

如果沒有奚名意外住院的事情。

大獎賽的決賽是在剛進入十二月的時候舉辦的，而全錦賽則會在十二月的最後一天開幕。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間隔，對于他們來說并不是過于繁忙的比賽行程。

如果奚名沒有現在到了月中才剛剛出院，顯然身體的狀态還沒有恢複的話。

生病後要恢複到之前的冰上狀态并不是一個快速的過程，更不要說奚名是肺炎恢複，身體大概會更虛弱一點。

但是從奚名運動員的心态出發，他又不是肯定會錯過比賽，想要參加也沒有錯。

而且現在知道了奚名的心思比之前以為的要成熟很多後，戚宇也明白奚名大概也是考慮，他多在比賽中露面，大家也會更加有信心。

如果讓戚宇回到和奚名一樣的年紀的時候，他毫無疑問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就算教練和家人阻攔，他也是一定會回到賽場上的。

只是，這樣的想法似乎不适合和奚名的家人說。在心裏默默站隊了奚名的戚宇此時突然有些心虛，也有些後悔自己不應該坐下來一起吃飯等奚名回來了。

*

并不知道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戚宇在自己家陷入包圍，奚名在小夥伴的家裏十分自在。

在顧複的床上上蹿下跳，看起來活力十足地抱怨關鍵時候不支持自己的哥哥的，正是剛剛出院沒兩天的奚名。

如果不是他還偶爾因為嗓子不舒服咳兩聲，看起來就和之前沒什麽兩樣。

“我可是鍛煉不停歇的運動員，身體超級棒好不好。從小到大我也只有這次感冒嚴重了一點而已，但是現在也好了的。”

“而且離全錦賽開始還有兩周，留給我恢複的時間很長的。”

奚名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中心思想只有一個，他一定要參加全錦賽。

“我知道，你不會放棄參加全錦賽，我也支持你。”此次靠坐在床頭拿着一本書看的顧複被奚名吵得根本看不下去，只能擡頭接話，“所以，今天晚上在這裏好好休息，明天回去我會幫你說服阿姨他們的。”

奚名不跳了，改為飛撲，“顧複，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咚”的一聲，是奚名撲到顧複身上，他的後腦勺砸在牆上的脆響。在顧複鏡片後泛着冷光的視線裏，奚名後退，躺下後乖巧地拉着被子蓋到頭頂，“我睡着了，不要和我說話了，晚安。”

“什麽怪模樣。”顧複裝不下去冷臉，被奚名逗笑，給他拉了拉被子，“好好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