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堅定

第092章 堅定

有的時候, 奚名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有點倒黴在身上,就比如現在。

“确實是骨裂了。”

因為奚名的傷勢有可能比預想的嚴重,經過了一番兵荒馬亂的檢查後, 蔣玉成表情不怎麽好地說着,一句話成功把事情一錘定音。

如果說奚名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大概就是,他新賽季以來, 好像在夢中的感受一下子就被砸回了現實。畢竟如果是個美夢,他也不至于自己給自己設置這麽多困難。

只是有的時候, 奚名也希望現實把自己喚醒的情況能更溫柔一點。

奚名看着自己戴着護具的右腿,有些無奈。甚至他撞到腳的時候也沒有太嚴重的感覺, 誰知道就這麽的陰差陽錯。

雖然蔣隊醫說了, 從他延遲的痛感, 剛開始沒有被特別影響的走路, 說明他的骨裂并不是那麽嚴重的那種。他還安慰奚名,以他們運動員的身體素質, 說不定恢複起來特別的快。

“所以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你的腿傷, 休息的好恢複起來也快。”蔣玉成最後這樣說道。

“嗯,我知道了。”奚名點點頭,看起來也接受了現實。

只是,在他站起來走到蔣玉成的辦公室門口的時候, 他還是回過頭看向蔣玉成問,“蔣哥, 我的腿,會在二月的時候恢複到最佳狀态嗎。”

奚名和蔣玉成, 此時此刻都知道為什麽是二月。

“……只要你好好養傷……”蔣玉成和奚名對視着,最後還是移開視線,并沒有說出善意的謊言,“還是有可能的。”

看着奚名點點頭沒有說話,蔣玉成還是補充了一句,“你的傷并不嚴重,一個月恢複到不影響走路是沒問題的。”

“嗯。”奚名點點頭,出去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門,也把蔣玉成并不明顯的嘆息關在了身後。

獨自坐在辦公室的蔣玉成看了會兒關上的門,然後又嘆了口氣。他在這裏已經工作了很久,但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習慣這種事情。

他不僅看到他們賽場上一瞬的光輝,也看到他們背後的血與淚,那是一種即使旁觀,也讓他觸動的存在。就像他剛剛在奚名的眼中所看到的,一閃而過的深沉情緒。

怎麽就這麽湊巧,而且是這個時候。

某種程度上,奚名也是蔣玉成看着長大的,從一個小少年長成現在靠譜的年輕一哥。而在今天之前,無論是國內的冰迷,還是隊裏的大家,奚名是他們的衆望所歸,期待他為中國的花滑帶回那個最耀眼的獎牌。

偏偏是現在……

*

“偏偏是現在。”奚名受傷的消息不可能瞞過隊裏的教練,當然也包括總教練馮安。

這位前幾天還因為奚名拿到大獎賽決賽的金牌忍不住樂呵的教練,此時聽着趙正昌跟他彙報的情況,忍不住愁眉苦臉起來。然後,他就問出了和奚名一樣的問題,“小奚的傷,二月能完全恢複嗎?”

雖然這麽問了,馮安卻也沒指望趙正昌回答,自己已經有了答案。他自己也是在一線帶運動員一路帶到了現在的,自然也知道他們會經歷怎樣的傷病,當然也知道什麽樣的傷勢很有可能讓一個賽季直接報廢。

就算不是骨折,奚名現在的傷勢也很麻煩,嚴重一點,很可能兩三個月才能恢複。

而冬奧會,将在明年的二月份舉辦。

一時之間,這個房間裏只餘沉默。

馮安教練是在思索着這件事帶來的影響,而趙正昌,趙正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者他什麽都沒想。

如果說誰最了解賽場上的奚名,除了他的對手們,就是趙正昌這個教練了。

所以,奚名在平時積極活力的外表下,在冰場上寄托的那份熱忱,趙正昌的感觸當然也很深。

而度過了最初發育關的難關,奚名從十五歲後的比賽其實算得上順利,除了因為對手帶來的比賽難度以外,奚名的身體并沒有什麽大的傷病,精神狀态也因為他天生樂呵呵的性子十分穩定,偶爾的壓力也帶不來什麽影響。

這樣的奚名,一定可以順利地走到冬奧會,那個所有選手們夢想中最高的賽場,以最好的狀态,讓世界看到他。

在今天之前,趙正昌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

所以,當蔣玉成宣判了奚名的傷勢後,即使是經驗豐富如趙正昌,他也有些懵。

因為擔心奚名。

“好了,我們現在想這麽多也沒有用,走一步看一步吧。”馮安的聲音打斷了趙正昌的思緒,“現在只能讓他好好修養,全錦賽和四大洲就不要參加了。”

“只是不知道冬奧會花滑隊的集訓他能不能趕上了。”馮安這當然不是要換掉奚名的意思,“不能趕上集訓只在隊內訓練的話,就怕他的狀态不能到最佳。”

“不過,這都是次要。”馮安搖了搖頭,“別說到時候能走路,不能走,他爬也爬到賽場去了。”

馮安同樣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當然也知道奚名不可能放棄。而且,上一次的冬奧會,奪得銀牌重新登上職業生涯新臺階的戚宇,難道就是完美的身體狀态嗎?

如果真的是,他也不會這幾年都不能完整參加完一個賽季,總是被傷病困擾着。

“花滑,真是一個美麗又殘酷的競技運動。”馮安教練感慨了一句,“只是,我總是希望每個選手體會到它殘酷的時間越晚越好。”

*

作為話題的中心,奚名倒是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麽失落,當然,也沒有平時那麽精神就是了。

雖然說是他現階段要盡量靜養少走動,此時的奚名還是坐在冰場外的凳子上,看着場上訓練的人。

大家時不時路過他的時候,就會向他投注視線,只是沒有人能看出奚名在想什麽。

奚名在想什麽。

其實他也沒有想什麽,因為他的腿傷帶來的兵荒馬亂并沒有蔓延到他身上,在他離開蔣玉成辦公室的時候,他就變得很平靜了。

在吳兵偷偷摸摸跑過來安慰他不要傷心的時候,奚名就十分出乎吳兵預料地笑笑,“我沒有傷心啊。”

“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困擾吧。”奚名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腿,“畢竟我的腿現在這樣,很影響我訓練的。”

“只剩下兩個月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要是到時候比賽的時候我的四周丢掉了,那伊藤他們不是要笑死了。”

奚名單手托腮,倒是有些真情實感地擔憂起來。

餘光瞟到一臉不知道他為什麽這個反應的吳兵,奚名有些好笑地揪了揪他的頭發。

“好了,難道我還會自己躲在小黑屋裏偷偷哭?”

“受傷本來就是為了救人的意外,只是沒想到意料之外的嚴重而已,但是只要救人的結果是好的,我就可以接受。”

“或者說,如果要我直接參加不了比賽但是能救人,我也會接受的。”奚名這樣說着,然後看着吳兵一臉佩服地用力點頭的時候,他又戳了戳小孩兒的額頭。

“逗你的,我可能真的接受不了,會躲起來偷偷哭也說不定。”

吳兵用力想象了一下也想不出來奚名偷偷哭是什麽樣子。

畢竟他熟悉的奚名,在賽場上永遠是意氣風發,充滿自信。而在隊裏,奚名在他們這些年齡小的隊員面前,永遠一副靠譜老大的樣子,和他們說話也都是樂呵呵的樣子。

奚名低落肯定是有過,只是吳兵也沒有見過。

而這會兒……

吳兵認真地觀察了一下,發現奚名真的沒有受影響的失落,也就放下心來。

“好了,看的這麽認森*晚*整*理真,你應該也放心了吧,快去訓練吧。”奚名捏了一把吳兵的圓臉蛋,看着他放心地又回去訓練,搖了搖頭。

“讓個小孩兒這麽擔心我呢。”

奚名這語氣老氣橫秋地,好像他不是比吳兵只大了五歲而已。

送走放下心的吳兵,也算是暫時送走了其他人擔心的視線,奚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你可得争點氣啊,要是一個月後真的路都走不了,說上賽場真的就是玩笑了。”

奚名的心情十分平靜,但是他的決心也确實如馮安教練所想的那種。

只要他這條腿還能支撐他在冰上滑,他爬也要爬到賽場去。疼痛什麽的,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四年一屆的冬奧會,他不願意等下一次。

況且,他本就用了比其他人要久的時間,才走到了現在。

十五歲的分界線,兩輩子,不是他人眼中的四年,而是将近十年,他才來到了這個時刻。

也許所謂的命運總是這麽巧合,殘酷,曾經直接斷送了他的夢想,到了現在,也要為他增添波折,阻礙他登頂最高峰。

但是,那又如何。

沒有什麽會讓他放棄比賽。

所以,他不會像他人所想的那樣自怨自艾,從他再一次踏上冰場,他就已經明白,自己會滑到徹底無法站在冰上為止。

沒有什麽會讓他動搖。

*

奚名自身的好心态倒是影響了很多人,也讓擔心他的家人朋友們都放下心來。

而在這之中,奚名比預期要很快的恢複速度也讓大家十分振奮。

畢竟,就算奚名放棄全錦賽等比賽,最重要的冬奧會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早一天上冰,奚名就能多一分勝算。

即使是現在的情況,他依然是教練們心中的衆望所歸。

因此似乎這次小小的事故在整個國家隊沒有帶來太大的影響,就可以這樣無聲過去。

只是,奚名沒有在訓練的狀态顯然并不能瞞住關注花滑的冰迷們太久。

全錦賽再次沒有出席的奚名就讓大家心裏犯嘀咕,之後随着奚名要退出四大洲的消息傳的到處都是,一個并不意外的猜測也随之出現。

奚名是不是受傷了?!

在很多人開始擔心這件事,并開始确定的時候,一則視頻的出現瞬間像是火星掉入油桶,瞬間引爆了國內花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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