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賽前事

第093章 賽前事

“诶, 顧複大神，奚名的事情是真的嗎？”

在有人向自己搭話的時候，顧複手中的筷子頓了頓, 看向隔壁桌此時正看着他的人。學校中随處可見的學生樣，顧複并不認識。不僅僅是這個人, 和他同桌的，一樣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幾個人, 顧複都不認識。

不過顧複倒是并不意外。

曾經在高中時期和三個都是視線集合體的好友一起活動，雖然其中的奚名并不經常出現, 但是顧複自然是十分習慣陌生人的關注和招呼。

當然，到了大學時期, 獨自在學校的顧複也用實力證明, 能和歐陽昊他們三個在一起的顧複, 其實自己也總是人群中的中心。

話題似乎有些跑偏, 總之，無論是實力還是顏值都在校園一騎絕塵, 因此到了大學也是學校風雲人物的顧複，即使他不認識很多人，其他人還是認識他的。

所以, 此時顧複面對這隔壁桌的陌生同學，十分淡定地回應，“怎麽這麽問？奚名的什麽事？”

“你不知道嗎？”倒是最初問話的同學十分意外，連忙拿起自己的手機, 把自己手機亮起的屏幕展示給顧複，此時在社交平臺的熱搜上, ‘奚名車禍’的消息後面帶着的熱度，赫然亮的發紅。

顧複伸手接過了對方的手機仔細點進去翻看, 耳邊還有着手機主人的解釋。

“這個消息早上就在熱搜上爆了，說是奚名出了車禍，還受到了嚴重的車禍，現在別說是比賽了，說不定以後的生活都有困難。”說話的人大概率也是個奚名的粉絲，聲音裏充滿了擔憂，“再加上奚名全錦賽也沒有出現，四大洲也要不參加了，國家隊還什麽消息都沒有，大家都說是真的了。”

這個人确實是奚名的粉絲，而且雖然奚名不常在學校裏露面，因為和奚名是一個專業的，他倒是也見過奚名上課，而且還知道奚名和學校另一個風雲人物顧複關系非常好。

而且，顧複本身就經常出現在奚名的比賽賽場，熟悉奚名的粉絲其實多少都看到過奚名的身邊出現過顧複，知道他們兩個是關系很好的發小。

所以在早上被奚名的消息沖擊到反應不過來，中午在食堂坐在自己旁邊的，竟然也是難得見到的顧複，他就忍不住問出了口。

此時他一臉期待地看着顧複，希望這個人所周知的奚名密友能夠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內部消息告知他，最好是奚名其實什麽事情都沒有，這個熱搜上的視頻是假的之類的。

*

被期待着知道什麽內幕消息的顧複，還在認真地浏覽着早上剛剛引爆網絡的新聞。

雖然顧複喜歡奚名，對他的比賽也算得上是一場不落，能追直播的全部追了直播。但是其實顧複很少在網上看奚名的小道消息，要說為什麽，當然是他每天都和奚名通電話發消息，可以說奚名的所有動态他都掌握，當然對小道消息不感興趣。

而且，顧複其實很忙，很少上網看不感興趣的內容。

不過，此時的顧複很認真地看着關于奚名的熱搜，尤其是置頂在第一條的視頻。那是那天奚名救下小孩兒的現場視頻。

其實，這條視頻在事故發生的第一天就被上傳了，視頻拍攝者只是發在自己的賬號感嘆了一下事情的驚險。因為抖動的鏡頭，和基本看不清人的拍攝內容，最初這個視頻并沒有引起關注。

直到一個奚名的粉絲，多番對比之下，突然發現，這個抱着小孩兒躲避失控的車子滾到路邊撞到路障才停下的人，真的很像是奚名。

本來，因為奚名真的不喜歡在賽場外露臉，所以幾乎沒有人拍到過日常的他，國家隊也沒有放出過他的訓練視頻。

但是，因為曾經意外的網絡熱度，以及為了宣傳上了一期綜藝節目結果熱度爆棚，再加上奚名可以讓大多數人認可的俊美外形，奚名還是成為少數幾個廣為人知的花滑選手，他的粉絲，也比大多數體育選手的粉絲要多一些，并且路人的認知度也很高。

也十分湊巧地，在他去慶功的這天，被一群粉絲逮到還拍到了當時的照片。

一個恰巧看過很多遍這些照片的粉絲，看到了這個事故的視頻，并且發現這件事就發生在奚名被拍到的這一天，而那個在地上翻滾看不清臉的人，無論是衣着身形，甚至頭發的卷曲和長度，都像極了奚名。

更壞事地，這個視頻就結束在奚名躺在地上，而拍攝角度實在是像奚名被碾壓到了。

再聯想到奚名最近疑似受傷沒有比賽，這個人就慌亂地把這件事分享給了一個群裏喜歡奚名的粉絲們，其中一個人還是個有些熱度的體育博主，把這件事發了出來。

本來因為冬奧會今年的冰雪項目受關注度就高，奚名還是花滑項目中熱度最高的選手，比戚宇都高，這一下直接把冰迷們炸上了天，甚至還從冰迷的圈子蔓延到了吃瓜路人圈，一些對奚名有印象的人也都紛紛來看。

這熱度不把這件事炸上熱搜，反而會奇怪了。

顧複只是簡單地翻翻，就能看到各式各樣的消息。為奚名擔憂着急的當然是大多數，還有很大一部分開始罵人，罵開車的司機，罵趙正昌，罵總教練，罵國家隊。

總之所有人只有一個中心思想，他們這些年才又出了這一個新苗苗，這眼看着就要起飛，可不要反而因為這件事毀了呀！

*

“放心，他沒事，只是腳有些輕傷，不影響什麽。”

顧複很快就看完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連評論都浏覽地差不多。把手機還給身邊的人，在他熱切的眼神下，顧複倒是如他期待地這樣說着。

得到消息的人明顯松口氣，顧複看着自己手機界面，剛剛結束沒多久的和奚名的聊天，笑了笑。

倒是趙教練他們肯定要焦頭爛額了。

……趙正昌他們确實因為突然爆出來的熱搜有些頭大了。

“這說的都是什麽啊？”馮安看着電腦屏幕上亂成一片的消息，嘆口氣，抱着他的水杯喝了一口。菊花茶，降降火氣。

“好在沒人說小奚什麽，我們這幾個老家夥，挨罵就挨罵吧。”這是唯一馮安覺得有點欣慰的事情，也就是最近奚名的成績越來越紮實，不然出了這種事，就會像前兩年那樣，大家都會用質疑的眼光看奚名。

本來奚名就因為腿上狀态不好，再給人孩子加了心理壓力，要是他的好苗苗受到影響，他真是沒處哭去。

“現在也只有我們先回應一下，把小奚的現狀告訴大家了，不然流言要越傳越亂了。”趙正昌也覺得有點頭大，他還看到有假消息說，某某在醫院見到了卧床不起的奚名。

“也只能這樣了，你征求一下小奚的意見。”馮安教練點點頭。

在這件事上，國家隊的大家顯得十分被動，但是，事實上是，在奚名之前，他們也很少處理這些事。

畢竟，花滑在國內，一直以來只能算是在冰雪運動中有些存在感，和那些夏季項目比，真的是沒多少知名度。全國有名的花滑選手就沒幾個，也沒人像奚名一樣幾乎收到了明星的待遇。在奚名之前，他們也沒人想到還要過多處理輿論的事情，一般他們做個澄清已經算是很重視的回應，很多時候國家隊都不會對外公布選手的真實情況。

“小奚呢，沒受什麽影響吧？”馮安最擔心的，還是奚名的心态受影響。畢竟之前小範圍知曉，和全國上下都在讨論他的傷病根本不是一件事。

“沒有，小奚在這種事上向來心态很穩的。”趙正昌倒是沒有過多的擔心，他也是最早看出，奚名調整後心态後的堅定的人。

“不過，現在他畢竟還在恢複期，不能過多訓練，他又不回家住，我就給他休假讓他出去玩了。”

自奚名受傷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奚名看起來走路已經基本沒有痛感。當然，和跑跳有關的訓練是一點不能做，就算奚名想偷偷訓練，所有人都會看着他的。

而且前幾天，教練們還是訂了由楊武教練帶隊進行冬奧會期間的花滑國家隊的集訓，奚名雖然是隊員，但是不在集訓名單。他要留在國家隊的場館，進行另一套恢複訓練。

今天就是戚宇他們出發的日子，趙正昌覺得奚名還是不要親眼看着比較好，好說歹說把他勸出去了。

也算是歪打正着，趙正昌知道，雖然關于奚名的消息上了熱搜，奚名自己應該還不知道。每一天都沉迷花滑的奚名，很少關注這些。

*

奚名确實不知道這件事。他正在附近的公園閑逛。

沒辦法，教練和大家的好意他明白，他也不想讓大家去訓練出發的這天還想着自己開心不起來，也就順從趙正昌的話出來。

但是不能訓練的狀态讓他一個多月後的比賽結果成了未知，奚名也确實不想像之前那樣，在珍貴的休假日子和自己的朋友聚會。本來，他常常見面的朋友，他們的四人組，歐陽昊在國外，喬承宇和顧複這時候都在忙學業，他也不想去找其他人。

什麽，他的家人？

他哥奚煜整體和靜深哥黏在一起，工作感情兩不誤，能想起自己的弟弟就不錯了。而他的父母，錢女士和奚騰也都是沉迷工作的，況且兩個兒子不用他們操心，奚名知道他們前兩天才被小姨撺掇，幾個人一起去旅游了。

所以，‘可憐’的奚名選手也只能在公園中消磨消磨時間了。

“那個，請問你……”

大概在工作日的這時候，奚名真的很像是一個閑散人員，所以竟然碰上了問路的人。只是，當奚名順勢轉過身，看清向他問話的人的時候，他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難得露出明顯呆愣的表情，愣在了原地。

“請問你知道這附近花滑國家隊的場館怎麽走嗎，我跟着導航走但是有些迷路了。”

面容只能說是清秀，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具有親和力的男子問話，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着說着眼睛低垂看向地面，摸了摸頭發。

奚名張張嘴，似乎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一般，問道，“你去國家隊做什麽，你是新來報道的選手嗎？”

“哈哈，怎麽可能，我是去找戚宇，啊，戚宇你知道吧，就是很厲害的花滑選手，我給他送點東西。”男子說着，然後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沒頭沒尾，解釋了一句，“我是他的表哥，正好來首都，所以給他捎了點東西。”

“啊，對了，我叫魏聞，你好你好。”

雖然奚名的問題看起來有些多餘，魏聞倒是直覺地感覺出來奚名大概是國家隊的內部人員。所以他解釋的很詳細，還自我介紹一番，對奚名伸出手。

奚名握上了魏聞的手，“我是奚名，你好。”

他的視線，幾乎牢牢粘在了對方的身上。畢竟，這個人竟然是魏聞啊，前世的花滑一哥，他心中唯一的師兄。

*

“原來你是奚名，你剛剛戴着口罩和帽子我一點都沒認出你來。”

一直到奚名帶着魏聞回到國家隊，換上輕便的衣服，露出自己被遮住的眉眼，魏聞才收回自己驚訝的神色，真的相信了自己随口問路的路人，就是現在花滑男單的新一哥，奚名。

魏聞看起來很開心，從身上摸了摸，竟然摸出一個小本本和筆遞給他，“我是你的粉絲，能給我簽個名嗎？”

奚名當然沒有拒絕。

只是，他一邊簽名，一邊去看魏聞，心情十分微妙。畢竟，魏聞曾經是花滑一哥，就算成績只能算是普通，奚名也沒有給對方簽名的機會，倒是魏聞會在奚名取得成績的時候玩笑說過。

如今，他們重逢，竟然真的實現了魏聞曾經的玩笑。

奚名不是沒想過這個世界還會有魏聞的存在，畢竟雖然重生後的花滑選手們都變得陌生，但是他的教練還是趙正昌，他的家人朋友還一樣，那麽在這個世界遇上過去的人也并不是不可能。

奚名的內心沒有多少希望的原因，是他覺得如果這個世界還存在魏聞，那麽他一定會在冰場見到他才對。

對方對于花滑的熱愛，他當然知道。

……

在奚名給魏聞簽完字之後，他們兩個人之間就有些沉默。畢竟，就算奚名再怎麽熟悉親近曾經的一哥，現在的他和魏聞，也不過是剛剛見面的陌生人。

而且，更想不到地，戚宇和魏聞竟然是表兄弟，還是很親密的那種。而奚名這些年卻從來沒有見過和聽過魏聞的名字。

“你，現在在做什麽？”最後，還是奚名打破了沉默，忍不住問道。

“是說我做什麽工作嗎？”雖然奚名的問法有些奇怪，魏聞還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笑了笑，溫和的表情難得帶上了幾分得意，“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做的也是花滑相關的工作，我是一名花滑教練哦。”

“……花滑教練？”奚名重複着。

“是的，不過我不像趙教練他們那麽厲害，我只是個業餘的教練，平時也就教教四五歲的小孩子而已。”魏聞顯然很喜歡自己的工作，說起來的時候，眼裏不自覺流露出溫柔的光。

“雖然說起來可能有些可笑，但是想到說不定我教的這些小孩子裏，會出來像你或者戚宇這樣，為國争光的花滑天才，我就覺得，我的花滑啓蒙工作也十分不錯呢。”

奚名也笑了，“确實很不錯。”

奚名的認可似乎讓魏聞很開心，他笑的比剛剛明顯了一些，話也變多了，“我這麽說似乎像是在說空話，但是我确實是這麽覺得的。”

“而且，我其實小時候也學過花滑，一直滑到了十五歲呢。”魏聞沒等奚名問，就自己說出了後續，“不過，我的天賦完全比不上戚宇，所以我一直都是作為一個愛好滑過來的，倒是沒想到最後成了我的工作。”

“我做教練的時候，就想着，就算我自己沒天賦，但是只要這些小孩子中有人能堅持滑下去，我們中國的花滑就不會後繼無人。”

奚名愣了愣，眼前的人似乎和曾經某個午後的人重疊在一起。

那個人和年幼的他坐在臺階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似乎還因為奚名臉上為自己打抱不平的表情好笑，他說，“小奚，我從來不在意那些人如何說我，我只在意你的存在。”

“就算我沒天賦，撐不起來，但是只要看着你，我就覺得，有你的存在，我們的花滑就不會後繼無人。”

“師兄還等着你到時候滑出來，把我們中國花滑帶到國際，帶到奧運會的賽場去。”

“要是到時候我還在役，我也能得一個冬奧會的名額，我也就滿足了。”

艱難地帶領着中國男單的一哥，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去過奧運會的賽場。在他年齡最合适的那年，因為實在無法上賽場的傷病，他只能把這個名額給了別人。

*

“沒想到竟然和你說了這麽多。”魏聞看着比想象中沉默很多的一哥，笑着，“可能是因為你也是我心中的偶像，大家心中的希望，不知不覺就告訴了你我的心裏話。”

“你可不要告訴戚宇。”魏聞做了一個保密的動作，“這些話我都沒有告訴過他呢，怕他嘲笑我。”

“沒有人會嘲笑你的努力和對花滑的愛。”奚名下意識否認。

“哈哈，你真的很好，我都想讓你做我的弟弟了。”魏聞忍不住摸了摸奚名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到你就覺得特別親切，不過大概會被人誤會是和你攀交情吧。”

“不會。”奚名搖搖頭，然後看着已經接近的大門，很快，他就又要和眼前這個人告別了。

兩個人站在門口的時候，奚名還是問出自己最想問的，“你覺得我會在冬奧會拿金牌嗎？”

“當然。”魏聞沒有猶豫地回答，“你是我們所有冰迷心中當之無愧的冠軍，而且你不是已經在大獎賽證明了自己？”

魏聞湊近奚名，笑着和他對視，“既然都這樣了，我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

“我真的是你的粉絲，從你十五歲第一次上國際賽場就關注你了。你的每一場比賽我都看了，從你還在青年組的時候，我就期待你走到冬奧會的賽場上，摘下最高的那個榮譽了。”

“你是我最期待的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