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生死之約◎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并不怎麽太平。在帝佐魯諾之後，來自地底的怪獸古墩也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似乎明明白白向所有人說明了，地球又一個怪獸頻發期的到來。

而與之相對的，作為時隔多年再次為地球而戰的奧特曼，夢比優斯也受到了極其衆多的關注。

已經習慣了每天打開電視，必定會看到各式各樣對于夢比優斯的猜測和讨論。柏仔細搜索過，并沒有在其中發現有關奧特曼化作人類加入GUYS的報道，也算是徹底松了口氣。畢竟就未來那個樣子，天真得跟個幾十噸的孩子似的，說實話，她之前還真沒有對對方能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好抱有多大的希望。

不過現在看來，倒像是自己操心太多了。

這麽平靜地想道，她收回了想要給迫水打個電話問問的沖動，以免自己顯得太像個擔心傻兒子的老父親。可是，正當她打算放下手機，去廚房給自己随便煮個什麽當作晚餐時，她剛剛猶豫着沒有撥出的號碼，卻突然伴随着刺耳的鈴聲出現在了屏幕上。

“迫水君？”心裏不自覺地咯噔了一下，柏現在有一種相當不好的預感。

而當她滿臉懵逼地挂斷電話，随即被GUYS後勤接走，并送到基地病房裏面對着昏迷不醒的前同居人時，少女才愁苦地發現，原來自己對未來的評價一點都沒偏差……她才不是閑着沒事操心得太多，分明從頭到尾就是對這家夥操心得少了。

“中了火山怪鳥巴頓的毒？”

看着一屋子一籌莫展的醫護人員，以及愁得都有黑眼圈了的迫水，柏忍不住皺起眉：“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兩個小時之前吧，他們在山裏調查時遭遇了巴頓，是真理奈把未來帶回來的。”

示意屋子裏的其他人先出去，迫水在顯示屏上給她放了今天晚上夢比優斯對戰巴頓的錄像。看到怪獸那兇狠啄在奧特戰士大腿上的一口，再偏一點說不定就會造成什麽無法挽回的損失，即使是柏，也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氣。

“巴頓畢竟是劇毒的怪獸，未來他的情況也跟普通人不一樣，GUYS的醫生并沒有什麽好方法能夠驅逐他身體裏的毒素。”

默默嘆了口氣，要替未來擔憂還要安撫其他隊員的迫水隊長忍不住耷拉下了臉，只覺得自己已經蒼老了好幾歲：

“你知道的，我也不能告訴別人實情。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盡快讓未來醒過來。”

Advertisement

“唔。”

指尖浮現出一點清亮的光芒，點在未來即便在昏迷中也緊緊皺着的眉頭上。柏仔細查看了下對方的情況，表情倒不像剛剛那麽擔憂：“還好，毒素被注入的不是很多。”

“那——”迫水也眼前一亮。

“我的力量可以将大部分毒素淨化，剩下的一些以光之巨人的體質，稍微靜養一下就好了。 ”

揮揮手，在未來周圍的空氣裏就逐漸浮現出細小的璀璨晶體。柏朝迫水點點頭，無機質的純黑眼眸中有銀光浮掠，就像宇宙深處澄澈的星空一般，連其中與生俱來的隐隐涼薄，都在剎那間染上了一層柔和。

只不過，“為了和毒素抗衡，未來他現在應該已經耗費了很多體力，一時間無法恢複，變身時間也會大大縮短……那只巴頓的話，大概要先靠GUYS來應付了。”

“這我明白。”

颔首示意自己已經知曉。迫水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語氣很堅定：“剩下的交給我們吧，未來他就拜托你了。”

這麽說完，他便走出了門，将病房的空間留給了柏發揮。自己則慢慢踱步回到指揮室，開始頭痛該怎麽去應付那些明顯精力過剩并且萬分擔憂的隊員們。

門開合的動靜只有一瞬，随即便是滿室毫無波瀾的寂靜。柏站在夜光燈映照出的影子邊緣，看着床上緊緊皺着眉頭的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麽，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她已經見過無可挽回的毀滅，因此對于僅有一次的生命，也會比旁人來得更加珍惜。

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

指尖的光芒未曾褪去，漸漸綻放出更加璀璨的光華。她看着半空浮現出的透明晶體越來越多，終于将未來徹底包圍，毫不猶豫用出更多力量，瞳孔中的銀色愈發鮮明，連垂在臉頰邊的發絲都染上一絲霜白，仿佛整個人正在蛻變成一叢澄澈無暇的水晶。

不知過了多久。

在昏迷中感覺自己像是被浸入了一汪清涼的泉水之中，四肢百骸都流淌着這個宇宙中少有的純淨之力。當巴頓注入體內的最後一絲毒素終于臣服，被這股力量徹底淨化後，未來立刻睜開眼，意料之中看到了不久之前才和自己告別過的白衣少女。

“柏桑？”從病床上坐起身，他望向站在燈光和陰影交界的那人，很容易就能聽得出語氣裏的感激：“是柏桑救了我吧，謝謝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這個力量永遠沒有用到你身上的時候。

搖搖頭，示意對方不必介懷。柏端起桌上的水杯，上前一步想要遞給未來，卻在邁開腳步的時候突然身子一晃，沒有站穩，差點就這麽連人帶水一起栽到青年身上。

“柏桑？”

手疾眼快托住對方，未來連忙扶她在病床邊坐下，這才發現，在燈光的照射下，少女的臉色要比他們上一次見面時難看得多，不但蒼白到近乎透明，而且透出明顯的虛弱，就好像支撐在她身體裏的什麽一下子被抽空了般，就連那雙常年無機質的神色瞳孔，也隐隐約約顯露出一絲無精打采的死氣。

更讓他震驚的是，柏原本如夜空般的漆黑長發，如今卻是雪一樣清冷涼薄的寂白。

“……怎麽了？！”差點被她這幅要當場去世的架勢吓死，未來幾乎直接跳了起來；“我去喊醫生過來！！”

“別叫，讓我休息下就好了。”

不得不掐着對方的腰，才能讓這位消停下來。柏慘白着臉，雖然看上去遠比未來這個正牌病人還要虛弱上幾分，但她很清楚，她本身其實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只是力量透支得有點厲害而已。”

即便有諾亞之光的守護，阿柏星畢竟已經毀于一旦，失卻力量的來源，她只能以自身的生機去填補。不過好在，作為星球的意志，在失去的同時她本身也可以慢慢恢複這種消耗。最起碼，自己那頭看起來有些駭人的雪白長發，現在已經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恢複成正常的黑色。

很公平，這世上得到什麽，就必定要犧牲些什麽。

這是她不得不付的代價。

“我有告訴過你，要保護好自己的吧，未來君？”

想起迫水給她回放的記錄，巴頓在襲擊夢比優斯的時候的确萬分兇險，稍不留意就可能喪命。柏很難分辨，自己胸口的窒息感究竟是因為虛弱，還是終于不肯缺席的恐懼。

她已經不想看到再有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了。

“……但是，我必須要戰鬥啊。”看着少女眼中的隐約流露出的悲傷，未來手足無措地怔愣了會兒，終于也慢慢坐在了她的身邊：“柏桑的話，不是可以理解嗎？那種必須戰鬥，不能後退的心情。”

“我只是希望你至少在戰鬥的時候，能夠有意識地保護自己。”

或許是想起了阿柏星如今已經變得蒼涼的大地。柏沉默半晌，微微嘆口氣，向來平靜無波的眼眸因為情緒的動蕩而泛起了波瀾：

“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如果失去了的話，就算再想保護什麽也都做不到了。”

而且，你也應該學會相信你的隊友，那些被你聚集在這裏的人們，和他們一起彼此扶持。

否則，當面對即将到來的更大威脅時，保護地球就會變成一件更加艱難的事。

“更大的威脅？”

以一個戰士的敏銳捕捉到她話裏的憂慮，未來愣了愣，看向少女的目光中寫滿了疑問和困惑：“柏桑是發現什麽了嗎？”

“也不算是發現吧……我早該想到，那個家夥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繁榮的星球的。”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眼前似乎又能看到那從深淵燃起、将阿柏付之一炬的地獄烈火。柏低下頭，看着自己潔白無瑕的掌心，曾經已經随着時光漸漸埋葬的血色，終于又再一次浮現于心底。

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般。她慢慢收緊十指，搭在膝蓋上，聲音放得很輕：

“未來，你聽說過阿柏星嗎？”

…………

那天最後，柏思考再三，将她所經歷的一切覆滅，以及博伽茹的消息告訴了對方。夢比優斯足夠善良，卻也缺少一些必要的經驗。與其讓未知的敵人不知何時突然跳出來捅他一刀子，柏覺得，還是讓他有所準備會比較好。

“放心，柏桑，如果有博伽茹的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意料之中，未來的表情要比平時凝重很多。既然據說在宇宙中不斷捕食的博伽茹已經潛伏在了地球上，那麽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和它對上。甚至說不定，現在出現在地球上的怪獸也是對方在暗地裏搗鬼，他的确對此必須予以重視。

而且，“柏桑你自己也要小心。”

看向少女的目光中盛滿了憂慮，未來頓了頓，還是無法掩飾心底的擔憂：“如果博伽茹發現你也在地球上的話……”

那它一定會來趕盡殺絕，将阿柏最後一絲生機徹底毀滅的。

比任何都清楚這個道理，柏點點頭，示意對方不必太過擔心。相比于自己，夢比優斯被狩獵的危險要更大一些，既然現在地球上并不太平，那麽多加小心，終歸是沒錯的。

而日子也總是要一天一天過下去。

在GUYS基地停留到未來痊愈，中間還看着對方亮着紅燈出去打了次巴頓。柏最後告別了迫水，在其他GUYS隊員好奇的目光中，又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

怪獸出現的依然頻繁，電視上依然不間斷地播放夢比優斯奧特曼活躍的消息。少女繼續着每天一日三餐、外出游蕩的閑散生活，在時光的流逝中，再過激烈的情緒，都會被慢慢撫平，等待着下一次猝不及防出現在心底。

她幾乎都已經在一成不變的生活中忘記了頭頂籠罩着的巨大陰影。

直到某一天，未來給她發來了一組照片，請她辨認由GUYS捕捉到的，那個在山中捕食薩德拉的模糊虛影，是否就是她口中毀滅了無數行星的博伽茹。

說實話，那種醜到令人發指的東西，柏閉着眼都認得。

給對方回過去了一個肯定的答複。她盯着圖片看了幾秒，壓下心底本能的不快，繼續往下翻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被铠甲所附着的藍色身影。

【作者有話說】

您的阿光已到賬，請注意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