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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再臨之約◎

就這樣，柏和藍色的巨人一起相安無事生活了一段日子。

相比于未來精力充沛的活動，作為一個室友而言，劍實在安靜得過頭了。每天只要在角落一坐，就是一棵盆栽，根本不見他動幾下，以至于有些時候，柏明明能夠感覺到家裏另一個人的氣息，卻聽不到任何動靜，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鬼片現場。

“你就沒有什麽感興趣的事嗎？”

終于，在被縮在沙發裏的人吓到第十二次後，少女忍不住這麽問了出來，“每天這樣待着，也很無聊吧。”

“不會。”

劍搖了搖頭，表情依然沒有什麽變化。而和他的安靜相得益彰的，就是他長時間一言不發的沉默，除非是柏有時候和他說話，否則，他自己絕對不會主動挑起什麽話題。

……真的不會悶壞嗎？

頭一次産生了對方可能出去跟博伽茹死磕還更有益身心的想法。柏默默嘆了口氣，把電視遙控器塞進對方手裏，又從衣鈎上拿下自己的洋傘。

“我出一趟門。”她這麽朝着劍開口：“大概中午就會回來了。”

“我和你一起。”

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這些日子，大概也只有少女要出門的時候，才會見到這人突然強勢起來的存在感。

他從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這點倒是一直都沒變。

可惜，這一次，柏并不能如他所願。

“今天迫水君找我有事，我要去一趟GUYS的基地。”手裏的洋傘轉了轉，傘尖輕輕點在地上，少女頭一次對他搖了搖頭：“劍的話，以這個身姿，還是不要跟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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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芹澤前隊長的身體，GUYS裏滿地都是認識他的人，再加上還有相原龍這樣的頂級腦殘粉在，如果劍不想曝光身份，最好還是離基地遠一點為好。

“……”這确實是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透過人間體的眼睛，藍色的巨人緊緊盯着對方，嘴角抿得很，似乎并不太遠意願接受這個結果，但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還是不放心她，柏很清楚。

“沒關系的，GUYS基地很安全。”笑了笑，少女微微擺手，試圖安撫他眼中已經遮不住的焦躁：“你知道的，畢竟都是保護地球的人們。而且還有夢比優斯在，不會有什麽問題。”

“……好。”

沉默了會兒，才這麽回答道。劍的聲音聽起來明顯很勉強，但最終還是被不情不願地說服，重新坐了下來。

“我會很快回來的。”

見他這樣，也只能默默嘆氣。柏最後這麽承諾道，然後便在那人無言的注視中推開門，走出了公寓。

事實上，迫水找她要做的事不算大，但對她而言也很重要。

作為一個有名有姓的外來戶，定期向監護人彙報近況也是應該做的事。而她的身份即便在GUYS也屬于很少有人知曉的秘密，似乎是迫水總監以一己之力為她作出了擔保，全權負責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才不至于被關在實驗室裏，全天候沒有自由地被人監視着。

所以，柏對于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十分感激，并且記在心裏。

而這次迫水叫她來，似乎就是要重新進行身份登記，并做一些必要的檢查。後者好像是未來強烈要求進行的，對于她那些力量透支的後遺症，雖然柏已經說過沒什麽大不了，但和劍一樣保護欲強烈的奧特戰士就是沒辦法完全放心。

他們光之巨人，都是這麽把人當玻璃的嗎？

看着親自跑來全程看她體檢的未來，柏很無奈地這麽想着。回憶起自己家裏那位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就跟操心過度的老父親的一樣，沒有半點放心什麽過的樣子，她搖搖頭，真的對此很有壓力。

不過，她不會說些什麽。

來自他人的好意，有些時候雖然沉重，卻也是值得珍惜的溫柔。

就像劍，就像迫水，就像夢比優斯一樣。

她已經足夠幸運了。

而在登記并檢查過後，迫水還邀請她去GUYS的指揮室轉一轉，據說今天他們要自定義米庫拉斯，為人造怪獸加上電流攻擊，來對付博伽茹。雖然隊長大人沒說，但柏也明白，他是其實在用自己的方式訴說，什麽都不需要擔心，他們都會竭盡全力來保護她。

眼底浮現出發自內心的純粹笑意，柏沒有拒絕，随着未來一起走進了她之前從沒有來過的指揮室。今天沒有怪獸出現，GUYS的隊員們都聚集在一起，讨論着超越技術的話題，以及藍色巨人與怪獸之間的關系。雖然她只聽了一耳朵，但顯然劍毫不留情的攻擊方式已經給這些地球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有了隐隐的戒備和敵意，即便不像博伽茹那樣把對警惕在表面，卻也說不上多麽友好。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

少女默默嘆了口氣。

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用水晶之牆擋下藍色巨人的光線，或許，他同樣會被當成敵人也說不定。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GUYS之中還有對此比她反應更大的人。最起碼，相原龍的表情就一直非常凝重，哪怕是在柏走進來的時候，他也只是擡頭看了眼，随即就不感興趣地轉開了目光，看向另一邊，不知又沉思到了哪兒去。

“什麽嗎，龍？這樣對女孩子也太失禮了。”也算是在尋找稀品929時見過一面，喬治走上前，毫不認生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難得未來把他的約會對象帶來，你總得給個笑臉才行吧？”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争先恐後地沖了過來，似乎對于指揮室難得的新面孔非常感興趣：“看你的表情，還以為你跟未來有點什麽呢。對了，未來的女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相原龍：“……”

柏：“……”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只覺得自己怎麽開口都不對，柏站在原地，承受着迫水同情的目光，一臉懵逼。而龍并沒有比她好到哪裏，臉上輪番表達着‘你們在說什麽鬼’和‘這群人怎麽這麽煩’的情緒，已經在喪心病狂的邊緣來回試探。

而所有人之中，只有未來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就跟被扣了兩口大鍋的人不是自己一樣，依然挂着他那純真無辜的笑容。

“……”

柏是真的想把傘敲在他的腦袋上。

總之，并不想跟周圍這些混賬計較，而且心裏也有事。相原龍站在原地忍了會兒，還是沒法說服自己變得心平氣和，幹脆直接頭也不回走了。

“龍桑！”被他吓了一跳，未來連忙追了出去。拔腿之前還不忘替對方向一屋子的人道歉：“失禮了！”

……果然，還是很好人啊，未來。

覺得GUYS的隊員這些天應該已經司空見慣了這樣的場景，沒有一個人對此有什麽意外的表示。柏再度嘆了口氣，并不知道現在應該作何感想。

不過，“你真沒有感覺到什麽嗎，迫水君？”

轉了轉手裏并未打開的洋傘，少女對着一直在看她好戲的GUYS隊長呲起牙，露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溫柔笑容：“空氣裏，好像是都是高能量的分子霧哦？”

“……啊？”

這才想起剛剛有接到制造人造怪獸的例子加速器出了點問題，洩露出艾雷王分子的報告。迫水随着少女的目光茫然擡頭，正好看到自己頭頂正在聚集出的模糊剪影，在高分子霧氣的作用下，變成了一只手就能抱起的小艾雷王。

然後，他就被落下的迷你怪獸給砸了滿臉。

“……”

柏桑，這麽記仇是不對的。

于是，那天最後，在因為人造怪獸而亂成一團的基地裏，迫水捂着鼻子，含淚揮手送走了終于長出口惡氣的少女。

從GUYS基地回家的路不算短，但因為未來還在和龍談心，她又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在公寓裏藏了一個光之巨人，因此柏拒絕了迫水讓人送她的好意，準備自己慢悠悠地回去。

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這顆蔚藍星球上的陽光總是有種特別的能力，能夠照亮所有深埋的陰霾。柏走在撲面而來的微風裏，空氣每一處似乎能夠聞到初夏清新的青草味道，心情一直在變好，臉上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柔和。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把劍也拽出來。這并不只是因為他和他眼底的陰影看起來都需要曬曬太陽，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雖然沒有阿柏的知性體們高等，卻同樣美麗得非同凡響，她喜歡這裏，也同樣希望劍能夠有所歸屬，而不是就這樣沉溺在亡靈帶來的深海裏，一路下沉，不知前路。

想起那個現在肯定坐在沙發上發黴的人，少女笑了笑。雖然很艱難，但他們或許還是能夠一起擁有一個想要的未來，就算現在的日子還并不算安寧，她已經感到滿足了。

而劍大概也是一樣。

心髒仿佛被浸泡在溫水裏，連血液中都流淌着慵懶的閑适。柏伸手碰了碰路邊從籬笆後伸出的綠葉，似乎想了很多，卻又好似什麽都沒想，最終剩下的，只有幾乎感覺不到流逝的時間慢慢從身邊經過。

她眯了眯眼，深吸口氣，想要繼續在陽光下前行。

然而，卻在不經意擡頭時，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拐角一閃而逝。

那是……

“劍？”暗色的眼眸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柏疑惑地皺起眉，并不覺得對方現在應該出現在這裏。

而那人似乎并沒有聽到她的呼喚，依然快步向着某處走去，表情冷肅，很快就從街角消失了身影。

她立刻追了過去。

“……劍？”

藍色的巨人走得很快，并且很急，并不回頭去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女一眼。而漸漸地，柏發現他們已經走出了人流聚集的繁華之處，拐上了通往城郊的小路，并最終，在一處廢棄的工廠停了下來。

這是哪裏？

困惑地四處打量着這個荒廢已久的地方，即便再确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出錯，柏現在也覺得有點不對了。先不說明明說好在等自己回家的劍突然跑出來、又正好被自己撞見的可能性有多大，對于她的呼喚，他也從來不會保持沉默，就這麽讓柏一頭霧水地跟着自己亂走。

“你到底怎麽了？”

将目光從角落裏廢棄的車床上移開，她滿腦袋問號地擡頭望去，卻發現，目之所及已經沒有了劍的身影。

少女睜大眼，握緊了手中的洋傘。而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惡念夾雜着暗影瞬間籠罩而來，仿佛囚困鳥兒的牢籠，即便在陽光下，也令人不由自主感到脊背發涼。

這是……陷阱。

心中的寒意升騰而起，漸漸彌漫到四肢百骸。柏縮緊瞳孔，眼底有極度的震驚浮掠而過，随即，慢慢變成從未有人見過的鋒利和涼薄。

‘又是你。’

永遠不會忘記這種摻雜着血腥的惡念，她轉過身，獨自直面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詭異女人。

“……博伽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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