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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羁絆之約◎

博伽茹。

看着面前渾身上下都充斥着惡念的怪物，甚至連空氣裏都彌漫着嗆人的血腥味道，柏忍不住皺起了眉。

這個可怕的掠食者，果然不肯放過阿柏僅有的生機。

它一定是察覺到了自己那時留下的力量，并且早已找到并觀察了她很久，否則，絕不會恰好在今天這個她獨自出門的時候，以劍的身姿來引她到陷阱之中。而基于同樣的理由，它這次恐怕也是有備而來，試圖直接置阿柏于死地，對于柏來說，沒有什麽比這更糟糕的消息了。

‘阿柏。’

嘶啞的聲音落入耳中，帶來用言語無法形容的憎惡和恐懼感。看着對方伸出長長的舌頭，明顯打算把自己吞噬殆盡，少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力量翻湧，在身前結起一道透明的水晶之牆。

但那并沒有辦法阻擋博伽茹的腳步。

幾道暗色的光線擊打在水晶上，帶起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響。能夠硬抗騎士光線的防禦雖然并非無堅不摧，但也不會這麽輕易被幾道不痛不癢的攻擊打碎。然而，就在柏以為博伽茹會停下動作，醞釀第二次更加可怕的進攻之時，她卻突然感到那團令人作嘔的血腥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後，随即，便是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來。

她猛得一驚，本能側過身，用手中的洋傘朝身後揮去。正好擋住博伽茹朝自己後背抓來的利爪。

“啧。”

金屬的傘柄被攔腰折斷，餘下的慣性也讓她來不及完全避開，被在右手臂上抓出了一道猙獰傷口。柏後退了幾步，過了幾秒，尖銳的疼痛才終于到達腦海，而身上的白衣也開始被染成可怕的猩紅。

好痛……

緊緊皺起眉頭，她再度躲過怪獸一擊，腳步已經變得有些不穩。

但是，少女并不甘心就這麽再度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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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阿柏的意志，也是阿柏複蘇唯一的希望。而且在這個宇宙之中，也有人會因為自己的逝去而感到悲傷。柏很清楚，她早已不再是那個安然為既定宿命到來之人，經歷這麽多，哪怕是為了那些愛着自己，也被自己深愛這的人，她也絕不會就這麽向博伽茹低頭。

向來平靜無波的暗色眼眸中燃起焰火，她伸手覆上胸口再度變得灼熱起來的諾亞之光，絲毫不在意流出的鮮血在胸口暈開更多的斑駁。

‘光啊……’

少女握緊了手中的光輝，仿佛要從中汲取直面陰影的勇氣。與此同時，更多的透明晶體開始在空氣裏凝結，原本漆黑如夜空的長發也漸漸褪色，從發梢開始，蔓延出不詳而刺目的清寂銀白。

這是她孤注一擲的力量。

似乎感覺到了這不停攀升的氣息，正在匆匆趕來的騎士猛得一愣，随即眼神更加銳利，腳步也越發急切。而正在和龍走回基地的路上，年輕的奧特戰士也仿佛察覺到什麽，瞪大眼，只來得及跟同伴打了聲招呼，就朝着某個方向拔足狂奔。

某個宇宙之中，早已不再是銀白色的巨人在星空下駐足，慢慢揚起頭。

‘柏。’

他看向頭頂璀璨的銀河，仿佛能夠跨越時空，看到當年阿柏星絕美的夜色。

‘使用我的力量吧。’

那一瞬間，暗火暴起，在水晶清貴的光芒中，從她周身蔓延開來。

柏猛得睜大眼，看着指尖突如其來燃起的烈焰，确信自己剛剛确實聽到了那位早已遠去的、宇宙第一道光的聲音。

這是……諾亞的地獄火。

手中跳躍的火焰就像是羁絆，代表着光之救世主從不曾遺忘的眷戀，而那其中蘊含着的極大力量遠比水晶更讓博伽茹來的忌憚。在水晶光輝的映照下，怪物尖銳地嚎叫了聲，停下想要上前的腳步，原本還像是個人的手臂瞬間變成觸手，迅速朝着柏襲來。

這是它捕食經常使用的手段，只要被纏住，沒有獵物可以再度掙開。在為地獄火所震懾的現在，它決定以這種方式先進行試探。

少女沒有躲避。

事實上，她也無法躲開。堆積着雜物的空間本就限制了活動的範圍，再加上博伽茹的速度很快，即便眼睛可以捕捉到，身體也來不及反應，她只能盡力将周圍燃燒着的火焰鋪陳開來，試圖與空氣裏凝結出的水晶一起，組成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屏障。

“啪——”

出乎她意料的是，博伽茹對于阿柏水晶顯然十分了解。它并沒有給它們完全凝聚的機會，只是輕輕一揮，便彈開了還未成型的水晶之牆。然而，就在觸手即将卷上柏的手臂時，靜靜蟄伏着的焰火立刻暴起，填補上了水晶的空缺，深色的焰尾在半空劃過一道明亮的弧度，只是眨眼，就将對方幾乎看不清殘影的進攻徹底擊退。

很可怕的溫度。

後退幾步，捂住被地獄火灼傷的利爪，博伽茹發出一聲飽含怒意和疼痛的嚎叫。

而直到現在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柏看着依然籠罩在自己身前的火焰，眼底閃過一絲前所未有明亮的光。

“……謝謝你。”

将胸口滾燙的諾亞之光攥進掌心，她垂下眼，向着那位不知道身處何方的光之救世主這麽開口。

她曾經用漫長時間所注視的神明啊。

謝謝你，肯在無垠的宇宙中為了阿柏而停留。

哪怕早已離開這個時空，也依然不吝留下這份足夠珍貴的希望和眷戀。

只不過，現在依然還不是能夠放松的時候。

諾亞的地獄火雖然願意為她所用，也足夠護持她的安全，但對于柏來說，這樣的力量所帶來的消耗還是過于巨大了。雖然博伽茹一時不能拿她怎麽樣，但她也無法憑此從對方手裏頭逃脫。過不了多久，等到她的精疲力竭之時，對方依然可以将她當做食物吞噬。

所以，要怎麽辦？

隔着火焰與面目可憎的怪獸對峙，柏捂住手臂上猙獰的傷口，目光被火光映照得無比豔麗。而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發色已經完全變成了初雪般寒涼清寂的霜白，僅剩的生機無法負載這樣劇烈的耗費，漸漸，四周原本嚴絲合縫的地獄之火，終于開始有了搖曳的跡象。

博伽茹露出一絲即将得償所願的冷笑。

就是現在。柏用力縮緊瞳孔，瞬間，最後一點積攢的力量散入空氣，驅使着地獄火朝對方洶湧而去，如同沖潰堤壩的洪水，只一剎那，就燒到了博伽茹站立的地方。

它猛地一驚，立刻向後退去，轉眼間就被能夠融化一切的火舌吞沒。

“成……咳咳！”

看着對方身影消失在地獄火之中，柏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點，剛要舒口氣，胸口卻突然傳來一陣窒息般的疼痛，直接讓她把所有的話都嗆在喉嚨裏，差點把肺一起咳出來。

就在這時。

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從二樓響去，嘩啦啦在她不遠處砸了一地，随即便是什麽落地的沉悶轟響。她咽下喉嚨裏不停翻湧上的血腥，想要擡頭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卻在下一秒，感覺自己整個人被誰抓着肩膀從地上帶起，撞上了一個過于熟悉的溫暖懷抱。

“柏？”

捂住嘴巴的手被強硬握住，同時後背也被重重拍了一記。少女皺起眉，終于吐出了胸口積壓的淤血，失焦的目光再度聚集在一處，很快就看清了面前正皺着眉看着自己的那人。

“你怎麽樣？”額角還有因為劇烈運動而滲出的汗水，劍絲毫不顧胸前被柏吐出的血染上了豔紅，臉上的表情寫滿了顯而易見的焦躁和憂慮。

他很生氣，也很恐懼，柏能夠感覺得到。

尤其是，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慘白的發色，以及身上斑斑駁駁的傷口與血跡上時。

“還……活着？”

本來想說‘我沒事’，但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好像無論如何都沒有什麽說服力的樣子。柏沉默了下，機智地換了一個比較貼合實際的表述。

然而，她驚恐地發現，對方的臉色明顯更可怕了。就像是被人入侵了領地的獅子，或者摔碎了最珍貴的寶物那樣，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她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暴怒和殺意。

“博、伽、茹？”

幾乎是從牙縫裏一字一句擠了出來，藍色巨人看向另一頭還在燃燒着的地獄火，曾經一度平息過的仇恨和絕望，又再度在他眼底生根發芽。

本能覺得這樣的劍情緒不對，柏條件反射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沒事。”不知出于什麽樣的想法，她這麽脫口而出：“GUYS基地确實很安全，我沒有騙你。只是我真沒想到它會在半路上等着我……”

“……”

“……而且我都快打敗它了。”

劍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臉上表達出的情緒柏很眼熟，她以前在思考未來究竟能傻成什麽樣子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這讓少女感覺對方大概率已經覺得，自己的腦子肯定被怪獸打壞了。

而随即，從火焰中突然飛來的一道暗色光線，更是讓她同樣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像個傻子。

‘可惡的阿柏！’

劍反應極快地抱着她躲開了偷襲。而與此同時，柏看到那團燃燒着的火焰因為缺少自己的力量而漸漸散去，露出其中博伽茹因為受傷而開始變得更加兇殘的身影。

這并不意外，她能夠擊傷對方，卻終就無法将它真正打敗。

“退後！”

而比博伽茹更像要暴走的是劍。他一把将少女推到自己身後，在怪物充滿貪婪和惡念的目光中遮得嚴嚴實實，轉眼間，騎士氣息就已在手，鋒利的劍光帶着足以刺破天幕的可怕殺意，與他眼底和理智無關的激烈情緒相得益彰。

一言不發，藍色的巨人握緊短劍，毫不猶豫朝着宿敵揮去。

沒有人可以在再次在自己面前傷害柏。

永遠沒有。

所以，他要讓它付出代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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