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

◎溫柔之約◎

說實話，在和希卡利一起出門的那瞬間，柏就開始後悔起這個決定。

這倒不是說她不願意跟這位待在一起。主要是希卡利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不食人間煙火了，別說去甜品店這種極其親民的地方，只要一想到對方會在這裏的目的是陪自己“出來玩”，柏就有種玷污了世界上最後一朵高嶺之花的負罪感。

所以，很尴尬。非常非常的尴尬。

坐在冷氣充足的門店中，面對着眼前用料十足的冰沙，難得沒有任何胃口。少女焦慮地咬着勺子，只覺得渾身上下哪裏都不對，哪裏都很別扭。她鼓其起勇氣，飛快地擡頭看了對面正研究一顆櫻桃的罪魁禍首一眼，在得到對方不解的回望之後，又迅速低頭，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機械地挖了一大勺冰填進嘴裏。

“唔，好涼……！！”

只覺得整個腦子都被凍成了一團，柏忍不住皺緊眉頭，差點連勺子一起咬碎。

“慢點。”

無奈地把手覆上對方的額頭，溫熱的暖意順着相貼的肌膚發散開來，緩解了她冰涼的緊繃感。希卡利默默嘆了口氣，把自己面前的小蛋糕推了過去，黑白分明的眼底滿是不贊同：“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這麽冰的東西還是少碰為好。”

“……你知道這句話多像對門教育孫子的老爺爺嗎？”

在他的掌心下眨了眨眼，睫毛刷過對方溫暖的掌心。柏咽下嘴裏融化的冰沙，扁扁嘴，露出了一個明顯不太高興的表情：“如果真要算起年齡，我們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我還是比你要大的。”

雖然有占便宜的嫌疑，但柏也并不算說謊。畢竟她是星球的意志，自然應該按照行星的年齡來計算，相比于這些宇宙中的璀璨星辰而言，即便是光之巨人漫長的壽命，也顯得那般稀松平常。

而希卡利自然不會跟她計較這個。

“我可沒覺得你的表現有哪裏和年紀相符的樣子。”

收回覆在她眼睑上的手，指節屈起，輕輕在少女額頭彈了一記。藍色的巨人無奈嘆了口氣，迎着對方氣鼓鼓的眼神，只覺得一陣好笑：“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Advertisement

“……我哪有。”

她自己一個人在地球生活的時候，明明把自己照顧的可好了。

揉着有點發麻的額頭，柏小聲這麽反駁道。但回想一下自己迄今為止幹過的事情，好像确實有那麽一點令人發指，尤其是差點被博伽茹弄死的時候，別說希卡利，估計她自己這輩子都會對廢棄廠房這種地方有深刻的心理陰影。

不過，希卡利也壓根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就是了。

想起這人竟然披着随時會要命的铠甲滿宇宙跟博伽茹死磕，還三番兩次做出類似于自殺的舉動，柏就氣不打一處來。但這個話題一說起來就得翻舊賬，搞得誰都不開心，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想要跟對方理論的沖動，默默埋頭吃冰。

他們在甜品店消磨掉了整個上午。

而一如柏所料，希卡利對于這種只能給味覺帶來滿足感的東西完全不感興趣，全程也只不過喝了杯白水，所有甜點都進了她一人的肚子。以至于當兩人走出店門的時候，少女都感覺自己連頭發絲都是甜的，整個空氣裏都似乎還彌漫着奶油滑膩的香氣。

……以後，大概不會再來了吧。

頗為惋惜地看了眼粉色的招牌，柏嘆了口氣，一時竟然不知道吃了一上午的自己和看她吃了一上午的希卡利到底誰更無奈一點。

這種時候，她是真的無比想念能吃的比自己還多的未來的。

“還有想去的地方嗎？”

被午後傾瀉而下的陽光照得眯起了眼，希卡利确認了下方位，才低頭看向身邊一臉呆滞的少女，聲音一如既往平和。就好像剛剛把一個上午的生命浪費在甜品店裏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暫時沒有了。”

有點垂頭喪氣地應道，柏扯了扯對方的衣袖。猶豫了下，還是不太想就這麽回家：“你早上不是也說有地方要去？能帶我一起嗎？”

本來她也只是随口這麽一問，并沒有抱有什麽期待。畢竟她很清楚，也親身體驗過，若是希卡利真有不願讓她知道的東西，那她就算滿地打滾也沒辦法讓對方松口。不過，出乎意料地是，希卡利看她一眼，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臉上的表情罕見地有點不自在。

“你真的想去？”他甚至又确認了一遍。

“我真的想。”這下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柏眨眨眼，用力點了點頭：“當然，如果希卡利是要去約會什麽的，那我就不去給你添麻煩了。”

“……別胡說。”

有時候真的很想把她的腦子敲開看看裏面裝了些什麽，希卡利看着少女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甚至還寫着‘你看我這麽乖快點來誇我’的臉，一時間都要被氣笑了。

但遺憾地是，他什麽辦法都沒有，不能罵也不能把人拎起來清醒清醒。最後還得沉着氣給小祖宗帶路，以證明自己真的沒有什麽見鬼的“約會”。

難道他們上午在做的事情不是約會嗎？

顯然跟柏對甜品店半日游的印象很不一樣，希卡利困惑地思考了很久，還是搞不太懂對方究竟是怎麽想的，如今又把他當成了什麽。

喚回他思緒的是少女一聲上揚的驚嘆。

“這不是那家供奉着非禮……啊不，打了你和夢比優斯的惠比壽老爺爺的店嗎？？”

跟着對方的腳步在一處很眼熟的山坡上停下，柏四處看了看，很快就發現了自己曾經蹲過的河岸，以及依然在草叢裏撲蝴蝶的三花貓：“呀，喵醬你還在呢！”

“……”

雖然柏發自內心的形容被她迅速吞了回去，但這并不耽誤希卡利聽個正着，并且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想要跟對方說些什麽，卻發現這人已經機智地溜去撸貓，一副要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最後也只能搖搖頭，直接上前敲響了雜貨鋪的店門。

裏面很快有人應聲。

“啊啦，原來是芹澤先生您啊。”

年輕的老板拉開門，看到希卡利的時候明顯愣了愣

，但也立馬反應過來，朝他禮貌地笑了笑：

“我還以為您今天不會來了呢……我這就去給您把東西拿過來。”

說着，她就轉身又走進了門。沒過多久，裏面就傳來櫃子打開的輕響。

……這可是個不怎麽常見的情形。

“希卡利在這裏買了什麽嗎？”

抱着懷裏的三花貓慢慢踱步過來，少女伸長脖子，從同居人身後探出頭，好奇地朝着店裏張望着：“好難得啊，你平時不是連便利店都不會去的嗎？”

“……講道理，柏。”

希卡利扭頭看她一眼，試圖從這個小沒良心的手裏要回自己的清白：“我早上也是會去給你買飯團的吧。”

“唔。”而柏立刻眨了眨眼：“當我沒說。”

“兩位的感情看起來很好呢。”

拎着一只紙袋從屋裏走出，店主正好聽見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将袋子遞到希卡利手裏，同時仔細地打量了抱着貓的少女幾眼，不知想起了什麽，臉上突然露出了某種恍然大悟的表情：

“芹澤先生之前提到的女孩子，應該就是這一位吧？”

餘光撇見希卡利點了點頭，柏頭頂忍不住冒出了一連串的問號。不過，還不等她搞清楚這是在打什麽啞謎，自來熟的老板已經笑得更愉快了，伸手接過她懷裏的三花貓，還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一記：

“和芹澤先生這樣的人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真是非常讓人羨慕的戀人呢！”

柏：？？？

希卡利：……咳。

“……總之，麻煩您了。”

眼底難得出現了躲閃的神色，希卡利僵硬地跟對方道謝，然後迅速抓起還滿臉懵逼的少女，将人不由分說拉走了。并很快就将店主興高采烈的揮手道別抛在身後，拐進了另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路上。

“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而柏還沉浸晴天霹靂之中無法自拔，看向對方的目光充滿了困惑：“你是怎麽跟老板提到我的？”

“……那不重要。”

松開緊握着少女手腕的手，甚至沒發現自己稍稍有些用力過度，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幾道并不算明顯的紅印。希卡利輕咳一聲，生硬地別開眼，試圖将兩人的對話拉到另一個不那麽可能會死人的地方。

“你想看看裏面是什麽嗎？”他遞出了老板剛剛塞給自己的紙袋子。

這個話題轉移的很有水平。柏立刻就将滿心疑惑抛到了腦後，拿過袋子，謹慎地伸手進去摸了摸。

那好像是某個光滑，又觸感冰涼的物體。

“這是……？”

把東西小心翼翼掏出來，放在掌心。少女驚訝地發現，那是自己曾經在店裏抓心撓肺想要買走、卻最終因為沒有帶過沒夠錢而罷休的的陶瓷招財貓。

唯一不同的是，因為沒有了能夠将死物賦予生命的古斯泰羅細胞，它現在就只是一尊圓滾滾的陶瓷像而已。

“我記得你說過很想要這個。”

而看着她怔愣的臉，希卡利似乎有點緊張。他伸出手，指尖有一點藍色的光芒閃爍着，輕輕觸碰了下招財貓繪着油彩的腦門，聲音放得很輕。

“之前的那個已經被店主賣掉了。所以我只能拜托她又找了一個一樣的，然後從那尊惠比壽神像裏提取了些殘餘的古羅泰斯細胞，做了點改進……”

在湖藍色的光芒融入招財貓的瞬間，柏發現，原本老老實實趴在自己掌心的陶瓷突然活了過來。就像那天被店主拿來給她看的一樣，在少女手裏打了個呵欠，随即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原本的古羅泰斯細胞是會氣化的，增加了我的光芒，存在的時間會比之前更久。它也能夠一直陪伴你。”

向來冷肅的眉眼在撲面而來的微風中舒展開來，漾成陽光下溫柔的水波。希卡利的嘴角上揚起細微的弧度，落在少女無機質的眼底，宛如冬日裏第一縷照耀着冰原的陽光，又仿佛雨後被沖刷得幹淨澄澈的蒼穹。

他說過，只要是她想要的一切，他都會為她雙手奉上。

希卡利從不食言。

【作者有話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24984501 1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