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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返程之約◎

那天最後，希卡利還是在佐菲無聲的嘲笑中硬着頭皮上場了。畢竟柏看起來真的很認真地想打架的樣子，要是他不去，大概後果會比家暴還要嚴重，他真的慫。

而看着科學家難得的慘樣，被欺壓已久的警備隊隊長幾乎要仰天長笑。反正佐菲看熱鬧不嫌事大，在他眼裏希卡利肯定不敢碰柔柔弱弱的阿柏星意志一根手指頭，得放水放成瀑布，但還是要做裝自己已經盡力了的亞子，簡直糾結到死卻又無可奈何。

于是，懷抱這幸災樂禍的心情，佐菲愉快地抄着手，準備欣賞科技局精英的死亡演技。然而，當希卡利真的和柏拉開架勢，開始在競技臺上有模有樣地比劃起來時，佐菲的表情就慢慢從看熱鬧般的輕松，變成了震驚，最後定格為認真的凝重。只有旁邊的麥克斯全程一臉淡定，顯然已經預見到了這個令人不敢置信的局面。

簡單地來說，希卡利最後贏了，但他也真的挨打了……而且是實打實的、沒有放水的那種挨打。

再無害的兔子也有咬人的利齒，阿柏星以和平繁榮著稱，卻也并不代表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手段。而無論柏最終從那些路過的旅人身上學到了多少，反正希卡利再也不會認為本體是水晶，她就真的和水晶一樣脆弱易碎。她沒有必要戰鬥，也沒有必要向一個戰士那樣沖鋒陷陣，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一個徒有其表花瓶，一個只能依靠別人而活的菟絲花。

星球的意志總有自己的驕傲，他或許有點遺忘了這一點，而柏恰到好處地提醒了他。

“……但是，這不是你真的這那麽打我的理由。”

很久以後，再提起這場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兵戈相向，希卡利還是會忍不住嘆氣，對那幾乎充斥了視野每個角落的阿柏水晶記憶猶新：“你就是故意的吧，柏？”

“嘛，畢竟希卡利很厲害，如果我不全力以赴，很容易就會被你打敗了呀。”

笑眯眯地這麽開口道，卻避重就輕繞開了對方的疑問。少女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他的胸口，語氣聽上去很輕松：

“而且希卡利最後不是贏了嗎？那時候我打的可真的是很艱難呢。”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答應我，這種要求永遠都別提第二次了。”

握上她不安分的手，輕輕攏在掌心，藍色的巨人搖搖頭，再度嘆了口氣：“要把你當成敵人戰鬥，就算明知是假的，我也做不到。”

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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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競技場一日游之後，柏又和希卡利一起在光之國待了一段時間。

這裏的天空永遠無暇，風和時間也慵懶地停止，沒有戰争和罪惡的理想鄉本該就是如此的模樣。無論是否攜帶着滿身破碎而來，都會不由自主被這份幹淨的純粹吸引，忘記來路上的荊棘，不知歲月，也不知坎途。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着，他們每天都漫步在光之國的街道上，偶爾跟遇見的熟人打聲招呼。而希卡利因為還需要修養，總是在靠近銀十字的那一刻就被問訊而來的醫生拖進醫院，不在治療艙裏折騰幾個小時不罷休，搞得他最後都對銀十字有了陰影，死活不肯接近醫院一千米以內，簡直受盡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委屈。

而至于為什麽銀十字的醫生那麽會未蔔先知，每次都能準确知道他的行蹤。天天都跟希卡利鬼混在一起的阿柏星少女咱也不敢問，咱也不敢說，然後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但這種閑适終歸有期限。畢竟命運給予的磨難還未完結，即便留戀這樣平靜的歲月，也總要先跟它暫時告別。

當希卡利面色凝重地從外面回來時，柏正癱在沙發上刷着對方的光板。而在擡頭看到這人的第一眼，她就丢下了手裏的東西，滿臉緊張地坐直身子，連連追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

“你不是說去見大隊長和奧特之母了嗎？”她微微皺起眉：“怎麽這幅表情回來？佐菲告你的狀了？”

“沒有。”希卡利搖了搖頭，在少女身邊坐下，周身的氣息變得有點焦躁：“大隊長說，有暗影正在迫近地球，夢比優斯一個人應付不來，我恐怕……還要回去一趟。”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你可以留在光之國等我回來。”

“不。”

柏拒絕得很幹脆。如果說希卡利要去的是別的星球還會讓她有所猶豫的話，那麽地球，她無論如何也要回去：“我會和你一起。”

那裏是她的第二故鄉，也有着重要的人們在。哪怕只是杯水車薪，她也想用自己方式保護這顆美麗的行星，保護那些她所愛的、也愛着她的人們。

希卡利很能理解她的想法。

也因此，在提議第一次被拒之後，他難得沒有在繼續試圖說服對方。雖然不知道地球上有着怎樣的威脅在等待他們，但就像柏說的那樣，他們不能不管，那顆星球對于他們而言的意義太過重大，除了阿柏星和光之國，那也是他唯一願意用生命守護的地方。

而且，他還有要向奧特之父證明的事。這一路走來的一切，永遠都不會是自己作為戰士所背負的沉重負擔。

相反，那是恩賜。

是阿柏星送給自己最珍貴的禮物。

于是，在奧特航空港告別了憂心忡忡的佐菲，柏和希卡利又踏上了返回地球的道路。

和來時一樣，柏恢複了人類的大小，被希卡利送進自己的能量核心裏，以度過那過于漫長的路程。沿途的黑夜一成不變，星光也如同億萬年如一日的閃耀着，雖然确實足夠美麗，看得久了，也确實會感覺有些一成不變。

這個時候，柏其實是很希望能夠跟希卡利聊聊天的。然而，藍色的巨人從離開家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顯得心事重重，很少主動開口說些什麽，仿佛又回到了他還身為獵手騎士劍的時候一般，将一切都埋在心裏，無論喜怒哀樂都不形于色，也再三緘口不言。

說實話，這讓柏很是擔憂。

“……希卡利。”

想起來時是自己讓對方揪心不已，現在風水輪流轉，又到了她提心吊膽的時候。少女蹲在對方的計時器裏，看着四周藍得極度純粹的空間，表情顯得悶悶不樂：“你累了嗎？”

嗯？

很明顯是被從自己的思緒中喚回，希卡利愣了愣仔細感覺到了一下，沒覺得體力有什麽消耗：“我沒什麽事。”

“……這樣啊。”

拖長了腔調，每個音節都表達着不信的意思。少女輕輕嘆了口氣，幹脆在對方的計時器裏坐了下來，打算好好跟他掰扯一下這個事情：

“可是你看起來一直不太高興的樣子，一路上也沒說幾句話……那麽是有什麽心事嗎？”

“……”

希卡利沉默了下，沒有立刻作答。

所以就是心裏有事的意思。對于藍色巨人的請情緒一向敏感，柏想了想，發現似乎是從他從奧特之父那裏回來之後就基本上是這樣了。地球的危機不足以讓他一直這麽若有所思，而佐菲既然又沒告他的狀，那就是奧特之父大概又跟他說了什麽，觸動了這人意外敏感的心思。

“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希望你能跟我講一講。”

托着下巴，她這麽慢慢開口道：“畢竟看着你不高興，我也會難過的。”

阿柏星的意志從來矜持而涼薄，這樣毫不掩飾地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感情确實罕見。希卡利有點驚訝，随即湧上心頭的便只有水一般的溫柔。能量核心裏的被主人的情緒激蕩，流淌成一條璀璨的光河，與藍色巨人一同到達的低沉聲音一起，一時竟也讓少女有些失神。

“謝謝你，柏。”應該是輕聲笑了笑，希卡利放慢了一點飛行的速度：“我不是要瞞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大隊之前長的話讓我總是耿耿于懷，甚至有些動搖，我只是想要在下次戰鬥到來之前想明白而已。”

是嗎？

跟她的猜測相差不遠，柏到也不算太過驚訝。然而 ，就在她想要追根究底，問出究竟是什麽居然能夠讓希卡利這樣強硬而固執的人動搖的時候，從宇宙另一端突然發來了一段奧特簽名，讓藍色巨人徹底停下了腳步。

“這是 ？”

如果是人間體的姿态，一定已經皺起了眉。希卡利辨認着簽名裏傳達的信息，為了遷就看不懂的少女，還一字一句念了出來：

“‘我在阿柏星等你，夢比優斯。’”

“！！！”

瞪大眼，柏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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