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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給予之約◎

話不投機，打起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對于如何高效率地激怒希卡利這件事，巴巴爾星人顯然天賦秉異，每句話都精準地踩在對方的底線上，幾乎瞬間就拉滿了仇恨。而感受着希卡利縱然一言不發，也強烈到能夠刺破天際的殺意，柏也沒法繼續攔他，只能看着兩人很快打成一團的身影，眼底充滿了細碎的疑惑與深思。

她曾經見過這個巴巴爾星人嗎？

從對方的語氣裏，似乎他之前也是來過阿柏星的。但這顆奇跡之星在毀滅前吸引過太多的旅人，她的記憶也早已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有些模糊。遇到希卡利之前的歲月對于她而言大多毫無意義，她的世界直到那片湖藍到來才染上色彩，除此之外，也就只剩鋪天蓋地的清寂銀輝觸手可及。

但是，無論是是恩是怨，那也是她和巴巴爾星人之間的事情。為什麽他要對希卡利有如此大的敵意，甚至不惜假借夢比優斯的名義，引誘他前來這片已經毫無意義的回憶之地？

柏不知道。而很快，眼前的戰局也不容她再做細想。雖然巴巴爾星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也正如他所說，失去铠甲和騎士氣息的希卡利的确不是他的對手。畢竟他的本職說到底還是一個科學家，無法跟那些從小被培養的戰士相比，縱然在宇宙中曾有獵手騎士的兇名，但在這種并不算有利的情況下，希卡利也只是勉強招架巴巴爾星人的攻擊而已。

眼見藍色的巨人遭受了連環重創，被人一腳踢在胸口，後退了好幾十米。柏終于無法袖手旁觀下去，猛得縮緊瞳孔，很快，便有流淌着阿柏之力的銀色光芒在兩人之間閃現，隐隐勾勒出水晶澄澈透明的模樣。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

一直都在注意着少女的動靜，也似乎很熟悉她的力量如何運轉。巴巴爾星人在柏有所行動的剎那，就揮出了一道光線，不偏不倚打在山崖前，炸出無數煙塵，瞬間打斷了對方支援希卡利的意圖。

“柏！”

而看着少女被爆炸揚起的火光吞沒，希卡利也同樣一驚，分散了注意力。結果，被早已算計好的巴巴爾星人抓住機會直接偷襲，吐出一陣白煙，将他整個人都凍進了冰裏，再無法動作分毫。

“看吧，這就是軟弱的下場。”

蹲下身，看着冰裏動彈不得的奧特戰士，巴巴爾星人滿懷惡意地笑了聲：

“這顆曾經将你迷住的阿柏星，能與這裏一起滅亡是你的夙願吧？生命的逝去多麽可惜，可恨的博伽茹将阿柏毀于一旦，你為什麽不會再記起那時候所持有的複仇之心呢？明明只有回憶起憤怒的力量，你才能變得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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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恢複成獵手騎士劍的模樣，我可以勉為其難再跟你比劃一下。”

“……不……不可能……”

被封在冰層中，能夠感受到能量的飛速流失，連帶着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也變得艱難。希卡利斷斷續續地這麽開口道，作出的依然是拒絕的回答，堅守着他曾經用差點失去的慘痛為自己劃下的界限。

他不可以被仇恨支配，傷人傷己，那永遠不是真正用來守護的力量。

“真遺憾。”

對于希卡利的固執失望透頂，但那也意味着有更加有趣的選項可以選擇。巴巴爾星人撥了撥額前的頭發，誇張地嘆了口氣，語氣裏浮出一絲惡毒的嘲弄：“那就讓我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吧。”

說着，他不再去管冰裏的奧特戰士，而是站起身，慢慢朝着旁邊煙塵還未徹底消散的山崖走去。

“你聽到了吧？”巴巴爾星人低下頭，看着硝煙裏若隐若現的銀色水晶：“只是因為那力量不符合光的原則，他就連保護你的努力都放棄了……他們光之國都是這樣一群虛僞的人。”

“你想說什麽？”

拔地而起的水晶之牆擋住了爆炸襲來的沖擊與熱浪，柏站在原地，冷冷看着面前的巴巴爾星人，從指尖燃起一簇黑色的火焰：“把希卡利放開。”

“那得看他自己有多想出來了。”巴巴爾星人聳了聳肩：“只要他願意取回獵手騎士劍的力量，也不是不可能自己把那玩意兒打破。”

獵手騎士劍的力量，被阿柏亡靈所驅使的憤怒與殺意，不顧一切要向宿敵複仇的決心。

“你想讓希卡利堕落？”

指尖的地獄火跳躍更盛，眉宇間的寒意也越發清列。少女冷哼一聲，目光像箭一樣刺向對方：“別費勁了，他永遠不可能聽你擺布，你也永遠不可能讓光染上黑暗。”

“不不不，那可不一定。”巴巴爾星人諷刺地豎起一根手指：“你忘了他最開始為什麽會成為劍了嗎？”

因為看着心愛的星球被博伽茹毀滅，看着最重要的東西被摔成碎片，永遠無法再拼湊完全。憤怒、絕望、懊悔，以及複仇的沖動與殺意，讓一個奧特戰士被這些負面情緒完全支配并不容易，但此刻，在他面前，卻有一個最簡單不過的辦法。

柏被巴巴爾星人突然暴起的力量驚得後退一步。

下一秒，紫色的光線撲面而來，幾乎要将她整個人吞沒。別無選擇之下，柏只能揮手散去地獄火，轉眼間更多的阿柏水晶浮現在空氣中，抵擋下接連不斷的攻擊。雖然确實不曾受傷，但由于短時間內巨大的消耗，少女還是不由得踉跄了下，被逼得節節後退。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而不停地用光線攻擊着山崖上的阿柏星意志，巴巴爾星人尖聲笑了起來，輕松地就像是逗着家養的貓：“你猜，那個藍色的家夥能眼睜睜看你挨上幾下？”

又要看着你被逼到什麽程度，他才會抛棄那些毫無意義的堅持，再度将黑暗的力量握入掌心，讓自己被世界上最美妙的憤怒支配？

……這個該死的混蛋！！！

怎麽會不明白對方這就是在拿自己逼希卡利就範，柏只覺得腦子裏有把火在燒，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想弄死一個人過。她能夠感覺到藍色巨人情緒的變化，即便被限制自由、以死亡相威脅也不肯低頭的倔強正在土崩瓦解，蠢蠢欲動的黑暗有重新在他心底滋生的苗頭。巴巴爾星人對人心的把握确實巧妙，哪怕是無堅不摧的奧特戰士，一旦有了無法割舍的羁絆，也就有了致命的弱點，和讓人趁虛而入的可能。

“不可以。”艱難抵擋着巴巴爾星人的攻擊，在難得可以喘息的間隙，她将視線轉向荒蕪平原上突兀的冰棱：“不可以上當，希卡利，不要管我！”

而奧特戰士動搖更甚，絲絲縷縷的傷痛與惱怒順着風延展開來，應和着依然殘留在這片土地上的怨恨冤魂。看着阿柏星的意志身陷險境，不只是希卡利，就連這顆沉寂已久的星球都在永夜中發出不甘的悲鳴。

“怎麽樣，如果你懇求他來救你的話，或許會輕松一點也說不定。”

看着少女連連後退，很快就到了山崖邊緣，陷入退無可退的絕境。巴巴爾星人輕聲開口，語氣就像是裹了蜜糖的毒.藥，蠱惑她帶着重要之人一起在深淵中沉淪：

“求救吧，阿柏。只要你求救，希卡利一定會來救你的，不是嗎？”

這是真的，柏并不懷疑。只要她現在流露出任何一絲勉強或者痛苦的意思，無論什麽力量希卡利都會不顧一切抓在手裏，過來錘爆這個混蛋的狗頭。但她絕不能再讓他重蹈之前的覆轍，陷入到日複一日沒有盡頭的絕望中去，最終只能接受命運給予的毀滅與孤獨。

……迄今為止，她都在被希卡利保護着。而現在輪到她來保護他了。

就用這顆星球被他所喜愛着的澄澈與純粹之心。

仿佛過了一秒，也仿佛過了千萬年，思緒的流轉與奇跡之星的本源起了絕妙的共鳴。少女停下後退的步伐，站在懸崖邊，清隽的眉宇間流露出孤注一擲的堅決，與此同時，也有清寂的銀色光點從目之所及的荒蕪土地中升起，飄蕩到半空，宛如一整片極光鑄就的湖面。

“什麽……？”巴巴爾星人睜大了眼。

那是一幕絕對震撼人心的場景。在黑夜的廢墟間，千萬知性生命體的亡魂從長眠中醒來，在星球意志的呼喚下，流淌進天幕盡頭，照亮了毀滅後的永夜。仿佛鋪陳天際的磷火，燃燒着破曉前最後一縷暗沉如墨色的破碎過往。

它們曾經構建出阿柏星獨一無二的奇跡，在最美麗的時刻喪命于怪物的利齒，而如今又重新醒來，将多年來的執念坦誠在他們曾經一同看過的星空之下。

世事皆有因果，命運從來都是雙向的。就像希卡利會為阿柏星的美麗光輝所吸引，願意将自己的半生與之牽連，阿柏也同樣震撼于他所付出的滿腔熱忱，想要守護那顆一如既往純粹的赤子之心。

他是她的守望者，而她也是他的擺渡人。

“希卡利。”

仿佛迎合着柏的思緒，無數銀色的水晶突然破土而出，以保護的姿态圍住冰中的藍色巨人。與此同時，漫天光輝也紛紛揚揚飄落在他身上，宛如落雪，溫柔地送去阿柏星對他從不曾随着時間褪色的偏愛。

——将我們的力量給他。

傾聽着心底來自整個星球的聲音，柏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朝那片純淨無暇的光芒中伸出手。

【作者有話說】

啊！忘了祝小可愛們中秋快樂了！我現在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