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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回聲之約◎

變成光子消散的感覺其實沒什麽不好。

就像沉沒入緩緩流淌的溪泉底部，被溫柔浮水所包裹，宛如生命初生的嬰孩，不會被任何塵埃沾染，也不會記起任何揮之不散的陰霾。她再度與宇宙融為一體，變作永恒法則之中的一部分，與時間同在，與命運同在，世上的一切都與自己再無關聯。

所以，這就是結局了。

作為星球的意志，柏的身姿本就是依賴能量而聚集起的拟态，阿柏星的力量即是她保護自己的資本，也是她賴以為生的基礎。将意志與能量分離，本就要承受難以預估的風險，再加上她的意識與勇者之铠同在，遭受重創，進而破碎，倒也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

只是，這不算漫長的一生也并非沒有遺憾。她無法忘記希卡利消失在陰雲下的身影，也無法忘記最後一眼看向未來時他臉上的表情。她還有很多地方想去，還有很多事情想做，還有很多人想要去愛，而現在，或許都已經變成了遙不可及的貪念。

但也沒有關系。

站在一片虛無的光芒裏，柏垂下眼，這麽安安靜靜想道。

未來還有那麽多朋友能夠陪伴他永不孤獨，而她與希卡利約定同生共死，他能活下去最好，真的實現也無憾。反正希卡利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又固執得要命，相處這麽久，她早已學會了不去幹涉對方的決定。

而不管怎樣，他們也總會再一次重逢。這宇宙中沒有什麽能夠将他們分開，無論是生死，還是命運。

一片死寂的世界裏只有滿目空茫，似乎時間在此也不由自主止步。或許待了一秒，又或許待了千萬年，柏默默等待着命運的降臨，雖然它并無任何征兆和預告，但她就是有這種預感，無論自己将要往何處去，這裏都不會是她的終點。

她斂目沉思，以一個絕對靜止的狀态等待。直到有股陌生卻也熟悉的氣息由遠及近，她才微微動了動 ，慢慢擡起頭。

而周圍的景色已經變成了一片寸土不生的荒原。

“阿柏星，不，是柏。”

身後有人用帶着感慨的語氣這麽開口。柏轉過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正對上一個虛幻的剪影。她知道自己其實見過他，在希卡利的記憶裏，那人第一次離開阿柏星，去尋找能夠與博伽茹抗衡的力量之時，所到達的就是他創造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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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和諾亞太過相似的存在，同樣強大，卻也同樣神秘。

“奧特之王。”她微微欠身，以此表達自己的尊敬。

“不用太客氣。”

聲音遠比想象中要慈愛的多，就像是長輩在看着成長中的孩子。奧特之王略一點頭，只揮了揮手，四周荒蕪的沙漠就開始如投下石子的湖面般漾起波瀾，變化成另一種光靜光景。長滿水晶的大地倒影着夜空璀璨的星光，遠處傳來的風鈴随着風翻山越嶺而來，柏很清楚，這就是阿柏星最繁榮時的模樣。

“待在熟悉的地方，或許心情會好一些。”奧特之王似乎笑了笑，這麽開口道：“別緊張，我帶你來，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看看你。

并不記得自己與這一位有過什麽交集，少女最開始有點疑惑。但很快，她就想起了希卡利和他的騎士氣息，既然他的力量來自于對方，根源又是為了自己，那麽她大概也算是被奧特之王所注視着的那一部分生靈。

然而——

“我與你之間的聯系，可不只有希卡利一個。”

聲音中笑意越發明顯，奧特之王慢悠悠地說道，看向柏有點驚訝的眼，似乎很是愉悅：

“很久之前，我有一位故友離開這個宇宙時，曾經拜托我注視着阿柏星的未來。”

柏愣了愣，随即恍然。

“是諾亞。”突然明白了命運的齒輪是如何嵌合，她也微微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暖意：“所以您才會給希卡利力量。”

作為預言中的勇者，希卡利得到了騎士氣息，有了守護的能力。而與之相對，也正是因為有了騎士氣息，他才能成為阿柏星預言中的勇者，來拯救這片璀璨的大地。

“他值得這份力量。”

奧特之王點點頭，并不否認。而後頓了頓，他仿佛想起了什麽，又繼續補充，語氣越發溫和：“當然，你們都值得。而這正是我來見你的原因。”

騎士氣息來自于奧特之王的饋贈，其中蘊藏着怎樣的力量或許希卡利至今也未能盡數知曉。但毋庸置疑，它被贈予藍色的巨人不是沒有原因的，奧特之王和諾亞一樣通曉過去與未來，有足夠的能力窺見命運的輪盤，他或許也早就預見到了如今的局面。

“您的意思是……”

眼底慢慢亮起了光。柏擡起頭，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明顯的變化。

而奧特之王并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擡起頭，看向遙遠的地平線某處。一輪熾烈的紅日緩緩從盡頭升起，将夜空映照成白晝，這是在阿柏星上從來不會出現的景色，于是柏很清楚，這裏終究只是一種暫時的幻境，她總是要離開的，而現在想來已是時候。

“有人來接你了。”

他似乎笑了起來，慢慢低下頭，在驅散黑暗而來的洶湧光之海洋中，身形慢慢消失在少女的眼眸中：

“守護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力量，請永遠都不要忘記這一點。”

而未來還很遠，時間還很長，只要心懷光芒，你們也總會安然無恙。

他和諾亞都這麽堅信着。

巨人的身影慢慢變淡，終至消弭，四周阿柏星的寂寥景色也完全失去了蹤影。柏站在原地，看着身邊如水波般流淌的光點，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随即，整個人都落入到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溫暖得令她忍不住想要落淚。

“我找到你了，柏。”

希卡利的聲音一如既往微啞而低沉，總是帶有某種能夠安撫人心的成分。他收緊了手臂，越來越用力，仿佛擁抱着整個世界，無論誰都不能再将最珍貴的寶物從他身邊奪走。

沒錯。

思緒一下子回到曾經的某個午後，她将鮮豔的氣球系在對方手上。從半空傾落的陽光灑在他們之間，填滿了每一寸不該存在的空隙，她看着他疲倦卻明亮的眼眸，就像承載了無數星辰的夜空，心底突然有了一種陌生的沖動，就像飛鳥終會歸巢，游魚也終會奔向大海，而他們也終會走向對方，這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哪怕命運也無法抹去。

“我知道，你總會找到我。”

過去會，現在會，未來也會。

他們永遠只屬于彼此。

一直都是。

————

回去的路并不漫長。

因為勇者之铠碎裂，本身遭受致命的重創，柏的意識處于消散的邊緣。而希卡利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力量的幹涸讓他連自我意志都難以維系，只能将光與相原龍融合才能勉強保有戰鬥的能力。事實上，如果他們在之後都全程保持清醒的話，他們還會發現，夢比優斯也基本上步了兩人的後塵，雖然勉強依靠柏留給他的生機恢複了巨人之姿，卻依然抵不過安培拉的力量，一度被黑暗皇帝分解，差一點就徹底從這個宇宙中消失了蹤跡。

但好在，事情總有轉機。

“我之前将騎士氣息留給夢比優斯，告訴他以後的戰鬥中一定能派上用場，并沒有想到真的會有這麽一天。”

牽着少女一步一步走在光芒中，所過之處都會如水波般泛起一層微瀾。希卡利微微扭過頭，這麽開口：

“它融合了你我，還有夢比優斯和他同伴們的能量，變化成了鳳凰勇者的形态……這不是一個人的戰鬥，柏，我們所有人一起，一定可以将安培拉星人打敗。”

“我也這麽覺得。”

已經能夠感受到四周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同時包含着夢比優斯、希卡利、阿柏星，乃至GUYS隊員們的意志和勇氣。柏擡起頭，看向不遠處正在朝自己招手的未來，眼中劃過一絲暖意：“我們會贏的。”

而且——

她的目光轉向另一邊，看到站在旁邊的另一位巨人，臉上浮現出微小的驚訝：“佐菲也來了？”

甚至還跟迫水合了體。GUYS的隊長和宇宙警備隊的隊長，與GUYS隊員和宇宙警備隊隊員融合成的鳳凰勇者，兩個光之巨人并肩而立，面對着黑暗皇帝安培拉星人，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副被賦予了太多意義的場景。

夢比姆騎士光線絢麗，M87光線熾烈，帶着無堅不摧的氣勢一同朝着安培拉呼嘯而去。而與此同時，太陽也開始驅散遮蔽天空的陰雲，明亮璀璨的光芒重新降臨在這顆星球上，似乎預示着勝利的訊息。

“其實我在光之國就想說了。”

知道事情至此已無需自己再擔憂什麽，柏笑得眯起了眼，将所有的力量都交給了夢比優斯和GUYS支配，只管和同樣把光交了出去的希卡利站在其他人身後鹹魚：

“要是佐菲君需要人間體的話，迫水君确實是最适合的人選……不管是身份，還是性格，他們看起來都最般配啊。”

“奧特戰士選擇的人間體的确都是跟自己合得來的。”

看了她一眼，不知想起了什麽，希卡利伸手把人又拉近了點，語氣很溫和：

“但是，人間體很多時候也不止一個，沒有什麽“最般配”的意思。”

“……”

一瞬間以為這人想換人間體了，但随即意識到他其實別有用意。柏看了眼正在認真送安培拉去死的未來，突然想起，自己現在其實算是還在跟夢比優斯一心同體。

“你是不是吃醋了？”她眨了眨眼。

“沒有。”希卡利冷聲道。

頓了頓，他不自然地偏過頭，又補充了句：“等會兒結束之後，馬上從那家夥的能量核心裏出來。”

柏：“……噗。”

咱坦率一點不好嗎，大佬？

【作者有話說】

前幾天在考試，所以沒有更新啦，求寶貝兒們原諒qwq

辣雞晉江又審核，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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