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戀

初戀

暑期2個月多，姚寧寧打算兼職做完7月再回家。

她在現實中不太喜歡交際，但分享欲卻很旺盛，在□□空間寫小作文，寫心情日記，寫詩寫情書，寫雜文寫小說……

多愁善感，傷春悲秋。

但她其實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多的分享欲呢？

姚寧寧想分享的，只有那一人。

這麽想，又覺得更加傷感。

他沒有删掉她，也不會聯系她。

他們很少聊天，一直是姚寧寧主動，多數時候是她在說話，他的回答很敷衍。

但總會回答的。

姚寧寧告訴他，她去做暑期工了，要7月底才回家。

他說他也要做暑假工，去電子廠，做2個月賺學費。

姚寧寧第1個想法是，去電子廠會不會很累？

她這樣想便這樣問了，人在談及自己遭遇的時候，恐怕都會忍不住多說兩句，他的話難得變多，說流水線不會斷，每天要工作到10點下班，很枯燥，但并不累，就是無聊而已。

又說，上班時看不了手機，不會再及時回她消息了。

他好像，也沒有秒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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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們戀愛時。

也是，他沒有道義秒回她的任何消息，甚至沒有道義回她的任何消息。

等待他回消息的時間，總是漫長，但又讓人開心。

會比收到回複時的那一刻開心。

兩人現在的對話總是夾槍帶棒，嗆來嗆去的。

一直是這樣嗎？

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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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寧寧的初戀是唐子修，這是毫無争議的事情。

雖然在此之前，她也喜歡過不少男孩子，不過僅僅止步于在心裏暗自揣度：嗯？這個挺好看，這個有點可愛，這個腿好長，哎呀，這個眼睛好亮，這個帥帥的，哦哦，這個也有點酷酷哦！

以及，他為什麽對我那麽好？他喜歡我嗎？那我要不要對他表白？

這樣，那樣，這樣那樣……

總之，都是突發奇想、無疾而終的暗戀而已。

但唐子修不一樣。

花心蘿蔔姚寧寧，把喜歡唐子修這件事，落到了實處。

當然，也得益于在高3那年，在那最後1學期裏，他們成為了同桌。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但其實在此之前，兩人根本連話也沒講過幾句。

整整3年，長達2年半的時間裏，他們沒有過任何交集。

姚寧寧是班裏最普通的那類女孩，唐子修也差不多，兩人人緣一般般，沒有多好，也沒有多差，性格都有些內斂，但也不是沉默寡言的那類人。

普通的男孩和普通的女孩成為了同桌，應該也會成為一對普通的同桌才對。

姚寧寧高中學理，她的異性同桌并不少，關系都處得不錯，兜來轉去，她好像沒有為誰這樣動過心。

不是沒有過談戀愛的想法。

是不好看的她欣賞不來，好看的欣賞不來她。

姚寧寧長得并不好看，只是被人誇過睫毛長，眼睛漂亮，但她戴着眼鏡，這唯一的優點被遮蓋了，等于毫無優點。

唐子修也一樣，他個子不算高，倒也不矮，因為肩膀寬闊，也顯得有幾分男人味，皮膚是挺白的，但是長着小雀斑，他的眼睛小小的，嘴皮薄，臉寬骨骼大。

姚寧寧不知道自己喜歡的男孩子會是哪一款，但就花心蘿蔔的暗戀經驗來說，絕對絕對不會是唐子修這一款。

故事到底是怎樣開始的呢？

其實她都有些想不起。

好像是……好像是……

月考前的某一天，某一夜，晚自習後，後排的同學要把自己的桌子挪到教室後面去，高三了，很多書，除非一本一本挪走，再搬桌子，但大家都不願意，桌子都很重，班裏的女生都在找幫手。

同桌當然是首選。

姚寧寧也這麽問了一句。

而唐子修只是微微彎唇，回應她：“你猜我會不會幫你？”

兩人那時候沒有什麽交情，和他有交情的女生另有其人。

姚寧寧對他不抱任何希望，又去找了死黨，死黨白她一眼：“你管那麽多幹嘛？放學直接走，肯定有人搬。”

“你搬？”

“嘿嘿，我不。”

“……”話不投機半句多。

姚寧寧整個晚自習都不太好受，不是自己不能搬，是別人都有人幫！

為什麽她就那麽可悲呢？

她承認，自己其實是很自卑的，膽小、懦弱，又有那麽一點心高氣傲，和庸人自擾。

晚自習結束後，姚寧寧還沒收拾桌子站起身，唐子修就讓她直接走，說他會搞定。

“你不是要幫別人搬嗎？”

“那又怎麽了？”他一邊收拾書桌，一邊頭也不擡地說，“肯定是先搬你的啊！”

他看她悶悶不樂一整晚，臨了唱了這麽一出。

那是姚寧寧被敲中心房的一個夜晚。

她的心情多雲轉晴，開開心心離開了，去了自行車棚，開鎖，又扣上，回到教室，躲在後門的位置，偷偷往裏看。

唐子修是住校生，其實最後搬桌子收尾的工作都由這幫住校的男生承包了。

但姚寧寧心口就是摁不住的，撲通撲通跳起來。

那之後，兩人之間的氛圍隐隐有變。

姚寧寧會給他從校外帶早餐，會在家裏煮了雞蛋捂一路，暖暖的給他；會去超市買他愛吃的果凍，塞進他的書桌；會幫他整理課桌，盡管她其實比唐子修不講究得多。

除此之外，她還會給他削蘋果，剝核桃，會在操場上追尋他的身影，目光跟着他的腳步奔跑。

她還特別喜歡，穿屬于他的、帶有他味道的校服。

姚寧寧偷偷穿回家過，給他洗幹淨，還想在上面，留下點自己的痕跡。

同桌之間，互幫互助再正常不過，姚寧寧給他講題，他也給姚寧寧講題，額頭隔着不到一指的距離，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和呼吸，目光偶爾會對上。

姚寧寧心亂如麻。

兩人當然會像別的同桌一樣聊天。

唐子修最愛聊他的爺爺、奶奶和妹妹，他很喜歡自己的妹妹，會把照片翻出來給姚寧寧看，說起妹妹時，總是滿臉笑意。

姚寧寧從來沒有吃過味，好像在潛移默化中，把他的妹妹，也當了自己的妹妹。

和閨蜜去逛街，盯一眼頭飾區域，買下小女孩喜歡的款式。

結果唐子修說，妹妹留着短發，好打理。

姚寧寧哭笑不得。

她當然也會與他分享自己的日常，甚至正在吃着飯，也會停下來編輯短信。

比如某天中午去吃婚宴，她告訴他：“今天鄰居姐姐結婚，你猜他們相識多久了，相愛多久了。”

“多久？”

姚寧寧一條一條編輯短信告訴他：

“315360000秒。”

“5256000分鐘。”

“87600小時。”

“3650天。”

“10年。”

“是一場，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

還有一句沒有說出來的話。

但兩人并沒有确定關系，這種話說出來，總歸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