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重拾(三)

第五章重拾(三)

顧希宵坐在淩天研發中心傅雲深的實驗室沙發上,百無聊懶。今日上午,在研發中心大廳等候區內,他意外接到了傅雲深的電話。

年輕的藥學家正在屏幕前全神貫注,顧希宵的思緒則飄去了幾天前的紫藤花下。

酒意終究漫上臉頰,坐在副駕那人又熟了七八分,他揉了揉鼻梁慢吞吞道:“時至今日,我的過往履歷已交代十之八九,你若還想問什麽,便一次問明白吧。”

顧希宵愣愣盯着紋絲不動的熵量和備注欄內新增的事件四,“破萬聖道單孤刀,解天子安社稷扶正天下”,短短十來個字,讀來驚心動魄。良久他才放下手機:

“交代什麽交代,我是你的聯絡人,又不是戶籍警。你呀,一顆心裝不下那麽多人,既然往事不可追,就讓逝者安息吧。”

那人一雙飄紅的眼泛出笑意:“你不要擔心,其實了結一切後,我已心無所挂。不過自得知長盛在這裏,難免憶起起前事。你們這裏不是常說要以那什麽‘實事求是’為行動準則嗎?是以今日我想他們了,也不必裝作無事發生,你說是吧。”

“是,你要是以後都能像現在一樣不騙人不裝羊,我就省心多了,不過你也喝得太多了,下次不準。”

“知道了,顯哥……”

懶散的氣泡音之後傳來了悠長鼻息,顧希宵那顆石頭終于安然落地。黃昏時分的紫藤香越發濃烈,确是令人昏昏欲睡。

一只手輕輕拍着他的肩膀,顧希宵擡眼,對上了一雙琉璃般清澈的眸子:“顧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再次寒暄落座,傅雲深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們這兩次給予李雲傑的藥物計量和磁力強度,與設計有很大的不同。同時我要告訴你的是,他本人是位出色的中醫師,體質也與常人不同,所有調整都是他自己提出來的。頂格用藥方案對人體的刺激很大,但數據表明,這些于他都是完全可以承受的,相信你們靈犀的數據也很清楚。”

顧希宵瞟了眼手機裏始終維持在一字開頭的熵峰:“就算這樣,你也不該……”

“站在專業角度我當然不贊成這樣激進的治療方案,但最終還是同意了,或許是因為我能理解雲傑的感受吧。

幾年前我遭遇過一場車禍,傷及脊椎下肢癱瘓。有兩年我完全在輪椅上度過。吃飯、洗澡,甚至如廁都要人幫忙。所以我很清楚,一些輕而易舉之事,于我們而言,卻是難以逾越的壁壘。當時我有一種強烈的意願,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只要能站起來,我都願意一試。

雲傑曾對我說,如果他能恢複視力,一定可以幫你更多。我覺得以他的個性,應該不會和你聊這些。”

顧希宵瞠目:“我以為,他不怎麽在乎自己的眼睛……“

傅雲深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在乎的不是眼睛,是你。”

顧希宵:……

“好在下次我們已不必高強度用藥。他的視力不出意外的話已恢複到66%以上,可以模糊地看到東西了。郝教授應該和你們說過,我們實驗組的平均指标是43%。這個治療結果是我也沒想到的。接下來還有兩次治療,我們會全力幫他。需要注意的是,從現在起到末次治療後的一個月內,充分的休息和保護至關重要,不能為了看清就頻繁催動內力,透支新生神經元的活性。我們做了那麽多努力,最後能不能完全複明,就看這段時間的養護了。實際上,雲傑自己也很清楚這些,但我看得出來,他性子倔,又喜歡勉強自己。我希望你能有辦法。”

顧希宵走進治療室的時候,李蓮花眼上蒙着一圈白紗布,正接過朱醫生遞給他的水杯。聽到來人靠近,他下意識一僵,又若無其事道:“你怎麽上來了?”

顧希宵做了個深呼吸,盡量以平和的語氣開口:“為什麽拿自己的身體當小白鼠?”

李蓮花歪了歪嘴:“這小傅總,怎麽那麽愛告狀呢?”

顧希宵咬着後槽牙道:“平日要你戴個蒸汽眼罩都推三阻四,為什麽上了治療臺就對自己這麽狠?雙倍藥量三倍磁力?你簡直瘋了!”

“喂顧希宵,這個房間裏都是大夫,怎麽用藥怎麽治療我們心裏有底,你怎麽能聽信藥學家的一面之詞呢。”

正往紗布上擱冰袋的朱醫生立即道:“不光是雲深,我也不贊成你的方案,先不說疼不疼的,藥物注入速率太大,磁力過強,對神經組織和血管壁的沖擊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會弄巧成拙,燒壞已恢複的神經元。“

“朱醫生,真的沒事,我們習武之人體質本就與常人不同。況且治療這種事,有時難免要拼一拼、賭一賭的呀。以前我有個朋友,受了很重的傷,手腳肌腱都斷了,他給自己重塑經脈,成功率是一比九,九成死。”

朱醫生悚然:“天吶,你那朋友後來怎麽樣了?”

“那自然是賭贏了。他要不賭,一輩子就是個廢人,以他的性格,寧願沒命也不願落到那種境地。至于我嘛,失敗了最多瞎回去,和他相比根本不算個事兒嘛。”

回去的路上陸鳴開車,李蓮花本以為顧希宵少不得得發作他一番。誰知這位坐下後一言不發。李蓮花等了半天沒等到達摩克利斯之劍掉下來,忍不住就想拉下墨鏡看個究竟,不料手剛擡起來,就被顧魔王一把按住。魔王語調平平毫無起伏:“你敢動一個手指頭,老子就把蒸汽眼罩焊死在你臉上。”李蓮花打了個寒戰,當即表示無條件向惡勢力低頭。

一路無事,路虎直達南陽苑地下停車場。剛下車,顧希宵就停步擡手止住兩人。李蓮花動了動耳朵,低聲說:“北面3個,東出口2個,練家子,但沒什麽殺意,應該是友非敵。”顧希宵定了定神,出聲道:“各位來都來了,不如現身一見?”

話音剛落,腳步聲起,有人拊掌笑道:“百聞不如一見啊,靈犀的特別行動隊果然不俗。”

三個男人從幾輛車後轉出來,身着統一的星空迷彩訓作服。為首的剃着寸頭,大約三十多歲,膚色黝黑眉目深邃,身形比顧希宵還要高大幾分。

男人爽朗地笑着,向顧希宵伸出大手:“榮寧,雪鷹特戰隊隊長。不請自來,打攪了,顧科。”

顧希宵皺了皺眉沒動:“唷,這兩天明明吹的東南風,怎麽把高原上飛得最高的雪鷹,吹到我這小土丘裏的公寓樓裏來了?”

男人收回胳膊,臉上不見絲毫尴尬,鷹一般的視線在李蓮花臉上掠過,依然綻着笑:“我們原該在靈犀大廈靜候佳音,不過我這人心急,就趕着來接人了。咦,蕭總沒給你電話麽?”

顧希宵這才想起他去見傅雲深前,把手機調成了勿擾模式,這會兒連忙掏出一看,屏幕上赫然三個未接來電。打開叮叮一條來自于老蕭的消息:

“MVA有線索了,你辦完事回一趟靈犀。”

午後,靈犀大廈23層清空了所有工作人員,密閉的辦公室門內,顧希宵的聲音響徹全場:“是不是那個‘蝰蛇’要什麽你們就給什麽?我怎麽記得,絕不向任何黑惡勢力妥協是我國打擊犯罪的基本原則?難以想象,作為雲蘭軍區最強的特戰隊竟會制定這種綏靖計劃!”

“這不是妥協,更不是綏靖!”一個壯實的特戰隊隊員起身回道:“這只是引蛇出洞,是釣魚!”

“釣魚?拿人命去釣魚?”顧希宵冷笑:“是了,我們靈犀的成員大部分來自于異世界,我知道在你們很多人眼裏,我們都是異類、甚至怪物。但我要告訴你,每個元神都是真實存在的生命體!所感所知所思所想,和在座諸位并無不同!”

“顧科,我想你誤會了。”特戰隊隊長榮寧冷靜道:“雪鷹素來尊重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包括靈犀的諸位。只因事件涉及到剛剛被國\防部列為一級危險品的變種MVA,我們本就是為了尋求靈犀的幫助而來,剛好‘蝰蛇’要找的人也在靈犀,所以我們才會在此讨論這個問題。方幾何,你先向靈犀的同志介紹下‘蝰蛇’團夥走私MVA的情況。”

“是,隊長!”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隊員随即起立。

“以‘蝰蛇’為首的犯罪集團,我們已跟了整整9年。一開始他們在高原上走/私藏羚羊皮毛,被我們端掉下家後,轉戰金三角染指隐蔽性更高的新型D品。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他們在偷運D品入境時夾帶這種成分有問題的MVA,并僞裝成避孕藥進行銷售傳播。‘蝰蛇’此人陰險狡猾,反偵察意識極強!很遺憾,九年來我們不斷打掉他的下家,卻始終被他逃脫。

好在日前雪鷹聯合邊境緝D大隊,秘密端掉了盤踞在雲州境內的D枭“獵豹”。據“獵豹”交代,他原計劃在M國和‘蝰蛇’交易大宗搖/頭/丸和郵票,以及變種MVA。因首次交易數量巨大,為表誠意,‘蝰蛇’允諾會親自到場押送這批貨。

原定計劃是,我們特戰隊隊員扮作“獵豹”和‘蝰蛇’交易。只要他露面,我們就有把握将他一舉拿下!可三天前‘蝰蛇’方要求變更交易條款。只因他在網上看到了那個視頻!所以顧科,是你們靈犀造成了這個變故。如不答應他的條款,整個交易都有可能被取消。那樣的話我們就失去了一次絕佳的抓捕機會。下次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才有這樣的契機!”

最先開口的壯實隊員跟着接道:“剛說到人命,你知不知道,我們犧牲了多少卧底和隊員,才換來這次交易!顧科,只因你們在網上散布那種獵奇視頻,才促使交易發生變動!你敢說你們就沒責任……”

“大志!就事論事,不要情緒化!”榮寧出聲打斷他的隊員,顧希宵則擰着眉一聲不吭。

“抱歉諸位,因‘蝰蛇’臨時變卦,提出要找到視頻裏出現的道士,并帶去交易現場,這個條件令我們有些措手不及,隊員們多少有些情緒,還請各位多多包涵。”榮寧說罷起身致意,被身旁的九爺按住:

“榮隊,你的隊員沒說錯什麽,我們也沒想到視頻會造成這種後果,我們确有責任。倒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

“蕭總請講。”

“'蝰蛇'找會做法的道士幹什麽?”

黑框眼鏡立刻搶答:“他有一個情人外號乙蝶,多年來身患奇症,據說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曾遍尋名醫及各種喇嘛風水師降頭師,可無論治療還是驅邪,都沒能治愈。因此但凡出現名醫或能人異士,他都會想方設法,或予以重金、或威逼利誘,甚至綁架人去醫治那個乙蝶。這次他必是看到網上的視頻,又聽說你們治愈了厭食猩猩,才動了這個念頭。”

九爺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髯:“那些被他尋去看病的人後來如何?”

這次黑框眼鏡默了默:“‘蝰蛇’為人暴戾殘忍,他花了重金請去的那些人倒是能回來,就是身上缺了些……至于那些被綁去的,就沒那麽好運氣了。”

九爺沉吟片刻:“如果靈犀這邊願意配合,你們有具體方案嗎?”

壯實隊員随即回答:“我們有,我們備有多套方案,以确保外援安全為第一要務!”

“老蕭!”顧希宵蹦起來:“李蓮花并未加入靈犀,你沒有權利替他做決定!”

“當然,我們都沒有權利替他做決定,也包括你,顧希宵!”九爺沉下臉,一字一句道:“你給我坐下,先聽一聽榮隊他們的方案!”

#

顧希宵黑着臉踏入南陽苑公寓時,客廳旁的餐桌上已擺了一桌菜。從紅焖排骨、芙蓉雞、胡椒牛肉到臘肉茼蒿。顧希宵一掃菜色,就知道不是阿姨的手筆。陸鳴從廚房裏端出一鍋子紅湯燴魚,見顧希宵呆立桌旁,忙喜滋滋招呼:“你回來的正好,花花今天做了好多菜,快來嘗嘗!”

顧希宵“嗯”了一聲,陸鳴見他情緒不高,識時住口。這時李蓮花提溜着一盤青菜,也從廚房裏轉了出來。

“陽臺上的紫紅小蘿蔔還要過陣子收,倒是小青菜全叫我摘了,你們試一下,看看味道和買的可有差異。”

顧希宵瞟了眼他臉上新換上的遮光眼罩,默默去洗了手,三人坐下來吃飯。陸鳴和李蓮花聊起最近的時事熱搜,心照不宣的,誰也沒問起雪鷹特戰隊的來訪緣由。

顧希宵食不知味扒完最後一粒米,撂下筷子正要起身,終于聽到對面那人低低嘆了口氣:

“就算我做飯真的很難吃,你能不能給點面子,不要表現得這麽明顯?”

顧希宵梗了半天,好容易憋出一句:“你燒的菜很好,是我沒胃口。”

“哎,是不是我不問,你就準備一直瞞下去?”

顧希宵轉了轉手上的筷子,沒坑聲。

“你這樣子,倒讓我這瞎子都開了眼界了。說好的凡事不瞞我,也有例外啊?我想想……榮隊是想要我的腦袋,還是仞魂?或者整個兒囫囵吞都想要?”

“花花你胡說八道什麽啊,你好好的又沒招惹過他們,他們幹嘛找你晦氣?”

“陸兄啊,你還不了解你家顧科?不是要命的事兒,他會愁得連飯都吃不下?我猜啊,八成是前些日子那個視頻惹的禍。那榮寧雖是來接顧科,卻平白無故盯了我好幾眼,把我全身都快扒完了,真是太吓人了!所以你倒是說呀,他到底要什麽?零碎的還是整的?”

“你會說人話麽李蓮花!”顧希宵橫他一眼,終于把雪鷹特戰隊前來求助的事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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