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沒空

沒空

見岑西沒吭聲, 周承訣又不着調地來了句：“要不給你摸回來？咱倆扯平。”

岑西：“？”

她有時候覺得，周承訣這個人其實好像也有幼稚的一面。

岑西只覺得好笑，仍舊沒答他。

少年輕笑了聲：“行, 那先欠着。”

岑西：“……？”

岑西沒再和他繼續這個奇奇怪怪的話題, 只繞到他右邊，試圖伸手替他搭把手。

周承訣像是早知道她準備幹什麽, 左右手交替了下, 很自然便将碩大的垃圾桶換到了另一邊，沒給她碰的機會。

下一秒, 他停下腳步看向岑西，不緊不慢地沖她朝自己校褲口袋示意了下：“幫我把手機拿出來。”

岑西聞聲看過來, 那口袋的位置……似乎有些許尴尬。

周承訣補充了句：“你手幹淨。”

“好。”岑西稍顯不自在地将手伸進他校褲口袋中, 掏出手機的速度飛快。

周承訣揚了下眉梢，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不是我讓你光明正大拿的？”

岑西：“嗯？”

“你怎麽跟做賊似的，生怕被人看見, 動作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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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西：“……”

這畢竟是學校，她确實有點怕被人看見，雖然明明也不是什麽不正經的事。

她沒應聲, 只将手機遞到周承訣面前，不過後者沒接, 很自然地朝不遠處那飲料販賣機擡了擡下巴：“有點渴了, 幫我買兩瓶水回來。”

岑西下意識朝他示意的方向瞧了眼, 又聽到他繼續說：“随便給我拿瓶冰的礦泉水就成，你想喝什麽自己看着挑, 去。”

“我不渴。”岑西說。

周承訣已經很習慣自動忽略她話裏的拒絕, 只不以為意繼續說：“快去。”

說完，他又報了串數字, 岑西沒明白，周承訣若無其事解釋了句：“密碼，解鎖密碼，支付密碼，都這個。”

見岑西還愣在原地：“會用吧？和你那手機同一個款的。”

岑西回過神，張了張嘴，半晌也沒想出該說些什麽，索性點點頭，忙朝不遠處的販賣機跑去。

周承訣不緊不慢地拎着半個人高的垃圾桶跟在她身後，見她只買一瓶就想付款，懶洋洋地開了個口：“再挑一瓶，帶回去，快點兒。”

岑西掃完碼，彎腰伸手将兩瓶飲料拿出來，起身回過頭，眼神對上等在身後的少年，自然而然将手裏東西遞出去。

周承訣沒接，拎着垃圾桶徑直往教學樓走：“替我拿着。”

“那手機……”岑西跟上他的腳步。

“也替我拿着。”

岑西一邊手拎着兩瓶飲料，另邊手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機，兩邊都沒閑着，也沒法再去替他分擔另一半垃圾桶，只能老老實實跟在他邊上走。

待兩人走到教學樓底時，周承訣那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岑西連屏幕都沒看，忙再次将手機遞給他：“你電話。”

聞言，周承訣連腳步都沒停下，像是根本不擔心有什麽隐私會暴露在她面前，無所謂道：“我手髒，騰不開，你替我接了。”

岑西緊了緊手心，有些猶豫。

少年不緊不慢停下腳步，仍舊沒伸手接，只偏頭掃了眼來電顯示，沒什麽表情說：“嚴序，接吧。”

岑西咬了下唇，将電話接起來，這會兒還在學校，周圍來來往往仍舊有不少同學經過，岑西便也沒直接開免提。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嚴序的聲音立刻從手機那頭傳了出來：“你上哪去了？等你老半天，還回不回家了？我就打把游戲，一眨眼人就沒了，發你微信也沒見回，被什麽妖精勾着魂了？”

嚴序一連串話蹦出來，密得很，岑西連句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他聲還不小，沒開免提，周承訣都能聽見。

空氣間安靜了一瞬，“妖精本精”岑西猶豫許久，才弱弱地開了口：“那個……”

“卧槽。”嚴序一聽是個女聲，驚得立刻将手機從耳邊拿下來，嘀咕了句，“我打錯了？沒啊，是這個號啊……手機丢了……？”

他自言自語完，又将手機放回耳邊：“請問您哪位？”

岑西沒答，只老實交代：“他快回去了，已經到樓梯口了。”

岑西一句話，把嚴序直接弄懵了。

這聽起來可不像是丢手機，可周承訣這哥他可是最了解的，別說讓女生替他接電話，他那手機就連他親媽都沒動過。

嚴序沉默了三秒鐘，突然冷不丁地來了句：“岑西嗎？”

女孩沒多想，只輕聲“嗯”了聲。

那沒事了，嚴序輕笑一聲，也沒打算問怎麽周承訣手機會到她手上，連語氣都變了個調：“那你幫我問候一下他，還要不要等他，不用我就先回家了。”

嚴序估計這問了也是白問，根本不用問。

岑西聞言擡眸看向周承訣，眼裏是詢問的意味，後者滿不在意地搖了下頭，女孩便又禮貌地給電話那頭傳話：“你先走吧。”

“我就知道。”嚴序原本想直接挂了電話，頓了頓，又突然欠欠地說，“那你再問問他，今晚是不是還得回陸景苑學做可樂雞翅？”

岑西剛想替他問，下一秒，手機被周承訣拿了回去，少年只淡淡回了句“沒空”，很快便将電話挂斷。

兩人回到教室時，班裏已經沒人了，周承訣将垃圾桶放回原處，去陽臺洗手池上洗了兩遍手才回到座位上收拾東西。

岑西背上書包，正準備走，周承訣便将人叫住，随手将黑色包挎身上，不緊不慢走到她身旁：“一塊去吃飯？”

“不了。”岑西搖搖頭，“我還得回店裏幫忙。”

周承訣點了下頭，也沒多說什麽。

兩人一塊下了樓，往校門口走，周承訣又問：“晚上忙完來望江嗎？”

他話音頓了頓，不自在地補了一句：“今天娜姐不是又布置了篇作文……”

岑西擡眸看他：“你晚上不是沒空嗎？”

“？”周承訣揚了揚眉梢，“我什麽時候說晚上沒空？”

“就剛剛啊……”岑西指了指正好經過的樓梯口，“剛剛在這，嚴序打電話來，你和他說沒空。”

“噢……”他随口扯的，哪記得住那麽多，“那估計剛才記錯了。”

“來嗎？”他問。

岑西猶豫了兩秒，搖了搖頭沒看他，話音很輕：“你寫完了拍個圖發給我吧，我給你改。”

周承訣定定地垂眸看了她幾秒鐘，半晌才開口：“也行。”

女孩垂着頭，安安靜靜跟在他身旁，沒再吭聲。

其實她倒不是不願意額外抽出時間來替他補課，只是每回去他那，待遇都太好了，好到有些不太真實。

她擔心次數多了，自己會越來越習慣這種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變得愈發坦然愈發貪心，沒法接受再回到真正屬于她的現實世界。

因而哪怕誘惑極大，她仍舊沒選擇答應。

一回到店裏，岑西便放下書包動作利落地投入到忙碌中去，連口晚飯都來不及吃上。

今晚店裏的生意有點火熱，往常這個點，有小時工們幫忙，人手就已經夠用了，今晚愣是加擺了好幾張圓桌，整個店上上下下都忙得團團轉。

加上附近寫字樓應該是有幾家公司在做團建，都不約而同點了至死不魚的單，岑西送外賣的腳步便一刻都沒停下過。

夏夜晚風卷着還未散去的燥意一陣陣拂面而來，風中還夾雜着白日裏，陽光暴曬水泥地面散發出來的味道。

夜裏将近十點多鐘，岑西送完手上最後一單烤魚，頂着昏黃的路燈安靜地走在回店的路上。

似乎是有點累了，她沒了幾個小時前的活力，只沿着白牆邊慢慢走，也算是忙裏偷了個閑，總算能踏踏實實喘口氣。

她走了會兒，覺得有些渴了，目光投向正好經過的飲料販賣機，随意掃了眼标簽上的價格後，當即打消了買瓶水解解渴的念頭。

小姑娘睨着販賣機瞧了會兒，冷不丁想起自己背包裏好像還有喝的。

是傍晚放學的時候替周承訣買的，那會兒他讓她幫忙買了兩瓶。

原本說是一瓶他喝，一瓶讓岑西留着，結果後來嚴序一通電話過來，周承訣只拿回了自己的手機，到班裏洗完手之後，便将那兩瓶飲料全數塞進岑西包裏，讓她全帶回家。

女孩随意在路邊找了個馬路牙子坐下，脫下書包，從裏頭掏出瓶橙子汽水來。

傍晚汽水剛從販賣機裏拿出來的時候，還是冰鎮的，這會兒瓶身已經滿是水汽，不過仍舊帶着一絲絲冰涼。

她稍稍使了點勁，将瓶蓋擰開，氣泡一下從瓶口沖出來，空氣間頓時滿是好聞的橙子香。

岑西仰頭喝了好幾口，冰冰涼涼的液體流經熱得冒氣的喉嚨，積攢了幾個小時的疲憊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全數消散。

猛喝了幾口解完渴後，岑西沒再不停地灌。

她擰緊瓶蓋，十分舍不得地将半瓶子飲料重新裝回書包裏，平靜地在原地繼續坐了會兒，半晌，舔了舔唇角暫留的橙汁，才慢悠悠起身，繼續往回店裏的方向走。

這會兒最忙的那陣已經熬過去了，小姨見她送完東西回來，也沒再招呼她繼續幫忙。

岑西朝女人打了聲招呼，便背着書包準備往二樓小天臺走。

一只腳踏上露天鐵架樓梯的一瞬間，女孩腳步頓了頓。

下一秒，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再用腳跺了跺樓梯，原本随便一踩便會吱呀作響搖搖晃晃的鐵架樓梯，此刻竟然穩穩當當焊在牆邊，任由她怎麽使勁，都沒再出現晃動的跡象。

岑西幾步跑上去，又跑回下來。

反複多趟後确認，這樓梯好像是真的不會晃了。

她重新走回二樓小天臺，正打算将書包放回隔間，去樓下洗漱一番，視線卻被圍牆邊不遠處，那張原本用來提供給周承訣吃夜宵的桌子吸引。

桌上擺了半個冰鎮好的西瓜，西瓜上插了把幹淨的鐵勺。

西瓜旁還放了瓶洗發水。

那洗發水的瓶子，十分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不僅見過，她好像還用過。

岑西下意識擰開瓶口，熟悉的氣味一下竄到鼻尖。

她想起來了，那晚在望江，她淋過雨後，在周承訣家浴室裏洗頭洗澡時，用的就是這個牌子的洗發水。

她忙掏出手機來，沖桌上的東西拍了張照片給周承訣發過去。

那頭很快回了消息。

zcj：【終于回店裏了？】

橙c：【是你拿過來的嗎？】

zcj：【賠你的，頭發不是被我摸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