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回去

回去

收到周承訣準許的回複, 岑西稍稍松了口氣，動作利落地小跑回隔間，拿了本下午剛發下來的國慶假期大禮包練習冊塞書包裏, 背上就馬不停蹄往樓下走。

去望江的路她幾乎已經刻在腦子裏了, 連小區大門的保安都對她十分眼熟，大晚上的見是她來了, 沒盤問也沒攔人, 甚至也沒打電話詢問一下所謂的業主，直接替她開了門禁, 将人放進去了。

岑西小跑進電梯的腳步十分輕快，等到了三十六樓, 在周承訣房門前站定, 想到她從店裏過來也不過就五六分鐘的路程，不知道周承訣這會兒洗好澡了沒有，索性連門鈴都沒打算按, 直接熟練地按了密碼将門鎖解開。

女孩自如地從鞋櫃裏翻出自己那雙粉色拖鞋，彎下腰正準備換時，周承訣不緊不慢從浴室那頭走了出來。

岑西聞聲不自覺擡眸朝他的方向看去, 整個人仍舊保持着彎腰，單邊腳曲着拆鞋帶的姿勢。

周承訣應該是剛洗完澡, 黑色短發還帶着點水汽, 偶爾有一小顆水珠從耳後流經到脖頸。

明知道她要來, 也沒特意換成外衣，随意穿了套寬大的黑色睡衣, 脖子上挂着條白色毛巾, 單手時不時用毛巾擦拭那剛剛洗過的頭發。

少年一出來，視線就下意識在屋內尋找岑西的身影, 看了一圈，很快發現小姑娘還在玄關這邊，便徑直朝她的方向走來。

一句話都還沒說，先俯身伸手将她身後靠牆放置的迷你沙發一把拖了過來，直接拖到岑西身下，語氣平淡道：“坐着換。”

“有換鞋凳不坐，晃晃悠悠的。”

岑西當即往後一靠，全身重量全卸在小沙發上，半蹲着的姿勢給雙腿帶來的酸痛感瞬間消失，她低着頭，繼續手上拆鞋帶的動作，唇角忍不住無聲地彎了彎。

周承訣随手将毛巾松開，仍由它挂在自己肩頭，彎腰去夠她随意放在腳邊的書包，打算先替她拎進去。

結果拿到手上一掂量，輕飄飄的，幾乎沒有什麽重量，估摸着，裏面就只帶了一本練習冊過來。

“你東西沒收拾好一塊帶過來啊？”周承訣冷不丁發問。

岑西換好拖鞋，茫然擡眸看向他：“什麽東西？我帶了一本數學練習冊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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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夠了吧，那本還有點厚度，一個晚上估計也寫不完。

周承訣眉梢微擡了擡：“明天不是要一塊去那個什麽度假村？過好幾天夜啊，換洗衣服都不要帶？”

岑西“噢”了聲，她差點忘了這回事。

小姑娘從入戶門廳沙發上起身，邊跟着他往客廳走邊說：“沒事，反正我東西不多，就兩件衣服，等晚上回去了再塞包裏就好。”

“回去？”周承訣腳步停下，偏頭看他，語氣帶着點疑問。

岑西眨了下眼，沒懂他什麽意思：“怎，怎麽了？”

“你晚上不住這兒？”周承訣随手将她書包往客廳沙發上一放，閑散地朝冰箱那邊走，拿了兩盤切好的水果出來往她面前的茶幾上擺。

“住這兒？”岑西被他問懵了。

“昂。”少年單手不自在地捏了捏後頸，“還打算回去啊？我以為你晚上直接在我這睡了，明天正好一塊走。”

“不是……”岑西搖了搖頭，有些尴尬地嘀咕了句，“哪能沒事動不動就來你家睡……”

話音雖小，可周承訣還是聽見了，少年理所當然道：“有什麽不能的。”

岑西詫異地擡眸看了他一眼，而後很快又将視線收回，莫名心虛地別開眼神，小聲道：“我就是，不想和我爸媽碰上，他倆要過來拿錢，我讓我小姨出面給他們……”

“今晚？”周承訣和她随意聊着，又不緊不慢走到水吧臺那邊給她弄了杯喝的過來，遞到她手上後，直接在她身旁的沙發坐下。

岑西點了點頭，但表情仍舊帶着些許擔憂。

估計是擔心那倆人拿了錢又只是随意揮霍，并不是真的打算離開，因而哪怕湊齊了錢，心情卻沒有想象中的放松。

周承訣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鐘，而後大手不自覺探到她腦後，力道輕緩溫和地揉了揉她細軟的長發：“放心吧，如果是借口，不打算真走，二三十塊也要搶，不會這麽認真地找人到處借。”

“況且我想了想你那天和我說的情況，你ba……”周承訣話音一頓，迅速換了個稱呼，“朱邱建那人貪心得很，有人說要帶他出去掙大錢，這誘惑對他那種賭徒來說太大了，他不可能放棄的，別擔心了。”

周承訣話音落下，順手點了下手機屏幕看看時間：“現在不到八點，過了十點，給你小姨打電話問問看。”

岑西這會兒思緒還因為緊張而不太清晰，腦子裏亂亂的，聽他這麽說，倒是稍稍松了口氣，總覺得某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乖巧地點點頭，也不再多想。

腦子裏的雜念暫時性消散，岑西很快便從書包裏掏出練習冊來，拿起筆開始認真地在題幹上打起草稿。

這進入狀态的速度也太快了，都還沒好好聊兩句，周承訣忍不住無奈地扯了下嘴角。

少年懶洋洋倚靠在沙發上，偏頭看着她一連寫完三道選擇題，最後還是冷不丁開口問了句：“你今晚真的不在這兒睡？大晚上的來來回回折騰什麽，又不是沒睡過。”

岑西打草稿的筆尖一頓，猶豫了三秒鐘，寫下一個c選項後，才慢悠悠開口問他：“你是，又害怕了？”

周承訣擡手用毛巾擦頭發的動作也停了三秒鐘，而後面不改色理所當然道：“對啊，我不就這膽子麽？你來都來了，別走了呗。”

“反正你東西不多，明天一早再去拿也是一樣的吧？”周承訣見她沒吭聲，又用手肘抻了抻她隔壁，“喂，說句話啊。”

“好吧……”岑西點了點頭。

周承訣心情大好，拿起桌前的叉子叉了塊水果遞到她手邊：“吃，別光顧着寫。”

見她接了，他也沒有再打擾她寫題的意思，從自己書包裏掏了份一樣的題出來，坐在邊上安安靜靜一塊寫。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周承訣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滿不在意地掃了眼，見來電顯示是嚴序，随手接起來：“幹嘛？”

“沒看小群啊你？”嚴序問。

周承訣理所當然反問：“我是會看小群的人？”

嚴序忍不住腹诽，岑西在群裏發個句號你都要出來“嗯”一聲，也沒見你看得少了。

那小群裏都是平時關系極好的幾個人，又都是同班的，學習成績也大差不離，大家平時除了聊天水群，聊些沒有營養的話題，很多時候也會在裏頭互相讨論當天碰到的難題，抑或是課外自己找來的什麽卷子。

毛林浩最喜歡在裏頭發問，遇到什麽寫不出來的題，随手一拍就往群裏發，再艾特全體成員。

其實大多數時候，他是想要周承訣回他的，畢竟理科方面，基本沒有周承訣不會的題，加上他的思路比普通學生更加清晰，哪怕是大家都能想出來的題，他用的方法也是最簡潔的。

然而周承訣這小子本身就嫌李佳舒太吵，懶得看群，除非單獨私聊他，不然等他回消息幾乎就是等一個輪回。

不過後來漸漸的，大家也都默默地發現了個潛規則。

岑西出來問題的時候，周承訣沒多久便會發張手寫過程的照片出來給她。

像是對她的消息做了什麽特殊提醒般，有問必答。

毛林浩好歹也是個數學課代表，平時憨裏憨氣，可腦袋到底是競賽腦，怎麽說也還是挺靈活好使的，發現了這個潛規則後，他每回在群裏問完題，艾特完全體成員後，都會試圖再單獨艾特岑西一條。

岑西偶爾會直接給出答案，她的解題思路和過程其實并不比周承訣差，甚至兩人的風格十分類似。

偶爾要是碰上她也不會的題，她就會發個可可愛愛的表情包，說自己也不會。

那麽基本上幾分鐘之後，周承訣的手寫答案就會出現在群裏。

嚴序也沒管周承訣的反問，直接簡單明了切入主題：“群裏發了明天去度假村的具體行程安排，你和岑西倆怎麽回事，我們都讨論半天了，你倆愣是一個字不吭，出來讨論，我再找找她。”

周承訣眉頭微擰了擰：“你找她幹嘛？”

嚴序理所當然道：“讓她看群消息，發表點意見啊，總不能光考慮我們的喜好吧，大家都得出來看看有沒有問題。”

周承訣一口回絕他：“不用你找了，我和她說。”

嚴序那邊忽然沉默了三秒鐘，而後語氣變得有些賤嗖嗖的：“她該不會在你家吧？你倆現在在一塊？”

周承訣下意識瞥了眼身旁的少女，心想她估計也不願意私底下的事被人拿出來議論，随口敷衍對面：“沒有。”

嚴序當然不信：“那正好，林詩琪不是說明天還有她別的學校的朋友一塊去，大家住得四分五散的，也不好都在南高集中，最後把集合地點選在相對比較中心點的古巷愛心樹那邊，那塊搭地鐵什麽的也方便。”

嚴序繼續說：“所以我剛剛和李佳舒商量了一下，我倆今晚就準備去你那住一晚，明天咱們一塊出發，怎麽樣？”

“不怎麽樣，別來。”周承訣想都沒想便立刻開口拒絕，“我不在家。”

岑西聞聲偏頭瞧了他一眼，就見他又一本正經回對面：“你倆自己來也不行，我家密碼早換了，別想進來。”

嚴序笑得肩膀都在顫：“行，我剛剛又問了李佳舒，她說決定明天一早，五點左右吧，就上你家集中去，你倆，噢不，你一個人，單獨，等着接我們倆大駕吧。”

周承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