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可惜

可惜

按照南高的老慣例, 臨近期末考的最後兩周,各個班課程表統一變更為總複習模式,取消所有副科, 一天從早到晚就那麽幾個考試科目輪着上。

李佳舒不喜歡這種毫無生趣的快節奏生活, 成天在群裏嚷嚷着要約着出去玩一玩,放松放松。

然而小群裏全是學霸中的學霸, 平時或許還沒那麽緊繃, 可到了該卷的時候,沒一個人含糊松懈, 沒人理她。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李佳舒退而求其次, 約着周末大家一塊寫寫題, 寫完中午一起吃個飯總行吧,再卷,吃飯的時間也該有, 總之她不想再一個人呆在她爸媽眼皮子底下,怎麽說都要出來喘口氣。

嚴序江喬他們總算答應了,不過岑西仍舊婉拒, 她倒不是想躲起來偷偷卷,只是這陣子小姨夫剛出去跑長途, 店裏一時半會兒缺個人手, 年關将近, 臨時雇也找不到人,她不上學的時候得多抽出點時間來幫幫忙。

結果沒想到隔天一早, 她才剛洗漱完準備下樓, 就聽見樓下傳來一陣熟悉的談笑聲。

岑西從小天臺矮牆邊探出腦袋,就見李佳舒江喬嚴序毛林浩他們全來了, 一人分了條圍裙圍上,挨個從小姨那要了點碎活幹,幾個人也沒等岑西出現,就有模有樣地在店裏進進出出忙忙碌碌起來。

這會兒不過六點出頭,岑西也才剛起床沒多久,腦子都還沒完全清醒,雙手扒在矮牆邊,着實被眼前這場景給弄懵了。

下一秒,有人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岑西回過神,下意識轉身的一瞬間,直直撞上周承訣結實的胸膛。

少年就站在她身後,微俯下身湊在她邊上,被撞得漫不經心偏了下頭,而後悶悶地笑出聲來,最後索性直接上手将她後腦勺往自己跟前一扣,大手在她睡得有些亂糟糟的發頂上輕輕揉了兩下,片刻後才松開。

他沒和其他幾個一樣,立刻投入到幫忙的隊列當中,而是偷了個閑,先上來看看她。

畢竟他已經承受了分別整整一夜的苦,不先上來續個命,幹活都打不起精神。

岑西臉頰被他磁沉的低笑弄得有些發燙:“你們怎麽全來了?”

“李佳舒江喬她們說,好不容易約一趟,怎麽能少了你。”周承訣動作自然地替她将外套拉鏈拉到頂,“幹脆把聚的地方定在你店裏得了,不是正好缺人手?”

“她們……能行嗎?”一群少爺小姐,在家裏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估計連菜都沒洗過,岑西多少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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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擔心她們幫不上忙,就是怕店裏的活大多又髒又累,她們應付不過來,萬一再傷到哪裏就不好了。

“放心吧,你小姨有分寸,只分了點簡單的事給她們鬧着玩。”周承訣說,“她們只是平時做得少,又不是完全什麽生活技能都沒有的傻子,将來都是要出社會的,端個盤子送個餐委屈不了人。”

說完,他又看了眼岑西此刻的模樣,雙眼還朦朦胧胧,頭發也不像平日裏在學校那般齊整,看起來又傻又乖,怪可愛的,稍微湊近些,還能聞見她剛剛洗漱過後的清爽味道:“剛醒啊?”

岑西點點頭。

“那再清醒會兒,一會兒給你弄點早餐上來,吃完再說。”周承訣說完,不緊不慢轉身下樓,“你的那份活我替你幹了,別着急下來。”

李佳舒她們雖沒什麽幹活的經驗,但勝在人多,又沒有笨手笨腳的,幾個人開開心心一通忙活下來,倒還真減輕了店裏不少負擔。

周末的小吃店,白天也就早餐那陣稍微忙些,忙完一陣閑下來後,小姨給幾個孩子上了一桌子熱騰騰的餐點,當做犒勞大家的,不需要她們掏錢。

打從小姨夫離店,小姨能更多的自己當家做主後,在這些事情上便明顯大方了許多,岑西在店裏也沒再挨過一回餓,不用周承訣操心,頓頓都有熱菜熱飯吃。

不過畢竟是小本生意,周承訣肯定不可能帶着一群人來白吃白喝,讓人家吃虧,面上沒多說什麽,背地裏悄悄往收銀臺上壓了三百塊現金。

幾個人熱熱鬧鬧嘻嘻哈哈吃完早餐時,店裏客人基本也散得差不多了,裏裏外外幾個大圓桌都空着,李佳舒她們便也毫不客氣地霸占了一桌,一個個從書包裏掏出期末複習卷子來寫。

毛林浩昨晚偷偷地提前把卷子刷完了,這會兒被大家逮個正着,差點被弄到邊上罰站,最後只能掏出周承訣做的那個程序來刷點英語題。

經由岑西英語滿分總分第一一戰成名之後,周承訣那個刷題程序迅速在南高乃至整個南嘉初高中生間風靡,推廣效果比買熱搜還厲害。

如今刷題排行榜上的競争比先前大得多,時時刻刻都在變動,稍有松懈便會立刻被刷下去。

毛林浩天生就喜歡卷,這種實時變動的排名更是讓他欲罷不能,此刻一點進去,便先去掃了眼排行榜,而後忍不住發出感嘆:“蔣意殊又第一了!我昨晚剛熬了個通宵刷上去!”

李佳舒一個紙團砸過去:“你昨晚不僅偷偷寫卷子,還偷偷刷題!”

簡直人神共憤!

毛林浩心虛地嘿嘿兩聲,縮起脖子繼續刷題。

不過聽到他這麽說,岑西忙掏出手機掃了眼微信,果不其然,蔣意殊又給她發來了督促的消息。

這姑娘挺有意思的,她曾和岑西說過,自己很想贏,太想贏,對第一名很有執念。

從她在刷題軟件上的執着也能看出,她說的是真的。

打從岑西将軟件推薦給她之後,她便每天堅持不懈地刷,一直到今天為止,沒停過。

剛開始用戶還不多,基本只有岑西和她兩個人在榜一榜二打得有來有回,後來湧入的同學多了,競争激烈了些,岑西偶爾把時間花在其他科目上,沒抽出空去軟件上刷題,排名掉出前二後,便會立刻收到蔣意殊的督促。

她平時在班裏還是不常主動和岑西說話,微信上也鮮少閑聊,唯有給岑西喂題這件事,從開始後,就沒再停過,每天不定時的英語相關分享雷打不動,除此之外便是監督她的刷題排名。

明明自己很想拿第一,很想贏,可對岑西這個十分有競争力的對手卻從不藏着掖着。

最有意思的是,前一陣,周承訣将家園經營小游戲和這個刷題小程序關聯到了一起後,岑西每每從前二掉出,蔣意殊便會帶着她在游戲裏養的狗子來她的小花園裏拉粑粑洩憤,拉在門前正中央的位置,排名掉幾位,就拉幾坨。

岑西每回被她催完,便立刻灰溜溜上線,先把粑粑鏟了,再迅速去刷題,直到把名次刷回前二,蔣意殊才會罷休。

時間一久,岑西對英語這個科目竟然也有了種胸有成竹無所畏懼的感覺。

兩周時間很快過去,期末考的排名和上回沒有太大變動,岑西仍舊第一,英語仍舊滿分,周承訣語文仍舊咬在一百分以上,仍舊心滿意足被岑西壓在下面。

領完成績單和寒假作業,大家徹底解放,李佳舒興奮地在班裏問:“你們春節寒假打算怎麽過?”

毛林浩說準備在家每天刷十份卷子,遭到了全體同學的唾棄。

小富婆江喬說:“我們全家去馬代過,南嘉冬天冷,出去過個冬。”

嚴序對出遠門沒什麽太大興趣:“躺平,把排位打上去。”

李佳舒說:“那我去你家看漫畫,我在自己家看,我媽又要說我。”

“随你。”嚴序打游戲的手一頓,擰眉,“你不會又要看那種沒穿衣服的男的吧?”

“對啊。”李佳舒十分坦然。

“別來。”嚴序白她一眼,“遲早把眼睛看瞎。”

李佳舒根本不搭理他,看向岑西:“西,你呢?要不要來我家串門?我囤了好多年貨打算過年開吃。”

大過年的,別人家一家子團聚其樂融融,她哪裏好意思去打擾,岑西笑笑搖搖頭說:“我去不了,我得回老家過年。”

“嘉林嗎?”

“嗯……”

“那是有點遠。”李佳舒說,“沒事,過完年就回來了吧?到時候一塊來玩,反正江喬她們也得過完年才回南嘉。”

周承訣收書包收到一半,動作頓住,偏頭看向岑西,低聲問:“你過年去嘉林?”

“嘉林哪?”

“就,一個小村,很小的,導航都搜不到。”她沒細說。

“什麽時候去?”周承訣問完一句,又繼續問,“什麽時候回?”

“不好說,還沒想好。”岑西其實并沒有回去的打算,那裏沒人歡迎她,她根本沒有所謂的家,“再說吧,估計是等到小姨休店。”

寒假期間,各家陸續團圓相聚,點烤魚的人明顯多了起來,岑西每天忙着各處送外賣,要不是周承訣隔三差五掐點來小天臺上閑逛,她都鮮少有時間能和他碰上一面。

就這麽一直忙到大年三十晚上,岑西終于送完了店裏最後一份外賣,小姨也關掉門面,跟着小姨夫和婆婆回了男方那邊的老家過節。

岑西不可能跟着去,只能一個人留在南嘉的小天臺。

她白天在外面送了一整天外賣,此刻多少有些風塵仆仆,好歹是過年,雖說沒有新年衣服,但穿得幹淨點總是要的,正打算回小隔間換身衣服,沒成想到了門前才發現,老太太臨走前還特意上了把平時沒見過的鎖。

也不知道是防賊還是防她。

好在岑西對開鎖挺熟練,倒不至于就這麽被關在門外,只可惜她從前經常被關,為了随時能開鎖,有随身攜帶針線包的習慣,然而來了南嘉之後,再沒遇上被關的情況,久而久之也不常将針線帶在身邊,此刻衣兜裏除了手機什麽都沒有,一時找不到工具,只能先在小帳篷裏呆着。

正準備去附近沒有休店的便利店買桶泡面,順便問問有沒有針線賣,不過還沒起身,周承訣的視頻通話便打了過來。

岑西心下一緊,當即将視頻挂斷,轉而撥了個沒有畫面的語音通話過去。

那頭很快将語音接了起來,少年帶着點懶的磁沉嗓音從聽筒中傳來:“不能視頻?”

“我,我們村這邊網絡不是很好,視頻可能會很卡……”

她怕他知道自己一個人留在南嘉過年,會讓她一塊去他家過,她不想大過年的,莫名其妙去破壞別人家團圓的氣氛,于是便扯謊同他說,自己早上已經出發去了嘉林,此刻自然不能開視頻,否則以他對小天臺每一個角落的熟悉程度,僅一眼便會被他看穿。

周承訣一大早被接回陸景苑去,也不知曉她其實一直送外賣送到了剛才。

“在幹嘛?”周承訣問。

“嗯……馬上要吃年夜飯了……”岑西算了算時間,胡謅道。

周承訣沒質疑她,只繼續問:“你們年夜飯吃的什麽?”

岑西這會兒已經買完泡面回來了,畢竟是年夜飯,她還難得大方地給自己加了兩根香腸,女孩垂眸瞧了眼桌上的東西,繼續按照想象中的菜單給他報。

一連報了一串菜名,周承訣一聲不吭,岑西報到後面都有些心虛了,話音減弱,心想難道年夜飯不是這些嗎?她其實沒吃過年夜飯,确實不太了解。

想想,又心虛地找補了一句:“可能……各地的風俗習慣有差異,我們這邊和你們那邊吃的不太一樣……”

“嗯,确實不太一樣。”少年熟悉的嗓音忽然在小帳篷外響起,“別的地方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們這邊的風俗習慣,大過年的,不吃泡面。”

岑西猛然擡眸,正正撞入周承訣深谙的瞳眸。

“走,跟我回去過年。”周承訣不由分說,拉起她手腕便想把人帶走。

岑西稍稍使了點勁将手抽回來:“不用了,泡面都泡好了,不吃很浪費,你回去吧,別耽誤過年。”

“你讓我把你一個人扔這兒?怎麽想的。”周承訣索性在她面前坐下,直接将她那桶泡面拖到自己面前,而後拿起叉子吃了起來,邊吃邊将自己手機推到她面前,“你看看吧。”

手機上是他和江瀾衣的微信聊天框。

媽:【你馬上去給我把西西帶回來過年,帶不回來,打斷你的腿!】

zcj:【遵命。】

zcj:【她不肯跟我回。】

媽:【那你也別回來了,這點小事辦不了。】

周承訣:“看完了?你不跟我回,我腿都保不住。”

岑西:“……?”

岑西覺得這事有點蹊跷,下意識将聊天記錄往上滑了滑,周承訣見狀,連手上的叉子都來不及放下,當即要将手機拿回去,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而後就見那聊天頁面多出了幾行對話。

媽:【你把西西接過來和我們一起過年。】

zcj:【媽您可以說得再兇點,不然不好使。】

媽:【行,那我再想想。】

媽:【那我就說,你接不回來,直接打斷你的腿行嗎?】

這已經是江瀾衣這知性了大半輩子的女士能想出來的,比較兇的話術了。

周承訣也沒再為難他媽,回了句:【行。】

媽:【好的,那我們重新來一遍。】

随後下面的便是岑西方才第一眼看到的內容。

周承訣不自在地捏了捏後頸,別開眼神清了清嗓:“花絮就別看了。”

岑西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我家沒別人,就我和我爸媽,你都見過好多回了,他們也都很喜歡你,光我後面這兩回被你拉到一百的語文成績,就夠他倆給你燒香上貢的了。”周承訣說。

岑西:“……”

“晚一點嚴序李佳舒他倆應該會過來串個門,到時候還能一塊守歲開年,今晚都住我那。”周承訣伸手掐了掐她臉頰,半哄半誘,“走吧?泡面我都替你吃完了,沒浪費。”

都到這個份上了,岑西再拒絕也有些不知好歹了,當即點頭應下了。

比起往常的車水馬龍,大年三十的南嘉顯得尤為冷清,大多數人都返鄉過節了,這會兒車道上放眼望去空空如也,全程暢通無阻。

車子剛在陸景苑門口停下,小過來像是預感到什麽似的,從花園裏拔腿奔了過來,搖着毛茸茸的小尾巴,雙腳離地扒在車後座,猴急猴急地試圖往車窗內看。

然而個子太矮,根本看不見,急得團團轉。

待岑西小心翼翼開門下了車,小家夥一下撲到她懷裏蹭個不停。

周承訣在一旁十分嫌棄地啧了聲,吐槽一句:“這狗真挺沒出息的。”

很快,江瀾衣也從大廳內迎了出來,女人穿着一身溫婉旗袍,披了條毛茸茸的坎肩,十分美麗動人。

岑西身上還穿着南高冬季校服外套,看起來還沒江瀾衣這種露胳膊露腿的款式保暖,女人二話沒說直接将坎肩拿下來往她身上一裹,等将人帶到玄關處後,拎出一個精致的包裝袋塞到她手裏:“年夜飯還沒好噢,咱們家吃得比較晚,你和阿訣倆人正好上樓先洗個新年澡,換上過年衣服,換好下來差不多就能吃了。”

岑西沒敢伸手接,回頭求助般瞧了眼周承訣,哪成想後者不僅不替她拒絕,還擡了擡眉梢,讓她去換上看看。

那袋子的精致程度一看就不便宜,她來蹭年夜飯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連吃帶拿的事更做不出:“阿姨,不用了,我去給你們幫個忙吧,我廚藝還可以的。”

“小孩下什麽廚,你們等着吃就行了,讓阿訣帶你上樓。”江瀾衣想了想,又說,“算了,我陪你先去試試,看看尺寸合不合身。”

江瀾衣沒管她的拒絕,很快将小姑娘帶到自己的衣帽間。

體貼地替她脫下校服,再細心地教她一件件往身上搭。

這些事情從沒有人教她做過,她不知道年夜飯吃的都是什麽菜色,也沒體驗過過年穿新衣服的滋味,此刻眼眶忍不住發熱。

此刻衣帽間內僅有兩人,江瀾衣想起岑西方才的反應,溫柔地對她笑了笑,輕撫了兩下她柔軟的黑發,說:“也不知道阿訣和你提過沒有,阿姨小的時候,家裏條件也不好,吃不飽穿不暖都是常事,人生中第一次穿新年衣服,也是在好朋友家,她的媽媽給我買的。”

江瀾衣回憶起過往,也忍不住覺得好笑:“阿姨小時候可比你臉皮厚多了,別人給什麽我都欣然接受,當時學費生活費都是她家資助的,那時候我的想法就是,不論給我多少,只要我把握好機會,好好努力,以後肯定會有所成就,到時候多少都能還回去,不用着急拒絕,後來也果然如此,再後來,那個朋友成了阿訣的幹媽,我們兩家連房子都買在對門,她就住對面。”

“阿姨小時候被人幫助過,當初知道你的情況,就覺得也應該把這個人生的希望繼續傳遞下去,一開始單純就是這麽想的。”江瀾衣仔細地替她将扣子一顆顆扣上,“後來是真覺得你這個小姑娘很招人喜歡呀,所以不要害怕接受,不要着急拒絕,和阿姨學着臉皮厚一些。”

岑西彎唇笑了下。

“看看,大小合适嗎?”江瀾衣問,“會不會不舒服。”

“不會,正正好。”岑西答。

“真好。”江瀾衣也十分滿意地打量了許久,“比周承訣好看多了。”

在外頭等了老半天的周承訣:“……”

不過他确實沒法反駁。

晚上吃過年夜飯,周承訣爸媽各自給兩個孩子準備了兩個大紅包,岑西最開始習慣性想拒絕,等到接收到江瀾衣的眼神,想起她在衣帽間同自己耐心說的那麽一長串話後,最後還是收下了。

她第一次收到壓歲錢,還一口氣收了五個紅包。

周承訣爸媽一人給了一個,周承訣又把自己的兩個塞她兜裏,另外還有一個,是他專門包給她的。

寒假的時光匆匆過,轉眼又到了開學的日子。

岑西在進校門的時候和李佳舒碰上了,後者飛奔過來将人抱住,嘴裏一個勁喊着“光陰似箭好久不見”,兩人習慣性手挽手朝教學樓走,等到了文科班樓層時才意識到,新的一年,一些好朋友們似乎面臨着分別。

周承訣拎着岑西的書包跟在兩人身後,無語地看着李佳舒難舍難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抱着岑西哭得稀裏嘩啦。

這場哭戲實在太久,最後是被周承訣無情掐斷的。

他示意嚴序将李佳舒拖走,而後繼續拎着岑西的書包陪着她一塊去往文科班。

到了班級,他不緊不慢倚靠在門邊上,待岑西找好座位後,再光明正大走上前,随手将她書包放桌上,留下一句“中午食堂見”後,才若無其事回了火箭班。

文科班裏幾乎都是新同學生面孔,不過岑西不認識大家,大多數人可都知曉她。

兩次考試力壓周承訣登上第一名,再潇灑地選了文科,在年級裏想不出名都難。

只是沒想到,第一第二名兩位居然相處得如此融洽。

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讓周承訣這樣的人心甘情願跟在身後拎書包。

岑西和周承訣這幫人在一塊待久了,早已習慣大家這種好奇的注視,淡定自若地往班內掃了眼,沒幾個熟臉。

不過意外的是,蔣意殊居然也在這個班,她理科成績挺不錯的,記得她之前還提過,父母希望她選理,岑西沒想到會在文科班見到她。

兩人成了同桌。

不過即便曾經都同屬火箭班,如今又成了同桌,蔣意殊仍舊只安安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專心刷題,沒有同她有過多熱絡的交流。

同樣也沒變的是,每天雷打不動給她喂題,催她刷排行,帶着狗去她小花園拉粑粑。

原以為分了文理班之後,和從前交好的幾個朋友們多少也會淡些,畢竟接觸的時間肯定不如先前多。

不過沒想到李佳舒江喬這倆人時不時便跑下來串門,岑西偶爾也會回去。

最離譜的還得屬周承訣,自打分班後便開始嫌樓上的開水不好喝,樓上的衛生間不好上,不論是接熱水還是上洗手間,都得大老遠往樓下走。

因此經常在樓梯口,或者岑西班級門口,與她偶遇。

後來他甚至開始嫌火箭班的自習課寫起題來沒感覺,每天傍晚放了學,便會直接帶着卷子來到文科班。

蔣意殊一見他來,立刻收拾書包走人,把自己的位置空出來。

周承訣正好順理成章光明正大地坐到岑西邊上,兩人默契地寫完一套卷子,再一塊回家。

日子漸漸來到五月,南嘉的氣溫回得極快,學校裏陸續開始有人穿起夏季校服。

躁動的天氣,少年少女的心也不安分。

不少倒黴鴛鴦又被老姚一舉抓獲,因着寒假偃旗息鼓的抓早戀之風又再次席卷南高。

葉娜娜其實對這種事情是不太在意的,對火箭班裏這群小崽子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奈何老姚非得安排各班班主任做點思想工作,她也不得不聽命。

臨近下課的時候,她随意抽了點時間出來,就早戀這事,稍微提了兩句:“說一個事,你們姚主任最近抓早戀抓得很兇,你們應該也早有耳聞。”

這話一出,班裏不少小鴛鴦們紛紛心虛地別開眼神。

葉娜娜全看在眼裏,懶得管,成績沒掉就行,不過說還是得說:“建議不要太明目張膽,尤其是不要讓我看出來,否則我等你倆分手了,把你們安排成同桌,讓你們煩不勝煩。”

“還有這種好事?”嚴序用胳膊抻了抻周承訣,吊兒郎當沖葉娜娜耍寶,舉手問,“老師,問一下,文科班的能安排成同桌嗎?”

這話一出,全班立刻開始起哄。

可以的話,我邊上這位哥們可就蠢蠢欲動了啊。

這後面一句話他沒挑明了說,但是班裏同學,包括正好教了火箭班和岑西那班兩個班語文的葉娜娜,沒誰聽不出其中意思。

葉娜娜瞪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全班目光當即投向最後排的周承訣。

就見少年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閑散樣,靠着椅背懶洋洋扯了扯唇角,沖嚴序淡淡說了句“滾”。

如果日子能一直像這樣平淡無波地走下去就好了。

可人生似乎總是處處充滿着事與願違。

五月中旬,小姨夫終于跑完了最後一單長途貨,重新回到店裏幹活。

周承訣知道這個事,和岑西提了南高學生宿舍更改了收費标準的事,說是有大筆捐款進賬,補助了學生宿舍,如今費用很低,她如果願意,可以去申請。

岑西覺得值得考慮,思索再三後,找老姚提交了申請。

不過宿舍一般都在開學初進行統一安排,她臨時申請,可能稍微需要一點時間安排。

岑西表示理解,也願意等待。

然而還未等來宿舍審批通過的好消息,便先等來了朱邱建的債主。

臨近過年那會兒,朱邱建回了南嘉,在岑西身邊悄悄跟了一陣後,不知怎的,又突然消失了幾個月,等到再回來時,已經債臺高築,聽小姨說,被追債的剁了半邊手掌,如今被追債的人追得滿南嘉亂竄。

岑西的不安便是從此刻開始的。

那種被人悄悄跟蹤的感覺再次回到她身邊,然而這一次顯然比年前那會兒還要可怖。

電動車幾次被剮蹭,就連搭乘的公交車都幾次被別停。

大抵是追債的那邊派出來的人,每回都是不同人,每回也都只是當做意外處理。

她不知道朱邱建到底欠下了多少債款,以至于對方追得如此瘋狂。

意外再次發生的那天,她和周承訣李佳舒三人奉江女士之命回陸景苑一塊吃個飯。

路上,李佳舒為了不當電燈泡,自動坐上副駕駛,岑西和周承訣兩人一塊坐在後座,三人正聊着分班以來,兩個班日常發生的樂子。

哪成想不遠處,一輛貨車飛馳而來,司機為了車子不與貨車相撞,緊急猛打方向盤,瞬間撞上路旁一棵壯碩的綠榕。

綠葉成片散落在車頭,李佳舒前一秒還在尖叫,後一秒便沒了聲,下意識用身體護着岑西的周承訣,這回也沒有上一次幸運。

血液從他黑色碎發間流淌到下颚線,一滴一滴落在岑西面前,少年結實有力的右手臂此刻也明顯變了形狀,整輛車上,唯有被他拼死護在身下小空間裏的女孩安然無恙。

警笛聲救護車聲很快響徹在耳畔,幾人一同被送往醫院。

臨上車前,岑西目光從那倆撞向護欄的大貨車駕駛座掃過,裏頭的人她認得,之前她騎着電動車被他剮蹭過一次。

幾家長輩全來了,急救室外站滿了親屬。

裏頭不乏岑西認識的叔叔阿姨,可此刻的她,全車唯一一個安然無恙的人,根本不敢開口同他們說上任何一句話。

她一個人小心翼翼坐在長椅上,不敢出聲,不敢哭泣,不敢做出任何表情和反應。

嚴序不知是從哪裏趕過來的,此刻氣喘籲籲從通道口狼狽地跑進來,雙眼紅得吓人,手都在抖。

岑西擡眸對上他的視線,脫口而出一聲“對不起”。

然而此刻的他沒有心思管這個,只問她:“李佳舒呢?”

“在手術室——”岑西話音未落,嚴序已經從她眼前跑開,朝不遠處的人群擠了進去,他看向程啓天,“叔,她眼睛到底怎麽回事?她以後還能看見嗎?”

岑西猛地一擡頭,無助地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偏偏唯獨她沒有事。

她不記得那天到底做了多久的手術,只記得兩人被推出來後,一群長輩們擁上去,将人護送回病房,全程她沒有什麽機會再靠近。

後來整個走廊只剩下她一個人安靜地坐着,她不知道該去哪能去哪,只能這麽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她甚至不配恐懼,不配哭泣,她一點傷都沒有,有什麽資格恐懼和哭泣。

再後來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晰了,她隐約記得,有人将一袋溫熱的麥當勞放進她手中,而後坐到了她身旁,話音裏沒有半點責怪,輕聲對她說:“也不知道你們小孩喜歡吃點什麽,看你在這坐挺久了,應該餓了,附近只有麥當勞,叔叔買了點,你嘗嘗看,我家小閨女從前挺喜歡的。”

岑西像是終于找到了一件能做的事,拆開紙袋,将東西一點一點麻木地機械地往嘴裏塞。

身旁坐着的人只無聲陪伴着,偶爾将果汁遞到她手中。

片刻後,她才壯着膽子小心翼翼開口問:“叔叔,佳舒她的眼睛怎麽了?”

“和這場事故沒太大關系,其實之前應該有幾次跡象了,不過她沒重視,據她說,有好幾次眼睛模糊看不清,以為只是視力疲勞。”程啓天說,“其實是她有回看演唱會的時候,不小心磕到後腦勺,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個月,裏頭有淤血沒幹淨,影響了視力,這次碰撞,只是恰好提前發現了問題。”

“手術挺成功的,血塊清了,她眼睛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你別擔心。”

小姑娘雙眼紅紅,終于敢掉那麽一顆眼淚出來:“那,周承訣呢……?”

“他比佳舒輕點,頭上有點皮外傷,輕微腦震蕩,右手折了,得挂幾個月石膏,其他沒什麽事,麻醉過了就會醒。”

岑西張着嘴,努力呼吸着空氣,想哭卻還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半晌後,才自言自語道:“為什麽我沒有事,我瞎了廢了都沒關系。”

反正她這條命本來就是撿的,或許十多年前她被扔掉的時候就該死,如果當初直接死了,周承訣和李佳舒也不用受這些罪。

“怎麽這麽想呢?”程啓天給她遞了兩張紙,“阿訣把你安然無恙護下來了,你沒事就是對他最好的表揚,我們都應該替他開心,也替你開心,不是嗎?”

岑西沒有吭聲,她實在沒法這麽去想。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的病房始終有不認識的長輩守着,岑西試圖去看過多次,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最後還是周承訣腦袋沒那麽暈,稍稍恢複清醒後,才艱難地用紮着滞留針的左手給她撥了個視頻。

視頻撥通的一瞬間,他開口的第一句仍舊是問她有沒有事。

岑西說了沒事。

他立刻朝她舉了舉自己被裹成粽子,不太美觀但看起來能動能揮,好像沒什麽大礙的手臂:“那我都這樣了,你不來看我?還有沒有良心啊?”

他一邊賣着慘,一邊瞞着她自己其實因為腦震蕩的緣故,已經連續吐了好多天的事。

岑西眼眶控制不住紅了紅,周承訣當即止住了笑意:“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

“沒有……你這個手……包得太醜了……”岑西一邊掉眼淚,一邊試圖轉移話題。

這點默契周承訣還是有的,聞言,他也沒為難她,順着她的話接下去:“這還醜?最新款包紮方式,時尚潮流尖端,你懂不懂欣賞?你該不會覺得嚴序那個腿,包得有我這個好看吧?”岑西又是哭又是笑:“你的好看。”

周承訣冷哼一聲,趁機說:“不信,你來都不願意來看。”

“什麽時候來看我一回?”周承訣對着視頻說,“我沒法去學校的這幾天,也希望你可以注意一點。”

岑西哭得懵懵的:“什麽?”

“別我幾天沒去你們文科班,有小夥子蠢蠢欲動找你,你就開開心心和人家加微信。”周承訣勾了下唇說,“加微信很費電的知不知道?”

岑西吸了吸鼻子,笑瞪他一眼。

“問你呢,什麽時候來看看我?再不來都快出院了。”周承訣又沖她撒起嬌。

然而醫院那邊确實不方便,每天進病房的名額有限,她不可能和霸占他那麽多長輩進門的機會,她開不了這個口。

“等你出院吧?我去你家看你,醫院那邊不方便。”岑西說。

“也行,反正過兩天就回家。”周承訣看得出她的顧慮,始終不會讓她為難。

周承訣問題比李佳舒輕些,約莫一周過後辦理了出院,被直接帶回陸景苑休養。

周承訣磨了她好幾天,周六上午,她終于鼓起勇氣搭上了去往陸景苑方向的公交車。

公交車晃晃悠悠到達陸景苑附近時,已經過了上午十點。

此時的南嘉正值豔陽天,和當初她剛來的那個暑假十分相似。

岑西去過陸景苑多次,家裏的阿姨也認得她,見她來了,挺開心的,忙替她開了門,直接将人放進去了。

周承訣的卧室在二樓,去往他卧室的路,她已經熟悉于心。

原以為他這種傷患肯定還在床上躺着,怕提前和他說,他就會下樓來接,索性直接自行來到門口。

然而幾下敲門聲無人應答,倒是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記得當初第一回來的時候,周承訣和她提過,那邊盡頭是書房。

岑西沒多想,聽見他的聲音便自覺朝那個方向走去。

岑西沒想過會碰上周承訣和父母争吵的畫面。

印象中,他們關系向來和睦,從未有過什麽矛盾。

周父無奈又略顯急切的嗓音從屋內傳來,書房門敞着,岑西聽得很真切:“你必須馬上出國,不然可能會再出現更嚴重的問題。”

“不可能,我走不了。”周承訣想都沒想便立即拒絕。

“我們這是為了你好!”周父難得嚴厲,“別的事我們都很少管着你,這個事情不是小事!”

“為了我好。”周承訣冷笑一聲,“您這樣和當初爺爺逼您放棄做游戲,非要您出國學金融,有什麽區別?”

“你們不能總逼我做不願意的事。”周承訣語氣平靜卻帶着點冷,“我那會兒才多小,你們就非要把我送國外去,我适應不了,老外說什麽東西我都聽不懂,還因為面孔老挨歧視,後來終于能明白了,能适應了,也交到朋友了,七八歲吧,英語說順了,中文忘差不多了,你們又非要把我弄回來。”

“我都沒法溝通,一夥小崽子圍着我欺負,喊我小老外,又打又罵的。”周承訣緊了緊牙關,“好不容易又熬過來了,也交了朋友,後來游泳出了那檔子事,我說我下不了水了,看見會想起他們,為什麽非要勸我再試試?”

“到了高中,我成績一直也還行,偏偏要給我安排一次又一次的語文輔導,我說了我走競賽都能保送,為什麽偏偏——”

周承訣話音還未落,江瀾衣不是個善于争吵的人,語氣急了眼睛也忍不住酸:“你不是挺喜歡的嗎?西西給你上——”

“最讨厭文绉绉的那一套了,我沒說過嗎,從來沒喜歡過,媽,我應該和你說過很多次的。”周承訣許也是被臨時決定的出國計劃氣昏了頭,話不過腦口不擇言全盤托出。

屋外,岑西捏着沓這幾天剛剛替他寫好的背誦資料,無措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吵成這個樣子,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該走的明明是她,她本來就沒有家,去哪裏都一樣,只要她消失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其實她本就不應該來,當初是她非要找上他。

她還和他說,她記性挺好的,她記得他,是她先找上他的。

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如果她記性差一點就好了,如果當初她不考來南嘉就好了。

無數的自責充斥在岑西的腦海,小姑娘捏着那沓文绉绉的東西,悄聲離開了二樓,離開了這個給過她很多溫暖的地方。

她把別人好好一個家搞得天翻地覆,她怎麽好意思心安理得。

出了小花園沒多久,周承訣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岑西茫然地接起來,卻說不出話來。

“怎麽還沒過來,不是說今天要來看我?又說話不算話是不是?”周承訣問。

岑西安靜了半晌,最後才努力壓抑住情緒輕聲開口:“今天還有外賣要送,改天再來,對不起呀。”

六月的南嘉烈陽高懸,岑西漫無目的從綠林枝丫下走過,無措地擡頭。

刺眼的光線穿過林隙,無情地打在她遮擋在雙眸的手指間。

那年風吹樹響,蟬鳴不絕,我伸手觸碰到驕陽,以為抓住了一整個盛夏。

不過有點可惜,那只是我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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