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學法
學法
周承訣家裏不少親戚都是從南嘉大出來的, 幹媽汪月還在南嘉大相當出名的法學院任教,因此從前沒少來過,對這所學校挺熟悉的, 中午便帶着岑西在學校裏找了家味道不錯的餐廳吃飯。
一直到出了大學校門, 岑西再次察覺到那種不知被什麽人偷偷跟随的怪異之感。
這種感覺,最近一段時間常用。
周承訣原本還習慣性牽着岑西手腕, 後者心中莫名有些恐慌, 下意識将手腕從他掌心中悄悄掙脫,往邊上挪了兩步。
少年輕擡了擡眉梢, 面帶疑惑地偏頭垂眸看向她:“怎麽了?”
“沒什麽……”岑西搖搖頭。
周承訣又定定看了她兩秒,像是想到了什麽, 似笑非笑道:“老姚管不到這裏來, 這又不是在南高,他也沒那麽閑。”
“嗯……”他顯然會錯了意,可岑西并不打算解釋, 誤會了也好,多少也算個正當理由。
“我……”岑西被那種奇怪的感覺弄得腦子有些慌亂,當下只有一個念頭, 就是趕快和他分開,別讓他也被盯上, 于是忙說, “我到前面路口坐公交。”
話音剛落, 女孩加快了腳步。
然而周承訣反應也快,她前腳剛邁出去, 少年後腳便追了上來, 一把将她手腕重新握上,扯回到自己身邊:“坐什麽公交?我打了車, 馬上就到,一塊回。”
岑西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若是挑明了說,他更不可能放任她一個人離開。
思索間,周承訣打的車很快到了兩人跟前,少年二話沒說開了車門,把她先弄車裏,自己再緊随其後。
上了車之後,岑西心裏一直挂着事,整個人都不怎麽在狀态。
周承訣覺察出些不對勁來,自然地将手探到他後腦勺,輕輕揉了揉,語調也放緩些許:“怎麽了?沒好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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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考得還不錯,今天競賽的大多數題,都在周承訣那個軟件上做類似的,沒什麽難度,下意識地正想搖搖頭,動作又一下頓住,她想不出來更好的解釋,周承訣又是個難糊弄的人,索性就這麽認下來:“嗯……有點難……”
“能參加已經很不錯了,第一次沒什麽經驗罷了,以後多的是機會。”周承訣說。
聞言,岑西垂下頭。
以後……還會有以後嗎?
周承訣揉完她腦袋,大手滑落到她臉頰,輕輕掐了掐,試圖讓她打起點精神來:“況且你以後要是不打算走英語專業,這個競賽成績也沒那麽重要,南嘉大學而已,對別人來說是高不可攀,但是以你的成績,沒什麽可擔心的。”
“你可是南高第一名,你要是都考不上,老姚不得把他自己腦袋卸下來挂校門口示衆。”周承訣不着調地又補了一句。
岑西果然被他逗笑了下,注意力悄悄被轉移,心情輕松了些許,偏頭笑瞪了他一眼:“你亂說什麽啊。”
然而這份短暫的輕松只持續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伴随着刺耳的剎車聲,車身不正常地往右猛偏了一下。
周承訣反應很快,整個人迅速往岑西面前一擋,将她牢牢護在高大的身形之下。
好在只是有驚無險,片刻後,司機打着方向盤将車身穩下來,車子重新回到正軌。
這下耳邊才終于響起司機的叫罵聲:“靠,都他媽怎麽開的車,自己不要命別他媽上路禍害別人啊!”
周承訣這會兒沒心思顧別的,松開岑西後,神情嚴肅微擰着眉心,上下查看她的情況:“有沒有哪裏撞到?”
“沒有……”且不說只是車身輕微的偏移,就說周承訣方才的反應速度,和一瞬間用自己身子擋在她跟前的潛意識,哪怕真出現了什麽碰撞,受傷的也只會是他。
岑西是真沒事,就是這會兒心跳得很快,她總覺得方才的反常不是意外:“你呢,你怎麽樣?”
确認她真的沒事後,少年才稍稍松了口氣,對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地答她:“我沒事。”
說完,周承訣才擡頭朝司機的方向問了句:“師傅,剛剛什麽情況?”
“害,可說呢,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破面包車,看着都快報廢了,還能上道,竟然還給放到市區進來。”司機此刻剛剛将火氣壓下,語氣比方才稍好了些,“膽兒還挺大,就開着這麽一輛破車,還想別我,還好讓我繞開了。”
岑西下意識翻過身朝車窗往後看去,就見那破面包車已經被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甩下一大段距離,無奈打起轉向燈,正準備往另個方向拐。
車身轉過的一瞬間,副駕駛座上的身影一下從岑西眼底劃過。
只那麽一眼,那種熟悉的令人憎惡的感覺立刻沖擊着岑西的大腦。
是朱邱建,他真的在南嘉。
岑西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壓根沒離開過,還是已經回來了。
她只知道,方才那場小小的事故一定不是意外。
四十多分鐘後,車子終于到了至死不魚門口。
岑西沒做過多停留,只和周承訣說了句走了,便立刻下車,頭也不回地上了小天臺。
周承訣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她,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也沒回過身瞧他一眼,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暗罵了句小沒良心的,而後便就讓司機把車開往望江。
沒一會兒,周承訣的微信上收到了岑西發來的消息。
他還沒點進去看具體內容,一看見消息是她發的,就已經控制不住微勾了勾唇,心想還知道主動發消息,也不賴。
沒成想一點進去看見的便是他不想看的。
橙c:【接下來這段時間,你還是別來找我了,放學也和之前一樣,分開走吧。】
zcj:【?】
橙c:【剛剛回來的路上看見老姚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我們。】
zcj:【我們是正經去參加競賽的,一塊來回很正常。】
岑西本就只是找了個借口,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扯,索性直接給他發了句:【還是小心一點嘛,行嗎?】
她這兩個字一出,周承訣就知道自己又完蛋了,手指跟不受控制似的在鍵盤上打着字,沒兩秒便給她回了個話:【行。】
周承訣回完這一句,都有些連帶恨上那被老姚抓的六對倒黴鴛鴦了。
談個戀愛還能把成績談下滑了,幹脆他給南高的小情侶開個補課班得了,情侶雙人報名第二位半價,成績拉上來了,看老姚還抓不抓。
想歸想,他到底還是不舍得岑西為難,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又這麽回到了競賽前那種一天說不上兩句話的狀态。
按照慣例,南高歷年都是高一下學期進行選科分班,雖說這幾年已經是自由選科不分文理,可南高小班劃分仍舊有重點偏向,因而最終絕大部分學生還是按照老一套的分類來選。
臨近期末,葉娜娜也終于把選科這事拿到臺面上來給大家提了提。
“選科單子發下去了,大家回去可以和家長稍微商量一下,然後簽個名字,下周一交上來就行。”
葉娜娜對這事并不上心,火箭班學生,大多數人早已有規劃,要麽家長有主見,要麽自己有主見,基本輪不到班主任操心,況且歷年來,排名靠前的幾乎無腦選理,到最後整個班幾乎沒有什麽人員流動。
大多數人也果然不出葉娜娜所料,拿到單子毫不猶豫地選完理科便塞回書包裏,完全不需要思考時間。
周承訣這周終于換回到了岑西身邊的座位,填完選科,偏頭往她那掃了眼:“不填?”
“哦。”岑西從還沒寫完的數學題上分出點注意力來,問他,“你選什麽?”
“理啊。”周承訣答得理所當然。
岑西沒多想,也選了理。
其實這麽久以來,她忙于在當下茍活,已經耗盡心力,壓根沒有太多閑心去細想未來。
她沒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對自己似乎也沒有一個清晰的規劃。
選文選理好像都差不多,既然大多數好朋友都選理,那她這麽選,至少不會和大家分開。
傍晚放學的時候,周承訣收好書包,下意識等在岑西身側。
後者看他一眼,說:“你先走吧。”
“老姚最近不抓這個了。”周承訣還想争取一下。
哪想到岑西一個字沒多說,只抿着唇擡眸看了看他,無聲地伸手輕扯着他校服下擺晃了兩下。
少年呼吸不争氣地一滞:“你跟我,撒嬌呢?”
岑西仍舊沒吭聲。
然而這招在周承訣這兒竟然十分受用。
他無奈地輕扯了下唇角,而後嘆了口氣,似是想起什麽,從書包裏掏出條圍巾來不太溫柔地往她白淨的脖頸上纏,直到将女孩小臉都遮去大半,才伸手掐了掐她臉蛋:“行吧,你自己回,都哪裏學來的招。”
說罷,他将黑色書包往身上随意一挎,先行出了班級。
岑西在班裏繼續寫完剩下半份卷子,才收拾書包離開學校。
沒想到剛回到小天臺,便看見周承訣點了幾份吃的,坐在了小天臺長桌那個他常坐的位置上。
岑西腳步停在樓梯口,周承訣聞聲看過去,瞧見她那副表情,自行先開了口:“我就是來吃個晚飯,不能連晚飯都不讓吃吧?”
岑西搖搖頭,她沒這個意思,況且他本來就是店裏的vip,那張桌子原本也是因為他充錢了,專門給他準備的,他坐在那吃晚飯是理所當然的事。
似是為了讓她安心,少年特意提了句:“來的時候沒碰上老姚,放心吧。”
“嗯。”
岑西答完,放下書包,沒像往常那般坐到他面前一塊吃,而是立刻轉身下樓,替小姨送外賣去了。
一頓晚飯,周承訣吃得冷冷清清。
小天臺是露天的,他孤零零一個人坐着,寒風吹過來冷,心裏也冷。
待岑西回來的時候,周承訣已經吃完東西,收拾幹淨桌面離開了。
然而人是離開了,小天臺上多了個帳篷。
帳篷将那長桌嚴嚴實實包裹起來,岑西踏入其中,周身的寒涼立刻被全數遮擋,桌上放了幾盒沒動過的外賣,還擺了盆新鮮的淺色繡球花。
沒一會兒,微信上收到周承訣的消息,就三個字,記得吃,沒多說別的。
岑西回了個好,聊天框上方立刻出現了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周承訣許是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輸入了半天,也沒見他發過來什麽東西。
許久後,桌上的手機才重新震了震。
zcj:【你那邊很冷,來望江嗎?】
岑西很快回了個“不了”。
周承訣似是知道她會這麽回,也沒再勸,又給她發了條:【那我過來一趟。】
岑西馬上回他:【你別過來了。】
周承訣仍舊回得很快:【晚了。】
消息發過來的一瞬間,少年的身影出現在帳篷前,岑西仰頭看向來人,就見他沒什麽表情地拉開自己外套拉鏈,從裏頭掏出兩個充好電的熱水袋,語氣帶着點脾氣,動作卻是實打實體貼:“給你送熱水袋的,就這麽不想讓我來?沒想多呆,送完就走。”
他邊說,邊将其中一個往她手心裏塞,而後朝她揚了揚另一個:“這個自己拿去放被窩裏,一會兒睡覺多少能暖和點。”
說完,他沒多停留,留下句“走了”,便立刻轉身出了小帳篷。
“周……”岑西一句話音脫口而出後,立刻又咽了回去,小姑娘攥着手機,溫熱的眼淚控制不住砸在屏幕上。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嚴序給她發來了消息。
簡直不敢相信我這麽帥:【阿訣去找你了嗎?】
橙c:【來過,又走了。】
簡直不敢相信我這麽帥:【你們沒呆在一塊啊?】
橙c:【怎麽了?】
簡直不敢相信我這麽帥:【也沒什麽,他隊友那事,你應該多少知道點吧?前兩年出的事,就是今天這個日子,這兩年他一到這天情緒就不太對,可能不想你操心,就沒和你提,你要是能聯系得上他,就和他說說話吧。】
沒一會兒,周承訣也發來了消息。
zcj:【我到家了,和你說一聲。】
zcj:【不關心是吧?老姚又沒在你手機裏裝監控。】
zcj:【這麽冷淡啊。】
岑西攥着手機,正打算回,就聽見樓下烤魚店傳來一陣桌椅砸向地面發出的碎裂聲響。
緊接着便是男人的辱罵和女人的尖叫。
這種打罵聲于岑西而言太過熟悉,她條件反射般抖了一下,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砸東西的聲音還在繼續,小姨夫口無遮攔的辱罵響徹在深夜,小姨哀求的抽泣聲萦繞在耳畔,期間還夾雜着妹妹吓壞的哭腔,岑西攥起手機猛地沖下樓。
店內一片狼藉,無能的男人用拳頭一下接一下砸在瘦弱女人的身上。
岑西幾乎是想都沒想便沖到店裏撲到小姨身前,然而那餐椅從高處往下砸落的一瞬間,已然滿身傷痕的女人卻猛地用盡力氣,回身将岑西死死護在自己身下,生生将那餐椅砸過來的力量挨下。
女人話音沙啞,顯然沒了多少力氣:“橙子,把妹妹帶走,快點,別在這待着,也別讓妹妹看,快。”
“可——”
“快。”
岑西來不及多想,起身抱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妹,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逃也般将人帶離店內。
身後不斷傳來女人的慘叫,岑西沒有跑遠,一邊安撫着仍在抽泣的妹妹,一邊強逼自己鎮定下來,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女孩握着手機的手控制不住顫抖,下一秒,周承訣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岑西想不了那麽多,當即接了起來:“喂……”
周承訣原本只是想随意找個話題來聽聽她的聲,沒想到電話一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出了不對勁:“什麽情況?”
沒等岑西答,不遠處烤魚店內的嘈雜聲已然傳到周承訣那頭,少年頭腦清晰,很快反應出大概,立刻開口安撫她:“你別怕,我馬上過來,我來報警,你有多遠跑多遠。”
周承訣到得比任何人都快,比想象中得還要快。
在離店不遠處找到岑西,第一反應便是檢查她有沒有事。
确認她沒事後,立刻沖向店內。
弱者的拳頭只敢揮向更弱者,好在周承訣人高馬大,又常年鍛煉有素,進門不到一會兒便将小姨夫控制了起來。
警察也來得很快,後續的一切便全都交由警方處理。
岑西原本想陪着小姨一塊去醫院,女人卻堅持要她先把妹妹帶走,別讓小孩看到媽媽這個樣子。
岑西沒了辦法,只能聽話抱着小妹跟着周承訣離開烤魚店。
夜已經很深了,兩個高中生還帶着個四五歲大的小屁孩,也去不了什麽別的地方,最後還是只能先回望江。
路上,岑西摟着小妹不停地在她背上輕撫着。
好在妹妹年齡着實不大,方才早早被岑西捂住眼睛帶離,沒有看到多少,很快便也忘記恐懼,停止抽泣,安安靜靜趴在她肩頭。
周承訣跟在女孩身側,見她瘦瘦小小的個頭,還得抱着個吃得挺胖的小丫頭,看不過去,索性開口:“要不我來?”
“還有一段路要走,看着挺沉的。”他本意是心疼岑西,哪想到一句話惹到小屁孩了。
小孩當即奶聲奶氣反駁:“不!沉!”
“不沉?”周承訣将計就計,“不信,拿過來我看看。”
小孩當即沖他伸出手,很快便到了周承訣那邊。
等在肩頭趴好了,小姑娘冷不丁沖岑西提了句:“姐姐,是那個高高的帥哥哥。”
岑西:“什麽?”
“沒什麽。”周承訣接過話茬,一手托着那小鬼,一手将岑西拎到馬路內側,同她換了個位置走。
回望江的路很安靜,兩人走得不快,岑西似是想到什麽,問他:“這種事,是不是報了警也沒什麽用……”
她其實早就有過經驗了,家暴大多歸類為家庭內部矛盾,批評教育,頂多再罰點款,到頭來還是關起門來算賬,今晚過後,情況或許更加不容樂觀。
若是不離婚,不會有好結果。
周承訣的沉默也恰恰說明了這一點。
“小姨剛剛還替我擋了椅子……”岑西垂下頭,“我害怕到了明天,他放回來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周承訣說,“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沒什麽機會回來。”
“如果訴訟方面有需要,我可以讓幹媽幫幫忙。”
岑西道了聲謝,不過她對小姨很了解,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選擇走到這一步。
周承訣快被她氣笑了,騰出一邊手去掐她臉頰:“你跟我說謝?”
“……”
三人一塊到了望江後,岑西先替哭得亂七八糟的小妹簡單洗把臉,自己再回卧室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周承訣正懶洋洋地坐在沙發裏。
小妹拿着兒童電話手表給小過來拍照,拍完照後順便給周承訣炫耀:“這是姐姐給我買的。”
姐姐指的是岑西。
小姨對她的好她心裏知道,大人不收她錢,她只能盡自己所能對小妹好點,小時候自己沒有的東西,她若是能負擔得起,便都會給她。
手表是拿到電視臺發來的第一筆稿費時買的。
周承訣一聽是岑西買的,倒是有了點興趣,随口誇了句:“姐姐這麽厲害啊?那你以後要好好愛姐姐。”
聽得岑西臉頰一陣發熱。
小妹哪聽得懂到底在誇誰,聽完便更得意了,立刻人小鬼大地給他介紹:“還可以打電話哦,哥哥你有手機嗎?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給你打電話幹嘛?”周承訣不常把自己的號碼給出去,即便是對小孩,也一視同仁。
小妹十分上道地說:“幫哥哥找姐姐。”
周承訣被說服了,當即笑着掏出手機:“行,打一個。”
岑西:“……”
時間已經很晚了,岑西沒讓小妹再玩,抱着她回房間哄睡。
小孩本就睡得早,今晚又哭過,困意來得很快,沒一會兒便趴在岑西身側閉上了眼。
岑西安安靜靜再陪了會兒,期間,腦子裏不斷閃過嚴序不久前發來的消息。
見妹妹差不多睡熟後,輕手輕腳下床出了卧室。
客廳空空蕩蕩,只留了盞燈,沒有周承訣的身影。
岑西最後是在書房找到他的。
他似乎沒有要睡的意思,正站在書架前,盯着張四人合影看。
岑西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出現在這裏到底合不合适,猶豫着要不要進門時,周承訣先發現了她。
“還不睡?”
他似乎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意思,岑西索性進了書房。
周承訣将目光從照片上挪開,岑西輕聲開口:“是你的隊友們嗎?”
“嗯。”周承訣随手拉了把軟椅過來給她坐,“以前四個人一塊訓練,特充實,特有意思,現在四個人只剩三個了,一個走了,還有一個在病床上躺兩年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離岸流。”周承訣表情沉沉的,“都是在泳池裏争分奪秒的人,最後卻被海浪吞沒。”
“我那時候要是動作再快一點就好了,最後只救上來兩個,一個還因為缺氧久了,到現在都沒法清醒,那個人就是他的母親。”
“後來我們看見水就害怕,一個離開南嘉去了個沒有海的地方,一個躺在病床上,一個……已經去天上了。”
“你已經很厲害了,救回了兩條生命。”岑西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才好,雙手握着他大手,在少年骨節處輕輕揉撚着,“我以前在書上看過這樣一句話。”
“人生就是,還在地上的人,一個一個往天上送,而先到了上面的人,就一個一個在天上接,兜了一個圈,終究會再相見的。”
“文绉绉的。”周承訣輕笑了下,回身掐了掐她臉蛋,“大晚上的不睡覺,來給我上課了?”
“還是說,想和我一塊——”
“周承訣!”
“這麽兇幹嘛?問你是不是想和我一塊寫會兒題。”
岑西:“……”
這天晚上,兩人當真誰都沒睡。
周承訣站在書架前看了一夜的照片。
而岑西則是安安靜靜窩在他書房的小沙發上,默不作聲地陪伴着。
期間,腦子裏不斷回想小姨夫和她父親的行徑,掏出手機來找到汪月的微信,想問她點問題,又想到這麽出名的大律師咨詢費用一定很貴,她負擔不起,也不能平白讓對方給自己免費解答,最後只能自行上網搜索。
搜了一會兒,搜出了幾本法學方面的書籍,正好周承訣的書架上有,她便挑了本出來看,越看越精神。
隔天岑西帶着小妹回到烤魚店時,小姨也已經從醫院回來了。
昨晚周承訣和警方都來得很快,小姨沒受太嚴重的傷,只需要稍微處理一下皮外傷口。
而正如昨晚周承訣說的那般,小姨夫雖也很快被放了出來,但卻沒有什麽空閑在家裏待着。
“他有一單大貨要拉,跑長途,怎麽說也要到過年才能回來了。”小姨也松了口氣,“到時候這事就過去了。”
岑西點點頭,隐約覺得那單貨的貨主名有些熟悉,好像……是周承訣那個開私立醫院和藥品公司的幹爸。
難怪周承訣昨晚這麽肯定小姨夫不會有時間在店裏呆着了,想來應該是他幫了忙。
岑西回過神,又問:“小姨夫他……為什麽會突然動手?”
“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女人表情略顯麻木,又說,“你爸回來了,你小姨夫知道了咱們之前給他錢的事。”
小姨雖然用的是“咱們”,可岑西知道,小姨肯定沒說這錢是從她這拿的,否則小姨夫不會對她動手,而是直接上小天臺把她攢的錢全搶了。
岑西點了個頭,沒多說什麽,這兩個人之間向來如此,所有的事全都點到為止。
周一,葉娜娜讓各組組長收完分科表,上交之後沒一會兒,岑西就被老姚和校長單獨叫辦公室做思想工作去了。
原因無他,岑西以年級第一名的成績,選報了文科。
要知道在南高,理科才是重點培養目标,文科班甚至都沒有單獨劃分出一個火箭班。
而岑西這種明顯用來沖擊高考狀元的種子選手,在這樣的環境下,冷不丁選了個文科,必然引起校方的重視。
班裏不少八卦的人,對岑西被單獨叫走這事也十分好奇,一個個追出去,扒在校長室外偷聽。
而後又趕在岑西回來之前先行回到班級,添油加醋大肆吹噓了一番。
“咱們西姐選了文科這事,大家都聽說了吧?”毛林浩拍着手,跟個說書似的站在講臺上。
嚴序當即偏頭掃了周承訣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問:“這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她上周選的理。”周承訣平靜地答。
“那這你能忍?好歹商量一下?”嚴序大概是從小到大管李佳舒管習慣了,下意識認為這種事應該要互相商量,他和李佳舒兩人就選科這事,也開過小會。
“她一定有她自己的規劃和理由,這是她的自由,尊重和支持就好了。”周承訣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那你倆得異地戀了。”嚴序笑得幸災樂禍,“文科班和咱火箭班差了兩層樓啊。”
“兩層樓而已。”周承訣說,“我又不是沒長腿。”
講臺上,毛林浩繼續說書:“校長和老姚一個勁勸啊,選理科,沖狀元,到底為什麽突然選文科啊。”
“結果西姐愣是沒打算說真正的原因,就一句話,直接把老姚和校長幹服了。”
江喬受不了毛林浩這種大喘氣停頓,立刻捧哏:“什麽話啊?”
“咱西姐說,我如果選理科,南高大概率只會有一個高考狀元,不是我就是周承訣,我選了文科,文理雙料狀元可能就都是南高的了,校長和老姚聽了一個屁都不敢再放。”毛林浩激動了好半天,“我西姐!牛逼!”
周承訣扯了扯唇角,還挺嚣張。
班裏正沸騰的時候,岑西回來了,她沒懂大家在沸騰什麽,淡定地走回自己座位上。
一旁周承訣随口問了句:“為什麽想讀文?”
岑西舔了下唇,沒和老姚他們說的實話倒是和周承訣說了:“想學法。”
簡簡單單三個字,周承訣秒懂。
岑西有自己的心氣,或許有一天,她能親手将那群畜生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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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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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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