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幻術

幻術

洛河。

聞祈和荷雨來到洛河，他們來時，天色尚早，洛河邊清洗紫河車的怪不多，只三三兩兩幾個，她們抱着木盆，盆裏都是還未清洗的紫河車。

幾個人聚成一團，有說有笑開始一天的勞作。

要說平時洛河邊除了負責洗紫河車的怪，幾乎不會有什麽人，洛河畢竟是雷城的神河，子民們對它是愛護有加。

今天卻是不同，除卻勞作的怪，洛河旁站滿翹首以盼的怪。

“今日主上會來洛河同大家祈福，真是期待呢！”聞祈好不容易帶着荷雨搶到一個落腳的位位置，聽到一旁的鼠怪說。

一旁的蟑螂怪頭上兩搓細長黑硬的毛發不住搖晃，“對呀，主上可是許久不曾和我們一起祈福了。”

“說起我們這主上真是我們怪界之福，年少天賦了得，骁勇善戰。五百年前那次大戰要不是主上英勇，我們到現在還低妖界一頭。”

“誰說不是呢。”數量龐大的兔怪附和。

聞祈摸摸下巴，看來這怪界之主頗得民意啊。

“主上來了！”有人歡呼。

來人身騎白馬，淌着洛河之水而來。馬上的人一襲玄色錦袍，藍發長至腰臀，膚色白皙，五官英挺俊俏，一雙有力長腿夾在白馬上，仿佛可以看見腿部的肌肉線條。白馬通體雪白，黑色的鬃毛烏黑光亮。

那人兩側額角點綴着幾片鱗甲，白馬身上鱗甲更甚，在河水的倒映下顯得波光粼粼。所過之處，魚群相随，活蹦往外跳動。

守在洛河旁的怪們忙伸手接過挑起的魚。

這魚不是一般的魚，是靈魚，服用可增加十年壽命。驚世每回出現，身後都會跟着許多靈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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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君一族不愧是我們怪界的最強種族，連靈魚都趨之若附。”

幸運得到一尾靈魚的蛾怪感慨。

驚世沉聲勒住馬，“籲。”

白馬停下，驚世面朝大家，“驚世在這裏住雷城的所有子民福壽安康。”

他俯身，手在洛河擺動兩下，倏然出現一圈高大水幕，水幕灑向四周，雨露均沾。

這是雷城的習俗，沾些洛河的水能讓福澤綿延，更何況還是主上親自灑下的福水。周圍的怪們發出陣陣歡呼，說的話語聞祈他們沒聽到，大概意思是頌贊驚世的美德。

驚世臉上從始至終面無表情，但該有的禮儀都有，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荷雨打量水君：“他看起來怎麽愁眉苦臉的？”

“是嗎？沒有吧，一點兒表情也沒有，我估計和阿寒差不多的性質，人前高冷，人後傲嬌。”都是變臉怪，聞祈聽荷雨說，也仔細看了看，沒看出小不點說的愁眉苦臉。

荷雨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對聞祈搖頭，“你不懂，看一個人光靠他的表情是無法猜透的。有些人，會披着一張又一張的面具，你永遠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嘶。”小不點說得他雞皮疙瘩瞬間冒出，他撓撓手臂，“別說的那麽滲人好不好。”

荷雨不說話，安安靜靜注視騎着白馬的驚世。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散發的氣質讓荷雨感覺很陰郁和壓抑，面上雖然表現不出來，但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心思極度深沉的家夥。

她和聞祈兩人即便修為高超也不一定是他對手。

況且他的本體水君在怪界是獨一份的存在，不像別的怪會有旁支，水君是單系血脈，一般由族中嫡長子繼承怪界之主的頭銜，可剛才在來的路上，荷雨聽到現任主上的驚世并不是嫡長子。

秩序這玩意，不管在哪裏都不會輕易崩壞，這裏面一定有什麽。

陷入昏厥的靈秀緩緩睜開眼，她還在昏迷之前的地方。

感受到身下的異樣，靈秀倏地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泊光的花瓣床上。

她拍拍昏沉沉的腦子，想要走下床，卻發現自己好似被禁锢在床上一般，除了可以在這張紅得滲人的花瓣床活動，其他地方她哪都不能去。

靈秀按捺下心裏升起的恐慌，四處搜尋朝寒的身影。空曠無比的宮殿只有她一人，哪還有什麽別的人影。

“朝寒，朝寒，你在嗎？”靈秀大聲喊，然而回她的只有自己回蕩在宮殿的回聲。

靈秀頹喪坐下，梳理思緒，想着下一步該怎麽做。

突然，靈秀察覺到身後有人過來，她猛地扭頭，竟是朝寒。

靈秀緊繃許久的神經猛然松懈，她站起來，小跑過去抱住他，“朝寒，你剛才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被她抱着的朝寒神色一動不動，眼神空洞。随即像是得到什麽指令，他的面上出現一抹令靈秀熟悉的笑意，說話語調也和之前一般無二：“別怕，我在這裏。”

靈秀擡頭看他，見他并無什麽異常，打消了心裏奇怪的念頭。

朝寒抓住她的手揉捏，整個人俯身，本就妖豔的臉龐如今眼裏露出勾引的意味，令人心神蕩漾，“靈秀，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靈秀不懂他為什麽又問這個問題，還在這個時候，雖然疑惑，但她還是點點頭，回他，“喜歡。”

他暗啞的聲音繼續蠱惑：“有多喜歡？”他貼到靈秀的耳邊，輕輕吹了口氣，惹得靈秀渾身顫抖，被吹過氣的耳朵發燙發癢。

靈秀忍不住揪住耳朵抓了抓，她覺得現在的朝寒很不一樣，危險又迷人。

“你怎麽這麽問？”靈秀反問他。

“快說。”他低聲催促。

靈秀平時雖然沒心沒肺，但她好歹是個女孩子，上次表白是她說的，這次還要讓她說。她不要面子的嗎？

朝寒見她遲遲不說話，一口咬在她圓潤的耳垂，細細嘬着。

靈秀身子瞬間軟了下來，躺在他懷裏，“很喜歡很喜歡，行了吧。你別......別......咬我耳朵......嘤嗯。”

靈秀忍不住哼唧出聲，也不知道他發什麽神經。

她手胡亂摸着，抓了滿手的花瓣，她逐漸迷蒙的意志陡然回神了些，不對勁，朝寒不對勁。即使他再怎麽戀愛腦，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和自己談情說愛。

悠然回神，她緊盯朝寒的面容，淺茶色的瞳仁無半分神采，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

她斂下心神，裝作沒有發現端倪，等着看朝寒接下來要做什麽。

他邪氣笑笑，“這麽喜歡啊，”尾音上揚，“那你願意把你的心給我嗎？”

此話一出，佯裝淡定的靈秀後背一陣惡寒，要她的心，是她想的那個嗎？

她腦補出朝寒大掌化為利爪穿破她的胸膛摳挖出她跳動的心髒的血腥場面。她甩甩頭，腦子清靈些，她開始思考對策。

朝寒的手緩緩探到她背後，落在左側胸膛，食指在上面畫圈打轉，一圈一圈，靈秀大氣不敢喘。

她假意迎合，試圖放松披着朝寒皮囊妖孽的警惕。靈秀雙手摟在朝寒的脖子上，不敢凝聚靈力，怕被發現。

她偷偷把藏在袖口的匕首抖落，動作隐蔽地将小巧的匕首藏在手心，緩緩貼近朝寒的脖頸。

靈秀和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哦，對了，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打賭你輸了說要給我當牛做馬的約定？”

面前的人很明顯呆滞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調整好神色，當真是将朝寒看她的眼神學了個十成十，“當然記得。”

呵，冒牌貨無疑。

朝寒什麽時候答應給自己當牛做馬了，何況上次打賭朝寒诓騙了自己，根本沒有許她任何約定。

心中猜想證實，靈秀漆黑的瞳孔閃爍，劃過一抹淩厲。

她放在朝寒脖子後的小手慢慢攀爬、揉撫朝寒的背，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她瞅準時機，穩準狠地在他脖頸後剌出一道血痕，鮮血驟然噴出。

那妖孽還沒來得及反應便露出狐貍原形，随後化作一團血霧，在靈秀眼前消失。

靈秀看似鎮定，其實被吓得夠嗆。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拿着匕首的手不住顫抖，最後抖到拿不住，匕首哐啷一聲掉落在地。發出的聲響讓靈秀從驚懼中回神，現在可不是害怕的時候。

靈秀盯着掉落在地的匕首，心裏想到什麽，她伸出腳下了床，發現自己沒有被束縛在花瓣床上。

難不成識破了那狐妖的詭計便可沖破禁制？

“哈哈哈。”熟悉的笑聲再次鑽入靈秀的耳朵，她立刻警鈴大震，進入戒備狀态。

泊光從裏面走出，素白的手指掀開面前的紗幔，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

“沒想到你竟然沒有中我的迷情散和幻術。”她含笑的眼上下掃視靈秀，靈秀覺得她的眼神很危險，不敢有絲毫懈怠。

狐貍天生就以狡猾著稱，他們一進來就着了她的道，這宮殿裏的香有毒。

“雖不知你為何沒有中迷情散，倘若你中了，恐怕你現在正在幻術中□□，然後被心愛的人神不知鬼不覺掏了心肝。”

泊光美豔的臉上洋洋自得。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輕易就識破了泊光的幻術，因為她根本沒中迷情散，這迷情散只是讓她暫時昏睡了一陣。

可即便是清醒狀态下，她一開始仍差點被那狐妖蠱惑。這要是真的中了藥......靈秀不敢想。

想起她倒下時朝寒也一并倒下，她運氣好沒中迷情散，朝寒可就不一定了。

“你把朝寒怎麽樣了？”靈秀質問，眼裏的凜冽讓人瞧得心驚。

泊光又是一陣笑，“沒怎樣，不過等下可就說不準了。”

靈秀彙聚靈力對泊光展開攻擊，奈何靈秀剛剛突破綠階，這點修為在泊光眼裏根本不夠看。

她倏地一揮衣袖瞬間将靈秀的攻擊粉碎，“好了，你且安心待着，我要去會會你的情郎了。”

“我都等不及了呢。”

泊光說完轉身要走，靈秀一聽這話急了，不管不顧沖上前去阻攔。泊光難得沉下臉，沒了耐心，直接将靈秀定在原地。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伺候他的。”

泊光走到靈秀面前挑釁似地說，一臉春風得意，靈秀恨得牙癢癢，可卻動彈不得。

只能在心裏默默為朝寒祈禱，但願他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