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利用

利用

兩人說話間隙來到泊光門口，輕敲了敲門。

妖仆上前開門。

泊光身邊圍着幾個侍妾正握着蒲扇給她扇風，她閉目養神，眼底似有青黑，濃濃的疲态出現在她嬌豔的面容。

靈秀和朝寒走進來，泊光懶洋洋掀開眼皮，淡淡看了一眼，“二位今日找我所為何事？”

“自然是因着昨日未談妥的事。”朝寒神色平平，眼神卻犀利的看向泊光，無形中讓人感到威壓。

泊光屏退衆人，華麗奢靡的宮殿中唯剩三人。

“沒什麽好說的，不過是些前塵往事，不提也罷。”泊光身體坐正，淡然回他們。

看樣子十分不願提及從前。

靈秀當然知道揭人傷疤是不道德的行為，可若是不知道他們發生什麽，靈秀完全無從下手，根本不能從中調解矛盾。

三人一時間無言，靈秀往前走幾步，說：“你不說我也能猜出大概。”

靈秀踱步，思忖接下來該如何說，“我猜驚世定是利用了你所以才坐上如今主上的位置。”她邊說邊觀察泊光的神色。

果然見她面部表情松動，眼裏迸射出極大的恨意。

“你怎麽知道？”泊光坐不住，走向靈秀。

朝寒見她靠近靈秀，怕她使陰招，連忙側身擋在靈秀身前，隔絕泊光進一步的靠近。

靈秀手放在他臂彎，眼神示意他沒事，又看向泊光：“我怎麽知道不重要，妖、怪兩界近幾百年動蕩不斷，指不定大戰什麽時候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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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不想避免戰争，保護你的子民嗎？”靈秀字字擲地有聲，一下又一下砸在泊光心坎上。

她的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五百年前那場大戰。

烽火連天，生靈塗炭，妖界家園所到之處皆是狼藉一片。流離失所的妖民們死的死，傷的傷，一時間，妖界哭聲哀嚎一片。

他們質問自己為什麽任憑白眼狼踐踏妖界。

泊光無力辯駁，确實是她錯了，一開始便大錯特錯。

回想起那段灰暗歲月，泊光痛苦到不能自己，她雙眼通紅，眼裏閃過掙紮。

泊光清楚，自己就算有自然之珠在手，最多和驚世打個平手。可她妖界五百年前元氣大傷，若真的再一次開戰，恐難抗過這一劫。

她自己倒是沒所謂，反正她死不足惜。千千萬萬的子民又何錯之有，他們只是跟錯了人，要是沒有她，妖界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被動的局面。

要是他們真的可以幫助自己避免戰争，告訴他們也未嘗不可。

梳理好亂如麻的心緒，泊光做出決定，她眼裏有倔強，“好，我告訴你們。”

五百多年前。

彼時的泊光還沒有繼承妖主之位，是妖界尊貴的小殿下。

妖界是違背自然規律生長的存在，所以生存能力更強，精界和怪界皆不敵妖界。

不但如此，妖界生得也更為貌美動人，而怪界因為保留本體特征的原因，看起來總是格格不入。

妖族心氣高，明裏暗裏瞧不上怪界，但表面上還過得去。

泊光身份尊貴，去哪都有妖仆跟随服侍，保護安危。

她年紀小，對什麽都好奇，不喜歡人拘束她。和父王母後撒嬌想撤掉跟随她的人，二老平時寵着她，但大事上從不馬虎。

泊光見這招沒用，有些垂頭喪氣。

“殿下是想要出去玩嗎？”不遠處走來白衣女子柔聲問。

“昭華，你來啦。”泊光眼裏放光，昭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她有什麽話都和昭華說。

“是呀，可是父王母後每次都派好多人跟着我，一點都不自在。”泊光噘嘴抱怨。

還沒長開的臉蛋此刻已是傾國傾城，不敢想，等到日後長開該是何等絕色。

昭華放在袖口裏的手緊了緊，面上挂着淺笑：“殿下，這有何難，到時候我帶你溜出去。”

泊光立刻開心抱着昭華蹭蹭，在泊光看不見的地方，昭華姣好溫柔的面龐陡然扭曲，眼裏的狠毒彌漫，讓她整張臉看上去十分猙獰。

翌日，昭華本是扶光宮的醫官，假借出宮采摘稀有藥材的借口成功将喬裝打扮後的泊光帶出宮門。

溜出去的泊光別提有多興奮了，拉着昭華陪她瘋玩了好多地方。直到最後，泊光因為不常出來，想不好要去哪玩，昭華才出聲：

“殿下，想不想玩點不一樣的。”她故意引誘泊光。從小是她的玩伴，昭華知道泊光心思單純，對外面許多事并不了解，只要勾起她的好奇心，一切都好辦。

果然不出昭華所料，泊光立刻追着她問：“什麽什麽？”

昭華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支支吾吾不肯說。泊光快急死了，搖晃昭華手臂：“好昭華，你告訴我嘛，我保證誰都不說。”

昭華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好吧。”

“殿下，你去過怪界嗎？”

泊光聽到這裏，擰了擰眉，“父王母後不準我去怪界，說是那裏對泊光來說十分危險。”

“殿下，你還不知道妖主和妖後嗎？經常吓唬你，你看我去了那麽多次，有什麽事發生嗎？”

泊光一想也是，點頭說去。

昭華垂下眼，擋住眼裏一閃而過的得逞。泊光啊泊光，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命太好。

泊光跟着昭華來到怪界。

“哇，昭華，這裏果然不一樣，每一樣事物都新奇有趣。”泊光手裏捧着在街邊買的吃食，贊嘆道。

昭華敷衍幾句應和，目光在人群中不斷找尋什麽，突然看到熟悉的白發，視線微向上擡與白發主人對上。昭華臉紅紅，朝他點點頭。

驚世收到昭華的示意，徑直朝泊光她們走來。

此時的泊光恨不得多張幾雙眼睛，太多沒見過的東西，看得她眼花缭亂。

她視線落在右邊一個雜技表演，表演的是一個□□怪，他嘴裏正噴着熊熊大火。

泊光不自覺放慢腳步，手裏的吃食慢慢放下。

正看得入迷，人群突然湧動起來，有個人撞了她肩膀一下，泊光一時不察，手裏的吃食掉落在地。

她顧不上看是誰撞的她，連忙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

此時一雙骨節分明，手掌寬大的手比她更快一步，撿起她掉在地上的吃食。泊光擡起頭看他，她呆愣住。

驚世一頭雪白的發絲盡數披在身後，藍色錦袍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身形，五官深邃，鼻梁高挺，額角處的鱗甲熠熠生輝，平添一份光輝。

泊光沒忍住泛起花癡。

直到驚世把手裏的東西在她面前揚揚，泊光才回過神。

她不好意思撓頭，剛要接過，驚世突然收回手，清亮有力的聲音在泊光耳邊回蕩：“不好意思，在下不小心撞到你，害你的吃食掉落，”他垂眼看了看手裏髒了的食物，“髒了，吃不了了，為表歉意，在下請你們吃飯如何？”

泊光雖然愛玩，但也知道出門在外要多留個心眼，她面露猶豫：“這......”

看出泊光的搖擺不定，驚世給昭華一個眼色，昭華領會，柔柔開口：“殿下，你看這位公子當真是想和你賠禮道歉，有我陪着，不會有什麽事的。”

她又在泊光耳邊吹了耳旁風，泊光抿唇應下。

驚世帶她們去了雷城最好的酒樓，點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還有很多泊光見都沒見過的糕點。

“驚世，你們雷城的吃食當真是比我們那裏好吃。”泊光手拿鮮花糕，吃得唇角都是糕屑。

在妖界可把她給憋壞了，她今日要玩個痛快。

驚世看了昭華一眼，讓她先退下。昭華心裏不是很願意，但也沒有辦法，随意找了個借口便出去了。

驚世一開始找到昭華的時候，她着實吓了一跳。待看清來人，知道他身份尊貴，又氣度不凡，自然而然對他芳心暗許。

驚世提出要她幫他卧底在泊光身邊時，昭華是拒絕的。

她喜歡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驚世和她讨厭的泊光在一起。許是看出昭華的小心思，驚世向她承諾，對泊光不可能動心，接近她只是為了利用她取得妖界機密助他登上王位。還應了事成之後，他的身邊有她一席容身之地。

昭華這才勉強答應。

起身出去時，她忍不住回頭，看到驚世溫柔地為泊光擦去唇邊碎屑，昭華心裏嫉妒，看向泊光的眼神更加陰毒。明知道一切都是驚世的逢場作戲，可她還是忍受不了。

呵，泊光，今日我之心緒，他日必加倍還之。

她闊步走了出去。

驚世突然伸出手給泊光擦碎屑的動作讓泊光睜大眼睛，稍顯妖豔的面龐此刻倒是有幾分無辜稚氣。

唇上溫熱的觸感還在，一陣酥麻在她唇上漫延，被驚世手指碰過的地方又熱又癢。

她忍不住深處舌尖舔了舔，覺得不解癢，又用牙齒咬在上面。

“抱歉，是我唐突。”驚世像是被驚了一般，“唰”地縮回手。

“沒事啊，你要是不幫我擦掉，等下出去被人看到，指不定還要怎麽被笑話呢。”泊光不以為意地笑笑。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驚世愣了一下，低聲笑起來。

笑聲沉悶，像是在喉嚨裏滾了好幾圈才出來，十分抓人耳朵。

泊光揉揉發燙的耳朵：“你笑什麽？”

驚世冷峻的臉因笑然上一抹嫣紅：“你們妖界女子都如你這般豪放嗎？”

泊光以為他在取笑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不是，我們妖界雖然民風開放，可都極為有規矩。”

“也就我，心直口快慣了，說話沒個把門。”

驚世突然覺得接近妖族之女也不是什麽讓他很為難的事，至少和她相處起來不讨厭。

“不會，很可愛。”

泊光擡頭，與驚世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