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打斷

打斷

泊光擋住身後的父王母後，手中靈力迸現。

她渾身散發殺氣，一改之前天真氣派。眼裏迸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驚世舉起的手始終沒有點下，他凝視着眼前這個紅衣翻飛的女子。即使身後只有幾萬妖兵，父王身中劇毒，可她依然不服輸。

她未曾退卻。

驚世發覺自己究竟有多卑鄙無恥，他用最不光彩的手段奪得了他所謂的目标。

“今日你若想拿下妖界，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否則，絕無可能。”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随時做好戰鬥的準備。

“好，今日我元清長老成全你。”身後中央的元清長老出聲，發出輕蔑的語氣。

他剛想彙聚靈力直接了結泊光，卻被驚世攔住。

元清略有些渾濁的眼珠看着驚世：“怎麽，你想饒過她？”

“絕無此意。只是長老說此次由我全權處置妖界，驚世想親手處理。”驚世牽強地扯出一抹笑，神色冰冷道。

元清手中彙聚的靈力消失，“既然你這麽有心，我等就站在一邊，”他皺巴巴的手拍在驚世的肩膀，微用了點力，“看好你。”

“驚世定當竭盡全力。”他面不改色地回話，閉了下眼，深深突出一口悶在心裏的濁氣。再睜開眼，黑眸裏一片幽深，無波無瀾。

他決絕轉身，面對泊光，說出的話森寒無比：“好，我成全你。”

他飛速閃身來到泊光眼前，手裏靈力逸出。泊光不甘示弱，她現在對驚世只剩下滔天的恨意，怎麽會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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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世實力在她之上，兩人靈力相持一段時間，泊光隐隐支撐不住。

她咬牙撐着，她的身後是妖界子民，她一定得撐住。

兩人連過好幾招，泊光始終處在下風。她靈力消耗得快，靈海仿佛要枯竭。嘴角鮮血流出，她始終不肯低頭。

驚世見她唇角血跡，猩紅的顏色讓他眼神躲閃，透出不忍。

他想勸她別那麽倔，讓她假意屈服。但他沒有說，他知道，泊光不會認輸。

昭華看出驚世不舍得對泊光下重手，她冷哼一聲，由不得你不願。

她趁機抓走泊光的父王母後，交給幾位長老。

又在泊光沒反應過來之際加入混戰。

驚世吼她：“你來幹嘛？”

“我想幫你。”昭華一雙眼黏在驚世身上。

一對天偶佳人眉目傳情，好像自己是棒打鴛鴦的罪人。泊光知道真相後，看到這一幕深深刺痛雙眼，她眼紅得滴血。

突然看到自己的父王母後被抓走，怒火中燒，恨不得撕爛昭華這個虛僞的賤人。

泊光心急如焚，想去救他們。可前面有昭華和驚世攔住，她根本過不去。

妖主和妖後都身負重傷，妖主如今是出氣多進氣少。擔心自己拖累女兒，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兩人多年的夫妻，對方心裏想什麽一清二楚。

泊光專心和驚世、昭華對打，突地聽見父王的聲音：“泊光，你別害怕。這不是你的錯。”

“你今天做得很好，殺伐果斷，對待背叛之人也不拖泥帶水。”

“若今天你能活下來，父王相信你經過此次會成長很多。”

“我和你母後都為你感到驕傲，所以，我們也不能拖累你。”

泊光驟然升起一陣後怕，背脊發涼。她擡眼望去，只見父王母後雙雙自缢，脖子間溫熱的血液噴灑，将她的眼前染成一片血紅。

她看見母後最後對自己笑了笑。

然後她的眼睛好似被血紅覆蓋，什麽都看不到，眼淚也流不出。她忘了自己在作戰，手中的靈力消失，驚世一時不察，手中靈力悉數打在泊光身上。

另一道微弱靈力緊随其後，狠狠擊中泊光腹部。

泊光吐出一大口血，白淨的臉上粘連着血絲。她痛得不能自己，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泊光覺得自己哪裏都痛，可她哭不出來。

她就這麽躺在地上，雙目失神地望向不遠處浩浩湯湯的人群前倒下的身影。她想喊出來，喉嚨卻像被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驚世見泊光被自己擊中，慌忙收手。他看到泊光的父王母後自缢，她滿身是傷的倒在血泊。驚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他想收手，他想像從前一樣抱抱這個姑娘。

伸出手才發現自己沒資格，她是被他打傷，父王母後也是因為自己自缢。

他不敢碰她，怕看到她嫌惡厭棄的眼神。

可他錯了，泊光沒看他，她再也不會看他了。

昭華見自己目的達成，笑得開懷。她可真喜歡看泊光現在這幅狼狽的模樣。

她轉身想走去後方，沒想到泊光突然起身，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靈力，她口吐鮮血朝将手中的靈力困住昭華。

呵呵，她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大口大口的血不斷從她口中吐出，狠絕的樣子猶如索命的厲鬼。

驚世心碎成一地，如果說之前他還對他和泊光的未來抱有一絲幻想的話，她父母的死亡，成為他希望破滅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昭華的驚呼聲把他從魔怔中叫醒，“驚世，快救我。”

昭華被泊光用靈力困住，昭華修煉天賦一般，即使泊光傷痕累累，對付她也不是什麽難事。

“驚世，昭華不能死。”元清長老突兀地來了一句。

驚世本想讓泊光解決昭華出出心中的怨氣也好，沒想到長老們不放過他。

他心痛地看着滿身是血的泊光，臉上肌肉繃緊，一股氣憋在他胸膛讓他的臉漲成紅色。他快速出手擊破泊光的靈力，昭華得救。

泊光眼一橫，并沒有放棄攻擊。她旋即飛身來到昭華身後，雙手長出長長的指甲，狐妖原形現出。

她要生掏出昭華的心以慰她父母在天之靈。

在她快要觸摸到昭華的後背時，驚世倏地上前，給了她一擊。

泊光再一次倒在地上，怨怼地看向站在一起的兩人。

終究是錯付了，錯付了。

她沒有力氣起身，仰躺在地，沒有任何表情，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她對不住子民，沒有守住妖界。

驚世出手時才發現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蠢事。空氣裏是濃重的血腥味，泊光聲息微弱地躺在地上，雙眼黯淡無光，沒有生命力。

驚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泊光那些大膽俏皮的發言。他那時候覺得泊光身上充滿磅礴的生命力，現在卻如破敗的布娃娃，無聲無息。

他不想她死，他沒有想讓她死。

只是若他不這麽做，長老們一定不會放過她。

到時泊光真就沒有生的可能。

驚世眸中情緒翻湧，狀似冷漠看她，實則不肯遠離她一步。

“驚世，你騙我、負我，害我親人，殺我子民。這仇只要我活着一定會找你讨回來。”

“可我應當是活不成了。”聲音虛浮缥缈，好似馬上就要不見。

她雪白的狐貍毛被染成紅色，一绺一绺粘黏在一起。

“要是......我沒見過你就好了。”她終于可以流出眼淚了，憋悶在心裏的怨氣終于發洩出來。

“但願來世，不入凡塵。”

驚世每一個字都聽得極其清楚，他手上星星點點濺上她的血跡，此刻已經幹涸，仍灼燒他的每一寸皮膚。

他整個人散發出陰郁的氣質，低垂着頭。他以為自己的心早已痛的麻木，不曾想，還會更痛。

心髒仿佛被人用手抓住，一點一點撕裂，動作緩慢又不可抗拒。好似故意延遲疼痛感，不肯給他一個痛快。

驚世想告訴她：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今日忤逆長老們，這王位他不要，他也不會讓她死。

可泊光在說完這幾句話就閉上眼，不肯看他。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要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這麽待她。

他身形踉跄，帶着血跡的手捂住雙眼。

“驚世，動手。”元清長老看他磨磨唧唧忍不住出聲催促。

突然，天上異象橫生，整片天空被紫色的烏雲籠罩，伴随不斷地電閃雷鳴。在場的人都沒有見過這場面，本來萬裏無雲的天空突地暗沉下來，一瞬間變成黑夜。

“快看，有東西掉下來。”不知是誰率先喊出聲。

兩顆發着光澤的珠子穿過層層烏雲，仿佛又意識似地精準掉落在驚世和泊光手上。

驚世看着手裏的珠子，這是雷之珠。

電之珠悄然融入泊光身體，緊接着，她的身體慢慢騰空，周身萦繞聖光。

泊光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在逐漸愈合，疼痛消失不見，身體裏充滿力量。

這就是自然之珠的力量嗎？

她起身落地，手裏凝聚的靈力發出陣陣電光，而她的靈力顏色變成紫色。

“紫階。”

“這怎麽可能？”

“......”

周圍人發出聲響，泊光勾起唇角，感謝老天爺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昭華搖頭，嘴裏不斷呢喃：“這不可能，憑什麽？憑什麽？”她以為今天泊光必死無疑，不曾想出了這麽個插曲。

連上天都偏愛她。

昭華心裏嫉恨得快要嘔出血。

有了自然之珠，雙方實力相當，誰生誰死，還不一定。

“壞了，自然之珠。”元清泛黃的眼球清明起來，妖界怕是攻不下來。

驚世卻不害怕，擁有自然之珠，妖、怪兩界不會輕易開戰。泊光也能幸免于難。

而且，他眼角往後一瞥，這幾個老不死的一個都別想活。

驚世率先開口：“今日上有自然之珠，想必是上位面不想我兩界引起戰争。”

“泊光，暫且休戰，你同意嗎？”

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她有的選嗎？

妖界損失慘重，即便她有自然之珠也只能放手和驚世一搏，那她的子民該要怎麽生存？

她忍下今日之辱，此仇不報非君子，早晚她要驚世死。

“嗯。”

大戰被突如其來的自然之珠打斷，妖、怪兩界從此不和。

幾百年來一直如此。